当女科学家成为童话家

文/付秀宏

当女科学家成为童话家

文/付秀宏

1897年，她向伦敦林奈协会递交了一篇关于真菌繁殖的论文。科学院的绅士们，就因为她是女性，粗暴地否决了她的理论。当青霉素的发现震惊世界时，官方才意识到当年她在这一领域的原创性。时隔百年后的1997年，林奈协会正式发表声明，为当年简单处理她的论文公开致歉。

她就是英国的波特小姐。当时的她，遇到这令人气愤的否决事件，果断地放弃科学，进入到童话创作中。但她身上的科学精神，没有变。

从何进入童话创作呢？她不断回想自己身上的亮点。她想起自己1893年9月写的一封信。那一天，她拿起笔给一个名叫莫尔的5岁小男孩写信。给他写什么好呢？她的眼光落在家里的比得兔子身上。于是灵感来了，她写道：“亲爱的孩子，我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就让我给你讲一讲4只小兔子的故事吧，它们的名字叫弗洛普西、默普西、棉球尾和比得……”她边写边画，四只栩栩如生、神态各异的小兔子跃然纸上，还有它们的妈妈兔子太太。妈妈出门前叮嘱兔宝宝，千万别去麦格先生的菜园子，因兔爸爸就是在那被捉，最后成了兔肉馅饼。可妈妈刚出门，比得兔立刻奔向菜园子，开始了冒险行动……这封信写了8页，穿插了16幅小而生动的图画。

她根据这封信，改编成《比得兔的故事》，出版后成为现代图画书的开山之作。从1902年《比得兔的故事》到1913年《小猪布朗德》，11年内她出版了20多本绘本童话，她的财富滚滚而来。她与同时代的儿童绘本作家肯尼斯·格雷汉姆、米尔恩不同，以科学精确度描绘故事里的动物、植物、花园和树林著称。

波特小姐从小就立志当科学家。童年时代，她观察兔子怎么跑，怎么睡觉，怎么用嘴巴和爪子，怎么清理自己。她分析它们在攻击与退缩时的骨骼结构和肌肉运动。她观察兔子大胆而懦弱、好奇又易受惊吓的习性，走投无路时甚至会往喷壶里钻的窘态。她笔下的动物，每一个细节上都真实而精确——不仅在个性和行为上真实，连解剖学上的构造都完全精确。

她写的作品，非常具有人生实景感，跳动着展现生活。她让动物们互通邮件，小松鼠纳普金给猫头鹰老布朗写信，希望赎回尾巴；牛顿爵士给托米勒乌龟写信，讨论可怜的费雪先生的婚姻前景；迪基·温克尔太太抱怨她有好多衣服要洗，因小猫汤姆总在煤窑里玩；麦克格雷格夫人写信警告比得兔，自己新买了非常大馅饼盘子。

比得兔的爸爸遭遇意外变成馅饼——这便是女科学家的童话笔锋所在。后来，比得也跑到菜园子里，被麦克格雷格先生发现，也差点送命。波特小姐的第二主人公松鼠纳特金也一样，惹恼了猫头鹰，差点被剥了皮。可怜的费雪先生去钓鱼，却几乎被鱼吃掉。汤姆小猫，差点被老鼠做成布丁。她的插图“虽有变化却最可信”、故事“曲折离奇却实事求是，比当下我们过于温情、浪漫的童话书，对儿童的教益不知要高出多少倍。

在危险的真实里，波特小姐却总保持一种激情。她的“冷静的写实”和“温和的超脱”，成为绘本童书飞翔的双翼。科学从一个个猜想开始，然后才是科学论证。文学从一个个现实出发，不断放射灵感火花。这种变异，构成波特小姐独特的成功之路。把想像与现实、科学巧妙地融合，是波特小姐卓而不群的秘笈。

法国数学家庞加莱，对时间和同时性的洞察力，启发爱因斯坦发现相对论。同是庞加莱的多维概念，刺激毕加索，发展成一种新的绘画语言。同样，文学里的“精确科学学”一经发端，必呈现璀璨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