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业锦
(广西民族大学 文学院,南宁 530007)
启蒙与“复魅”的双重变奏
——试论中国当代启蒙困境
林业锦
(广西民族大学 文学院,南宁 530007)
启蒙主义是继以人道主义为核心的文艺复兴之后的第二个进步思潮,启蒙主义即理性主义,主张用理性之光驱散黑暗、愚昧、专制,呼唤自由、平等、民主等,人道主义是启蒙主义的原点。中国是否仍需启蒙、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是否发生效用纯属两个伪命题。从主体上讲,任何时代都需要启蒙,只是启蒙的对象、方式、思想内容要随时代变化而作出调整。只有从后现代主义的批判出发,彻底反思启蒙理性自身的局限性如启蒙理性宏大叙事、以西方为中心的普遍主义、以人为中心的主体主义,才有望从理论和实践上突破当代中国启蒙的困境。
启蒙与“复魅”;人道主义;启蒙突围
自文艺复兴以来,人道主义与启蒙作为西方文明社会衍生与发展的产物,与愚昧、野蛮、落后势力的抗争从未终止过。何为启蒙?启蒙的核心和根本目的何在?这是当代中国面临的两个基本问题,尤其是在应对当下新一轮道德腐化现象时,启蒙话语甚至一度被淹没在“神话”的浪潮中。上世纪80年代以来,启蒙话语经历了一个失语的尴尬阶段,由80年代“启蒙不适宜中国国情”,到90年代“市场经济时代启蒙过时”,再到新世纪“启蒙只是文化精英的悲天悯人”等论调,这类“启蒙过时论”与其说是经济全球背景下文化多元的表现,不如说是文化工业时代拒绝启蒙的一种现代化焦虑情结。启蒙即理性的生存、理性之张扬;启蒙的核心在于科学理性和人道思想。正如霍克海默和阿多诺所言:“就进步思想的最一般意义而言,启蒙的根本目的就是要使人们摆脱恐惧,树立自主……要唤醒世界,祛除神话,并用知识替代幻想。”[1]1因此,在这个意义上,“启蒙过时论”犯了以成败论英雄的功利主义的毛病。
不可否认,二十世纪初的“五四”新文化运动拉开了中国现代化启蒙的帷幕,在民族危亡的内忧和外患合力下,启蒙与救亡曾呈现互相促进的局面,但很快就被革命救亡的浪潮所压倒。“五四时期启蒙与救亡并行不悖相得益彰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多久,时代的危亡局势和剧烈的现实斗争,迫使政治救亡的主题又一次压倒了思想启蒙的主题。”[2]29新中国建立以前,革命与救亡的“双重变奏”压倒了启蒙。建国后至文革期间,学界忙于对原本是启蒙主体的知识分子进行“反右”清算,从而导致启蒙的中断。因此,1977年高考制度的恢复及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标志着被革命压抑已久的启蒙在八十年代新时期“重演”。然而吊诡的是,启蒙坚冰被打破伊始,市场经济大潮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席一切,抛下一个残留至今的难题:中国是否仍需启蒙?如何启蒙?这是市场经济背景下大众文化兴起后的两个后现代难题。
后现代主义是西方在二战后,现代主义“终结”而兴起的一个文化思潮,被广泛应用到文学、艺术、哲学和大众文化中。其主要特征是:消解历史与人文观;解构整体与中心;反精英文化、崇尚大众文化;“机械复制”和文化工业等等。不可否认,后现代主义打破了传统现实主义和现代主义的某种陈规俗套,为文化的多元与开放性提供了宝贵契机,但也由于后现代对无中心、无意义的过度推崇,对传统经典的大肆解构和对历史的无视,最终自身亦难逃被解构的命运。因此,在这个意义上讨论中国是否仍需启蒙纯属伪命题。从主体上讲,任何时代都需要启蒙,只是启蒙的对象、方式、思想内容要随时代变化而作出调整;理性启蒙作为个体与集体思想全面解放的武器,起源于西方晚近个体主义及民主主义繁荣的资本主义社会,吸收了其平等、自由、博爱、人道等优秀思想。但中国缺乏资本主义积累的历史,经过几千年封建王朝及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统治而直接进入社会主义,无论是外在的政治经济还是内在的文化心理,中国都缺乏熏陶。“长久封建社会产生的社会结构和心理结构并未遭受资本社会的民主主义和个人主义的冲毁,旧的习惯势力和观念思想仍然顽固地存在着,甚至渗透了人们意识和无意识的地层深处。”[2]35因此,“十七年”及文革期间,这种封建旧习便披着社会主义集体主义的外衣复活了。于是在文革结束后,经过了十年的启蒙“回归”,中国终于摸索出一个在当时适合国情的经济体制,但不多久又涌现出“启蒙不适宜中国国情”“市场经济时代启蒙过时”及近年来的“启蒙只是文化精英的悲天悯人”等论调。如果说建国前后启蒙被“救亡”压倒是“革命”激情的渗透,那么八十年代新时期以来启蒙与“复魅”纠缠不清则是后现代主义和大众文化对宏大叙事和中心主义的解构。
苏联早在社会主义向共产主义过渡时期,便提出以人为本位的社会主义人道主义理论。苏联在吸收、提炼青年马克思主义思想的基础上,开始关注并探讨个体自由、法制及人格尊严等问题。然而在当时,苏联人道主义有两种形式,在无产阶级专政时期,行使的是“阶级人道主义”,也即“无产阶级的人道主义”;随着苏联社会主义进入第二阶段,其意识形态也相应转变为“社会主义人道主义”,即不分阶级对抗的人道主义。*“无产阶级人道主义”是“社会主义人道主义”的初级阶段;“社会主义人道主义”是对资产阶级人道主义的阐发,它继承资产阶级人道主义积极性成分,维护个体自由权利,尊重个人尊严和价值,重视人的物质及精神诉求,同情底层苦难民众。参见罗国杰《关于社会主义人道主义原则的几个问题》,载《思想理论教育》,2012年第10期,第33-37页。尽管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人道主义不能和苏联的社会主义人道主义等同,但都围绕着马克思主义最高理想——为人的自由本质及人的全面解放而努力。正如马克思在其重要著作《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乐观地预言:“共产主义……是由人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作为完成了的自然主义,等于人道主义……”[3]青年马克思在这里将社会主义最高形态共产主义与人道主义等同,可见人道主义在实现人的自由本质上的核心作用。
然而在中国,关于人道主义的争论,自新中国起便没有停止过。人道主义起源于文艺复兴时期,提倡人人平等、维护人的尊严,在当时成为反封建教会、神权的强大武器。而法国资产阶级大革命将人道主义核心提炼为“自由”“平等”“博爱”,进一步扩大了其个体自由的一面。但由于其存在过度追逐世俗享乐、过分强调个人主义的一面,因此自马克思主义产生以来,社会主义人道主义以批判性的面目“浮出”历史地表,将资产阶级人道主义送上了审判台。然而建国初二十年,资产阶级人道主义无一例外地被贴上“右”“毒草”“反革命”“牛鬼蛇神”等标签,文革期间被打倒的文人、学者、科学家即是明证。不可否认,资产阶级人道主义存在个人中心主义的弊病,但个人主义并不是人道主义的核心,相反,人道主义是历史地产生并发展着的,是一种进步的社会思想体系,绝非一家独尊或止步不前。至今全球经历了古代人道主义、资产阶级人道主义及马克思主义人道主义三阶段*参见冯川《人道主义:两种不同的理解》,载《学术月刊》,1983年第10期,第15-18页。,而每个阶段的人道主义均有其特定的历史意义。因此,从这个意义上归纳,人道主义的核心应是自由、平等、博爱,而这也正是启蒙的原点所在。自由尤为重要,它是平等、博爱的基础和前提,马克思在和普鲁士专制作斗争时曾强调自由是人的本质,认为“自由确实是人固有的东西,连自由的反对者在反对实现自由的同时也是实现这自由……可见自由向来就是存在的,不过有时表现为特权,有时表现为普遍权力而已”[4]。
启蒙主义是继以人道主义为核心的文艺复兴之后的第二个进步思潮,它产生于17至18世纪法国大革命期间,是以反封建专制及教会统治为目的的思想解放运动。在法语中,“启蒙”即“光明”,启蒙主义即理性主义,主张用理性之光驱散黑暗、愚昧、专制,呼唤自由、平等、民主等。因此,从人道主义、启蒙主义的核心及目的上看,人道主义无疑是启蒙主义的原点。从另一个角度探讨,作为现代话语的启蒙,源于西方资本主义内部;而中国的现代化却产生于内忧外患夹击下的外部,呈现出他者的非自主性。因此,如何将西方的启蒙话语嫁接在中国现代化枝叶上,这是一个从近代鸦片战争以来中国思想界一直面对的难题。尤其是新世纪以来,消费主义大众文化迅速崛起,启蒙话语遭致前所未有的挑战。
霍克海默和阿多诺在《启蒙辩证法》中辩证地反思了现代启蒙与神话的驳杂关系,他们对启蒙持一种悲观绝望的态度,认为启蒙虽然解放了个体,将个体从集体的束缚中解脱出来,但又在确认自身中陷入神话。*参见[德]霍克海默、[德]阿多诺《启蒙辩证法》,梁敬东等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5页。因此,他们认为反犹主义是“启蒙文明在现实当中又倒退到了野蛮状态”[1]5,文化工业时代是“启蒙意识形态的倒退”[1]5,启蒙被卷入神话的同时,神话也实现了启蒙。他们甚至尖锐地指出启蒙与神话的暧昧关系:“启蒙为了粉碎神话,吸取了神话中的一切东西,甚至把自己当做审判者陷入了神话的魔掌……启蒙消除了旧的不平等与不公正——即绝对的君王统治,但同时又在普遍的中介中,在所有存在与其他存在的关联中,使这种不公平常驻永存。”[1]8-9霍克海默和阿多诺首次赋予了启蒙的反思意识,指出了启蒙的两面性,即既反统治阶级意识形态,又为统治阶级形态服务。但霍克海默和阿多诺过于沉浸在对启蒙理性的怀疑中,而没有对自身怀疑的动机进行反思,因而在上世纪四十年代,由于阶级冲突及危机未酿成革命意识,所以造成资产阶级理想的衰落。从这个意义上讲,“他们当时所依据的理论以及他们的意识形态批判方法都失去了意义。”[5]
如果说哈贝马斯对霍克海默和阿多诺的质疑是对西方启蒙终结论的否定,为启蒙的批判意义提供前进动力,那么启蒙在当下中国如何成为可能?二十世纪以来,中国现代性启蒙不断受到“革命”与“救亡”的挤压,“文革”期间甚至一度中断。新时期乃至新世纪以来,后现代话语更是以狂飙突进式的势头对现代性启蒙话语进行了彻底解构,启蒙话语再次失语,这似乎证实霍克海默和阿多诺对启蒙的悲观预言。而哈贝马斯在《现代性哲学话语》中对前者提出批判,认为霍克海默和阿多诺的理论及意识形态批判在四十年代已经失效,现代性启蒙存在的合理性及批判性并非如霍克海默和阿多诺所认为的悲观绝望。*参见[德]哈贝马斯《现代性哲学话语》,曹卫东译,译林出版社2011年版,第148-149页。启蒙可能性问题刚刚得到清算,另一个问题又浮出水面:在后现代语境中,如何启蒙?梳理和清算理性启蒙是启蒙主体一个必不可少的环节。我们不仅需要从内部上反思现代性启蒙的矛盾及其引发的现代化危机,也要从外部上反思和吸取后现代主义对现代性启蒙批判的理论资源。
自近代以来,启蒙不仅被视为西方社会的神圣殿堂,也是整个资本主义社会的精神支柱。然而自二十世纪以降,现代性启蒙的推行却使整个西方世界跌入巨大的危机之中。两次世界大战对西方理性的摧毁,极权主义对人性的戕害,全球生态危机对环境的破坏……所有这一切都构成了对启蒙理性的极大挑战。然而对启蒙理性带来前所未有冲击的,是后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最突出的标志是与现代性启蒙理念决裂,批判推延至罗格斯中心主义、绝对主义、普遍主义等,并将中心放在对启蒙的现代性秩序进行拆解。正如哈山所言:“这样的精英秩序也许是世界上最后的神秘祭仪,在我们这些被末日灾难和极权主义吓得胆颤心惊的人心中,它们已经不再有位置了。”[6]不难看出,哈山洞察了现代性秩序所隐含的精英主义与霸权主义,认为只有批判甚至推翻现代性启蒙,才能最终拆解罗格斯中心主义。尽管这种观点不无激进成分,有诸多地方值得商榷,但其对现代性启蒙的某些批判却是非常中肯的,那就是:启蒙理性宏大叙事;以西方为中心的普遍主义;以人为中心的主体主义。
第一,反思启蒙理性宏大叙事。现代化以启蒙为理论基础建构现代性方案,尤其是近代以来,以宏大叙事为中心的理性启蒙迅速发展,已然形成理性中心主义。而在后现代主义看来,这种宏大叙事内含了精英主义及霸权主义的本质,因而在话语霸权构建下的现代性方案,是以宏大叙事压抑大众多元文化的方案,绝对不利于文化开放性发展。尽管“后现代主义轮廓至今仍不清楚,但其中心经历——理性的死亡,似乎宣告了一项历史工程——现代性的终结”[7]。因此,后现代主义者以拆解中心、解构权威为武器对宏大叙事为主体的理性启蒙宣战,以期打破理性中心霸权,倡导多样性的大众文化、世俗文化。然而吊诡的是,后现代主义打破了“理性主体”压抑、规范个体身体和心理自由的同时,也建构起大众工业文化虚假性、压抑个体的另一种“中心主义”,讽刺地落入文化霸权的牢笼。正如最近网上热议的“上海两女孩蹲等地铁事件”一样,一网友微博发图,批评两女孩在地铁候车期间蹲等地铁,并将其定性为“没有教养”。此微博一发,即刻引发社会热议。回顾事件我们就会发现,博主以启蒙主义为标准对大众现象批判,这本身无可非议,但是站在道德至高点,从精英启蒙主义出发,认为“蹲等”现象为愚昧、落后不觉悟的大众劣根性,这显然犯了启蒙宏大叙事的弊病。“没有教养”当然可以作为启蒙的对象,但我们该如何定义“教养”?是否站着候车就是教养,蹲着或者坐着候车就缺乏教养?这显然是一个伪命题。“教养”应该和文明、素质、礼貌、尊重等进步词语相关,而且其发生的场域一般是在公共空间。地铁蹲等事件虽然发生在公共空间,但并未和文明、素质、礼貌等行为发生冲突,且属于合法的私人行为。因此,从另外一个角度而言,博主对蹲等地铁行为的批判,无疑是错将个人行为视为隐私在公共空间的暴露,本质上是一种宏大叙事精英启蒙。
第二,反思西方中心文化霸权主义。启蒙主义追求的是一种普遍主义的理论体系,期望建构一个普遍真理去解放全人类,从而建立自由平等的国家。因此,从近代起,西方资本主义便设置了一整套政治、经济、文化等方案,并迅速向全球扩展。于是东方出现了“西方的道路就是我们的道路”“西方的就是普遍的”等以东望西的西方中心论。至此,这种启蒙理性提供的现代性方案,不过是又一种宏大叙事权力话语,它以西方为中心,人为地建构“西方”和“东方”、“文明”和“野蛮”、“先进”和“落后”等二元对立的框架秩序,因而受到后现代主义的猛烈抨击。谈论前两年“香港占中”事件或许较为复杂和敏感,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讨论的,即事件背后隐含的“西方中心主义”或“文化霸权主义”。“占中”者的出发点何在?背后推手为谁?香港作为英国曾经的殖民地,经过长期的英式改造和统治,无论在政治、经济、文化上都接近原宗主国。香港回归后,由于对大陆政治、经济、文化等的恐惧和不满,追随原宗主国的后殖民主义情绪强烈地表现在日常生活方方面面。在这些后殖民主义者眼中,英国是西方文明、先进的表征,而大陆是东方落后、野蛮的代名词,因此,在“占中”事件中,本土后殖民主义情绪被激发,加上某西方国家在背后操纵,使得这种以西方为中心的文化霸权主义隐含许多复杂成分。正如萨义德所洞察的,“正是霸权,或毋宁说正是运作中的文化霸权的结果,给予东方主义以持久性和强度……一种欧洲人的集体观念,即把‘我们’确认为所有‘那些’非欧洲人的对立面,……另外,还有一个欧洲的有关东方的观念霸权,欧洲人反复说他们自己比落后的东方要优越,这经常会使一个较独立的思考者对这事抱有不同看法的可能性。”[8]
第三,反思以人为中心的主体主义。一直以来,西方启蒙运动建构起的以人类为中心的主体主义,导致了人与自然、人与社会某种程度的分离、对立,这种二元对立带来的直接后果是全球性的生态失衡,而这正是启蒙受到后现代主义诟病的原因。因为主体主义“为现代性肆意统治和掠夺自然(包括所有其他物种的生命)的欲望提供了意识形态上的理由。这种统治、征服、控制、支配自然的欲望是现代精神的特征之一”[9]5。这种观点认为,在后现代背景下,人类作为宇宙中的物种之一,已经凌驾在其他物种之上,于是衍生出无限的统治、占有、掠夺……只要观照当下中国便不难发现,雾霾污染、气候变坏、水土流失、土地沙化等无不是人类的自以为是产生的恶果。近年频繁上映的灾难片、生态片如周星驰的《美人鱼》,均以批判人类中心主义为主题。因此,在这个意义上讨论,虽然“作为大自然和万物的一员,‘人’注定是一种‘在者’,而且是一种最特殊的‘在者’”[10],但是只有打破以人类为中心的主体主义,才能在“后现代人中拥有一种在家园感,他们把其他物种看成是具有其自身的经验、价值和目的的存在,并能感受到他们同这些物种之间的亲密关系。借助这种在家园感和亲情感,后现代人用在交往中获得享受和任其自然的态度这种后现代精神取代了现代人的统治和占有欲”[9]22。
由此观之,中国是否仍需启蒙、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是否发生效用纯属两个伪命题。从主体上讲,任何时代都需要启蒙,只是启蒙的对象、方式、思想内容要随时代变化而作出调整。启蒙主义是继以人道主义为核心的文艺复兴的第二个进步思潮,从人道主义、启蒙主义的核心及目的上看,人道主义无疑是启蒙主义的原点。从另一个角度探讨,作为现代话语的启蒙,源于西方资本主义内部;而中国的现代化却产生于内忧外患夹击下的外部,呈现出他者的非自主性。梳理和清算理性启蒙是启蒙主体一个必不可少的环节,也是后现代背景下突破启蒙神话和现代性的重要起点。我们不仅需要从内部上反思现代性启蒙的矛盾及其引发的现代化危机,也要从外部上反思和吸取后现代主义对现代性启蒙批判的理论资源。只有从后现代主义对现代性启蒙的批判出发,彻底反思和批判启蒙理性自身的局限性,如启蒙理性宏大叙事、以西方为中心的普遍主义、以人为中心的主体主义,才有望从理论和实践上突破当代中国启蒙的困境。
[1][德]霍克海默,[德]阿多诺.启蒙辩证法[M].梁敬东,等,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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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德]哈贝马斯.现代性的哲学话语[M].曹卫东,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1: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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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王治河.扑朔迷离的游戏——后现代哲学思潮研究[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3:10-11.
[8][美]萨义德.东方学[M].王宇根,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3:10.
[9][美]大卫·雷·格里芬.后现代精神[M].王成兵,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8.
[10]任祥伟.一种哲学智慧的诠释:如何通向本体的澄明之境[J].琼州学院学报,2014(4):84-89.
(编校:党阳)
Double Variation of Enlightenment and “Enchantment”—On Chinese Contemporary Enlightenment Predicament
LIN Ye- jin
(School of Literature, Guangxi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 Nanning 530007, China)
Enlightenment is the second progressive thought after the Renaissance centered with humanitarianism. Enlightenment, namely rationalism, advocates the removal of darkness, ignorance, and tyranny by rationality, and call for freedom, equality, and democracy. Humanitarianism is the origin of Enlightenment. Whether China still needs enlightenment and whether contemporary Chinese Marxism still has its effectiveness are purely two false propositions. Generally speaking, any age needs enlightenment, but the objects, methods, ideological content of the enlightenment should be adjusted with times. Only the post-modern criticism, a thorough reconsideration of the limitations of Enlightenment, such as the grand narrative of enlightenment rationality, west-centered universalism, and human-centered subject doctrine can hopefully make the breakthrough of contemporary Chinese enlightenment in the theory and practice.
enlightenment and “enchantment”; humanitarian; enlightenment breakthrough
2016-03-10
林业锦(1985-),男,瑶族,广西平南人,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2016级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现当代文学思潮。
I206.6
A
1008-6722(2016)03-0045-05
10.13307/j.issn.1008-6722.2016.03.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