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亚琴
(江苏商贸职业学院,江苏南通226011)
安娜·卡列尼娜和海丝特·白兰女性意识比较
顾亚琴
(江苏商贸职业学院,江苏南通226011)
摘要:安娜·卡列尼娜和海丝特·白兰分别是托尔斯泰和霍桑笔下闪耀着女性主义色彩的极富魅力的女性形象。她们的女性意识不仅体现了女性尝试挑战男权社会,对自我权利的追求,还体现了各自所属的时代历史风貌以及作家自身的思想及创作意图。两位女主公命运的不同也悄然隐藏其中。
关键词:女性意识觉醒;男权体制;抗争;独立
女性主义兴起于19世纪中后期,第一次女性主义思潮主要代表人物和成果有沃斯通克拉夫特的《女权辩护》,泰勒的《妇女选举权》以及约翰·穆勒的《妇女的屈从地位》等。这一次女性主义的目标是实现男女平等,争取女性在政治、社会、经济等领域的合法权利,其理论重在论证女性在知识能力、理性、德性和天赋方面并不比男人差,没有理由被排斥在权力系统之外。[1]要实现这一点,就必须先把女性从家庭生活中解放出来,不再是经济上思想上都必须依附于男性的存在,不再是工具性“贤妻良母”。列夫·托尔斯泰和霍桑分别在他们的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小说中塑造了许多丰满的人物形象。但对两位作家而言,最具争议又最具人气的角色要分别数安娜和海丝特了。本文拟从女性主义的角度分析两位女主人公的形象。
安娜和海丝特两者共同的特性就是她们的女性意识觉醒都产生于社会新旧意识交替的时代。安娜生活的俄国的19世纪六七十年代正值俄国由封建主义向资本主义转型时期,青年一代尤其是贵族青年学生,其中包括很多女性,不仅在城市而且在农村积极宣传个性解放,婚姻自由,摆脱封建主义束缚。[2]安娜的女性意识觉醒随着这股洪流产生了。海丝特生活的17世纪中叶的美国还处于北美殖民地时期,当时占据统治地位的清教思想摧残人性特别是迫害妇女的情况有目共睹。海丝特的出现让久居清教残酷统治下的人们表达了自己的心声。
(一)对男权文化体制有力的挑战
不管是《安娜·卡列尼娜》还是《红字》都塑造了一个有血有肉,栩栩如生的女性形象。这样丰满的形象喊出了女性觉醒的声音。安娜对卡列宁说的话“我爱他,我是他的情妇……你高兴怎样对付我就怎样对付我吧”,[3]以及安娜的心理独白“他们不知道,八年来他窒息了我的生命,窒息我身上一切有生命的东西,……时候到了,我知道我不能再欺骗自己我是一个活人,……我需要恋爱,我需要生活”[4]向男权制度单纯的规定的女性在婚姻中的角色而无视女性爱情生活的需求进行反叛。海丝特在面对审判者的威逼利诱时坚定而勇敢的说出[5]“决不会的。那烙印是太深了,你们除不掉它的。但愿我能忍受住他的苦痛以及我的苦痛”“我不愿意说”向男性的话语权提出了挑战。
(二)失败的抗争
安娜在剧院受辱与沃伦斯基发生争执分手后精神恍惚而卧轨自杀。对此,众多研究者有很多解释:有人说是作者托尔斯泰对安娜的惩罚,安娜自杀是赎罪。也有人说自杀是安娜的最后抗争。但无论怎么理解,我们不得不承认的结果是安娜是因为找不到出路而自杀的。自杀式的出路是牺牲,是失败或者至少是暂时的失败。
海丝特的抗争同样也是失败的。她对女儿的爱和她的母性让她觉得她以前所犯下的是一种罪孽,所以她努力地“赎罪”以求被人们认可。海丝特对于母亲责任义务的自觉承担表明海丝特并没有能真正摆脱男权社会给她的束缚和规训。也有学者说,海丝特是一个不完全的女性主义者,霍桑的描写其实描述一个犯罪的被驱逐出男权体制之外的女性最终自觉接受规训,进入到了男权体制之内。因为霍桑本人在女性问题上是保守主义者,同情女性但不主张女性改变自己的本来的社会角色和责任。[6]
以上我们可以看出安娜和海丝特在女性意识表现的相似之处。但同时二者对各自女性意识的表现又有不同。海丝特的女性意识表现得更理智和持久;相比而言,安娜则表现得原始而脆弱。笔者想从以下几方面进行原因分析。
(一)社会背景差异
19世纪70年代的俄国还处于晚期俄罗斯帝国的沙皇统治下,不管是统治者还是贵族阶级,甚至是正在被解放的农奴们都充满了对新世界的不满,而又不知所措。“晚期俄罗斯帝国的悲剧在于新世界与旧世界未能和谐的融合”。[7]安娜作为新兴的资产阶级女性的抗争是软弱的,既没有经济上的独立,也没有政治上的地位。安娜虽然实现了爱情的欲望,身体的欲望,但没有了独立的思想和独立的经济地位,将来的一切就只能是空中楼阁,不堪一击。女性意识的觉醒只能是停留在原始阶段的性觉醒。所以安娜就像这个挣扎的社会一样失去理智,把自己推入虚幻的爱情漩涡,最后走向死亡。
《红字》的故事发生在17世纪中叶北美殖民地时期,当时为了应对殖民地恶劣的生存环境和抗击英国的革命的需要,妇女能够参与社会劳动和其他社会活动。[8]因此在经济上有了独立的可能,在政治上和思想上也有了独立的基础。海丝特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可以从事她的针线活维持自己和女儿的生计。同时不得不提的是,虽然《红字》的背景设定在十七世纪中叶,但是霍桑个人擅长以古讽今的浪漫主义创作,小说中很多反映的是美国19世纪中叶的情况。[9]而在霍桑撰写《红字》的同时,第一次妇女大会正好在纽约召开(1848)。在这次大会上,女权主义者们提出了女性和男性拥有平等财产权的问题,她们提出女性应该和男性一样平等地工作,以便从经济的角度摆脱对男性的依附。[10]从以上两个层面上来说,海斯特的女性意识是有着强大的社会基础的,是更加理智的。
(二)主人公性格因素的差异
首先,安娜在女性意识觉醒的同时,心里却带着对自己沉重的自我审判。在与渥伦斯基发生关系后内心的自责与羞愧,心里喃喃自语“是的,这些亲吻是用这种莫大的羞愧换来的”,[11]表情惊恐而绝望。在她最后自杀是还跪在地上,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上帝,饶恕我的一切!”。[12]从小在封建宗法制和宗教的规训下长大,男权社会在安娜身上的烙印很深以至于她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本来就合理的自我需求,找不到出路而自杀。安娜的就是著名女性学家波伏娃所说的典型的“被形成的女人”。[13]
海斯特的自我意识觉醒坚定而理直气壮,在任何男权的威胁下毫不畏惧,决不妥协。海丝特并不想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所犯的罪孽,因此,在林中相会一节,海丝特扔掉了宗教社会强迫她戴上的象征罪孽的红字,后因女儿的要挟才重新佩戴红字。海丝特本会更有勇气对抗清教社会,但母性的力量让她忍辱负重。不管一开始的她是因为虚伪追求虚荣还是懵懂无知而嫁给年老而又其貌不扬的齐灵渥斯,但是最终她完成了自我的人生转变和觉醒。
其次,安娜的经济独立意识远远不及海丝特。在小说中,安娜毫无自我经济独立意识,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留住情人的爱,讨他欢心。[14]这种自我意识也从根本上决定了安娜不可能彻底脱离依附于男性的命运,完成女性意识的新发展。而《红字》中的海丝特做针线活的情景大量出现。正是这种自我经济独立让她默默的实现自己的抗争,抒发自己的热情,努力顽强的度过了人生最艰难的时期。
在《安娜》陆续在报纸上连载之后,引发了全国大讨论。如安娜一样身处俄国封建男权压迫下的妇女开始表达自身的不满,希望改善自身处境。这种变化是一种伟大的力量,推动女性意识觉醒的伟大力量。《安娜》不仅在俄国社会掀起轩然大波,这股浪潮也席卷了整个欧洲甚至世界。安娜受到无数人的垂怜,她的命运牵动着无数人,也让无数人思考着有关女性与家庭,女性与男性与社会的问题。这种效果无疑是当时势单力薄的女性主义代表和相对枯燥的女性主义理论著作无法企及的。
而1850年3月出版的《红字》,第一版2500册不到一月就售罄,并且在当年连续再版,共发行6000余册,成为19世纪为数不多的最广为人知的小说之一。霍桑同情受到压迫的女性,深知女性自身所蕴藏的巨大力量。这种力量在海斯特怀抱婴儿如圣母般出现在审判台时呈现着,“他们看见她闪着非常美丽的光”;在坚决不说出爱人名字时爆发出来;在精巧而又别致的绣品中蕴含着;更在离群索居的一个个日日夜夜中闪耀着。正是他塑造的海丝特向大家证明了女性力量,而书中的这些文字就成了生动而形象的女性主义宣言。批评家理查德·蔡斯在他的经典之作《美国小说及其传统》中就声称《红字》是“一部女性主义宣传册”。[15]
尽管《安娜》和《红字》绝不是女性主义小说但是却在无意中成为了19世纪女性主义发展的推动力之一。借用托尔斯泰的话“幸福的人都一样,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安娜和海丝特在很多人看来是不幸的。同时她们又是幸运的,她们是女性觉醒与抗争的先驱,给予了千千万万女性希望和抗争的力量。
参考文献:
[1]尹旦萍.西方女性主义思潮的产生及流派[J].湖北成人教育学院学报,2004,(1);倪志娟.女性主义研究的历史回顾和当代发展[J].江西社会科学,2005,(6).
[2] [英]罗莎蒙德·巴特利特.托尔斯泰大传:一个俄国人的一生[M].朱建迅,等,译.北京:现代出版社,2014-05.229.
[3] [俄]列夫·托尔斯泰著;安娜·卡列尼娜(上)[M].草婴,译.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7-08.209.
[4]王艳花.用女性主义分析《安娜·卡列尼娜》[J].大众文艺,2011,(4).
[5]纳撒尼尔·霍桑.红字[M].侍桁,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1-10.20.
[6]王赛赛.折翼的天使——海斯特&白兰女性意识新探[J].名作欣赏,2013,(33).
[7]沃尔特·莫斯著;张冰译.俄国史(1856-1996)[M].海口:海南出版社,2008-12.21.
[8] Page Smith,Daughter of the Promised Land:Women in American History, Boston: Little Brown, 1970.54.
[9] http://baike.baidu.com/view/639015.htm?from_id=63187&type=syn& fromtitle=霍桑&fr=aladdin.
[10] http://baike.baidu.com/subview/125887/6293230.htm?from_id=1276 4194&type=syn&fromtitle=小说红字&fr=aladdin
[11] [俄]列夫·托尔斯泰著.草婴译.安娜·卡列尼娜(上)[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7-08.148-149.
[12] [俄]列夫·托尔斯泰.安娜·卡列尼娜(下)[M].草婴,译.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7-08.731.
[13] [法]西蒙·波伏娃著;李强选译.第二性[M].北京:西苑出版社,2004-05.
[14] [俄]列夫·托尔斯泰.安娜·卡列尼娜(下)[M].草婴,译.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7-08.614.
[15] Richard Chase, the American Novel and its Tradition, Baltimore and London:John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1980.23-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