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童年悲哀成长

安小筠　崔丽霞

摘要：樋口一叶是日本明治时期女性作家的第一人，虽然作家生涯苦短，但却留下了《浊流》、《十三夜》、《青梅竹马》等不朽名作。其代表作《青梅竹马》，蕴含了日本古典文学之美，在近代日本文坛占据着不可动摇的一席之地。《青梅竹马》这部作品，以明治二十年间的吉原风情为背景，用精致的笔触对生活在那里的少男少女进行了描写。小说以妓馆的养女美登利为主人公，通过关登利的悲哀成长，暗示了时代背景下孩子们不可逃避的命运。本文将以《青梅竹马》为中心，对樋口一叶所描绘的少男少女的世界进行分析。

关键词：浪漫主义；群像；悲哀；命运

樋口一叶（明治五年）出生于东京的一个小官吏的家庭中。幼年时期就阅读过一些日本古典文学作品，十四岁时在中岛歌子的门下学习诗歌。在中岛的门下，樋口的文学素养得到了提高，与三宅花圃一起被誉为中岛门下的“双璧”。明治二十二年间，其兄长和父亲相继离世之后，樋口为支撑家计，开始从师于大众小说家半井桃水的门下，学习小说的创作。经过了《暗夜》、《大年夜》等习作后，樋口逐渐被世人所知晓。作为最初的职业女性作家，樋口通过自身的贫穷经历，用犀利的笔锋刻画了，生活在社会底层却不放弃努力的人物姿态。然而，才华横溢的她，在二十四岁时，因结核病离世。虽然作家生涯苦短，却留下了《浊流》、《十三夜》、《青梅竹马》等不朽名作。

一、浪漫主义——重现吉原风情

明治二十年间，北村透谷等人以杂志《文学界》为据点，在文坛掀起了浪漫主义运动。初期有北村透谷的评论，中期有岛崎藤村的诗歌，后期的代表便是樋口一叶的小说。《青梅竹马》这部作品，是以浪漫主义为源泉，再现了明治二十年间的吉原风情。小说的描写具有很强的画面感，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就如同在欣赏一幅美丽的江户画卷。画卷慢慢展开，故事情节也随之缓缓发展。池地孝曾经指出，“就故事情节而言，这部作品是极其的寻常与平淡。但是，这部作品中的风俗描写，心理描写，人物描写等却显示了作者高超的写作技巧。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这部作品可以被用作吉原风俗的研究文献。”一个个场景，甚至是每一处的细节，都活灵活现的映入我们的眼帘。在作品的开头部分，就对吉原有如下的一段描写：

穿过正街区，吉原的妓馆区灯火阑珊，来往的人力车络绎不绝。夜夜歌舞升平，一派繁华景象……虽说这个地方连名字听起来都土里土气，然而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却都认为这里是个热闹的地方。

小说中人物描写的部分，也显现出作者笔下勾勒的江户风情。以下是关于美登利的一段描写：

长至脚跟的头发被紧紧地盘起，在头额头处结了一个看似很重的发髻，这种发型有个听起来有点可怕的名字叫“含熊”，但是，这是当时的潮流，不仅是妓女，良家妇女也盘这样的头发……（美登利）身上穿着红褐色的印有蝴蝶图案的和服，腰间系着黑色绸缎绞染的腰带，脚上穿着比一般人的高出许多的涂漆木屐……

作品中的类似描写，是江户美丽画卷的构成要素，同时也是对作者浪漫主义文学的体现，是《青梅竹马》这部作品的经典所在。

二、文具店原形与少年群像

小说中多次提到了“文具店”，那里是孩子们聚居玩耍的地方，也是故事重要情节的发生地。小说中的“文具店”并不是樋口的凭空臆想，而是有原形可寻的。樋口一家是于明治二十六年，由旧居菊坂搬至吉原的下谷区龙泉寺街。樋口家经营了一间卖杂物和小点心的店铺，而樋口的妹妹和母亲则在吉原的妓馆里帮佣。由于樋口姐妹待人和善，她们的店铺，自然也就成了孩子们的聚居地。与孩子们的频繁接触，使樋口对孩子们的生活了如指掌。小说中的人物形象，也多是由这些孩子的形象而来。

小说以美登利为主人公，刻画了生活在吉原下街区的少男少女形象。美登利是大黑屋的养女，其姐姐是妓馆的花魁。“仔细分析美登利的五官，并不能将她称之为十全十美的美人，但是，美登利说话时声音柔美，待人和善，体态优雅，也是人们赞誉的对象”。另外，美登利性格开朗，在孩子们中很有人缘，是个十足的孩子王。除此以外，美登利还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孩。美登利虽然是妓馆的养女，但她未曾为自己的身世感到羞愧，尤其是面对自己心仪的对象，她更是不愿低人一等。多次对信如出手相助的美登利，从心底爱慕着信如。美登利虽然只是十四岁的少女，却是樋口笔下具有独特气质的女性形象。

信如是龙华寺大和尚的儿子，性格沉稳、内向，因此在面对美登利最初的好意时，他感到非常沉重，采取了逃避的态度。然而，就在那个下雨天，信如的木屐带断裂，站在美登利家门口进退两难之时，美登利还是将红色友禅布条扔向了信如。信如的心情也是进退两难，他不知道是否该接受美登利的好意。然而，在小说的结尾部分，当信如在去僧侣学校之际，他将人造水仙花插在了美登利家门口。

正太郎是当铺家的独生子，是街区里的有钱人，家境优越，从小就被娇生惯养。然而，正太郎天生聪明伶俐，又不服输，在孩子们中也有相当的威望。十三岁的正太郎，是美登利的玩伴，对美登利抱有好感。

三、少男少女的悲哀成长及其不可逃避的命运

明治维新之后，日本社会开始逐步西化。工业文明冲击着半封建的社会，贫富差距增大。在吉原这一带，“从未出过什么有钱人”，并且“没有什么有出息的男人”，大多数人过着贫苦的日子。生活在吉原街区的孩子们，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都要面现实的残酷，承担自己不可逆转的悲哀命运。

美登利是个性开朗，长相可爱的孩子王。因为姐姐的缘故，她整天过着衣食无忧的快乐生活。在妓馆长大的她，在觉醒之前，并没有认识到自己命运的可悲，也未曾为自己在妓馆长大这件事情感到羞愧。在美登利的心目中，男人一点也不可怕。她也未曾认识到，成为花魁的姐姐的艰辛。她一直快乐的生活着，她甚至在内心羡慕自己的姐姐，羡慕自己的姐姐可以孝敬自己的父母。但是，在有一天的早晨，家里人为她梳起了岛田髻，这时的她，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快乐，她为自己的身份感到羞愧，甚至连自己的玩伴都不想再理睬，她无可逆转的命运，让她结束少女时代的快乐生活。书中对于她的感受，做了这样的描述。

痛苦、羞愧，难以启齿的事情，如今发生在我身上。别人的赞誉就像是对我的嘲讽，岛田髻虽然很漂亮，但那些回头看我的人的眼光，似乎都在鄙视我……

整日游玩于街区的孩子王，从梳起成人发髻的那一天开始，像变了一个人。从那天起，除了去自己姐姐那里，她再也没有在街上玩过。所有的人，都为此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担心美登利是不是生病了。事实上，这是命运的安排，是美登利从一开始就无法逃脱的宿命。小说中不仅仅是美登利有不可逆转的命运，其他的孩子也是一样。十三岁的正太郎，成为当铺的继承人，无奈地奔波于债主之间，收取利息，一个人孤单寂寞。此外，美登利心仪的对象信如，他去了僧侣学校，从此也过上了被安排好的生活。至于其他几个次要人物，我们也可以在作品中隐约看到他们那不可逆转的命运。继承父业是长吉的宿命；三五郎很早就辍学了，帮自己的父亲拉车，并且还要照看自己的弟弟妹妹等。

四、小结

樋口一叶在《青梅竹马》中创造了美登利、信如、正太郎等鲜活的人物形象，在作品中编织了一个美好的童年故事。孩童时代的生活是快乐的，但是在明治二十年间的日本，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生活根本无法得到保障，孩子们在成长的同时，也不得不直面自己悲哀的既定命运。樋口自身家境贫寒，她深切的知道生活在社会底层边缘的人们的感受。这部作品，有很多现实中的影子可以追朔，生活的无奈，也在作者的笔下，被表现的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