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 熵
当故乡的列车驶出原点,朝向梦想四处撒欢时,偶尔我们会为一些久别重逢的细节所发怔,那些远去的人,那些远去的事,每每想来,都是内心暖意的潮湿,因乡音而驻足,因乡情而潸然。生长在1980年代的配配,唯以文字来缅怀来祭奠,和美味一同逝去的80年代。
《生长在80年代的小城》中,有这么一句,让我凝噎许久,“随着离家的时间越长,你对故乡已经渐渐模糊的记忆居然越来越清晰,过去的细节在你的脑海里,在反复的回忆里越来越历历在目,你开始患上思乡病,可惜的是,也许你再也回不去了……”掩卷长思之时,我们回不去的到底是什么呢?是每天吃饭前妈妈整个村子地呼喊我们的声音?还是镇子上卖力吆喝着“小钵子甜酒”的路边早餐小摊?
对,就是路边那家脏脏小小的摊位,因为记忆在那里不仅是有温度的,而且还带有独特的味道,比起只能停留在照片中的静物来说,这种感觉是最难以形容也是最令人着迷和向往的,或许我们是该像依恋美味那样去缅怀逝去的80年代。
水果,是一个十分美妙的词汇,在那个粮食和蔬菜都不一定满足自给的1980年代,更是如此。在作者的笔下,水果争先恐后地雀跃登场了——有橙红色的羊奶果,深红色的干天果,青绿色的滇橄榄,黄绿色的多依果,奶白色的地瓜,嫩黄色的番石榴,蜡黄色的芭蕉,鲜黄色的黄泡,橙黄色的黄果,紫红色的桑葚,酱紫色的土琵琶,棕黄色的棠梨,还有石榴、毛桃,带花皮的西瓜以及黄艳艳的芒果……味蕾被瞬间击中,这得具有多植入深处的记忆,才能激活远去的童年甜蜜,不得不说,配配不但会养春蚕、采猪草、玩追架,捉迷藏,还会细致入微地发现生活,感知被播种于她生活中的各种幸福小萌芽。如果你觉得这样单纯罗列水果名字不够刺激味蕾的话,那么请观看东卡河的西瓜。
因为只有在夏天,东卡河的配配才能吃到当季的西瓜,不像现在的夏天,我们每个城市不仅有炎热有蚊虫,还有那一个个不怎么甜的西瓜。时光倒退到1980年代,那时的夏天不仅是配配最期盼的,也是我们最幸福的季节,女孩子可以尽情地吃着刚从菜地摘回来的水果,男孩子则光着小屁股在河里吵吵闹闹摸鱼捉虾。确实,“如果要用一个词定义儿时的夏天,那应该是梦幻”。梦幻得仿佛只剩下西瓜特有的清香,“似乎很淡,又似乎很浓,好闻得让人仿佛都要闭过气去似的”。切西瓜的刀稍微用点力,喀吱一声,红玉般好看的瓜瓤就露了出来,浓浓的颜色让人欲罢不能。只不过这样的时令选择在如今的餐桌上,被颠倒个一塌糊涂且还有随心所欲的阵势,确实,“现在从1月到12月都有西瓜卖,我们已经几乎搞不清楚西瓜真正时令是几月了”。
如果说夏天是值得期待和幸福的话,那么停留在冬天的记忆就是美丽和喜悦的,因为要过大年了。同样在配配的小城,也有丰盛的年夜饭,只不过她的年夜饭不仅仅停留在食物上,还有我迄今都未曾亲眼目睹过的跳歌,且拉祜族、爱伲人、傣族和佤族还有各自不同的动作特点,电视上看到的舞蹈仿佛只有热闹和狂欢,大概浪漫和美丽只存在作者深深的脑海中了。
事物同样还是那个事物,只不过当时处于涸辙之鲋般的我们,对于一切事物都充满了原始般饥渴的欲望,马斯洛低层次的需求自然都烙印上了浓重的时代色彩。如今我们对事物期盼和希冀的程度在不断下坠,唾手可得便让幸福和快乐的感觉越来越浅,越来越淡,不是事物变了,而是社会和我们的心态变了。
万物生长,当我们远离城市的喧嚣,静默深沉望向那结网的蜘蛛。久而久之,那些执念都被推得好远,好像有些东西就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只因为——
这个世界最美丽的风景,便是回家的那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