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巴思作品中的城市与生态社会环境*

2016-03-14 21:40
外语学刊 2016年1期
关键词:马里兰州文学生态

宋 明

(华东师范大学,上海 200141)

●文学研究

约翰·巴思作品中的城市与生态社会环境*

宋 明

(华东师范大学,上海 200141)

在漫长的文学创作生涯中,巴思在其作品中将城市地区描绘为生态社会环境。马里兰州是巴思建构小说生态场景的文学地界,在这些场景中,巴思细致地阐释社会生态环境以及环境与各种人物之间的关系。同时,在近期作品《退养新区》与《奇思妙想》中,巴思生动地展现城市居民所生活的生态社会环境。本文以文本细读为切入点,对巴思的生态社会环境观做系统探究。

约翰·巴思;城市;生态社会环境

作为亲历整个后现代文学时期的作家,约翰·巴思(John Barth)为后现代叙事技巧做出巨大贡献。然而,学界只专注于巴思的作品形式,而未充分意识到他在文本中表现出的生态思想及社会责任感。巴思小说的显著特点是它的视域定位,即马里兰州的巴尔的摩市(霍普金斯大学所在地)和周边的切萨皮克湾区域。它是巴思小说世界的起点,同时也是其文本世界在时间和空间上的通道。巴思在18部作品中零散地关注以巴尔的摩为主的美国城市生态,同时也展现出“后现代文学时期”及“后现代文学之后”美国文化和文学思想的发展历程。巴思不是历史的总结者,而是文学的创造者。作为小说家兼理论家,他尤为关注文学未来的发展。城市生态的发展是导致文化、文学等精神层面发生变化的根本原因。但由于21世纪局势变化过快,作家对社会各领域的把握也失去整体性和时效性。于是,巴思近年来越来越关注当代文学写实和预测的本质,并将写作目标做出调整,集中到城市和环境上来,以警示人类对孕育精神文化的土壤加以关注。

1 马里兰州:人类栖息场所、文学的背景

作家活动的地域便是他的世界,环境是影响作家创作风格最重要的因素。马里兰州在文学中的地位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不仅拥有神秘、复杂且风景优美的地貌,而且有悠久的文学传统。“从17世纪的神父安德鲁·怀特、马森·洛克到19世纪短篇小说之父埃德加·爱伦·坡和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以及20世纪的巴思、H.L. 门肯、幽默诗人奥格登·纳什和汤姆·克兰希等都是曾与马里兰州有紧密关系的作家。爱伦·坡曾在巴尔的摩生活过一段时间,期间创作了《告密的心》、《厄舍古屋的倒塌》和著名的诗歌《乌鸦》。”(Martin 2002:34-35) 广袤的自然公园、森林、湿地和海岸给作家提供较好的氛围,使其深深地植根于创作艺术。

马里兰州的切萨皮克海湾区域是巴思生活的世界。巴思的艺术理念和灵感来源于大学学术圈和其所在城市。虽然地域范围有限,但它给巴思创新的视野,充满智慧和力量的大学校园、以巴尔的摩为中心的海湾是文本中重点叙述的对象。巴思将他宝贵的文学灵感称作“缪斯女神”。他曾说过,缪斯来自于他的大脑和脊柱,意思是灵感存在于他的灵魂当中,与外界环境交流碰撞而来。沃基威兹曾指出东海岸在巴思文学生涯中的重要地位:“在他的思绪返回到过去或在其它亦真亦假的地方航行时,东海岸总会为他的想象提供一个港湾”(Walkiewicz 1986:4-5)。巴思的作品是一连串的故事延续,相互包含。作为连接所有文本世界之间的核心通道,东海岸的城市生态以各种不同的性质隐匿在故事当中,与其相关的内容包括历史、人物、文化、城市、社区等。它是巴思文学灵感的唯一物质源泉,因为在整个文学生涯中,巴思的思想从未从马里兰州东海岸脱离开,那里是他探索人类思想和创造力局限的观测点。

在文学创作初期开始,巴思便开始对马里兰州历史背景的研究,这种学术倾向体现在早期的作品中。在第一部小说《漂浮的歌剧》中,巴思写道,“我不得不做一点阅读:包括一些小说,以便在‘叙事’这项工作中对被叙述对象培养一点感觉,我读了关于医药、造船、哲学、曲风、海洋生物学、法学、理学、马里兰州历史、涉及气体的化学专业书,以及一两种相关知识,以便掌握‘背景’,确保我能够理解”(Barth 1997: 12)。他经常采用一种融景于叙事的创作方式,在故事中穿插介绍马里兰州东海岸城镇及历史背景:“你可能已经听说过,与雅芳县同名但更古老的殖民时代的报关口岸,坐落着一所欣欣向荣、有两百年历史的文科大学,位于马里兰州东部的切萨皮克湾。那里每个小镇和县都有一个英国名字(索尔兹伯里、剑桥、牛津、斯特拉特福德、切斯特顿、多切斯特、塔尔博特、塞西尔、雅芳、肯特)和被认为是早于英国人殖民登陆时的多个潮汐水道:切萨皮克、南蒂科克、乔普坦克和黄樟,还有蜿蜒流过斯特拉特福镇的玛塔汉诺科河”(Barth 2011: 8)。这些城镇自然和文化景观别致,形成一个幽静、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生态圈,对艺术家的创作有着重要的启示作用。巴思对这里的热爱不无道理,这里历史和文化底蕴厚重,不仅孕育了巴思的艺术思想,还从始至终地见证其文学思想融入社会和历史的过程。

作为所有作品的交集,马里兰州东海岸是巴思文本世界的现实原型,也是文本中每个人物诞生和成长的唯一栖息地。故事中构建的东海岸栖息地则表现了作者真正的生态诉求。切萨皮克海湾的美丽已经嵌入到文本之中,为故事增添色彩。作为《漂浮的歌剧》的叙事重点,主人公托德·安德鲁斯一开始便介绍具体的地理位置:“我工作和居住的地方在坎布里奇,多尔切斯特郡的所在地,位于马里兰州东海岸”(Barth 1997: 4)。接下来的故事全部发生在这一视域内,安德鲁斯的生活、思想完全与当地人文和生态环境融为一体,并随之改变。巴思在描述安德鲁斯“自杀或不自杀”的困惑时,以海湾、音乐、文化和历史等为背景,将故事装饰得有地方特色且富有趣味,巧妙地摆脱传统存在主义文学的沉重感。读完安德鲁斯的故事,读者会对马里兰州的歌剧船、大海和当地自然和文化景观记忆犹新。其次,巴思还将自然场景与主人公的虚无主义思想紧密地联系起来,强调东海岸生态和人文环境对知识分子的感染力。安德鲁斯在经历生死、迷惘与堕落等精神麻痹之后,认清生与死不在于选择,因为它并非主观,遵循宇宙规律。然而,人活着并非虚无,而是创造。在他的回忆中,不止一次穿越切萨皮克海湾,这象征着他在试图跨越人生与自然,找到人类的终极意义。小说旨在显示哲学家式的思考方式不能解释其所以然。莫里斯·梅洛-庞蒂认为,“内在的精神性来源于人类身体的物质性安排,而不是在它发生之前”(Ponty 1964:176)。于是,安德鲁斯原本严肃的生存思考在作家精心设计的场景中变成了一种黑色幽默,一笑置之。如果将背景替换为纽约、洛杉矶或是华盛顿等大城市,作品的艺术效果将大打折扣,故事结局也将会大相径庭。不难判断,在不同的城市生态环境中,人类思考的方式和结果也不相同。

2 巴思作品中人物的社会和生态关系

在“虚无三部曲”之后,巴思的小说由历史转向城市与人文界知识分子关系的探讨。他的故事背景基本以马里兰州的大学和城市为主,如后现代经典作品《羊孩贾尔斯》(1966)、《迷失在游乐宫》(1968)、《信札》(1979)、《休假年:一部罗曼史》(1982)和《潮水的故事》(1987)都是有关学术圈的故事。他利用城市生态一角——马里兰州的大学校园来演示城市生态圈退化现象,跳出虚无主义的迷失框架,避免文学思想的庸俗化。《羊孩贾尔斯》从前一部的马里兰历史造假记直接跨越到现代社会前沿——计算机科学,加入到人类繁衍的主题中来,创造出一个巨大的讽刺寓言。巴思将大学科研写入小说标志着60年代起新技术、新科学对于大学文学研究的影响和冲击。查尔斯·哈瑞斯提出,大学世界在巴思文学艺术中起着支撑结构的作用。他认为,“虽然这部小说(《羊孩贾尔斯》)借鉴了多重框架叙事——历史的、神学的、神话的、社会学的、哲学的和文学的,这些内容中每一项都与小说的中心比喻一致:大学作为宇宙” (Harris 1983:91)。 杰拉德·约瑟夫同样认为,“安布罗斯的故事充满了马里兰州法律和合法操纵的情节,夹杂着干燥、质地坚硬的马里兰饼干碎屑般的细节,还有海洋城的木板路和巴尔的摩社会生活的再现”(Joseph 1970:46)。可见,马里兰场景在这几部小说中承担着叙事意义的角色。而在比《迷失在游乐宫》结构更复杂的《信札》中,巴思用长达720页的篇幅创造一个多元异质世界,把以往作品和故事中的主要人物和环境以书信的形式串联起来,构建出更加复杂的城市生态圈,并深入地解释在不同的历史年代,人们在马里兰州生活和思想的变化。

从内容上看,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关系是重要大主题,包括爱、友谊、恨、欲望、伦理、道德、死亡等。由于学院派身份的缘故,小说中的人物身份经常是英语系文学教师、诗人、小说家或退休学者等,因此,对他们影响最大的是教育机构和城市生态环境。巴思多次描写人文主义者与商人、政治家在生态问题上的对立,因为他们给切萨皮克和波拖马可河带来的污染已无法治理。(Fogel, Slethaug 1990:208) 从《羊孩贾尔斯》一直到《三岔路口》(2005)都是环环相扣的知识界生态意识发展史。扎克·博文认为,巴思是在书写“迅速恶化的自然环境的维护”(Bowen 1994:109)。虽然20世纪60年代政治因素把知识界导向质疑历史、崇尚真实的虚构性中,而对于巴思的作品而言,无论是真实与虚构,它们总是脱离不了马里兰州的生态空间;无论时代的发展给人类思想带来何种影响或扭曲,它们总能创造出新的生命。无论是自然界还是人类社会,都在这一空间载体内发生变化。

巴思经常把自己的教学经历、马里兰和巴尔的摩的描写片段用到故事中来。在小说中,他通常选择普世性的主题来演示人类的社会生态关系,在这虚构的文本世界中,文学研究是主体,而城市是人物互动、产生新思想的重要环境。伯纳德·克雷维尔认为,“环境描写是一种‘符号效应’,是为了追溯和参与到具有连续性和指向性的社会环境体系中来的行为”(Clavier 2007:122)。而巴思运用这些符号效应的目的则是将城市生态作为当代文学的应时背景。厄文·拉斯兹罗指出,“巴思用在新的小说背景中的老派象征物是连接古今的桥梁,同时也创造了社会与环境的新界面”(Laszlo 1993:35)。巴思按照现实不仅临摹出一幅当代城市图景,而且他还关注切萨皮克的生态系统中城市生活环境和居民之间所产生的种种问题。如《漂浮的歌剧院》、《路的尽头》、《信札》、《潮水的故事》和《三岔路口》等小说,都是关注从事文学写作的知识分子或大学教授在面对生活中各种各样复杂的关系时,如何思考和行动。城市生活一直处于喧嚣与浮躁的状态,特别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在现代生活被生态环境的不断恶化而打乱时,知识分子的思想便会体现出主导性作用。巴思喜爱从这一层面来书写知识分子的故事,以表达自己对城市生活的诸多看法。在他的故事中,人物相互之间的交往和思想从不流于世俗,他们善于理性思考,也更容易从深层次思考生存与创新的关系问题。在处理文本中人物死胡同式的社会活动时,巴思通常会描述他们在社会关系中感到层层困惑,常常会为这个充斥着不可靠经验的世界而深感悲伤,于是在对现实做出反应之前,他们习惯于先明确自我身份和马里兰州的地区制度,然后深入历史探寻处理问题的正确方法。

巴思对社会生态的关注与他推进小说写作向前发展同步,其根本原因在于他乐观而充满动力的切萨皮克情节。沃基威兹认为,“马里兰州是巴思每一本小说的起点和终点”(Walkiewicz 1986:4)。换言之,对马里兰州城市环境的描述是巴思虚构文本的现实基础,因为马里兰州东海岸多为自然观光区,海湾城市中不乏浓厚的学术气息,是生态和人文环境都非常优越的地方。因此,巴思的作品中鲜有极端情感出现,而是偏好乐观地反思文学传统及当代社会中知识分子的思想和命运。在文学态度上,乐观主义及幽默轻松是他最大的特色,这也是区别于美国现当代大多数通俗作品的根本原因。巴思从不会将自己的思想限制在悲观与讽刺的层次上,而是不断地推陈出新。很多批评家认为这与他的山鲁佐德情节有关,然而巴思每一部作品并非都有故事嵌套的规律。根据巴思出版作品的周期与频率,在巴思后现代时期的小说中大部分有tidewater (潮水)这一字眼,而且他在1987年出版《潮水的故事》,显然,这些都与马里兰州东海岸的潮汐现象有紧密联系。水位的涨落形成水的势能和动能,蕴藏巨大的能量。这种有周期性源源不断的自然现象对他的文学创作有重要的启发作用,潮汐强大的动力源于太阳、地球及月球的运动,这种无限循环的动力正是巴思不断讲述故事的自然原理。

3 当下作品中城市居民生态

巴思早期、后现代时期和当下作品都涉及对马里兰州的描述,对社会生态的关注随着时间的推进而日渐增多。因此有批评家认为《退养新区》(2008)演变成当代自然主义(Birkerts 2008),但是这种说法恰好暗示出作品所具有的生态因子。在2011年出版的《奇思妙想》则是《退养新区》的衍生作品,于是我们可以把这两部作品纳入后期新现实主义的范畴。从内容上看,巴思用将近一半篇幅来叙述马里兰州东海岸的都市生态。促使他写作转向的根本原因是生态环境的严重恶化。巴思的生态关注并非赶潮流,而是在写作初期就已经存在,但被后现代主义的光环所掩盖。他在《周五之书续集》中提到,“我的问题,我相信现在回想起来是如何整合书写家园的问题——马里兰州的海域,我出生和成长的地方,在这里我的想象仍然像沼泽中的草地般遍布”(Barth 1995:257)。而在当下作品中,既有对历史的追根溯源,又有对时代的不断反思,同时也是在不停地进行创新。他的作品是文学主题与时代主题有机的统一体。相对于早期的一些对马里兰生态的描写,其当下作品更关注市郊的生态危机。

在21世纪以来发表的几部作品中,其叙事者的类型有所变化。《退养新区》和《奇思妙想》中的主要人物为学院退休的荣誉教授,也是巴思对自己身份的模仿,叙事基本环绕退休生活,以城市普通居民的身份来看待生态恶化带来的威胁。这两部小说详细地描绘在生活遭遇灾难之后,退休教授是如何继续从事自己热爱一生的文学事业。《退养新区》和《奇思妙想》表现了人与生态间的关系以及人与人之间微妙关系是紧密相关的,城市无休止的扩建使得原本和谐的自然生态被破坏,生活在城市中的居民也难以幸免。除了描述当代年轻人所面临的种种生活压力,巴思告诉读者知识分子的退休生活也并非安逸,他们同样要面临各种困境。在城市空间,尤其是人们的物质和精神共同存在的空间,是贮存乌托邦幻想的地方。但是,城市经济的高速发展和生态恶化却带来悲观主义。于是,叙事者通过当代生态寓言的方式,提醒城市居民应该对严重的生态问题加以重视。

在《退养新区》和《奇思妙想》中,他关注马里兰海滨城市中退休知识分子的晚年生活。巴思对心理的描写将乐观和悲伤两种情感混杂在每个故事中,生动地模仿城市生态状况和人们忧患重重的现实重担。特别是在故事集《退养新区》中,分为“偷窥狂邻居”、“长袍派对”、“拆建”、“辅助生活”和“终点”几个分散的故事,这些故事分别讲述马里兰州鹭湾的社区老年居民经历的恐惧、背叛、财产损失、目睹死亡、自然灾难。巴思把他们经历的身体不便、丧偶后悲伤和孤独、精神生活苍白等问题详细描述。在展现问题的同时,巴思从智者角度给出合适当代社会的生存哲学:用创造的成就感来替代对生活的忧患意识。对于世界老龄化趋势这一问题,巴思指出,老年人较宽容豁达,他们更有团结意识,更乐于奉献和付出,对邻居付出关心和爱心更多,是社会中和谐的存在。年长者自己也无须悲观,世界上原本无“退休”这一名词,老年人仍然可以继续追求自己的社会角色。巴思的这一观点也是受潮汐现象的启发,人生本身就是起伏前进,无法把它按照阶段性来分类,文学家也不可能通过描写一种状态来确定人生的本质,自然原本就是开始-结束-再开始的循环往复的运动,在不同的时间点上重复前者,然而每次都不尽相同。显然,巴思以精确的哲学性视角透视当代生活,并且指出自己作为文学家的职责也不会因为退休这种社会学意义上的中止而停滞。

当代生活的一切都进展过快,城市发展日新月异,千禧年之后,更是进入全面革新的时代。把握文学潮流需要广博的各领域专业知识和深刻的洞见力。已经退休的巴思仍在继续创作,追求自己的艺术理想。他在《退养新区》和《奇思妙想》记录知识分子的生活以及各种社会生态关系,传统文学家如何面对生活与文学事业。可以说,巴思用虚构的故事来展现未经虚构的文学之路。对他的退休生活影响最大的莫过于生活环境,这一点可以从其近期出版的故事中略见一斑。马里兰州的城市生态与经济社会的冲突、龙卷风灾害给当地居民的生活带来严重破坏。巴思深切地感受到切萨皮克海湾的生态环境退化的速度在日益加快。《退养新区》表现了巴思以往不曾关注的社会问题,目的就是呼吁关爱空巢老人、保护海湾地区生态系统。

巴思认为城市生态的恶化应归咎于房地产开发。他在《退养新区》中所描述的东海岸住房问题也并非没有事实依据。根据2000年的城市研究,虽然大部分的经济增长都是在城市中,但全部是在市郊,事实上,美国一半以上的公民都居住在郊区。这给大城市和市郊的管理者带来不小的挑战。(Katz et al 2007: 275) 此外,城市和海洋污染也同样是巴思关注的问题。在切萨皮克海湾生态现状的基础上,巴思虚构类似的城市生态危机。《退养新区》讲述马修斯一家因为重新改建房子而造成的家庭矛盾,反映东海岸房地产开发商追求经济利益而不断扩建以及房价过高等社会经济问题给民众带来的种种困难。

而民众无法躲避的自然灾难也首次成为巴思新现实主义的书写重点。《退养新区》中的《终结》这一故事是根据2001年袭击巴尔的摩和华盛顿特区的龙卷风事件改编,虚构袭击鹭湾社区的龙卷风造成一对夫妇丧生、无数的房屋倒塌的灾难。接着,在《奇思妙想》中,巴思以幸存的一对退休文学教授夫妇为主人公,详述他们在失去房子和珍藏的书籍和私人物品之后,仍然坚定乐观地面对世界,重拾文学信仰,坚持创作。对于他们来说,人生伴侣和精神事业是强有力的生命支撑,但是问题在于:科技时代的危机不是在思想方面,而是在生态和能源方面。社会竞争加剧和经济问题是世界性问题,同样使美国民众焦头烂额,如何取舍是关键。巴思在小说中指出,即使是富裕的中产阶级和知识分子,也会有深深的忧患意识,担心得来不易的幸福不能长久。与60年代的荒谬和迷惘相比,当下的社会生态危机和自然灾害更让人感到强烈的不安。

在描述当下生态状况之后,巴思在接下来的小说中关注非物质财富的发展状况,特别是新的文学状况。虚构的作家仍旧是巴思在写小说时所重点叙述的部分,巴思把虚构的人物、真实的地点渗透在整个文本中。在《奇思妙想》中,巴思对于当代生态危机的关注促使他深入到文学讲故事的本质并对现代文学所处的现实境况做出及时反应,进而探讨文学之路何去何从。在能源快速枯竭,生态系统遭到破坏和毁灭之时,文学家如何对待时代主题是文学界较为关心的问题。巴思对此问题做出直接回应,用虚构的人物表达文学家的真实想法。《奇思妙想》中的纽威特教授一直陷在自我世界中,想要探寻出路,然而在退休之后他才真正地发现,最好的方法是实地考古:查阅真史,探寻创造的可能性,在历史中反思,使道路取向更加明确。而在后现代之后巴思要做的就是创造未来,发挥作家的想象力和对同时代的文学、历史与社会知识做到全面把握。作为文学教师,对于文学教育的责任要有深刻的认识,对传统和当代潮流的态度要明确,不能随波逐流。人文科学不可能像自然科学一样,按照否定自己以前成果的方式前进,要想前进,必须反思,必须对过去和当下的局势有客观、正确的认识。文明不应该是自己思维的奴隶,而应当在广袤的自然和人文平衡的环境中寻找人类未来的道路。

4 结束语

在漫长的创作生涯中,巴思探寻生态和文学的关系,他对城市生态的叙述丰富小说的主题与内涵。他在作品中一一展现马里兰州的历史和自然景观,并把丰富的想象引入故事中,形成多元世界。马里兰州风景如画的东海岸是巴思的灵感之源,他把虚构与真实的自然风景结合起来,有意无意地提醒读者注意,自然对人的作用并不仅仅是供养,而是在真实中衍生虚构,而虚构则是一种阐明真实存在的方式。最重要的是,巴思也演示马里兰州的社会生态关系,并与文学创作有机地结合起来。巴思把社会中人们之间的关系用滑稽模仿的方式表现给读者,进而阐明自己写作的目的是表现在马里兰的创作生活,他的“缪斯”其实就是马里兰。在这里,他的思想与创造力如同潮水一般,不断地从自然和学术生活中获得感悟,进而穿越20世纪60年代以来的后现代反思进入到新现实主义。马里兰州的生态书写不仅仅是巴思创作生涯的起点,也是创作的最终目的。

Barth, J.FurtherFridays[M].New York: Little, Brown and Company, 1995.

Barth, J.TheFloatingOperaandtheEndoftheRoad[M]. New York: Anchor, 1997.

Barth, J.EveryThirdThought:ANovelinFiveSeasons[M]. New York: Counterpoint, 2011.

Birkerts, S. Lost in the Rest Home[N].NewYorkTimes, 2008-10-3.

Bowen, Z.R.AReader’sGuidetoJohnBarth[M]. New York: Greenwood Press, 1994.

Clavier, B.JohnBarthandPostmodernism:Spatiality,Tra-vel,Montage[M]. New York: Peter Lang, 2007.

Fogel, S., Slethaug, G.UnderstandingJohnBarth[M]. Columbia: University of South Carolina Press, 1990.

Harris, C.B.PassionateVirtuosity:TheFictionofJohnBarth[M]. Champaign: University of Illinois Press, 1983.

Joseph, G.JohnBarth[M]. Minneapolis: University of Minnesota Press, 1970.

Katz, B., Berube, A., Lang, R.RedefiningUrbanandSu-burbanAmerica:EvidencefromCensus2000[M]. Wa-shington D.C.: Brookings Institution Press, 2007.

Laszlo, E.TheEvolutionofCognitiveMaps:NewParadigmsfortheTwenty-firstCentury[M]. New York: Psychology Press, 1993.

Martin, M.A.Maryland:TheOldLineState[M]. Milwaukee: Gareth Stevens, 2002.

Merleau-Ponty, M.ThePrimacyofPerception:AndOtherEssaysonPhenomenologicalPsychology,thePhilosophyofArt,HistoryandPolitics[M]. Evanston: Northwestern University Press, 1964.

Walkiewicz, E.P.Twayne’sUnitedStatesAuthorsSeries:JohnBarth[M]. Boston: Twayne Publishers, 1986.

UrbanDistrictsandBiosocialEnvironmentinJohnBarth’sWorks

Song Ming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141, China)

John Barth has depicted the urban districts as a biosocial environment in his oeuvre over the long period of his literary creation. Maryland has been a literary milieu in which he has constructed different novelistic settings ecologically. In such settings, Barth expounds with subtlety the society as an ecological environment in relation to characters of various kinds. Meanwhile, Barth has made a vivid presentation of the biosocial condition of the urban residents in his later works such asTheDevelopmentsandEveryThirdThought. In this paper, Barth’s view on biosocial environment will be explored systematically through the scrutiny of the text of his works.

John Barth; urban district; biosocial environment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纳博科夫对英美小说实验潮流的影响”(10XWW007)及华东师范大学博士学术新人培育计划(XRZZ2014015)的阶段性成果。

I106

A

1000-0100(2016)01-0137-5

10.16263/j.cnki.23-1071/h.2016.01.027

定稿日期:2015-08-03

【责任编辑陈庆斌】

猜你喜欢
马里兰州文学生态
我们需要文学
“生态养生”娱晚年
住进呆萌生态房
生态之旅
“太虚幻境”的文学溯源
生态
马里兰州欲叫停《纸牌屋》
我与文学三十年
文学
拖家带口 去应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