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斐男
(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150018)
“绿色发展”与中国生态现代化实践
张斐男
(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150018)
生态现代化理论作为一种萌发于欧洲并在全世界产生广泛影响的理论范式,为实现生态文明与经济社会的双赢,走上“绿色发展”的道路提供了启迪。中国半个世纪以来的生态现代化实践证明生态与经济的双赢是可能实现的。从当前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实际情况出发,结合生态现代化理论,要树立“保护式开发”的理念,通过治理手段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保护性地开发利用自然资源;实现生产方式的生态现代化,通过技术手段升级能源,通过“生态税”等管理手段保护资源,通过产业升级减少资源和能源的消耗;加强生活方式领域的生态环境建设,提高居民环境素养,尽快实现绿色生活方式,从而实现中国生态文明和绿色发展。
生态现代化;绿色发展;生态文明
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通过《关于加快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意见》强调生态建设。2015年10月,中共十八届五中全会又进一步提出:“实现‘十三五’时期发展目标,破解发展难题,厚植发展优势,必须牢固树立并切实贯彻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发展理念。”表明国家将绿色发展提高到了重要战略高度。那么,生产与生活领域的全面“绿色化”、“生态化”应当如何实现呢?这就为学界提出了一个新的课题。萌发于欧洲并在全世界产生深刻变革的生态现代化理论为我们提供了一种思路。
(一)产生背景
生态现代化理论是在20世纪80年代西欧的一些发达国家,如德国、荷兰、英国最早产生并逐渐发展起来的。后来关于生态现代化理论的经验研究拓展到了整个欧洲以及东南亚地区,得以成为一种世界范围内备受关注的理论。大部分的研究都认同生态现代化理论是由德国学者约瑟夫·胡伯在1985年提出的。事实上,生态现代化首先是作为一种对现代化探讨的理论而存在的。
二战以后,随着第三次科技革命的发生以及世界各国的竞争加剧,现代化的价值取向在东西方国家都得到了强烈共鸣,现代化理论也日趋成型。但伴随着工业化国家现代化建设步伐的加快,在经济发展过程也出现了一些问题,人们开始重新审视现代化以及现代性,思想界和理论界纷纷展开了大讨论,经典的现代化理论开始逐渐被后现代化理论所挑战,经济学家、社会学家开始热衷于对各国发展中的新问题做不同学科的探讨。其中,对由于工业化、城市化所引发的环境衰退和生态危机等问题的思考促发了生态现代化理论的产生,生态环境的衰退为生态现代化的产生和发展提供了广阔的发展空间。
生态现代化理论首先被联合国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的官员和产业领袖们所认同,然后经由跨国公司加以推广,在全球范围内扩散开来。生态现代化对于造纸业、汽车制造、化学工业等行业已经产生了巨大影响。
(二)主要观点
生态现代化理论目前还没有比较权威的论述,这一理论来自于多种学术观点的综合。从根本上说,生态现代化理论是一种包括经济、政治、社会等因素在内的全方位的社会变革。关于生态现代化理论的研究,影响较大且形成了独立的理论观点的有四个。
第一,“预防性”策略论。马丁·简尼克(Martin Janike)是最早提出生态现代化概念的学者之一,他直接称生态现代化是使“环境问题的解决措施从补救性策略向预防性策略转化的过程”[1],简尼克试图通过区分补救策略与预防策略来说明生态现代化与非生态现代化的不同之处。他认为,生态现代化的关键之处在于通过技术创新、社会变革等手段使生产、消费等环节更加适应环境的良性发展。
第二,社会变革论。亚瑟·摩尔(AtherJ.Mol)认为,生态现代化首先是一个处理现代技术制度、市场经济体制和政府干预机制之间关系的概念。在摩尔看来,现代化不应当被全盘否定,其合理性值得肯定,经济发展与环境治理是可以同时实现的。他认为,生态现代理论具备如下四个特点:一是科学技术是实现生态改革的关键而不是造成环境衰退的罪魁祸首;二是生态现代化理论重视经济与市场在生态改革中的作用,并且认同企业家和其他经济人在生态建设中的载体作用;三是生态现代化理论否认政府在环境改革中的中心地位,它更倾向于政府、经济体、社会组织的合作;四是公众在环境运动等社会运动中应当逐渐成为生态重建的支撑力量而非颠覆力量[2]。
第三,政策调节论。哈杰是综合性新政策论的代表人物。他认为,生态现代化是指为加速环境良性发展而对现有的政治经济结构进行调整的过程。从根本上说,哈杰认为环境衰退是一种社会结构问题,只有对资本主义内部不合理的经济、政治或社会结构进行调整,才能达到环境良性发展的目的,而且哈杰强调这种调整可以在现行的政治经济制度下达成。从某种程度上说,哈杰与摩尔的观点有类似之处,他们同样关注到生态现代化过程中结构性要素的重要性,主张应当不断调整社会内部不合理的经济、政治结构来实现生态重建。
第四,弱化与强化论。弱化与强化论者克里斯托弗认为,可以将生态现代化分为弱生态现代化和强生态现代化。前者是一种是狭义的、技术统治主义(technoc ratic)的理解方式,它强调通过技术手段来解决环境问题;而后者则考虑到人与生态系统间的互动,将关注的视野扩大到全球范围,更加注重环境意识形态的转变。
综合各家观点,我们不难发现,生态现代化理论的核心思想是承认经济和环境的“正和”关系,即环境保护不会妨碍经济发展,应用经济手段也能有效地开展环境保护。早期的生态现代化理论强调技术及国家和市场在环境治理中的作用,理论发展至今,已经整合了包括资本、人口、信息等在内的更多的因素,由于其具有维护经济发展又提倡环境保护的双重维度,迎合了政府、企业、环保团体等多方心理,传播速度非常快。最早在一些欧洲国家成功地指导了环境和经济发展实践,通过调整能源价格、征收“生态税”、推广替代能源等手段逐渐理顺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的关系。东南亚国家,包括中国随着生态现代化理论的传入也进行了类似的研究和探讨,这些研究对于我国的经济发展和环境治理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促进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双赢,是中国政府长期的基本国策之一。几乎与改革开放同时,1979年《中国人民共和国环境保护法》(试行)颁布,并在1983年明确将其确立为基本国策;1989年,全国人大常委会修订并颁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保护法》,再次确立了环境保护在中国经济发展过程中的重要地位;1995年,中共十四届五中全会将可持续发展确定为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重大战略;2005年,中共十六届五中全会提出要加快建设“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社会”,环境议题再次获得了全社会的关注;2007年,中共十七大报告明确提出了建设生态文明的奋斗目标;2012年,中共十八大报告进一步强调要把生态文明建设放到突出位置,融入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建设各个方面和全过程。[3]512015年10月,中共十八届五中全会进一步把“绿色发展”提到与创新、协调、开放、共享同等重要的地位。由此可见,我国政府注重环境保护,在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新阶段,更是站在更高的层次加强环境治理。
一些国外学者对中国的环境保护问题尤为关注,摩尔和卡特等人都曾撰写论文指出中国正在发生与生态现代化比较一致的一些环境改革:政治领导人对于环境危机有着更加明确的认识和举措;市场信息反映出自然资源的完全价格和环境外部性;环保法律体系日益完善;环境污染治理投资日益增加等等。[4]我国学者也比较关注中国生态现代化的研究,何传启等人将中国现代化实践分为三个阶段:1949-1977年为探索期;1978-1998年为修正期;1998年以后为生态现代化起步期;研究人员通过对生态现代化进程指标化,指出中国生态现代化的各项指标均与发达国家存在着巨大差距。[5]
还有一些国内学者从微观角度展开了研究。陈烈、李单燕以生态现代化理论为基础研究了广州市可持续发展的路径[6];陈涛在安徽南部地区农村发展调研的基础上探讨了中国现阶段生态现代化的基本特征[7];马国栋以中国节水型社会制度建设为例对生态现代化的中国化进行了反思[8];洪大用等人从生态文明建设的视角出发,从环境社会学角度分析了生态现代化对中国环保实践的借鉴意义[3]121-124。
生态现代化理论在迅速发展的同时,也受到了来自理论界的批判和挑战。中国政府注重制定促进经济增长与环境保护协调发展的顶层策略,但中国作为发展中国家,与西方国家存在经济、社会和政治等多方面的差异,“在中国简单地推进所谓生态现代化而不设计配套的社会改革,很有可能造成新的‘绿与非绿’的二元社会结构”[9]。因此,在中国持续推进生态现代化进程,尚需实践和反省。
(一)树立“保护式开发”理念
许多西方国家走的是“先污染后治理”的道路,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这条道路已经使人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我国政府和领导人已经意识到环境保护对于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意义,因此,打破常规地提出“保护式开发”理念,其要义在于“在保护中开发,在开发中保护”。首先,要有系统的观念,杜绝“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做法,坚持污染治理、污染监督、污染防止并举;其次,要有明确的政策导向,在“污染者付费”、“三同时”等制度的基础上,创新环境治理制度,比如针对稀有、珍贵的自然资源建立“资源银行”,将其独特的、不可替代的资源价值纳入到自然资源核算体系当中,设立保护基金,以资金补助的方式刺激资源保护的发展。[10]
(二)生产领域的生态现代化
一方面,加大对环保科技的投入,提高研究成果向技术推广的转换速度,鼓励技术革新,形成一套健全的成果技术转换机制;另一方面,加强对环保工业企业的政策扶持,通过“生态税”、“污染黑名单”等管理方式方法,加强对工业企业的监督管理,提高环境监督标准,鼓励清洁能源和清洁生产,对坚持使用清洁能源、有利于能源升级的产业部门采取主动扶持的态度。
(三)生活方式领域的生态现代化
在环境衰退的背景下,拜金主义、享乐主义价值观,以及炫耀式消费、大量消费的生活方式被认为是导致环境问题的批评对象。针对生活方式的这种现状,很多学者已经作出了极有意义的研究。实践证明,建构绿色生活方式是有径可循的。比如居民环境素养的提升,推动城乡生活垃圾分类处理、循环利用等工作的实施,因地制宜地发展太阳能等清洁能源,减少农村薪柴使用,这些措施都能够从根本上逐渐改变现有的有害环境的生活方式,最终形成健康的绿色生活方式。生活方式领域与生产领域的生态现代化转型将共同为我国的生态文明和绿色发展的最终目标作出贡献。
[1]Janike,M.Staatsversagen.DieOhnmachtderPolitikinder Industriegesellshoft,Munich/zurich:Piper.1986:26-29.
[2]Mol,A.P.J.&Sonnenfeld,D.A..EcologicalModernizationaround theWorld:PerspectiveCriticalDebates.London-Portland:Frank Cass&Co.Lte.2000.
[3]洪大用,马国栋,等.生态现代化与文明转型[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4.
[4]Mol,A.P.J.&Carter,N.T..China’sEnvironmentGovernancein Transition[J].EnvironmentalPolitics,2006,15(2)
[5]中国现代化战略研究课题组.中国现代化报告2007——生态现代化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1.
[6]陈烈,李单燕.生态现代化与广州市可持续发展[J].经济地理,2004(1).
[7]陈涛.生态现代化视角下对皖南农村发展的实证研究——兼论当代中国生态现代化的基本特征[J].现代经济探讨,2008(7).
[8]马国栋.反思生态现代化制度建设——以节水型社会制度建设为例[J].理论与现代化,2009(6).
[9]洪大用.经济增长、环境保护与生态现代化——以环境社会学为视角[J].中国社会科学,2012(9).
[10]王树义.土十条或年内落地 土壤治理盛宴开启[N].第一财经日报,2015-11-11.
责任编辑:阚秀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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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1262(2016)01-0046-03
2015-12-29
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2015年青年课题(2015-Q06)
张斐男,女,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助理研究员,主要从事环境社会学方面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