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反合作原则下《神偷奶爸》的会话含义研究

郭玫

摘 要： 会话含义最早是由著名语言哲学家格赖斯提出的，会话含义分析已经成为现代语言学的一个重要研究领域。基于合作原则理论，本文对备受人们喜剧3D动画片《神偷奶爸》进行实例分析。通过分析剧中人物的对话，从语用学角度探讨违反合作原则情况下的语用意图、语用机制及语用效果，即听话者如何从表层话语交际模式洞察深层意图，揣摩出说话人故意违反合作原则的真实意图。

关键词： 合作原则 违反 会话含义

美国语言哲学家格赖斯（Paul Grice）于 1967年在哈佛大学提出具有重要意义和深远影响的“会话 含义理论”（conversational implicature）及“合作原则”（cooperative principle）。随着国内外语用学的快速发展，会话含义的研究范围及应用程度越来越广泛。合作原则、会话含义理论由理论研究发展到对小说、戏剧、影视剧、脱口秀中人物角色的语言研究，为读者更透彻、更深入、更鲜明地理解说话人及作者的意图作出了贡献。

《神偷奶爸》是2010年上映的喜剧3D动画片，由环球影业及Illumination娱乐公司制作。故事讲述了史蒂夫·卡瑞尔配音的可怜主人公格鲁策划了一出完美的计划，图谋把月亮偷到手，不料格鲁盗取的收缩射线枪被新贼维克托抢走。为了夺回收缩射线枪，格鲁决定领养三位孤儿——玛戈，伊迪丝和阿格蕾丝，利用她们进入维克托戒备森严的城堡兜售饼干的机会实施偷盗。没想到小女孩们的到来改变了他的生活，使他变成了一个充满爱心、善良可爱的人。

本文选用《神偷奶爸》中有关人物角色对话的经典语料，对主人公刻意违反合作原则后所要表达的会话含义进行剖析。

一、合作原则及会话含义理论

（一）国内外研究现状

会话含义由格赖斯提出后，逐渐成为语言学界及相关学科研究者的探究模式。在欧洲，Hartman、Schmidt等人进行了会话含义分析。随着大批研究成果的涌现，这门新兴学科的雏形开始形成，并在语言学界引起重视。20世纪80年代，Text杂志在荷兰创刊，会话含义理论有了一块属于自己的领地，这也是其成为独立学科的标志之一。近十年，人们将会话含义分析与语用学、句法学、功能语言学、认知语言学、跨文化交际、文体学等多门学科相结合加以研究，奠定了会话含义分析在语言学研究中的重要地位。英国学者利奇提出：有时是因为礼貌上需要，谈话双方会不遵守合作原则，因此在谈论合作原则的同时，应当充分考虑礼貌原则。列文森与布朗提出“面子”说，即人们在交际过程中都想树立正面形象，避免负面印象，为此应注意危及面子的行为。Horn和Levinson提出相应的补充及修正，并引申出各自的会话原则及话语推导机制。近年来，新格赖斯理论阐述了人们在语言交际中总是趋向于获取最有效的交际目的，付出较少努力，从而丰富并进一步发展了古典格赖斯的合作原则。

（二）理论基础

格赖斯认为真正的会话含义理论，“本质上是一种关于人们如何运用语言的理论”（Levinson，1983）。它不是单纯从语言系统内部（语音、语法、语义等）研究语言本身要表达的意义，而是通过透视语境与话语的关联性，研究话语的真正含义，解释话语表达的言外之意。正是因为交际双方在交谈时都能按照需要作出应有的贡献，相互间尽量发掘并试图保持一种处于合作状态的默契，才能使会话在说、听者之间畅通无阻。他们倾向于表现出一定程度上的合作欲望，并努力使之付诸实践，即“按需要作出应有的贡献”（Grice，1975）。

在会话含义分析中，合作原则尤为重要。格赖斯认为会话含义的产生，是因为人们在说话时偏离了正常的行为原则，并提出在谈话过程中，双方为了沟通顺畅，都会潜意识遵守“合作原则”。具体体现为四条准则：数量准则（maxim of quantity），即说话者只说交际所需要的信息，不要说多于需要的信息；质量准则（maxim of quality），即说话者不要说自己认为不真实的话，不要说缺乏足够证据的话；关联准则（maxim of relation），即说话前后要有关联性，不说与话题无关的话；方式准则（maxim of manner），即话语要避免晦涩、歧义，说话要简练而有条理。人们在交谈时应最大限度地、有效合理地遵守这些合作准则，应该真诚、贴切和清楚地讲话，同时提供足够的信息（Levinson，1983）。如果所有的准则都被遵守，谈话中将不会存在“暗示”。

然而，实际的会话模式并非完全如此。正是由于人们常常未能遵守这些准则，才产生“含义”。因此，格赖斯在合作原则的理论基础上，进一步提出“会话含义”理论。这种特殊的会话含义是指“在会话交际中一方明显地或有意地违反合作原则的某项准则，从而迫使另一方推导出话语的含义”（杨信彰，2005）。这是由于交际在进行时，信息发出者的主观愿望能够通过潜在语境和接收者达成共识（mutual knowledge），问题在于接收者如何透过复杂语言的层层面纱理解隐含意图。近年来，此方面研究有很大进展，但构建完整、深入、系统的理论与实践体系仍有很大的研究空间。

二、《神偷奶爸》中违反合作原则的现象与语用机制分析

与大多数美国动画片不同，这部影片仿佛是一部以反面角色为主角的动画电影，但是显然，这部电影没有张扬反面角色罪恶的基调。格鲁在影片一开始的邪恶气息和惊天阴谋，实际上更多是为他在三个孤儿面前展现的爱做铺垫。从这个角度看，本片充满成长主题，一个以疯狂策划离奇阴谋出场的坏蛋，因为父亲般的身份而成长，并成为超级英雄。本文通过选取影片中一些具有代表性片段中的话语，运用语用学中的合作原则及会话含义等理论，透过说话人的“言内之意”，分析其“言外之意”，可以分析格鲁的性格特点及他如何从一个十足的大坏蛋转变成一个充满爱心的父亲。作为一部深受广大影迷欢迎的动画电影，《神偷奶爸》让我们可以分析在剧中所采用的话语是如何创造幽默和暖人心的情节的。

（一）违反合作原则之数量准则

数量准则要求说话者所说的话应包含当前交谈目的所需信息，同时不应包含超出需要的信息；应恰如其分地传递想要表达的信息，不省略必要成分的同时也不能显得冗长。

在《神偷奶爸》中，格鲁从小就是一个好动脑筋、好奇心重、动手能力强的孩子，但他的妈妈似乎一直对他很冷淡。在他自己的回忆中，有一段小时候的他和他妈妈的对话：

Gru：Look，Mom，I drew a picture of me landing on the moon！

Mom：En.

Gru：Look，Mom，I made a prototype of the rocket out of macaroni！

Mom：En.

Gru：Look，Mom，I made a real rocket based on the macaroni prototype！

Mom：En.

在实际生活中，妈妈对儿子的进步和成就会大加赞赏和表扬，但在小时候的格鲁和他妈妈的对话中，无论格鲁多么兴奋地跟妈妈说“我画了一张自己登陆月球的画”还是“我用通心粉做了一个微型火箭”或是“我照着通心粉火箭模型做了一个真家伙”，他妈妈的回答都是简单的一个字“嗯”，这显然违反了数量准则。通过这段对话，我们也可以知道，从小妈妈对格鲁冷淡的态度让他得不到关心和爱护，所以在一开始，他对三个孤儿的态度非常冷淡，丝毫没有爱心。而且由于从小得不到妈妈的肯定，他一心想做一件大事，让妈妈和大家都能对他刮目相看，因此才想要成为一个“偷”月亮的大坏蛋。

（二）违反合作原则之质量准则

质量准则要求说话人说真话，不能说假话和没有根据的话。日常交际中，违反质量准则的例子很多，并且具有复杂性。Grice指出，话语中所使用的夸张、隐喻、暗示、反语等都属此类。

影片中，坏蛋银行不同意把钱借给格鲁，格鲁没有足够的钱能够实现计划，他很失望地跟博士和小黄人们说了一段话：

Gru：In terms of money，we have no money. So how will we get to the moon？ The answer is clear.We wont. We are doomed. Now would probably be a good time to look for other employment options. I know. I have fired up my resume as I suggest that all of you do，as well.

这时候孩子们进来了，格鲁看见她们继续说：

Gru：What is it？ Cant you see that I am in the middle of a pep talk？

原本格鲁没有得到银行的贷款，他的梦想眼看破灭，所以他跟小黄人们说：“我们已经没有钱了，那还怎么登月呢，答案很明显，我们去不成了，我们完了。”可是当他看见孩子们进来了却说：“你们在干吗，没看见我在鼓舞士气吗？”明明是在宣布他们的计划的破产，却说在鼓舞士气，这句话违背了客观事实，违反了合作原则之质量原则，却制造了幽默，让观众大笑。

（三）违反合作原则之关联准则

关联准则要求说话人在交际过程中前言和后语相关联，不能离开当时的语境。如违反这个准则，便会产生会话的隐含意义。

影片中，格鲁为了拿到缩小射线，需要利用孩子们到对手家里，所以他假装自己失去了妻子而去“女孩之家”领养孤儿。在负责人审核他资料的时候，格鲁和她之间有一段对话：

Gru：Things have been so lonely since my wife，Debbie，passed on. Its like my heart is a tooth， and its got a cavity that can only be filled with children. Im sorry. You are a beautiful woman. Do you speak Spanish？

Hattie：Do I look like I speak Spanish？

Gru：You have a beautiful face.

格鲁对海迪问的“你看我像是会说西班牙语吗？”没有进行直接回答，而是说“你长得很漂亮”。这句话违背了关联准则，两句话没有任何关系，格鲁对孤儿院的负责人进行恭维，实际上只是为了取悦她让她通过自己资料的审核。

（四）违反合作原则之方式准则

从表达方式来看，方式准则要求说话人在说话的过程中尽量简明扼要，避免使用带有含糊语义的词语。违反方式准则，通常是指人们在说话的过程中，忽略或刻意不使用简洁方式，而是采用一种隐晦曲折的方式，让听话者感到其中的玄机，进而探究隐含在话语之外的含意。

影片中，格鲁让三个女孩给Vector送了饼干并成功得到了缩小射线后就直接带她们离开了。女孩们认为任务还没完成，因为还没有为其他定了饼干的人送，所以有了以下对话：

Edith：But what about the other people who ordered cookies？

Gru：Life is full of disappointments for some people.

由于格鲁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因此给不给其他人送饼干已经无所谓了。当Edith问他“其他那些定了饼干的人怎么办”的时候，Gru并没有直接说不送，而是说“对有的人来说生活总是不尽如人意的”。这显然违背了方式原则。格鲁在得到了缩小射线后特别得意，这句话既是讽刺他的对手失去了缩小射线，又是回答了女孩的问题，表明其他定了饼干的人不会吃到饼干了。

三、结语

会话含义理论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人们在日常交流中从“含义”到“语义”思维构建的机制。会话合作原则是交流成功的基本条件和必要保障。正常情况下，遵循合作原则能够使谈话人之间的交流更顺畅，但是在特定语境下，沟通的言语会受到环境、交际关系、氛围、情绪等不确定因素直接或间接的影响，交际双方会破坏甚至违反合作原则。这大大拓展了特殊话语效果的表达及蕴含其中的话语意义，丰富、细化了人们情感的沟通，使人物性格更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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