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仁在老河口的抗战

汤礼春

在鄂西北之地，有一座名叫老河口（湖北襄阳市下辖县级市）的小城。这座小城濒临碧水悠悠的汉水，背靠林木葱秀的马头山，风光十分旖旎，但在全国来说，老河口这座小城却是鲜为人知的，尤其是还与当代的一位名人——李宗仁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

抗日战争爆发后，李宗仁出任第五战区长官司令，他在指挥著名的台儿庄战役之后，为保存实力，以利抗战，将五战区长官部迁移到老河口，在此指挥第五战区官兵抵御日军达6年之久。

1939年3月，第五战区长官部迁到老河口后，由于李宗仁一贯不讲排场，长官司令部就在近郊胡家营的北端买了一套十分普通的旧式四合院，作为李宗仁办公的地方和寝室。另在四合院四周搭了一圈草房，作为机要室、秘书室、值班室和侍从室。

在司令部的周围，全是胡家营乡民种的菜地，只有一条田埂式的小路通往外面的大路，连小汽车都开不进来，李宗仁每逢外出都要步行几百米的田间小路，然后再乘小汽车。他的副官及部下便建议将小路修成大路，以便小汽车能直接开到司令部门前。但李宗仁却不同意，他不愿意毁掉农民的菜地。

老河口因其地处鄂、豫、陕、川四省边界，自古以来就是豪强纷争之地。到抗日战争时期，老河口周围的土匪多如牛毛，社会治安十分不好。第五战区长官司令部刚搬到老河口不久的一天，李宗仁从草店驱车到老河口，途中遭土匪王正心部的拦截，但土匪未敢对李宗仁贸然下手。

李宗仁回到老河口后，为了维护社会治安，以利抗战，以计谋将王正心及其一伙土匪头子铲除，随后又将民怨甚大的地头蛇刘胡子除掉。百姓得知无不拍手称快。而其他土匪得知后，也从此有所收敛。

随后，李宗仁任命他的亲信苏新民任警备司令，在老河口市禁烟、禁赌，整顿军纪，使得连当时在鄂西北及豫南一带有名的青帮头子兰震甲都不得不收敛其赌迹。每逢敌机空袭时，李宗仁还命令警备营在大街小巷巡逻，遇有趁机偷抢者，立即就地正法。由于措施严谨，老河口的社会治安一时间明显好转。

第五战区驻扎到老河口后，成立了第五战区文化工作委员会，由于李宗仁抗日爱国的开明政策，一大批文化名人相继来到老河口。其中作家有姚雪垠、碧野、臧克家、田汉、田涛、李公朴、安娥等，画家有杜宇、王景鲁、白克、王寄舟、魏紫熙、沈逸干、奇人、阎磊、王霞宙、欧士道等，戏剧表演家白玉楼、马宏良、靳万春、洪益奎、尹玉林、张玉芳、杨少泉等。这一批文化名人在老河口办报刊、写文章、开书店、办画展、搞演出，宣传抗日，一时老河口的文化生活空前活跃。

李宗仁对这些文化名人十分关照，谁若有困难找到他，他都尽力帮助解决。有一段时间，由于日军的封锁，纸张十分缺乏，一些文化人就反映到李宗仁那里，李宗仁得知后，忙派人到敌占区的河南禹县、许昌购回一大批纸张。

有一次，进步文化人士在老河口新剧院演出《雷雨》，连演数场，卖座不衰，在群众中引起很大反响。有特务就密告到重庆，说这里在搞赤色宣传，重庆来电，要李宗仁禁演《雷雨》。李宗仁收到电文，置之不理，待《雷雨》演过后，才一推了之。

还有一次，蒋介石给李宗仁打电话，说在第五战区长官司令部挂秘书职的姚雪垠是中共的地下党员，要李宗仁把他抓起来，可李宗仁却将此事压了下来。有些实在保不下来的，李宗仁就出资送他们到桂林。

第五战区长官司令部驻扎到老河口期间，不仅没有向地方摊派过，而且还关心地方的教育和医疗卫生。

他亲自下了一道手谕：“任何官兵不得骚扰和侵占学校。”并在老河口创办了“四维小学”和“德龄小学”，还自任“德龄小学”的名誉校长。李宗仁和夫人郭德洁还在老河口创办了“平民医院”，不仅收费低廉，而且服务质量较好，深受百姓的称赞。

李宗仁为培养抗战的指挥员，特地在老河口城郊杨林铺创办了“战区高级作战人员培训班”，对全战区营级以上军官分批调训，李宗仁任班主任，集团军总司令和副总司令任副主任。李宗仁对这个“作战培训班”很重视，经常到学校亲自讲课，并找学生谈话，帮助他们解决一些困难。

李宗仁在老河口期间曾亲自指挥了两次枣宜会战，打退了日军的进攻。1940年春，在第二次枣宜会战中，第五战区所辖的三十三集团军总司令张自忠不幸在宜城战死。李宗仁得知，潸然泪下，十分痛心。他不仅勉励战区官兵像张自忠将军那样奋勇杀敌，而且亲临前线，指挥督战。

有一次，日军进攻南阳，其中有一股敌军骑兵侵犯到离老河口仅50里的孟楼，许多部下都劝李宗仁搬到河西山中，李宗仁却临危不惧，仍沉着指挥部下御敌，终于将日军击退。李宗仁在老河口6年，日军一直未能攻进老河口。

1945年年初，蒋介石调李宗仁为汉口行营主任后，由刘峙接任第五战区长官司令，日军得知“飞将军”接替李宗仁高兴万分，忙部署进攻。李宗仁离开老河口仅1个月余，日军就占领了老河口。李宗仁得知，唏嘘不已！

1945年2月27日，是李宗仁离开老河口前往汉中赴任的日子。老河口的百姓闻之，一大早就倾城出动，自动排成长队，夹道欢送李宗仁。上午9点，李宗仁步行离开了长官部，他不愿乘车，他要向老河口的百姓一一道别。欢送的人群一直把李宗仁送到汉水边，仍依依不舍，不少百姓又陪同李宗仁过浮桥。

李宗仁离开老河口后，曾多次向部属好友们流露出想重返老河口看看的心愿。遗憾的是历史风云多变，使他一直未能如愿。

1987年7月7日，老河口市人民为了纪念抗战爆发50周年，也为了缅怀李宗仁在抗日战争中的功绩，将第五战区长官部旧址及李宗仁故居重新修复，辟为纪念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