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忠建 黄开红 张宝良
张宝良治疗恶性胸腔积液经验
濮忠建黄开红张宝良△
恶性胸腔积液是晚期肿瘤的常见并发症之一,严重影响患者的生活质量和生存期。导师张宝良老中医认为恶性胸腔积液属“悬饮”范畴,治疗时应首当辨证论治,在此基础上采用扶正祛邪、温药和之、调畅气机等方法。若出现胸腔积液较多时急则治标,以减少积液、改善临床症状为首要目的。与此同时,还需注意慎用毒性抗癌药,以防损伤人体正气。
恶性胸腔积液;中医药疗法;张宝良
恶性胸腔积液是晚期肿瘤常见的并发症之一,成人胸腔积液约38%~52%为恶性[1]。患者常常表现为呼吸困难、胸闷胸痛、干咳,甚至出现端坐呼吸、发绀等,严重影响肿瘤患者的生活质量。西医的治疗手段包括胸腔穿刺、灌注化疗、胸膜粘连术等,但只能局部治疗,不能兼顾整体,且部分患者年老体弱,不能耐受。而中医治疗恶性胸腔积液具有作用和缓、顾及整体、疗效持久等特点,临床应用范围广泛。
张宝良老中医是南通市名中医,从医40余载,擅长恶性肿瘤的中医治疗,对恶性胸腔积液的中医治疗有丰富的临床经验,笔者有幸跟随学习数载,获益匪浅,现将张师治疗恶性胸腔积液的经验介绍如下。
恶性胸腔积液相当于中医学“悬饮”范畴,《金匮要略·痰饮咳嗽病脉证并治》:“饮后水流在胁下,咳唾引痛,谓之悬饮。”悬饮为四饮之一,是津液代谢障碍的产物。《素问·经脉别论》:“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圣济总录》云:“三焦者,水谷之道路,气之所终始也。三焦调适,气脉平匀,则能宣通水液,行入于经,化而为血,灌溉周身。三焦气涩,脉道闭塞,则水饮停滞,不得宣行,聚成痰饮”。说明悬饮责于三焦气机滞涩,肺脾肾三脏功能障碍,水液不得宣行,聚而成饮。张师认为,恶性胸腔积液除具有悬饮的形成原因及特征外,还具有自身的特点。恶性胸腔积液的形成首先责于人体正气亏损,正虚则不能祛除内外邪气,导致邪毒易侵,气机不利,血行不畅,痰、瘀、毒等日久搏结而成癌毒,癌毒又反过来损耗人体正气,进一步导致脏腑功能失调,从而上焦肺主通调水道、中焦脾主运化、下焦肾主水的功能失常,水液停积,聚于胁下,形成本病。恶性胸腔积液的病性特点是总体正虚,局部邪实,本虚标实。
2.1辨证施治悬饮患者虽均水流在胁下,咳唾引痛,但各个患者证型不同,临床当首先根据具体辨证遣方用药,张师认为,这是中医学的精华所在,是遣方用药的基础。如饮停胸胁证当逐水祛饮, 降气化痰,葶苈大枣泻肺汤加减;痰瘀内阻证当祛痰活血,行气利水,小陷胸汤合血府逐瘀汤加减;脾肾阳虚证当温补脾肾、 化气消水,脾阳虚选用苓桂术甘汤合六君子汤加减,肾阳虚选用金匮肾气丸或真武汤加减。气阴两虚证当益气养阴、化气利水,四君子汤和沙参麦冬汤加减。
2.2扶正祛邪,攻补兼施恶性胸腔积液患者正气亏虚及局部邪实同时存在,故张师认为治疗应扶正与祛邪同时进行,“治实当顾虚,补虚勿忘实”,且要贯穿整个恶性胸腔积液治疗的始末。攻补兼施时应根据疾病发展的进程及患者机能状态有所侧重。如疾病初期,正气亏虚不明显,则可以攻伐为主;疾病后期,正气大亏,虽有邪实,也要以扶正为主。扶正张师选用黄芪、党参、白术、山药、五味子、麦冬、沙参、山萸肉、熟地黄、补骨脂等以调补肺脾肾。祛邪包括祛饮、化瘀、抗癌。祛饮张师选用薏苡仁、防己、葶苈子、茯苓皮、猪苓、车前子、泽泻等。化瘀选用桃仁、红花、赤芍、丹参等。抗癌选用半枝莲、白花蛇舌草、山慈菇等。以上祛邪药物均非攻伐太过之品,以期徐徐图之而能顾护人体正气。
2.3温药和之饮为阴邪,“得温则行,得寒则聚”,治疗“当以温药和之”。“温药”包括甘温、苦温、辛温之品。甘温能补、能和、能缓,以补脾肾之阳气,张师喜用白术、白扁豆、黄芪等。苦温能燥湿、助阳化湿,以燥脾土,张师喜用苍术、厚朴、橘皮等。辛温能行、能散,以发越阳气、开腠理、通水道,张师喜用细辛、桂枝、乌药、半夏等。张师认为,此处的“温药”还包括具有温化水饮作用的方剂,如苓桂术甘汤、小青龙汤等[2]。“和之”即调和之意,采用温法治本,配合“行、消、开、导”治标[3]。
2.4调畅气机严用和《济生方》:“人七道贵乎顺,顺则津液流通,决无痰饮之患,调摄失宜,气道闭塞,水饮停膈而成痰”。津液随气的升降出入,内而脏腑,外至筋骨皮肉,气机不畅,津液代谢障碍,容易生成痰饮,痰饮又反过来阻碍气机运行。故庞安常有言:“善治痰者,不治痰而治气。”天下无逆流之水,人身无倒上之痰,气顺则一身之水液亦随气而顺矣[4]。张师治疗恶性胸腔积液常配合使用枳壳、木香、厚朴等助气运行。
2.5急则治标张师认为,恶性胸腔积液有多有少,病情有急有缓,若病人胸腔积液较多,压迫心肺,导致呼吸窘迫、紫绀等,甚至危及生命,应急则治标,以缓解病人症状为首要目的,可采取胸腔穿刺抽取积液,酌情胸腔灌注化疗药物或者中成药榄香烯、鸦胆子油乳等,同时可根据病人体质配合控涎丹、十枣汤等竣下水饮[5]。待症状缓解后,标实不再是主要矛盾,此时应治本为主或者标本兼治。
2.6慎用毒性药目前研究认为具有抗肿瘤作用的中药有很多,其中一部分是以毒攻毒类抗癌药,如蟾酥、壁虎、斑蝥、天南星等,该类药虽均具有狭义抗癌作用,但因具有毒性或者不良作用大,临床应用时需慎之又慎,不可轻易投之,以免损伤脏腑、戕伤正气。此外,具有清热解毒作用的半枝莲、白花蛇舌草、白英、蛇莓等均苦寒败胃,临床应用时需配合益气健脾之品如白术、党参等。
康某,男,68岁,初诊日期:2014年05月23日。患者2012年05月上旬无明显诱因出现咳嗽咳痰,时有痰中带血,至我院查胸部CT发现左肺中叶占位,行支气管镜检查,病理示找到异型细胞。该年5月15日行左肺癌根治术,术后病理示:左肺腺癌。术后予以多西紫杉醇联合顺铂辅助化疗6周期。2014年初胸部CT发现左肺两处转移、纵隔淋巴结转移,行纵隔放疗,同时姑息化疗,2014年03月开始出现胸闷气喘,胸部CT检查发现左侧胸腔积液,予以利尿、补充白蛋白,半个月后复查发现胸腔积液不减反增,遂间断抽取胸腔积液,积液送病理涂片找到腺癌细胞,数次抽液后积液未减,患者气喘气急等症状加重,痛不欲生。来诊症见:气喘气急明显,乏力胸闷,声音嘶哑,五心烦热,盗汗,纳差便秘,舌暗红有瘀少苔,脉细弦。辨证为气阴两虚,肺热血瘀。治以泻肺利水,益气养阴,清肺解毒。方药:葶苈子20 g,桑白皮15 g,泽泻15 g,地骨皮15 g,煨木香15 g,沙参30 g,麦冬15 g,五味子10 g,丹参15 g,赤芍15 g,黄芪30 g,白花蛇舌草30 g,太子参30 g,龙葵30 g,半枝莲20 g,焦三仙各10 g,大枣6枚。7剂。
5月31日复诊,诉气喘气急减轻,烦热盗汗、便秘仍作,舌暗红有瘀少苔,脉细弦。原方加浮小麦15 g,玄参15 g,枳壳15 g,槟榔10 g。7剂。
6月10日三诊,检查发现胸腔积液较前明显减少,气喘气急不明显,盗汗、便秘好转,时有咳嗽少痰,口干,舌暗红少苔,脉沉细。上方去泽泻,葶苈子减至10 g,加淫羊藿10 g,山萸肉10 g,桔梗6 g,浙贝母10 g。14剂。
6月27日四诊,诸症减轻,舌稍暗红,脉细,复查发现少量胸腔积液,上方加怀山药30 g,余不变。
7月10日五诊,诸症不显,舌稍暗红苔薄白,脉细,原方更进。
按:本例为晚期肺癌病人,因长期放化疗,正气亏虚,就诊时已是气阴两虚、肺热血瘀之象,此证较为难治,若益气养阴,清热解毒,则容易气机阻滞、阴邪更盛,若利肺泻水,容易导致气阴愈亏,故治疗时需二者兼顾,有所侧重。初诊时患者胸腔积液较多,气喘气急明显,急则治标,以减少积液、改善临床症状为首要目的,故张师投以葶苈大枣泻肺汤合泻白散,佐以益气养阴、清热活血抗癌之品,方中葶苈子苦寒,泻肺中水气,桑白皮泻肺平喘、利水祛饮,佐以泽泻加强利水之效。地骨皮清肺降火,沙参、麦冬清养肺胃、生津润燥,太子参益气健脾,生津润肺,气阴双补,黄芪益气托毒,利水消肿。赤芍、丹参活血散瘀,白花蛇舌草、龙葵、半枝莲清热解毒抗癌,焦三仙健脾开胃,木香行气导滞,加强利水的同时亦使补而不滞。诸药合用,共奏泻肺利水,益气养阴,清肺解毒之效。复诊时患者仍盗汗、便秘,投以浮小麦收敛止汗,玄参滋阴通便,枳壳、槟榔助气运行。三诊胸腔积液开始减少,以扶正为主,祛邪为辅,肾为先天之本,故加淫羊藿、山萸肉补肾助阳,脾为后天之本,故加怀山药健脾益气。随访至今患者每周服张师中药5剂,定期复查未发现胸腔积液增多,且生活质量较高。
[1]李绍修.实用胸腔积液治疗学[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 2004: 96.
[2]陈继婷,王俊.试述《金匮要略》“病痰饮者,当以温药和之”的内涵[J].河南中医, 2010,30(9):839-840.
[3]施展,花宝金,鲍艳举.花宝金教授辨治恶性胸腔积液经验[J].中华中医药杂志,2014,29(5):1518-1520.
[4]邹金明,杜武勋,张少强,等.基于气化理论论治痰饮内生[J].辽宁中医杂志, 2016,43(2):264-266.
[5]陈晓.悬饮病与十枣汤应用摭拾[J].长春中医药大学学报,2011,27(6):1073.
江苏省海安县中医院肿瘤科 (海安 226600)
△指导老师
10.3969/j.issn.1003-8914.2016.20.012
1003-8914(2016)-20-2932-03
�云鹏
2016-03-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