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

2016-03-09 05:17曹军庆
清明 2015年4期

曹军庆

罗丽丝高挑、白皙,眉眼处自然间含有一股风情。这样的女人很容易迷倒身边的男人。我第一次听说罗丽丝,是因为莫冷度。罗丽丝是英语系的,莫冷度和她同班。那时候,莫冷度已经疯狂地爱上了罗丽丝。而他爱的方式又很奇特:他不停地来找我,对我滔滔不绝地讲述关于罗丽丝的一切。他的讲述细致、冗长,往往要花费很长时间。次数多了以后,我发现一些漏洞。比如同一个细节,他在不同的时候讲得并不相同。我开始怀疑,在他的讲述里,有多少成分是真实的,又有多少成分不过是他的幻觉或冥想?而且,在讲述过程中,他一会儿饱含激情,满脸喜悦,一会儿又情绪低落,神情沮丧。对于罗丽丝的某一个表情或某一句话,他通常都要作长时间的分析。在我听来,他的分析有时候有些道理,另一些时候则显得荒诞不经。但他乐此不疲,一有什么动向,就会跑来找我。

那段时间,莫冷度弄得我很不舒服。我说,你好像把我当成了罗丽丝,整天对着我倾诉衷肠,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莫冷度显得不好意思,看上去很羞涩。他说,我不过是想做到烂熟于心,把各种情况都预料到。真到了对她表白的时候,才有可能成功。

一天,我和莫冷度一起,在校园里碰到了罗丽丝。当时,我们正准备去图书馆,迎面走来了一个女人。刚开始,我不知道那就是罗丽丝。我只是突然感觉到莫冷度有些异样,他的身体陡然变得僵硬,步子也迈得扭曲和夸张,眼睛故意看着别处。走过之后,莫冷度的身子吱的一下,很明显地松弛了下来。他好像还吁出了一口长气。

她就是罗丽丝。莫冷度说。

我回忆了一下,她的确是个美丽的女人,但不太注意莫冷度。在我们擦肩而过时,她好像礼貌性地笑了笑,又好像压根儿就没笑。

这让我惊讶,我说,你们就像是两个陌生人。

莫冷度痛苦地点了点头,他承认这种说法。

你应该向她表白。至少你应该让她知道你在爱着她。否则,你的这些情感她毫无觉察,到头来只会伤害你自己。

莫冷度低下头,很认真地想了想。当他重新抬起头时,双目灼灼。我也这样想过,可是,像我这样爱她的人绝不止我一个。这之前,王星悦给她写过情书,被退了回去。李庆满当面对她表白过,也被拒绝了。而他们的条件都比我好,我如果对她说了,也会马上遭到回绝,那我从此就没有希望了。我就这样爱着她,等待机会,我想机会总会有的。

我相信莫冷度爱得很辛苦。但我能够理解:那不过是少年时代的一段痴情。谁没有过这种时候呢,暗恋或者单恋某一个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情感将会渐渐消解,就像从来不曾出现过。然而,在莫冷度身上,我的这种想法后来被证明是错误的。

毕业后,莫冷度进了机关。罗丽丝进了一家公司,后来又跳槽去了外资企业。

我则做了一名记者。这几年东跑西颠的,很少和莫冷度联系,只是过一段时间通一下电话。莫冷度在电话里一如既往地诉说着对罗丽丝的感情,而我总是催促他尽快表白。我说,你不能再耽误了。莫冷度每次都说再等等,他要找一个最佳时机。

2001年春天,莫冷度在某一天夜里突然来到我的宿舍。他把一瓶白酒砰的一声蹾在桌子上。来,我们喝酒。

过去,莫冷度一直是个温文尔雅的人,他从不喝酒。我估计有比较重要的事情发生了。我扒拉开酒瓶,有事说事,弄这干吗?

莫冷度执意要喝,一口下去了小半瓶。我刚参加了一个婚礼,你知道是谁吗?

莫冷度试着对我笑了一下。他的脸庞皮肤发青,嘴唇泛白,毫无血色。我怀疑是酒精造成的。笑容从他脸上一掠而过,消失得无影无踪。

罗丽丝?

你怎么知道?

看你掉了魂的样儿,除了她,还能有谁?

莫冷度又喝了一口酒。他的情绪逐渐变得激昂,脸孔赤红,血色重又回到嘴唇上,并且颤抖着。他现在表现得很愤怒,愤怒得就像是一个诗人。莫冷度的情绪变得这么快,让我惊恐。她为什么要这样?她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她曾经拒绝过王星悦,也拒绝过李庆满,而我还来不及向她表白。难道这就是理由?这就是她嫁给那么一个卑贱猥琐男人的理由?

莫冷度挥动着手臂,你知道她嫁给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我努力选择着字眼)大概一般吧?

岂止是一般?他是个化妆师。

美容?

美容?是啊,不过是给死人美容。

死人吗?

当然,他在殡葬公司做化妆师,不给死人美容还能给谁?

原来是整理遗容的,这我确实没有想到。虽然整理遗容没什么不好,但一下子和罗丽丝联系起来,还是让人想不通。这也正是莫冷度激动不已的地方。莫冷度的意思我明白:如果罗丽丝嫁给了一个优秀的男人,他是不会这么愤怒的,至多为自己叹息一阵也就完了。当然,罗丽丝可能有她的想法。莫冷度目光呆呆地望着房间里的某一个地方,一动不动。过了很久,他又喃喃地说,她为什么要这样?这个晚上,莫冷度不断地重复这句话。他说着就哭了起来。他伏在桌上哭着,然后睡着了。

我叫了一辆车,把莫冷度送了回去。

凌晨两点半钟,我刚睡踏实,电话铃响了,是莫冷度打来的。莫冷度的声音在深夜的电话里听来,显得异常清晰。

我在你那里,是不是表现得不太正常?

没有啊,挺好的。

我一会儿大喊大叫,一会儿又哭哭啼啼。

没什么,谁都有这种时候。

你放心,我会调整过来的。

你说放心?

不会有问题的。

这最后一句,显然加重了语气,之后电话啪哒一声挂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再也睡不着。和莫冷度的通话,使我全身起了一层寒意。这些话本身当然没什么可猜疑的,关键是他为了这几句话专门在深更半夜打来一个电话,以及他在电话里的声音:他的声音极为冷静、平板,按部就班地一句一句说出来,说完就挂断。好像他早就经过深思熟虑,打好了腹稿。这不是一个即兴电话,让我奇怪和不安的正是这个。

我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莫冷度好长时间没有找我。到了夏天,莫冷度有一次约我出去吃饭。

这是一个小酒馆,名叫小雨轩。坐落在步行街的中段,门面正对着一条小巷。从巷口的铁牌牌上隐约可以认出,这条巷名为付家巷。我和莫冷度坐在靠窗的地方。从这里透过窗口,可以看到刘杨布庄到太白绸店这段街道,还可以看到从付家巷进进出出的人。

莫冷度已经很会喝酒了,从他倒酒、握杯的动作中,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一瓶白酒不久就干了,之后我们又开始喝啤酒。在这当儿,莫冷度顺便说了一下单位里的事。他说他已经被提成了副科长,过几天就要正式宣布。他说得干巴巴的,中间还不停地吃菜,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为他高兴,我说你是我们这帮人里最先出息的。我为此和他干了几杯。但他的反应并不热烈。而且,他的脸色也不好。在我看来,他显得过于疲惫。这从他嘴唇嚅动咀嚼食物的动作中能看出来:内里,好像有着某种深度的紧张和不安。

快七点的时候,如果在旷野,应该已经是暮色四合了。可是在城市里,你找不到这样的感觉。路灯早早地亮了,街道上行人更多。这时,从刘杨布庄那边走来一个人。莫冷度特地指给我看,他说你看看他。这的确是个让人过目不忘的人。我想即使没有莫冷度的指认,只要被我看见了,就会注意上他。这人穿着麻色衬衫,下身着青色长裤,脚穿皮鞋(不是凉鞋)。在这么炎热的季节里,这样的穿着比较少见。尤其是,他领子和袖口处的纽扣也都扣得严严实实的。他个头矮小,手提一只小木箱,木箱不曾上漆,还保持着原有的木头本色。他的步子不紧不慢,脸上神情严肃,不苟言笑。他可能在想着什么,也可能什么都没想。任何一个这样走路的人,都能让我心生畏惧。这人不久就走到了我们的窗口处。我注意到他的脸上并没有出汗,也没有汗渍的痕迹。他应该在灰扑扑的街上走了很久,但他的脸上很干净,看不到灰土和尘垢。他的衣服同样如此,穿在身上就像是新的一样。另外,他还戴着一双白手套,手套好像是棉布做成的。这人没有往太白绸店的方向走,在我们的窗口处转过身去,把背影对着我们。然后,他走进了付家巷。

莫冷度也在看着这个人,而且比我更专注。看得出来,他很痛苦,有好几次,他把手指关节弄得啪啪乱响。

你觉得这人怎样?莫冷度又在倒酒,这人已经消失在付家巷内。

我意识到他就是罗丽丝的丈夫,一个不出汗的男人,我说。我认为这是他比较明显的特征。

还有呢?

我想了想,看上去,他就像是一个医生。

你是说,那只木箱里装着听诊器或药品一类的东西?

接下来的气氛显得沉闷。长时间地坐着喝酒,使我们的身上黏糊糊的,汗水里有一股酒味。而且在我们呼出的气息里,也有某种正在变馊的味道。

莫冷度这天喝醉了,他坚持问我,你能说他的身上没有尸体或防腐剂的味道吗?

这我回答不出来。

我扶着莫冷度吐了几回。他可能经常这样吐。他把手指插在喉咙里搅动几下,然后大口大口地吐,看上去就像是在嚎叫或痛哭。

吐过之后,莫冷度笑着说,能这样吐一吐,还是很舒服的。

莫冷度的笑容很凄楚,我为他难受。很显然,他比过去陷得更深了。

我建议他回去睡觉,睡觉能让人忘掉很多事情。但他要我陪他走一走。他说,我现在睡觉的时间越来越少。我暗自为他担忧,缺少睡眠,不但对健康不利,而且对他的精神也是一种消耗。

我们走进了付家巷。在巷子深处,能看到一些人睡在外面。巷子里凉风习习,不时能闻到蚊香的气息。也有一些三三两两的游人,像我们一样低声交谈着。莫冷度对这地方很熟悉,他肯定来过好多次了。后来,我们停在一棵槐树下。槐树已经很老了,有一些树根裸露在外面。我们坐在树根上,我听到了蚊虫的嗡嗡声。

在槐树的对面,有一幢很旧的住宅楼。莫冷度指着三楼的一个窗户对我说,罗丽丝就住在那里。我看到那个窗口黑乎乎的。我知道刚才的男人,正是从这儿走进了那间房。他现在和罗丽丝在一起,也许正睡在一张床上。

巷子里的路灯间距很远,光线也弱。有些路灯已经损坏了,也可能是被野孩子们的弹弓干掉了。在槐树下,我们隐没在黑暗里。我细心体会着莫冷度内心的凄凉。我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莫冷度独自待在这里?

莫冷度再一次问我,你想,他的身上会有尸体的味道吗?

对罗丽丝来说,这并不重要。我只能这么说,其实我的意思是,只要罗丽丝喜欢,即使他本身就是一具尸体又怎样呢?

在学校的时候,她一闻到防腐剂的味道就胃痉挛。

深夜,大约十二点左右,罗丽丝家窗口的灯光亮了。她家的窗帘是淡青色。我看了看莫冷度,他紧张地向上仰望着,嘴唇微微张开。

不大一会儿工夫,灯又灭了。我们随之听到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然后那个男人从楼道里走了出来。他依然穿着白天的衣服,提着小木箱。

这城里,又有谁死了。莫冷度说。

他还是戴着白手套。现在我知道,那木箱里不是听诊器或药品,而是整理遗容的一些东西,也应该有一些化妆品吧?不知道和女人们通常用的有什么区别?

他经常这样。

这我能理解,因为城里不断在死人嘛。而且,有的人死后也比较讲究。

不知道罗丽丝现在是否能睡着?

我突然很生气,莫冷度的痴情让我烦躁。我说,你有没有勇气上去,现在就上去?

莫冷度站了起来,他说,走吧。默默走了一段路,莫冷度又说,你可能不喜欢我这样子,我也不喜欢,这实际上很可笑。

莫冷度还要喝酒。他知道一个名叫热狗的酒吧,那地方不错,他反复向我保证。我拒绝了他,我感到他的精神很差。我必须回去睡觉。我说。

莫冷度顺从了我,好吧。

我们上了同一辆出租车。莫冷度执意先送我。在我的住处,我下来了。握着莫冷度的手,我感到他的手掌心冰凉。而他的脸上似乎暗藏着掩饰不住的表情,眼里闪着奇异的光亮。我说,你是不是还想着热狗?

莫冷度的脸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挥着手说,没有。

早晨,上班之前,莫冷度又打来了电话。他显得亢奋,对他来说这种情况很少见。过去,他一直比较低调。他说,我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非常重要的秘密。

我不是太有兴趣,但我不好打断他。

莫冷度故意压低了声音,我怀疑罗丽丝有某种障碍,我是说有某种精神方面的障碍。

这个话题过于重大,又太突然,我不知道他怎么有了这样的想法。

我不是随便说说,最近我一直在研究这方面的书籍。我觉得罗丽丝嫁给这么一个男人太不正常,里面有很多自虐的成分。

而且,莫冷度停了停,接着说,罗丽丝的精神障碍,可能源于她早年的某些经历。这些经历当然不为人知,但肯定对她的精神造成了重创。比如说,她幼时是否遭到过强奸,或轮奸?你想想看,不然的话,一个对防腐剂过敏的人,又怎么会和一个成天跟尸体打交道的人睡在一起呢?

莫冷度的话,让我惊讶。他的出发点只有一个:罗丽丝这么做,就是自虐。但是,罗丽丝的想法,我们根本无从知道。跟先前一样,莫冷度仍然过多地沉溺在他自己的思绪里。他的一些说法,并没有太多的依据。因此,我对他说,你不要耽于冥想。

这不是冥想,莫冷度强调说,否则,无法解释。

我不愿意和他纠缠下去。我想,对他来说,如果这能成为一条出路的话,也未尝不可。他不能再长久地陷在这种情感里了,它的杀伤力太大。我知道它一直在影响莫冷度的正常生活。像他这样的人现在已很少见。我希望这种想法,能使他顺利地走出来。

我于是改变话题说,你是不是刚从热狗回来?

是啊,我跟你说过,那地方不错。

他这样彻夜饮酒,的确让我忧虑。你要少喝酒啊。

你觉得,我刚才说得有道理吗?

也许是吧?谁知道呢?我含含糊糊地应着。

那可能只是莫冷度一个很普通的夜晚,我却印象深刻。之后,我又乱忙了几个月。直到秋天的时候,我们才再一次见面。这一次,是我去看他。他的状态还是让我担心。

我去了他的宿舍。让我意外的是,他的宿舍很整洁,一尘不染。对我的到来,莫冷度好像不是太在乎,他只是稍许抬了抬手,仍旧呆呆地坐着。他情绪低落,面容憔悴。几个月不见,他明显瘦了一圈。我暗自忧虑的事情,可能还是发生了。

我想,罗丽丝落到这种地步,应该都是我的错。

莫冷度说话时并没有看着我,他的目光有些呆滞。

可是,我说,莫冷度你要知道,在罗丽丝身上,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生悲剧。

罗丽丝可能明白我的心意,她知道我在爱着她。她一直在等着我的表白,可是因为我的懦弱,我始终没能走出这一步。她等得太久了,肯定很恼怒。为了打击或惩罚我,她才这么做的。你也知道,她结婚的消息非常突然。她故意这样的。

我看着莫冷度,心里一阵阵抽紧。他脸色平静。我无法想象,当他独处的时候,这张脸是否经常抽动或扭曲?但现在,上面很平静,几乎看不到曾经抽动或扭曲过的痕迹。

所以,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忏悔。我是有罪的,如果我早一点对罗丽丝表白,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提醒他说,夏天的时候,你对我说过,罗丽丝这么做可能有某种精神障碍。你还猜测说,她早年可能有过不幸的经历。

老实说,我现在宁愿莫冷度相信这种说法。我好像看到他脑子里的几颗螺丝已经松动了,我不想他就此垮掉。

莫冷度向我转过头来,我这样说过吗?

他努力地回忆着,之后摇了摇头,不会的,我怎么会这样说呢?罗丽丝是清醒的。我确信她是以这种方式报复我。

你不要老想这些事情,老想这些事情很危险。我真的认为有某种危险正在降临到我的这位朋友身上,我几乎想搂着他的肩头哭上一场。

可是莫冷度不再听我说话,他陷入了沉思。我陪他坐着。房间里很安静。

一定过了好长时间。我看到莫冷度流出了一挂涎水,涎水亮晶晶地挂在他的嘴角上。我用纸巾帮他擦去。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流涎水。我把纸巾扔进废纸篓里,对他说,你流口水了。

莫冷度对我笑了笑,他说,你很久没有陪我这么坐过了,我总是一个人坐着。

我们就又坐。不一会儿,莫冷度的涎水又流出来了。还是在老地方,亮晶晶地挂着。我再一次帮他擦去。这回,我没有告诉他。

莫冷度后来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是他们单位送他去的。他们单位的人对我说,莫科长本来会有一个好前程的,真是可惜。

我去看过莫冷度几次。然后在某一天,我利用记者身份的便利见到了罗丽丝。

罗丽丝气质优雅,她端坐在沙发上,微笑着对我说,你看上去很眼熟。

我们从一个学校出来的,我是中文系。

罗丽丝显得很放松,给我倒了一纸杯咖啡。她说,能见到老同学,总是很愉快的。

我先说了一会闲话,之后提到了莫冷度。我说莫冷度是我的朋友。

听到莫冷度的名字,罗丽丝没什么异样。听说他进了康复医院?

莫冷度并不在这里,但我注意到罗丽丝还是把精神病院说成了康复医院,这说明她心肠比较好。已经进去一个多月了。我说。

真让人伤心,莫冷度在学校的时候就性格内向,谁也不知道他整天在琢磨些什么。毕业后更是和好多同学断了来往,没想到竟会这样。罗丽丝叹息了一声。

看来我没有必要把莫冷度的事情告诉罗丽丝,这应该与她无关。但她本人的婚姻生活还是让我关注。能冒昧地问一个私人问题吗?

罗丽丝又笑了一下,关于我丈夫?

有一种说法:你们好像不是太般配?

好多人都这样问过,焦点当然是他所从事的工作。而我的回答是,那不过是他的职业,正像我干的就是我的职业一样。至于他本人,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们的婚姻,真的没有其他原因?

能有什么原因?事情其实很简单:因为我爱他。像大多数人一样,我们也不过是一个平常的家庭。

责任编辑  苗秀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