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秋,孙佳琪
(重庆邮电大学 传媒艺术学院,重庆 400065)
休闲文化传播的逻辑起点与研究视阈
李建秋,孙佳琪
(重庆邮电大学 传媒艺术学院,重庆400065)
休闲文化是以和谐快乐为准则的文化,是人们在生产劳动之外的空闲时间里所进行的使身心轻松愉快、内容符合个人意愿、形式上生动活泼的活动并进而产生的文化形态。休闲文化传播的逻辑起点在人类早期的交流中,漫长的历史发展使之形成了人类群体所共有的休闲思维、休闲系统、休闲习惯及其行为模式。从休闲文化的传播走向和扩散功能来看,主要有休闲娱乐的逐步社会化、受到主流意识形态控制、属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等三个向度。休闲文化传播的整体性表现在不同民族或者国家对休闲思维、休闲系统、休闲习惯的选择性行为模式,不同民族传统和国家意识形态决定了不同休闲文化传播的文化行为和传播模式。大力开拓休闲文化传播的学术路径,扩展其研究视阈,对中国文化传播、社会和谐发展及增加人们的生活幸福感,具有重要的意义。
休闲文化;发展走向;大众传播;研究视阈
作为人类生存状态而存在的休闲活动,从人类起源开始就与人的生活与发展共存,只是随着人类生活水平的改善从隐到显,从不自觉到自觉,从人的本能到人的主观追求,从在人的生活中所占地位很低到成为人们生活方式的重要组成部分,成为国家的一种重要文化产业以及考察人们生活幸福感的重要指标。但是,从学理层面上和实践层面上来说,休闲文化的逻辑起点在哪里,研究视阈如何建构与开拓,休闲文化与大众传播的关系如何?考察和辨析休闲文化传播的逻辑起点和研究视阈,对正确认识与传播休闲文化,推动文化传播与文化产业发展是非常必要的。
何谓休闲?1970年,联合国召开了国际休闲会议,在会议上通过了著名的《休闲宪章》,在《休闲宪章》中,对休闲作了这样的界定:休闲是人在自由消遣的时间中的活动,“消遣和娱乐为补偿当代生活方式中人们的许多要求创造了条件,更为重要的是它通过身体放松、竞技、欣赏艺术、科学和大自然,为丰富生活提供了可能性”。《休闲宪章》指出:个人是自己最好的休闲与娱乐资源,个人可以利用休闲的机会实现自我,发展文化交往、提高教育水平和获得娱乐的机会。美国文化研究学者杰弗瑞·戈比在疏理了休闲的类型后也把休闲界定为:“休闲是从文化环境和物质环境的外在压力中解脱出来的一种相对自由的生活,它使个体能够以自己所喜爱的、本能地感到有价值的方式,在内心之爱的驱动下行动,并为信仰提供一个基础。” 他同时还指出:“理解休闲与娱乐对于更明智地改造个人生活与社会是至关重要的。”[1]1952年,德国哲学家约瑟夫·皮珀发表了《闲暇:文化的基础》,在书中皮珀也阐述了休闲的价值意义和基本概念。他指出,休闲是人的一切文化的基础和精神提升的来源,当然也是娱乐活动的基础。皮珀指出,休闲文化具有三个特征:其一,休闲是一种精神的态度,它意味着人所保持的平和、宁静的状态;其二,休闲是人类为了自由“创造过程”中的机会和能力;其三,休闲是上帝给予人类的“恩赠礼物”。他在书中指出,休闲的真正核心是娱乐,即是“节日庆典”和“崇拜仪式”[2]。
以上“摆脱外在压力”“本能喜爱”“内心之爱”是就休闲的精神与文化起点和内涵来说的。与人类生产劳动和其它生活方式相比,就休闲的体现方式来看,休闲文化的逻辑起点还包含以下三因素:休闲者、休闲时间、休闲环境。
休闲者是休闲活动的主体。休闲是人类文化发展的必然行为,是人类生存的重要方式,是人类参与到欢快的游戏和身体活动中去以发展自己的生机与才能的活动。孔子所说的“知者乐水,仁者乐山”,庄子所说的“逍遥”之乐,康德谈到的休闲“美的感觉”,弗洛伊德所说的“人生的目的主要还是由享乐原则所决定”的“快乐原则”, 其要点都是把人置于休闲活动的主体,是人自身选择完善人格的一种方式,贺拉斯强调的“寓教于乐”,席勒所说的“美育”,当代美国著名学者弗洛姆说的“爱的实践”都是如此。弗洛姆就强调了“爱的实践”的重要方式就是人在休闲时主体价值充分体现的幸福与快乐,是人类完善人格和遵守规范所必不可少的。
休闲时间。休闲是一个持续不断开展的活动过程,具有时间的延续性,所以,休闲时间就是休闲者从事休闲娱乐活动所占用的时间。在联合国公布的《休闲宪章》中,对休闲时间有过这样的说明:休闲时间是指个人完成工作和满足生活需要以后,完全由他个人自己支配的一段时间。休闲时间为补偿人们的许多机体与生活要求创造了条件,还为人的发展提供了激发基本才能的条件,为丰富生活提供了可能性。建立在人的自愿活动的情感之上的休闲时间,其重要特点就是:它既是自然空间中的时间,为人类进行休闲活动提供了空间上存在的可能性,又是人类心理上的时间,能使人在休闲活动中获得一段持续的轻松愉悦的心理体验与满足。
休闲环境,即人们实施休闲活动的空间。休闲环境首先是有形的物质环境,诸如天空、田野、广场、厅堂,甚至个人的卧室,都是休闲环境的组成部分。在现代,休闲环境逐渐趋向专门化,有舞厅、影院、公园、酒楼、游乐场等休闲设施,甚至还包括商场。现代社会渐渐地把休闲环境的无目的性变成了有目的性,把自然性变成了商品性,从提供精神愉悦变成了生产价值,甚至成为了人的等级与地位的象征。其次,休闲环境也是传播推广休闲内容的环境,即人们所说的休闲“氛围”和“休闲场”,它构成了休闲环境的重要部分,甚至可以说,它比物质环境更重要。人们能否欢快地休闲起来,投入精力和感情,从中获得身体的轻松和心理的快感,取决于休闲者对传播环境中休闲氛围的营造。对于休闲环境,联合国的《休闲宪章》中就强调:一个国家的政府应该通过保持国家的自然、社会和文化环境的质量,确保人们实现休闲娱乐的可能性。
可以看到,人类的休闲活动是在一定的历史文化语境中传播而发展的,休闲活动本身具有信息传播的意义。“文化传播”和“休闲娱乐”关联,带来了休闲文化传播的逻辑起点,催生出休闲的文化意义和文化传播形态。显然,休闲文化及其传播意义在于:在个人生活中,是人类因行动自由和环境宽松的生活所致的精神状态和生活态度;在历史发展中,是人类所共有的休闲行为、休闲思维、休闲习惯的凝聚方式及发展过程。在文化发展基础上,休闲文化的建构及其传播是在人类的休闲活动进行到一定历史时期时产生的,它的形成是相互联系、共同表现的某些文化因子(行为)的有机统一体,具有某一人类社会活动的统一特征,也是某一人类群体活动的逻辑展开。彼此相近的休闲文化组成了休闲文化圈,进而组成了现代的大众传播媒介及其相互关系。中国休闲文化的建构及其传播,也是建立在对中国人的文化活动、文化倾向、文化气质基础之上的,它是中国人休闲活动与生活习性系统的综合表现。探讨休闲文化的发展与传播建构过程,可以概括出如下的休闲文化传播组成层次和发展路径:人的个体休闲——群体的休闲方式——休闲文化与传播系统。
休闲文化虽然是“以和谐快乐为准则”的文化,但社会历史先于个人而存在,社会政治和伦理道德的发展总是在利用任何一种文化形态洗涤人们的心灵。个人的休闲活动、群体的休闲文化与传播是在社会历史的环境和条件下产生的,是社会文化进程的产物,同时也是人类认知需要和精神活动不断丰富的产物。所以,休闲文化传播及其发展还表现为以下三个向度。
其一,从历史来看,人们的休闲行为逐渐独立于生产劳动而趋向于社会化。休闲文化的起点是与人们的劳动生活分不开的,如掷石和射箭等。因乞求农业生产丰收的图腾祭祀歌舞也是生产劳动的产物,这一点人们早已知晓。但随着人们思维能力的不断完善和生活方式的不断丰富,休闲活动逐渐相对独立于劳动生活,越来越脱离了物质生活的层面而带有精神生活的特征,更多地表现为人们精神上的追求和满足。休闲 “在历史、文化方面的根据表现在自发的庆典和幻想,滑稽剧和民间游艺节目,以及种种狂欢活动上”[3]。这些庆典、幻想和游艺活动虽然是以物质劳动作为基础的,但表现的是人的精神层面的东西。如果说原初人类的休闲活动基本上是劳动中的生物性休闲活动,是获取物质利益时的快乐冲动,那么到了成熟的封建社会,元宵佳节的游玩观灯,温暖春天中的春游戏乐,茶坊酒肆中的对弈行令,勾栏瓦舍里的歌舞说唱,再到现代工业社会中的电影电视、歌舞场所、体育竞赛和看剧听乐等,其渐进的过程就是休闲行为逐渐脱离于生产劳动的过程,是越来越精神化、观念化的过程。现在人们对休闲的追求已经完全不与自己的生产劳动相联系,也不运用自己手中的生产劳动工具,他们追求的是精神的欢娱和身心的放松,越来越带有艺术化、媒介化的特点。同样,大众传媒的信息与文化传播,也更多是通过休闲活动对人们精神世界产生影响。
其二,休闲文化常常受到主流意识形态的控制,甚至可以说,休闲文化从逻辑起点的开始就是意识形态的东西。美国学者本尼迪克特曾经对人类风俗的产生与社会历史的关系作过精辟的论述:“个体生活历史首先是适应由他的社区代代相传下来的生活模式和标准。从他出生之时起,他生于其中的风俗就在塑造着他的经验与行为。到他能说话时,他就成了自己文化的小小创造物,而当他长大成人并能参与这种文化的活动时,其文化的习惯就是他的习惯,其文化的信仰就是他的信仰,其文化的不可能性亦是他的不可能性。”[4]考察休闲的进程和文化传播的历史,会明显看到,每个时代的休闲文化都受到了那个时代主流意识形态的掌控,主流意识形态所形成的文化习惯就是休闲者的文化习惯,主流意识形态需要的休闲常常会成为休闲的时尚,休闲与政治常常密不可分,东西方皆如此。中国休闲的中庸和谐的总体精神,实在是儒家文化的具体体现。同样,那些大量的、看起来只是民间形态的、似乎没有任何“制度化、倾向化”的休闲活动,也是受到了主流意识形态的“文化政策”制约的。英国传播学家加里·惠内尔就电视休闲节目曾指出:他们是意识形态的载体,“电视上一系列的竞争形式只不过是更广义上的文化竞争而已。电视竞争不仅为林林总总的休闲节目提供一个框架,同时又担当了重在成功的意识形态范畴的载体”[5]。即使是突出了“商业性、消费性”,被所谓“物化”了的,站在“高雅文化”对立面的电视游戏、竞赛、交友节目,也隐含了意识形态的指向。“智力竞赛和游戏节目还因为‘赎买’占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而遭到普遍攻击,它们通过竞争的叙事结构和机会平等的永恒神话来实现这种‘赎买’”[6]。显然,所有这些休闲形式,直接服务于社会上层建筑和主流意识形态,它们是通过休闲传播对人们的意识和精神的影响来获得社会与精神效益的。
其三,历代的休闲或者说休闲娱乐形式大多属于非物质文化遗产。在很大程度上,休闲文化从其历史起点到现代传播都属于非物质文化的范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2003年10月17日在巴黎通过的《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中,对什么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作了明确界定。在这个界定中,与休闲娱乐活动有关并不断被大量传播的几种文化类型都被包括其中:第一,口头传说和表述,包括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媒介的语言,如民间文学、方言口语、民间语言游戏;第二,表演艺术,如戏剧、舞蹈、音乐;第三,社会风俗、礼仪、节庆,如民俗游戏、节日典礼等。可见,我国的传统休闲活动,如民间游戏、民间故事、打秋千、放风筝、下棋对弈、龙舟比赛、舞龙观灯、歌舞戏曲表演等,都是非物质文化遗产。这些休闲形式对人们的影响多是精神层面的,虽然历史久远,但在大众中还是十分鲜活的文化形式。近来,对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问题越来越成为人们关注的热点问题,其中的重要方面就是对中国传统休闲形式的保护和发扬。“因为我们的民族传统正面临着一个从来没有过的危险境地:每一分钟,就可能有一首民歌、一个乐种、一种手艺、一座古建筑永远地消失了”。“仅以山西省的地方戏为例,20世纪80年代尚有52个剧种,现在却只剩下28个,也就是说,有24个有着悠久历史、众多剧目、精彩艺术传统的古老剧种在这短短的20年里消失了!”“再比如,过去我们的民歌种类繁多,曲目众多,其中很重要的一大类叫劳动歌曲,像插秧的时候有插秧的歌曲与号子,薅草有薅草的号子,渔民有撒网的号子,伐木工人有伐木的号子等等,但是随着生活的改变,这些东西都消亡了”[7]。当然,传统休闲活动和项目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需要保护,但在新的时期产生的大量休闲形式,如电影电视、卡通游戏及流行于大小城市街头的街舞等,从文化特性和历史传播来说,其实也是新的传播系统中的非物质文化。
从传统性上说,中国传统休闲文化具有非常纯粹的民族特点和生活习性。从20世纪开始,大众传播媒介成为“被重新定义为发送和接收个人信息和休闲的系统”。这就在整体上形成了休闲文化的现代性。现代休闲文化在整体上已经成了媒介的附属物,它的扩散和传播离不开大众媒介,人们的休闲活动以及由此形成的文化形态就体现在大众传媒的文化传播语境之中。
(一)休闲文化传播整体性的生成
就人类的文化系统来说,“文化”的概念有一个整体性的前提,即“文化”一词所指的是一个民族的文化,或者是某个社会全体成员的共同生活形态概括,至少也是某一群人共同文化状态的表征。作为具有理论性的文化概念,不是“那个人有文化,这个人没有文化”这样的“泛文化”的说法。个人或者群体的休闲行为是休闲文化产生的基础,而休闲文化是对休闲行为和休闲传播过程的综合概括。从这个方面来看休闲文化,它是人类某一群体所共有的休闲行为、休闲思维、休闲习惯的选择性模式,或者说是人们不得不“遵守”甚至“服从”的文化准则。例如,在当今的电视休闲时代,“电视以诉诸于本能感官的手段,通过唤醒人类心中普遍存在的本能欲望,使得以娱乐化生存为表征的消费文化得以行销天下。在这种以‘欲望’为排头兵的文化氛围中,电视成为新的造物主或曰‘速食上帝’;它所推动的流行时尚决定着芸芸大众衣食住行的选择、喜怒悲伤的标准或模式;它既可一夜间制造神话、明星,也可顷刻间摧毁之;甚至当比尔·克林顿通过在新闻演播室里吹萨克斯来改善其媒体形象,连战和吕秀莲争着上《康熙来了》以提高各自民意支持率的时候,传统的政治权力也不得不在这股娱乐化狂流中以休闲的标准来包装推销主张、观点。”[8]这就是当今媒体休闲文化形成的社会整体氛围,它的广泛传播几乎“指挥”了人们的全部休闲娱乐行为。如此依靠“电视休闲娱乐”已经不是某一个人的休闲活动,而是全人类的文化现象,电视文化形成一种具有普遍意义的休闲文化传播空间,几乎是当代人的文化惯例、仪式和新神话,是休闲文化的符号。
不同的休闲文化模式呈现出相对独立的整体特性。考察中西方不同国家的休闲文化,都有自己独特的整体性的休闲模式,中国人休闲的文化模式与美国人休闲的文化模式具有显著的区别,典型的如中美两国两大节日中的休闲活动的不同。集中国人休闲之大成的春节,其休闲形式表现为群体性舞龙舞狮和元宵观灯的“玩”,在内涵上强调“天人合一”,表现了中庸和谐的民族文化心理。而美国人过圣诞节则善于在圣诞节的传统形式中异想天开、花样翻新、表现自我,在内涵上强调“个人精神”。西方的休闲娱乐强调“人是万物的尺度”,休闲活动以个性张扬为基础,这在其休闲文化的建构及传播中就形成了,带来了西方休闲模式的开放性和个人性。东方的休闲强调“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休闲活动是以群体意识特别是以传统主流意识的导引为基础的,这也是在其休闲文化的建构及其传播中就形成了。从某种程度上说,各国的休闲文化就是那个国家文化的表现,是文化传统和意识形态的符号,并担负起发展民族历史、民族心理和传播民族文化及民族意识形态的功能,休闲文化通过大众传播越来越起着非常重要的文化凝聚作用。比如,电视中的春节休闲娱乐节目的道德伦理化和意识形态化,就是如此。这是中国休闲文化整体的现实状况,也应该是中国休闲文化及其传播的整体发展方向。具有中国民族传播的休闲文化,对全体成员的凝聚力和提升他们的工作效率的作用也是其他任何文化系统所无法比拟的。虽然也要看到休闲文化有消解和麻痹人的精神生活的负面作用,但这些负面作用与休闲文化所起的对加强民族的发展和团结、促进社会和谐稳定、凝聚民心和提升人的幸福感的作用相比,还是很微小的。
休闲文化的传播与发展同样是整体的传播与发展,具有历史阶段性,但这样的传播发展阶段依然是整体性的。从整体性上看休闲文化传播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看到的是中国人的个性气质和文化形态的发展史,反映的是中国文化自强不息、贵和持中、求是务实、以道制欲的精神内核的形成过程。考察各国休闲文化的发展进程,会相当清楚地看到休闲文化发展的历史阶段性。这样的历史阶段性一般分为休闲活动的原始期,休闲文化的孕育期,休闲文化的发展期,休闲文化的成熟期等几个阶段。各国的休闲文化均起源于民间的休闲活动,但从孕育期开始,就在各国的种族、环境、政治、经济、思想的影响下走了各不相同的道路,形成了不同民族对休闲的人格诉求和价值取向。一个国家、民族中不同时期的休闲文化的发展也有整体的差异,中国的历代统治者和人民大众对待休闲文化的态度因为不同时期的政治、经济和统治者的思想开放与否,表现出很大的区别。总体来说,中国的休闲文化的发展因为中国政治、思想、道德和文化体制的原因,就经历了一个从“休闲原罪化”到“休闲无罪化”再到“休闲产业化”并成为“国民经济发展支柱之一”的过程。考察中国大众传媒的发展史,也会看到,中国的大众传媒同样整体经历了从逃避休闲到寓教于乐再到泛休闲化的过程,这个发展过程中两个鲜明的整体文化对比是:几十年前,在政治、伦理等综合、复杂的力量的支配下,传媒视休闲为“资产阶级生活方式”和“资本主义文化”而“避娱如仇”的时期,转而到今天在商业消费社会的语境中,以大众传媒为代表的“一切公众话语都日渐以休闲娱乐的方式出现,并成为一种文化精神”[15]的“爱娱如妻”的时期。
(二)休闲文化传播的研究视阈
研究休闲文化传播,也有助于打破休闲与“娱乐原罪”同一的观念,纠正当前文化传播界对休闲文化功能和作用的误读和偏见。这样的误读和偏见,导致许多人不承认休闲文化具有自己的特征和功能,甚至将休闲文化驱除出文化研究和传播研究视阈之外。休闲文化传播的学术路径与研究视阈如何?思考如下:
其一,从历史传播和现代学理上深入考察和挖掘休闲文化的发展历程、表现方式、类型演变和审美价值。例如休闲文化传播的广泛性和地域性、稳定性和变异性、日常性和流行性、大众性和通俗性等,研究现代休闲传播的审美本质与类型构成,还有与其它文化领域在时间发展与空间对接上的相互关系研究。这里除研究休闲文化传播与社会、政治、经济发展的关系外,还有休闲文化的起源发展、形态范畴、逻辑概念、依存关系等。这些研究和探讨,可以为如今的休闲文化及其社会传播研究建立扎实而科学的基础。
其二,休闲文化传播与本土性、民族性和民族价值观念紧密相关,几乎就是人们民族特性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具有鲜明的“身份特征”。几千年来,许多休闲内容和休闲方式都是民族思想情感的积淀和传播,反映了中国各族人民共同的文化追求,甚至成为中华民族的集体无意识。中国人对于休闲文化的仪式化和世俗化体验、节庆的循环周期与天象的统一对称所反映的“天人合一”的休闲思维、以儒家文化为核心的中庸和谐意识和节日活动的政治化及以乐为教的休闲表现等,都是从历史到现实、从时间到空间广泛存在并且是决定中华民族休闲生活发展的关键因素。休闲文化传播研究应从大众传播的本土化和民族化研究出发,高度重视休闲文化发展与传播对一个社会甚至一个民族集体记忆和文化传承的重要作用,呈现出休闲文化在生成机制、文化建构、族群图谱、民族交流的内在逻辑性。
其三,休闲文化传播与人的心理因素的关系。休闲文化显然对人们的心理因素及其变化有着明显的影响,它是人的心理世界和情感诉求的外在表现。匈牙利哲学家阿格妮丝·赫勒在谈到游戏(休闲)的产生时曾说,“在社会关系和工作过程之中,即‘真实世界’之中的异化程度愈高,游戏就愈加决定性地和愈加清楚无误地成为从那一现实向小自由岛的逃避。成年人愈来愈为了忘却真实的世界,为了创造另一个世界来取而代之而玩游戏;同时也为了用另一个人取代他们必须与之生活的个人”[9]。显然,传统的休闲文化传播表现出人们对占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文化道德所抑制着的自我的基本价值和心理需求不满的“喷发”,是对失望的“真实世界”的心理逃避,以创造出另一个心理的“生活空间”来获取生命的“快感”和满足“虚幻的欲望”。在今天,需要探讨和研究休闲文化传播与人的心理形成与健康发展的关系,以利于满足现代人正常的心理需求,减轻人们在现实竞争中的心理压力,给他们提供心理上和精神上的愉悦空间。
其四,研究如何利用休闲文化传播让人们快乐生活,使社会和谐发展。党的十八大报告指出:“文化是民族的血脉,是人民的精神家园。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必须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兴起社会主义文化建设新高潮,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发挥文化引领风尚、教育人民、服务社会、推动发展的作用。”这里的“文化”是我们民族整体的文化,当然包括与人民生活和精神需要息息相关的休闲文化。休闲文化虽然不是社会的主流文化,但它却对发扬主流文化精神,传播主流文化内容,落实主流文化建设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未来社会是‘闲暇社会’或称之为‘服务社会’,闲暇问题将在现代生活中体现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和谐发展,以及人的身心培育,是社会文化史研究中最有潜力的课题”[10]。我们的文化理论界所需要的,是研究如何在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中,丰富休闲文化内容,提升休闲文化档次,促进休闲文化发展,积极引导人们文明、健康、科学地进行休闲活动,共建美好家园。
[1]杰弗瑞·戈比.你生命中的休闲[M].康筝,译.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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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K·柯兹洛戈夫.论休闲和“解闷”[J].李溪桥,译.世界电影,198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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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大卫·麦克奎恩.理解电视[M].苗棣,等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3:69.
[7]韩晓东,田青.现代化不能以抛弃历史为代价[N].中华读书报,2006—06—07(3).
[8]杨伯溆,李理.我娱乐,我存在:电视的终级信息[J].现代广告,2005(10):35.
[9]阿格妮丝·赫勒.日常生活[M],衣俊卿,译.重庆:重庆出版社,1996:248.
[10]刘志琴.生活意识话源流[N].中华读书报,2013—06—12(13).
【责任编辑王雅坤】
The Logical Starting Point and Research Perspective of the Spreading of Leisure Culture
LI Jian-qiu, SUN Jia-qi
(School of Media Art, Chongqing University of Post and Communication, Chongqing 400065, China)
The culture of leisure is determined by the criterion of harmony and happiness. It is a form of culture evolving from the activities which are carried outside of work and are able to bring relaxation, according to personal intentions. The culture of leisure started from the early human being communication, and it evolved to form certain leisure thoughts, system, habits and behavior patterns. From the development and proliferation’s point of view, it contains three dimensions: the gradual socialization of entertainment, the coercion of the mainstream ideology, and part of the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The integrity of the culture of leisure in spreading is represented by the selective patterns about the thoughts, system and leisure habits. Different national traditions and ideologies determine their own patters in the dissemination of leisure culture. Concentrating on developing the academic propagation and expanding the research perspectives of the leisure culture have significant influence on the dissemination of Chinese culture, the harmonious development of society and promoting peoples’ happiness.
leisure culture; development trend; mass communication; research perspective
2015-09-25
李建秋(1956—),男,重庆人,重庆邮电大学传媒艺术学院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中国文化传播与新闻传播学。
G206
A
1005-6378(2016)01-0105-06
10.3969/j.issn.1005-6378.2016.01.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