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秀
(江苏财会职业学院 基础部,江苏 连云港 222003)
19世纪英国浪漫主义文学中的鸦片隐喻
——以柯勒律治《忽必烈可汗》为例
王 秀
(江苏财会职业学院 基础部,江苏 连云港 222003)
摘 要:在19世纪的英国浪漫主义文学中,鸦片是一种象征着东方乃至中国的深化,它具有似是而非的东方性,中国形象通过这种鸦片幻梦将东方性展示出来,鸦片—幻梦—中国形象成为有关东方性表述的体系。论文以柯勒律治的《忽必烈可汗》这篇诗歌为例,阐述19世纪英国浪漫主义文学中的鸦片隐喻。
关键词:浪漫主义文学;鸦片;《忽必烈可汗》;幻梦;东方性
鸦片本身是罂粟的提炼物,因其药品和毒品的双重效用和社会历史产生了一定的文化属性,而英国与中国的鸦片战争更使得鸦片凝聚了神秘而沉重的元素,成为19世纪英国浪漫主义文学的重要意象。从柯勒律治服用鸦片后产生幻梦写下《忽必烈可汗》长诗,到德昆西的《瘾君子自白》;从艾略特的《织工马南》中的莫莉服用鸦片而死到《月亮宝石》中的富兰克林服用鸦片而梦游……我们可以在这些文学作品中看到鸦片的隐喻。随着中英鸦片战争的爆发,鸦片在文学作品中的隐喻也在发生变化。鸦片战争时的西方人看待衰落的中国,西方人开始构筑以鸦片为核心意象的中国形象。
柯勒律治在创作《忽必烈可汗》之前正在阅读“游记大全”中马克·波罗描述的忽必烈汗的一段,五百年前与五百年后,威尼斯商人与英国大使,在同一个东方帝国拜见像是同一个人的君主,他们均来自草原,是征服者,享受上帝一样的权威。威尼斯旅行家马克·波罗于1275年到过元朝统治的中心区域,以忽必烈汗的客卿身份在那里生活了17年,他描绘出富饶绚丽的东方形象,而同时期的西方则处于黑暗时期,西方人很难相信他描绘的东方形象,但其描绘的东方形象很大程度上还原了忽必烈汗统治时期的中国面貌。柯勒律治在阅读马克·波罗描绘的东方形象这一段时,为缓解关节疼痛,服用鸦片,之后陷入睡眠,在睡眠中出现幻梦,将马克·波罗的描述转化成诗句,梦中的诗句有两三百行,醒来后立即拿起纸笔记录,刚记下54行,就有客来访,将客人送走后,梦中的诗句也不可追忆了。这段奇异的鸦片经验留下了只有54行,没有写完的《忽必烈可汗》长诗,虽然没有写完,但却成为英国浪漫主义文学中的千古名篇。
在诗中,忽必烈可汗下旨修建御乐园,柯勒律治浓墨重彩的描绘了这个美丽的御园,其中的意象或神秘、或美艳、或伤感、或恐怖,有阳光下金碧辉煌的宫殿,也有幽暗的深谷,还有柔媚哀婉的歌声……交织成一个神秘、凄美、伤感、恐怖的鸦片幻梦。这种奇异的浪漫描绘并不是作者有意的,而是一种无意识的自述,这种自述给读者留下这样一种印象:鸦片使其产生幻梦,赐予其创作灵感。批评家亚勃拉姆斯认为柯勒律治的这种说法是正确的,他认为:19世纪英国浪漫主义诗歌的创作与鸦片的服药密切相关,这不是说诗人在服用鸦片后创作诗歌,而是诗人在幻梦中体验到千奇百怪的意象,这是诗人创作的原素材,诗人为这些素材提供一个合理的框架,这样就形成了作品。
那么,我们从诗歌文本上分析,是否能探寻到诗人服用鸦片与诗歌之间的联系呢?生物医学研究表明:服用鸦片后会产生两种情况,一种是放松感进入睡眠状态,一种是产生过分夸张的幻梦,这两种现象在柯勒律治身上都有体现。从《忽必烈可汗》的字里行间可以看到,使人不仅流露出幻梦的鸦片缘由,同时也反应了鸦片幻梦的性质。
《忽必烈可汗》的幻梦经验带有明显的东方色彩,幻梦是由鸦片而产生的,而鸦片是东方的,幻梦的场景也是东方,甚至说是中国,从马克·波罗时代开始西方人眼中的中国。由于幻梦一般是现实的置换性展示,德昆西说:鸦片幻梦虽然是一种无稽的梦想,但也有一定的现实基础,只有理解与幻梦相关的现实事件,才能理解鸦片幻梦的真正内涵。而柯勒律治服用鸦片后产生的幻梦与当时马嘎尔尼使团出使中国失败有关,它在英国人心中投下一定的阴影,在柯勒律治心中,其本身就有关于中国或东方的想象,这种想象既有美好、向往,也有恐惧、焦虑,他认为东方会对自己的国家产生重大威胁。正如其在布里斯托尔的一次演讲中说:英国与东印度的商贸交往是牺牲了800万生命取得的,这种沉重的代价只换回了艳妇娼妓喜爱的黄金、钻石、丝绸,还有有毒的茶叶、瓷器,以及制造火药的硝石,用硝石制造火药,然后再将那些提供我们物资的可怜人炸死。而马克·波罗描绘的东方形象又使得诗人对东方抱有向往之情,在这种矛盾的情绪中,柯勒律治服用鸦片后产生的幻梦具有鲜明的东方性,并且出现众多相互矛盾的事物,如:诗人在描写御园时的诸多矛盾的意象:阳光灿烂的草地与深沉的巨壑、温暖的安乐宫与寒冷的冰窖、威严的可汗与柔媚的女子、蜿蜒的小溪与波涛汹涌的河流,也许这种强烈的对比想象与鸦片并无直接关系,但是从科学的角度来说,服用鸦片后人的眼压增大,睁开眼睛会感觉眼前景物的远近比例、光纤明暗、颜色深浅等都发生剧烈变化,而《忽必烈可汗》中关于比例的奇异、光与影的交相辉映频繁出现,诗人眼前景象的狂乱变化可能是因为服用鸦片后眼压增大。
在《忽必烈可汗》中,鸦片、东方幻梦与中国紧密联系在一起,它不仅表现在幻想领域,也表现在幻想与现实的关系上。鸦片似乎具有某种必然的东方性,而中国又是由鸦片创造的东方性的代表。从符号学角度来说,幻梦中的鸦片、东方幻梦和中国紧密联系起来,具有一定的现实基础,首先,鸦片来自东方,其次,印度是世界上最大的鸦片生产地,而中国是最大的消费地,二者都属于东方,再次,东印度公司使得印度与中国通过鸦片联系起来。鸦片不仅联系着英国与东方,同时也是幻梦与现实联系的桥梁。鸦片-幻梦-中国这一表述体系中,且目的在于确立中国的东方性以及中国与西方的差异和对立关系,中国形象并不是真实的反映中国社会或认识中国社会现实,而是帮助西方人认同东西方二元对立的世界观。
在19世纪初期,英国人并不认为服用鸦片与个人道德有什么关系,他们也没有认识到鸦片对人生理心理健康的影响,他们甚至以一些鸦片服用者为榜样,鸦片被认为成获取超长体验的途径或灵感源泉。著名文学家雪莱、拜伦等都有服用鸦片的经历,更加不用说柯勒律治和德昆西了,这两人因身体的病痛而服用鸦片,最终成为鸦片的终生依赖者。同时,二者的传世之作也与鸦片密切相关,他们在文学作品中给人产生如下印象:鸦片给其产生一定的情感体验,刺激其创作灵感。柯勒律治的《忽必烈可汗》是在服用鸦片后梦境中产生的幻想,醒来后匆忙记录,却因朋友的来访而中断,最后变成残诗。这种自述性的诗歌给人产生一种感觉:鸦片赐予其创作灵感。又如:德昆西的《瘾君子自白》中描绘了服用鸦片后产生的荒诞离奇的怪梦,谈及鸦片给其带来的难以言传的情感体验,诗人在作品中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浪漫主义的孤独英雄,利用鸦片进入奇妙世界,探索人类精神的未知领域。在这两人的笔下,我们可以看到:鸦片使其超脱繁琐的日常生活,进入到一个奇妙、夸张、荒诞的世界,虽然鸦片给其带来了痛苦,但这种痛苦也因其探险和猎奇使得他们在普通人眼中变成英雄一般的人物。
鸦片不仅给诗人带来奇妙的感官体验,同时也充满了东方情调,让诗人感受到美丽又可怕的东方世界,这是西方人对东方世界的浪漫主义想象。这种矛盾的想象与西方当时的社会背景有关,也是基于一定现实产生的幻梦。在鸦片幻梦中,诗人好似摆脱了时空限制,摆脱肉身,获得永生,畅游在无垠的空间中。正如德昆西所言:“一夜之间,我有时似乎生活了七十年或一百年,有时觉得过了上前年,甚至超过人类经验限度的一段长久时间。”在幻梦中,这个奇妙的场景并不是虚无缥缈的,它是真切清晰的,就像是实实在在的日常生活体验,这些幻梦成为诗人醒来后进行诗歌创作的素材。诗人醒来后,提笔,幻梦中的经历以一种不可抵挡的形式涌现出来,流淌到笔尖。换言之,在柯勒律治等人的笔下,鸦片引导其脱离琐碎的日常生活,获得非凡的情感体验和经历,目睹超现实的场景,进而创作出举世闻名的文学作品。即使鸦片给其生理带来一定的苦痛,但这种苦痛非常值得,使其成为普通人眼中的英雄。而且,诗人也会有意无意的将自己塑造成浪漫主义的孤独英雄形象,利用鸦片进入奇妙世界,在柯勒律治眼中,鸦片几乎是其诗情的触发媒介,其开启心智的媒介,是其探索人类精神的媒介,没有鸦片,其就没有丰富的创作素材,也就没有那么多创作灵感,进而也就创作不出优秀的文学作品。
在19世纪的英国,在柯勒律治等人有意无意的宣传和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公众认为鸦片是灵感的源泉,同时象征着神秘的东方。随着鸦片战争的爆发,中国国门被打开,西方人看到真实的中国,鸦片的舆论发生变化,但浪漫主义文学中的鸦片意象却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成为一种奇妙的东西而存在。从时间跨度来看,鸦片意象贯穿于英国19世纪的浪漫主义时期,到19世纪末,依然有文学爱好者模仿柯勒律治等人的做法服用鸦片,如:汤姆普森模仿柯勒律治服用鸦片,最后上瘾,他本来就性格孤僻,在曼彻斯特求学阶段,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常常感到苦闷,而19岁时,母亲送了一本书《瘾君子自白》作为生日礼物,之后引发其对鸦片的狂热,并大胆尝试,最后上瘾,为此,他中断学业,到伦敦以写作为生,起初非常不如意,度过几年潦倒的生活,后来在一对编辑夫妇的帮助下挽救了其诗歌,也救了其一生。其实,汤姆普森并不是个案,而是在19世纪的英国,大多数人认为鸦片确实能刺激灵感,是灵感的源泉。
对于19世纪英国浪漫主义文学来说,鸦片将文学家带入奇妙的世界,使得他们的作品具有神秘的意思,充满了对东方世界的想象,而通过鸦片获得的灵感就像罂粟一样,美丽魅惑又非常可怕,就像西方人眼中的东方世界一样,既有向往,也有恐惧,对东方威胁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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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校:张京华)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219(2016)07-0032-02
收稿日期:2016-03-10
作者简介:王秀(1983-),女,江苏连云港人,江苏财会职业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