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立欣
不知道我是倒了什么霉,会跟着我们的公主殿下发疯,以莫明其妙的理由登上了一列莫明其妙的列车,不知道去了什么莫明其妙的地方。
我可是头脑冷静、做事理智的热血美少女沈茜茜啊!竟然被这个蝴蝶结公主郑莱莱绑架了!而且,我们两个人,没有一个带手机的,这下完全和家里人失去联系了!
火车上,我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郑莱莱,发现她正兴致勃勃地打量着车内的设施,然后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说:“哎!茜茜,我想起来一个跟火车有关的笑话,你想不想听?”
我哼了一声,说:“不想!”
“不要这样啦!你听了就想听了!”郑莱莱兴奋劲儿上来了,“有这样一道题,是用词语造句,用的词是‘况且,一个小男孩就说啦:‘一列火车开过来,况且况且况且况且……”说完后,郑莱莱自顾自地大笑起来。
整个车厢里都回荡着她的笑声,有几个人已经朝我们看了过来。
“这有什么好笑的啊?”我嘟囔了一句,突然看到从车厢的过道里走过来几个人,我顿时紧张起来。
“公主,你出来的时候带钱了吗?”我小声问郑莱莱。
“带啦,你饿了吗?”郑莱莱掏出了钱包,歪着头问我。
“还有多少钱?”我又问。
“嗯……还有三十二块钱。”郑莱莱兴高采烈地说,“不吃大餐的话应该够了,我们可以下车去找个……”
我脑袋一晕。
“拿上行李,快跑!”我拉起郑莱莱,起身就跑。
“为……为什么要跑啊?”郑莱莱显然吓了一跳,边跑边问。
我推开车厢连接处的门,低声说:“刚才列车员和乘警过来检票了。”
“那就给他们看啊,我们又不是没有票。”郑莱莱理直气壮地扬了扬手里的站台票。
我快要被她气死了,压低声音说:“站台票的意思就是你只能站在站台上,不应该进入车厢里。如果他们看到我们手里只有站台票,会让我们补票的。”
“那就补呗。”郑莱莱还是没抓到重点。
“你觉得三十二块钱够吗?”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我可以刷卡啊。”郑莱莱举起手里的一张卡,很得意地说:“我妈说,出门不要多带现金,用卡最保险。这里面存着我从小到大的压岁钱,我出来的时候早就想到了。”
看来她是真傻,而不是装傻。还没等我教训她,火车轻轻地晃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叹息——第一个车站到了。
车门打开后,我拉着郑莱莱跳了下去。
站在这个基本上没人的小火车站上,郑莱莱和我大眼瞪小眼。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郑莱莱刚刚被我拉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现在终于喘了口顺溜气。
“用三十二块钱回家。”我拍了拍自己的口袋,沮丧地发现我真的一分钱都没带。
“我们可以取点现金。”郑莱莱又开始晃她的那张卡。
我看了半天车站墙上的地图,发现我们已经离家两百公里了。
“那好吧,找个取款机,取点现金。”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才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我们所在的地方严格来说根本就算不上是个车站,只能算是临时停车点,周围被山环绕着,站台上站着一位工作人员。
“您好!请问最近的市区离这里多远啊?”我尽量有礼貌地问。
“二十公里。”工作人员说。
“那……这里去城里,或者镇和村里的公交车多久一趟?”我还抱着一丝希望。
“不通车,我们都是骑自行车下去的。”工作人员的回答彻底毁灭了我的希望。
郑莱莱却在这时开心地说:“茜茜,你看啊,我们身后的山多漂亮,咱们可以去爬山啦。”
我长叹一声——苍天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们真的要翻过这座山吗?”一个小时后,郑莱莱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你刚才不是还兴高采烈地说要爬山吗?”我把背包甩到后背上,没好气地说,“没办法,只有翻过这座山,才能到一个小镇。到了小镇,大概就有长途汽车什么的了。”
“可是我走不动了哎。”郑莱莱蹲在了地上。
“那也简单,你抱着头,我可以一脚把你踹下山去。”我说话的口气恶狠狠的。看到造成眼前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现在蹲在我面前苦着个脸,我的心情很不灿烂。
小路向下蜿蜒着,崎岖不平,可见平时基本上是没有人走这条路的。刚刚我问了那位工作人员,他说,基本上没有人在这站下车,我们俩算是稀客了。
我实在没好意思开口借他的自行车,而且,在这种路上,就算骑车,我们俩也很快就会被颠进沟里去。
“茜茜,我腿好软啊。”郑莱莱走在我的后面,一直哼哼唧唧,“而且,我的脚腕好痛啊!腰也痛,酸疼酸疼……”
“把你的鞋带系紧,把背包上的腰带也勒紧,不然你承受的所有压力都落在你的脊柱上了。”我边走边头也不回地说,“这叫运动力学,学着点儿吧,公主殿下。”
我们俩走了两个小时,郑莱莱彻底不配合了,干脆坐在地上不起来。
“茜茜,我好饿,找点儿吃的给我吧。”她嘟着嘴说。
“这是荒郊野岭。你让我找吃的,当我是孙猴子啊?”我气呼呼地说。不过我确实也饿了,长途跋涉的体力消耗跟平时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我去吧,你等着。”郑莱莱说着钻进了小路旁的树林里,在潮湿的树根位置寻找着。
很快,她就捧着一把蘑菇回到了我的身边。
“这么鲜艳的蘑菇,不会有毒吧?”我指着其中一朵红色的蘑菇问。
“这种蘑菇叫‘胭脂,很好吃的。我确定没有毒,我看美食制作的书上写过。”郑莱莱笑了笑,“可惜没有火,蘑菇可以生吃吗?”
“你可以生吃,但我要烤熟了吃。”我说着四下寻找,一眼看到了郑莱莱手腕上的手表。
“把手表借我。”我对郑莱莱说,同时也摘下了自己手腕上的表。endprint
“你要干吗?这可是你送给我的,送给我就不能要回去了。”郑莱莱紧张地看着我。
我郁闷地摇了摇头:“我是那种人吗?拿来吧,点火用。”
郑莱莱边把手表递给我边说:“你要把手表烧了吗?胶皮表带烧不着吧?这可是你哥哥送给你的幸运手表啊……”
“少说两句吧,公主殿下,当心声音太大招来狼。”我说完,用螺丝批把两块手表上的表蒙子都抠了下来,对在一起。谢天谢地,两块表的表蒙子大小一样。
两块表蒙子扣在一起之后,我把矿泉水倒进了表蒙子中间,又嚼了一块口香糖,把表蒙子中间的空隙封了起来。
“茜茜,你在做什么?”郑莱莱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接下来,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我看了她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又捡了一堆树枝和枯草,堆在了一起。
两块扣在一起的表蒙子和中间的水形成了一个简易的放大镜,阳光折射到纸巾和枯草上,很快就把它们点燃了。
“茜茜你会变魔术啊!”郑莱莱欢呼起来。我现在真没力气给她讲解其中的原理了。
吃了几串烤蘑菇之后,我俩总算有了点力气。把表重新组装好,我和郑莱莱继续向山下走去。
“茜茜,你还能分得清东南西北吗?”郑莱莱边走边担心地问。
“分得清。你看那些树,枝叶繁茂的就是南边。因为植物喜阳,所以会向着南边生长。”我耐心地说,那几串烤蘑菇让我的心情变得好了一些。
“还是不太可靠。”郑莱莱又开始嘟囔。
“你有什么更好的方法?”我挑衅地问。
郑莱莱小心翼翼地说:“有啊。你要试试吗?”
“说说看吧。”我说。
“现在是下午两点,”郑莱莱迟疑了一下,“也就是十四点,把十四除以二,得出的结果是七,用你表盘上的7的刻度对准太阳,表盘上刻度12指向的方向就是正北。”
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你是怎么知道这种方法的?”
郑莱莱一下子高兴起来:“知识就是力量啊。我在书上看到的。能让你吃惊,我真是太有成就感了。”
郑莱莱的知识面也有超过我的时候,这让她非常自豪,开始拉着我讲她从书上学到的有关探险的知识。但我可没那么轻松,我想的是,我们一定要在天黑前下山,否则,就真的可能会遇到危险。
“回到家里,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郑莱莱边走边问我。
“洗个澡,然后大吃一顿,最好有个猪蹄子啃一啃。”说完这话,我感觉自己肚子里的“青蛙”在呱呱叫。
“我只想好好地坐着,不要再走路了。”郑莱莱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
是啊,郑莱莱居然跟着我在这荒郊野岭里走了这么久,罪受了不少,还吃了不干不净的烤野蘑菇,真是难为她了。要知道,这个娇娇公主哪儿吃过这种苦啊。
休息的时候,郑莱莱一直喊着脚疼,等她小心地脱掉脚上的鞋后,我才看到,她的脚上多了几个大水泡,难怪她走得这么慢呢。
“真是麻烦!”我把自己的纯棉T恤袖子撕了下来,找干净的部分撕成布条,当绷带缠在了她的脚上,又帮她小心地把鞋穿上。
等我们终于下了山,看到城镇的时候,天刚刚黑。
郑莱莱和我的背包都被我扛在肩膀上,郑莱莱一瘸一拐地跟在我的身后,我们活像两只流浪猫。还好,没有留在山上喂狼,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们走在这个小镇上,东看看,西看看。当看到街边有银行提款机后,郑莱莱一下激动起来,脚也不疼了,迅速冲过去取了一叠钱出来。
“茜茜,你想吃酱猪蹄,是吗?”她开心地转过身看着我说。
我费力地咽了下口水,用力点了点头。
不用过多的交流,我们一起直奔街角的一家小餐馆。
郑莱莱飞快地点了吃的:“一个猪蹄、两碗热汤面,还要一个醋溜土豆丝。”
“好容易回到人类社会,为什么不吃点儿好的?”我不满地问。
“咱们俩一天没吃东西了,一下子吃太多,胃会受不了。”郑莱莱耐心地说,“虽然你是金刚,但是你的胃还是普通人的胃啊。”
要不是我实在没力气,我非要把她塞到桌子底下去。
狼吞虎咽地吃完饭后,天已经很晚了,我和郑莱莱找了一家干净的小旅店住了下来。
我们打听到,这个小镇还有一个比较正式的火车站,每天都有十几趟火车经过。这下我放心了。不过回北京的火车第二天才有,现在除了等待,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我躺在旅店的床上,看郑莱莱用热水泡脚。
“没想到居然和你离家出走了一次。”我苦笑着说,“给你妈打电话了吗?”
郑莱莱点了点头:“嗯。刚才在前台打的,不过我没说我们在这里,她会担心的。”
“这就对了。明天起来我们就回家。”我翻了个身,伸了伸懒腰。
“茜茜,其实我觉得这次我离家出走挺刺激的。要不,我们干脆玩儿大点儿,去丽江吧?我早就想去了。”郑莱莱忽闪着大眼睛说。
“你疯了?我们只是两个在放暑假的初中生,又不是行者。”我大惊小怪地说道,“去什么丽江,我才不跟你发神经呢。明天一早我就回家!”
“你真的不想去吗?我可是听你说过,你也想去的,只是没机会。”郑莱莱歪着头看我,“反正都已经出来了,就当你晚两天才找到我不就行了……”
“你给我睡觉!”我狠狠地把枕头朝她丢了过去,然后说,“再给我扔回来,我懒得下地了。”
这一晚睡得真踏实啊!第二天一大早,我睁开眼,伸了个大懒腰,全身的乏劲全都消失了。这时我才发现,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郑莱莱!”我一下子跳了起来,这家伙不是又跑了吧?
我检查了一下房间,发现她的行李和衣服真的都不见了!
太过分了!居然私自逃走!
我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冲下了楼。路过前台的时候,服务员急忙喊住我说:“小姑娘,你是郑莱莱的朋友吗?”
“是啊。”这个地方竟然会有人认识我们?
我正诧异着呢,服务生把一个袋子和一封信交给了我:“郑莱莱给你留了一封信,麻烦你收一下吧!”
“谢谢您。”我连忙接过信,打开来,看到上面写着:
茜茜:
其实我知道你也很想去丽江,只是下不了决心,没关系,我帮你来做这个决定好了。那个袋子里是我给你买的新衣服,谢谢你用自己的衣服做成绷带给我包扎脚,我的脚好多了。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就在火车站等你,我手里会拿着两张去丽江的票,你来不来找我呢?
你的莱莱
PS:钱包在我的手里,你身上好像一分钱都没有。
我合上信纸,心里大吼一声:郑莱莱!你等着瞧!
(未完待续)
编辑/王一鸣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