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的结构主义解读

2016-03-06 22:34周江山
关键词:青牛索绪尔结构主义

周江山

(广西民族大学 文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6)



《青牛》的结构主义解读

周江山

(广西民族大学 文学院,广西 南宁530006)

结构主义作为一种新的文学批评理论进入中国,颠覆了以往文学批评将文本和作者、社会生活环境相结合的状态,将文本当作独立的研究对象,科学理性地分析文本内部运行规则。李约热凭借《青牛》等作品成为令人瞩目的壮族作家,用结构主义方法从结构、叙事、语言入手解读《青牛》,使我们抛开干扰,深入分析作品。

结构主义;结构;叙事;语言

结构主义文学理论是20世纪西方重要的文学理论流派,它为我们解读文学作品提出一个新的途径。结构主义者将20世纪初索绪尔的语言学观点运用到文学研究上来,他们认为文学的内部结构和规则与语言的结构和规则类似。在结构主义进入中国之前,我们当代的文学批评主要研究作品与创作主体及其所处的社会历史的关系。结构主义则摆脱这些干扰,关注文本的内在形式,探究文学作品的运行机制,单纯研究文学的生成规律。本文试图用结构主义理论对李约热的《青牛》做一个尝试性的解读。李约热作为新生代壮族作家,他一出现就引起了广泛的关注。他的作品主要是中短篇,主要有《青牛》《戈达尔活在我们中间》《涂满油漆的村庄》《巡逻记》等,其中《青牛》获得2003—2006年《小说选刊》全国优秀小说奖。这是一篇体现李约热写作风格同时又被读者认可的一篇佳作。下面将从小说的结构、叙事和语言三个方面进行分析。

一  《青牛》的结构主义结构

结构主义源于索绪尔的《普通语言学教程》。“索绪尔不接受语言是长时间逐渐积累起来的词堆且其主要功能是指涉世间事物的观点”。[1]他认为语言的意义并不是直接和事物相联系,而是经过语言系统的内部安排才和事物联系,他采用纵横轴线的方式来说明语言系统如何产生意义。“意义并不是作为词语与事物之间的链接,而是作为能指(声音的意象)和所指(概念)之间的联系而产生的。能指不是通过它们与客观事物的联系,而是通过它们和语言系统中的其他能指的关系构成的两条轴线规定着能指之间的关系,即纵聚合轴和横组合轴。”[2]语言是众多系统的一种。语言学这些思想深刻影响了文学批评理论的发展,成为结构主义文学批评理论。

结构主义文学批评从文本外部研究转向文本系统自身的研究上来,出现了“作者已死”的局面。在解构主义者看来,文学批评的对象是文学文本,与作者无关,在实际操作中根本不用关心作者创作缘由和写作倾向。结构主义的研究重点是分析文本内部的运行规律,十分有必要了解文本的内部结构。“在结构主义文学理论那里,任何文学作品都有外结构和内结构之分。外结构是指文学作品中由语言组成形式所构成的结构状态,是读者在阅读文学作品时所能感受到的表层结构;而内结构是指蕴藏在作品或者作品群中某种结构模式。”[3]我们首先来看看《青牛》的内结构。《青牛》描述自己在水底看太阳的细节,乍一看与本文的故事情节无关,结尾却出现类似的描述,说在水底看到了四肢牛蹄,其实这是作者安排的一个情节,只是在写作时被有意分开了。经过梳理我们发现,所有的情节都与蓝月娇有关,蓝月娇成为这个故事的核心,所有的情节和人物都围着这个核心。这是一个椭圆形结构,两头尖中间圆。一开始是韦江和蓝月娇构成联系,中间阶段是“我”与老兰等四人与蓝月娇发生联系,最后“我”与蓝月娇发生联系。本来三个阶段都是单独发生联系,不具有闭合性,但是“我”与韦江是朋友关系,“我”与老兰他们三个又是同事关系,因此将三个阶段串联起来成为一个封闭的椭圆形结构。这篇小说的外结构则十分明显:“我”为了给朋友“报仇”参加工作队,抓住了其他工作人员没有抓住的超生妇女蓝月娇去结扎,结果受到了良心的谴责。外结构只是这篇小说在我们头脑中的感性认识,而内结构则在形式上向内部挖掘,发现小说文本的形成。

二  《青牛》的结构主义叙事

结构主义的叙事理论是在语言结构学的类比中产生的。“句法(句子结构的法则)是叙事学法则的根本模式”。[1]该理论认为,一个故事片段甚至是整个故事核心都能用主谓结构来概括只要不断替换主语和谓语,就可以创作出很多不同的故事。按照结构主义叙事理论,《青牛》的故事情节可以概括为:“我”抓住了蓝月娇。这是一个主谓宾结构,也是很基本的句法。结构主义叙事理论研究的是那些非核心的情节和人物是如何跟故事核心发生联系,进而形成一个完整的故事。结构主义叙事学理论的实践和发展在童话和神话上进行,研究者发现,故事和童话存在二元对立的叙事结构。《青牛》中也同样存在这样的二元对立。小说存在一个整体的二元对立,韦江及工作队其他成员和蓝月娇之间的对立。在“我”没有加入工作队之前,一直是这个矛盾双方之间的斗争,形成故事情节:老刘因为抓蓝月娇秃头了,韦江也因为抓她被推下山坡。这是贯穿整篇故事的二元对立。本来“我”不在这个二元对立之中。经过两个故事情节的发生,工作队和蓝月娇之间的平衡被打破了,蓝月娇成了占优势的一方,二元对立已经处于稳定状态,无法继续进行二元交锋,作者必须安排一股力量加入工作队,使双方再次处于平衡的斗争状态。“我”被作者安排进入工作队,成为平衡双方的力量。矛盾双方再次斗争,“我”抓到了蓝月娇,最后彻底打破平衡,整个故事也因此结束。

结构主义叙事理论按照索绪尔的思想进行符号分析:能指和所指问题。在《青牛》中,“我”在抓完蓝月娇后受到了良心上的自我谴责,发出“我不是一个好人”的判定。“我”成为“没有同情心和人道主义、赶尽杀绝的坏人”的能指。按照索绪尔的思想,这种指涉并不是直接产生,而是在一个系统中产生。“我”的指涉内容也必须在系统中产生。韦江教我练拳,“我”看到韦江躺在医院愤愤不平,希望能为他做点什么,这时候我还不在系统之内,“我”的指涉内容不能确定,即无法确定“我”是好人还是坏人。进入他们之间的二元对立后,“我”步步为营去抓蓝月娇,工作队的其他老成员却闪躲,当“我”抓住蓝月娇,完成了三个指标,并没有人对“我”的行为表示赞赏,“我”也陷入了沉思:他们难道真的抓不到蓝月娇?在与工作队其他成员的比较中,“我”清楚了自己是一个坏人,进而成为了上述“坏人”的能指。

结构主义叙事理论严格区分了叙述时序和事实序列。事实序列是故事发生的实际顺序,这是可以确定的逻辑顺序;叙述时序是指事实在文本中的先后顺序。我们也能明显感觉到,《青牛》中,老刘秃头的故事发生在韦江被推下山坡之后,在小说文本呈现中,这两个故事片段的先后顺序被颠倒过来了。在结构主义看来,这与叙述视角(也被称为聚焦)有关。《青牛》采用的是内聚焦(由事件中的某个人从一个或几个立场来讲述)的叙事视角,即以“我”的经历来讲述,决定了整个故事的交代过程。从叙述顺序上看,整个文本是连贯叙事,其中,老刘秃头的故事采用插叙方式来讲述。

三  《青牛》的结构主义语言

结构主义语言更离不开索绪尔的语言学思想。前文谈到索绪尔提出语言的指涉意义源于语言系统,结构主义者认为语言是由言语组成的文学文本的全部。“语言是文学的生命,是文学生存的世界。”[4]结构主义在分析文本语言上显得更加激进,彻底打破了语言工具论的观点,语言具有自足的特征,成为文本的生命。《青牛》中“我”从一个局外人到进入工作队,再到抓到了蓝月娇,整个过程的波折仍然回到那句简单的基本句法结构:“我”抓住蓝月娇。所有的波折或包含在主语“我”中,或包含在谓语“抓”中。“语言的所有句法规则都在他们的叙事幌子下获得了重新陈述——主语宾语的行动者法则、谓语表语的表述法则、形容词和副词的功能法则、语气和语体等等。”[1]所谓行动者法则大概是行动者的动机和目的,回到那个句法结构上来,“我”和蓝月娇的行动者法则各不相同。“我”开始的行动者法则开始是为了给韦江“报仇”,进了工作队之后,具体表现在要抓住蓝月娇;蓝月娇的行动者法则是摆脱工作队的抓捕,她为了维护自己的行动者法则,利用各种方式逃脱老刘的约束,将韦江推下山坡。而“我”抓蓝月娇这个过程的波折,则体现在谓语“抓”中。“我”们到了黄豆地没找到,又到她家也没找到,最后通过牵走她家的青牛,才抓住蓝月娇。这个波折的过程都蕴含在谓语“抓”中。

结构主义理论家雅可布森进一步明确了索绪尔的语言竖向和垂直的不同维度。若将垂直方向划分给可以替换位置的物件,他们是同一类型的,那么横向就是不同类型物件形成的一个序列。若以食物系统为例,垂直方向是:面皮、面条、馒头,竖向是:面、米、牛肉。从两个成分库中选择分别选出一个成分,组成一个序列,进而构成语言。在实际操作中会出现两种换乱,即所谓的相似混乱,不能正确地以一种成分置换另一种成分,以及所谓的毗邻混乱,无法正确地将选出的成分组成序列。在雅可布森看来,这分别相当于两种不同修辞手段——换喻和隐喻不能正确运用的结果。换喻和隐喻是结构主义向文本语言深入研究的重要方面。在《青牛》中,文本作者两次运用了换喻的修辞手法。换喻是用一种事物来代替另一事物,并且这两类事物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我”没抓到蓝月娇,将她家青牛牵走进而成功抓住她,形成一次换喻。换喻产生的前提是两类事物之间的存在联系,在文本语言中,这种联系可以被创造。文本结尾部分说,梦到“我”在水底看到青牛蹄子。前文说道,“我”牵走带病青牛,后来,青牛死了,“我”看到蓝月娇的丈夫在市场里卖那头青牛肉,这让“我”有了深刻的内疚之情。文本结尾处的青牛蹄子,既是“我”对蓝月娇一家人内疚之情的外化物。以牛蹄代替“我”所做的一切和自身感受是一次换喻。

总之,结构主义为我们提供一种理性的文本批评方式。它深刻揭示了由语言构成的文本的内部运行机制,有别于以往文学批评理论只关注文本内容与社会文化生活之间的关系。但是,结构主义的缺点之一是过于理性化,不顾文本作者在文本产生中扮演的角色。“人类意识乃是主体与他者在行为上、物质上和语义上的交往,而不是脱离了这些关系的某种封闭的内在领域。”[5]《青牛》的写作目的是表达对贫困地区同情心和人文关怀的重要性。同时,轻视了文本给读者的感性启示,以至于读者不能和作者形成沟通。

[1][英]拉曼·塞尔登,彼得·威德森,彼得·布鲁克. 当代文学理论导读[M].刘象愚,译. 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12,77,83,86.

[2][美]迈克尔·莱恩:文学作品的多重性解读[M]. 赵炎秋,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12:33.

[3]周新民. 走向形式——结构主义文学理论与中国当代小说理论批评的转型[J].中外文化与文论,2006(01):55.

[4][法]法罗兰·巴特, 符号学美学[M]. 董文法,王葵译.辽宁人民出版社,1987:4.

[5][英]特雷·伊格尔顿.二十世纪西方文学理论[M],伍晓明,译. 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1):115.

Class No.: I206.7Document Mark:A

(责任编辑:蔡雪岚)

Interpretation of Structure of the Novel Green Bull

Zhou Jiangshan

(Guangxi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 Nanning,Guangxi 530006,China)

Structuralism has been introduced into China , as a new literary criticism, which subverted traditional comment on the text and author, social living environment while the text is taken as a separate object of study . Withgreencowand other works became remarkable Lee Yuere ,a writer of Zhuang Nationality constructed his novelGreenCow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tructure , narrative ways and language.

structuralism; narrative; structure; language

周江山,硕士,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2014级。研究方向:中国当代文学。

1672-6758(2016)06-0119-3

I206.7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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