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蕴琛
(郑州升达经贸管理学院 公外部,河南 新郑 451191)
莫里斯的困境——以存在主义的视角分析伯纳德·马拉默德小说《店员》
邱蕴琛
(郑州升达经贸管理学院 公外部,河南 新郑451191)
伯纳德·马拉默德是美国二十世纪著名犹太作家之一,《店员》是其第二部小说。本文以存在主义的视角对小说主要人物莫里斯的命运进行分析。首先,分析了莫里斯在身体上、情感上和精神上所承受的三种苦难:身体上的苦难主要包括贫穷和疾病,情感上的苦难主要指失去儿子的痛苦和对女儿未来的担忧,精神上的苦难主要是孤独寂寞。其次,指出莫里斯苦难的意义所在。由于所处的社会环境和其特别的发展历史,几乎所有的美籍犹太作家都遭受着异化的折磨。毫无疑问,他们的情感体验自然流淌在他们的作品之中。再者,对小说《店员》的主人公莫里斯所面临的异化,从个人、他人和社会三个不同层面和视角进行分析,来阐释莫里斯生存的困境。
存在主义;莫里斯;荒诞;异化
伯纳德·马拉默德是美国二十世纪著名犹太作家之一。但是国内学者对美国犹太作家的研究,大多关注于曾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索尔·贝娄及其作品。而对伯纳德·马拉默德的关注和研究较少,对其第二部小说《店员》的研究更是少之又少。现有的一些文章主要是从作品的写作风格、圣经原型、象征和犹太性等方面进行研究。迄今鲜有从存在主义的视角对这部小说进行分析探讨。本文采用文本分析法,从存在主义视角具体讨论莫里斯的困境。的存在是荒诞和无意义的,反对忽视个体存在的抽象思辨哲学,强调哲学应关注个体命运和经验。
哲学上和文化上,存在主义向传统思想发起挑战,认为人类的生活和整个世界都是非理性的、荒诞的。因此,荒诞成为存在主义的基本思想之一。艾伯特·加缪认为:荒诞源于人类需要和非理性的沉默世界之间的冲突。[1]荒诞是指个体与生存环境之间无法理解的状态。世界是不合逻辑的,人类试图寻找其存在意义。
存在主义的另一种思想是异化。早在十九世纪,黑格尔将异化应用于哲学:将内在的真正的“我”与社会化的“我”相分离。随后,卡尔·马克思将这一思想应用于经济领域。异化指自我的分裂状态。个体远离真实自我,与自然、社会、他人甚至自我相隔离。
自由是存在主义最为重要的思想。萨特指出:只有自由的状态下存在这种情况。人会遇到现实的阻力和障碍,只有通过自由选择,这些阻力和障碍才有意义。[2]
(一)存在主义的主要思想
根据韦氏新世界大学词典(第三版)的解释:存在主义坚持具体的个体存在优于抽象概念,认为人类是完全自由的,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种责任感是恐惧感和痛苦的根源。作为一种普遍的哲学思潮,存在主义包括多种理论。其主要代表人物有索伦·克尔恺郭尔、马丁·海德格尔、卡尔·雅斯贝尔斯、西蒙·德·波伏娃、让·保罗·萨特和艾伯特·加缪。存在主义理论家多认为人
(二)《店员》的存在主义背景
二十世纪中叶,两次世界大战和经济危机的影响以及传统哲学思想的幻灭使大众普遍产生沮丧失望的情绪。特殊的历史背景、社会状况和犹太民族的性格特征使存在主义在众多美国犹太作家的作品中有所反映。
一方面,在文化融合中美国犹太人被同化;另一方面他们又深受犹太文化的影响。双重因素下,美国犹太人广泛存在被边缘化和异化的情绪。带着强烈的种族和道德优越感,美国犹太作家伯纳德·马拉默德远离政治和物质化追求,拒绝文化和道德上的堕落,创作了八部小说和四十多个短篇故事,成为二十世纪美国最伟大的作家之一。
在存在主义哲学的影响下,马拉默德在他的作品中紧密联系当代美国社会的困惑与现代人的痛苦。《店员》中,莫里斯·鲍伯经历荒诞和异化之后,终于发现了实现自身意义的唯一方法:重新将自我与现实世界相结合,为自己和他人负责。
在存在主义者多认为世界是荒诞的。有神论存在主义的代表克尔恺郭尔认为:个体存在的最大真实性是激情内在的释放过程中的客观不确定性。[3]
克尔恺郭尔认为“客观的不确定性”是指世界是荒诞的、混乱的。人不能拥有上帝的无限和永恒,只能从最有限的观点看问题,人永远无法理解自己和世界。萨特和加缪都深信,任何卓越的事业都无法囊括人的存在;世界是荒诞的,没有统一的原则、意义和目的。
《店员》描写了大萧条时期布鲁克林非犹太人和犹太的杂居社区中贫穷的犹太杂货商莫里斯·鲍伯的痛苦生活。他的小家淹没在吞噬穷人的经济风暴中。[4]为了在陌生的土地上生存,莫里斯经历身体、情绪和精神上的痛苦。
(一)莫里斯身体上的痛苦
西奥多·索洛塔罗夫评论道:马拉默德笔下的人物,都善于承受身体痛苦、贫困和疾病以及心理上的挫折。作为家庭经济支柱,莫里斯一生贫病交加。
莫里斯一生贫困。在沙皇俄国,莫里斯和父亲的生活举步维艰,征兵时他们冒着生命危险逃离俄罗斯到达美国。在美国安顿下来后,莫里斯放弃接受教育成为药剂师的打算,开了一家杂货店。二十一年间他辛勤劳作,每天工作十六小时,没有一天休息。[5]但微薄的收入仅能维持生计,女儿海伦应得的薪水也用来支付家庭开销。在激烈的商业竞争中,莫里斯感到生活日益艰难:他就像一条在热油中煎炸的鱼。[5]生意失败,莫里斯无法为家人提供更好的生活,不得不让海伦放弃上大学的机会。街对面新开的杂货店使莫里斯的生意每况愈下,濒临破产。莫里斯终生为钱担忧,潦倒而亡。
此外,莫里斯饱受疾病困扰。过度劳累及营养不良导致其健康状况极差。尽管医生建议莫里斯戒烟,他有时还是忍不住抽几口。他的肺无法正常工作,里面有两片阴影。后来他咳得自己都害怕头会飞出去。[5]更糟糕的是,莫里斯头部遭强盗袭击,不得不卧床一周。意外滑倒导致伤口撕开,他被迫再次卧床一周。煤气泄漏使莫里斯险些丧命,他患上肺炎,住院十天。最终,寒冷的冬日铲雪时,莫里斯患上严重的肺炎后死在医院。疾病给莫里斯带来痛苦并最终夺走其生命。
(二)莫里斯情感上的痛苦
情感上的痛苦主要源于情感需求和未解决的事物。《店员》中,莫里斯饱受丧子之痛的折磨,并为女儿的前途和婚姻而忧虑。
莫里斯对儿子以法莲百般疼爱,可惜耳病夺取了他年轻的生命,也给莫里斯沉重的打击。莫里斯会不时想起儿子:莫里斯努力试图入睡,在床上变得焦躁起来。另一个一刻钟之后,他决定穿上衣服下楼,但他的脑海总闪现男孩以法莲的形象。[5]病重入院即将逝去,莫里斯梦到儿子:以法莲戴着用莫里斯的一顶旧帽改成的无檐小帽,上面有按钮和闪亮的别针,衣衫褴褛。不知为何,这男孩看起来很饿,这使莫里斯震惊。[5]莫里斯对儿子过早逝去深感困惑。他总是质疑为何儿子早早离去,甚至怀疑自己对以法莲教育的忧虑致使他离去。莫里斯生命的最后阶段儿子再次进入梦境,暗示以法莲的死长期困扰着莫里斯。
女儿海伦也是莫里斯永远的忧虑。大萧条和不幸让莫里斯没有存下女儿大学教育的学费。为此,他总是充满内疚。同时,他又为海伦的婚姻担心:如不积极寻求伴侣很可能会成为老姑娘。[5]弗兰克的出现提高了业绩,但也带来了新的问题。莫里斯和妻子艾达在弗兰克去留的问题上意见不一。在艾达怀疑海伦和弗兰克之间可能产生感情时,莫里斯由愤怒转为担忧。[5]如果海伦爱上了弗兰克,或者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莫里斯将成为第一个人被指责的人,因为是他坚持让弗兰克待更长时间。莫里斯害怕毁了海伦的婚姻。
(三)莫里斯精神上的痛苦
《店员》中莫里斯在社区生活中精神孤独。不同于他人,莫里斯这个犹太信徒,品性高贵。尽管贫困,莫里斯仍乐于助人。为了返还一位穷困的意大利小姐五分镍币,莫里斯没戴帽子没穿外套和鞋子,在雪地里跑。莫里斯经常赊账给醉酒女人的女儿。但他的善行并未得到相应回报。他的生意伙伴查理诈骗了莫里斯四千美元,并用这些钱开了超市,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但当莫里斯需要工作时,查理却不愿给他机会。莫里斯给饥饿的弗兰克提供食物,不理会艾达的反对,让他在店里帮忙,却发现弗兰克偷东西。这一切都在精神上折磨莫里斯使他成为偏见和仇恨的牺牲品。
此外,莫里斯在家庭中也感到孤独。儿子的过早离世成为莫里斯永远的伤痛。此外,唠叨的妻子无法与莫里斯产生精神共鸣。此外,对家人生活状况的愧疚使得莫里斯很少与家人交流。
约瑟夫森认为(1958),异化标明我们时代安静而绝望的生活。文学中异化与自我的迷失、远离自然、疏远他人及社会紧密相关。异化了的人物,被人遗弃、误解,遭受孤独和精神抑郁的痛苦。
异化是战后美国文学的重要主题,犹太文学作品中充满异化。《店员》中莫里斯就是一个典型的异化人物。莫里斯的异化体现在自我的异化、他人的异化和社会的异化三方面。
(一)自我的异化
莫里斯天性善良,具有犹太精神。然而,残酷的现实内心充满矛盾,挣扎在自我、理想和现实的善与恶之间。
痛苦经历下,莫里斯未放弃梦想:为自己和家人建立一个美好的未来。然而,残酷的现实让他失望。年轻时,他梦想成为药剂师,但最终失败了。盲目信任,他投资又以失败告终。莫里斯完全信任弗兰克,希望改善杂货店的生意,却发现弗兰克在杂货店行窃,令莫里斯感到绝望。辑里·卡普愿意以一个令人满意的价格收购商店,但这笔交易因卡普遭遇突如其来的事故而终止。莫里斯至死也没有实现出让杂货店的愿望。
莫里斯一生目睹了理想与现实间的巨大差距。莫里斯穷其一生来改善自己的生活条件,但他梦想很多,得到的却很少。有时他厌倦自己——曾经的梦想以及无穷无尽的挫折。[5]尽管他辛苦工作,但生活常常充满悔恨和遗憾。
生活和生意上的不如意使莫里斯产生自我异化。
(二)他人的异化
不同于他人的价值观和行为模式使莫里斯在生活上充满孤独感。和家人以及其他社区居民不同,莫里斯总是努力原谅和容忍他人。比起欺骗顾客来赚钱,他更喜欢贫穷的生活。相比之下,莫里斯周围的人更关注自身利益,即使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莫里斯也不时与家人疏离;社区里非犹太居民对莫里斯充满歧视,称其为犹太骗子[5],多次警告弗兰克离开莫里斯的杂货店。不难看出莫里斯其实已被主流社会排斥,成为他人眼里的异类。
(三)社会的异化
莫里斯承受着犹太文化与美国文化间的巨大冲突。美国文化以美国梦和个人主义为主流文化,支持个人享受,追求个性自由和个人发展。而犹太文化宣扬给予、分享和善待他人;公平对待他人;开明、亲切和无条件的爱等。[6]
到达美国社会后,莫里斯未能适应新文化,使其游离于主流社会之外,他只能感慨:美国已变得过于复杂[5],产生被社会异化的感觉。莫里斯的民族文化价值观和美国主流文化互相冲突,他不可避免地被边缘化了。
莫里斯的困境有着深刻的存在主义背景。存在主义产生于二十世纪初各方面都陷入危机的西方社会。它的目的就是探索人类的生存状况,并且倡导自由的愿望、选择和个人的责任。莫里斯遭遇的荒诞包括:身体上的痛苦主要指贫穷和疾病,情感上的痛苦主要指过早丧子和对女儿未来的担忧,精神上的痛苦主要是指他的孤独寂寞。同时莫里斯面临着个人、他人和社会的多重异化。
[1]Camus Albert.The Myth of Sisyphus[M].London:Hamilton,1955.
[2]Sartre Jean-Paul.Being and Nothingness[M]. Beijing:China Social Sciences Publishing House,1999.
[3]Wiebe Donald.Religion and Truth:Towards an Alternative Paradigm for the Study of Religion[M]. The Hague:Mouton Publishers,1981.
[4]Sternlicht Sanford.Masterpieces of Jewish American Literature[M].Beijing:China Renmin University Press,2007.
[5]Malamud Bernard.The Assistant[M].New York:Farrar,1957.
[6]Elkins DovPeretz.The Wisdom of Judaism:An Introduction to the Values of the Talmud[M]. Woodstock:Jewish Lights Pub,2007.
I106.4
A
1671-2862(2016)01-0038-03
2015-11-21
邱蕴琛,女,河南驻马店人,硕士,郑州升达经贸管理学院公外部讲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翻译与跨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