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
报道摄影师
联合国儿童基金会(UNICEF)摄影顾问;
中国摄影家协会摄影技术与器材专业委员会委员;
戈尔特斯户外英雄(GORE-TEX Hero Team);
GETTY图片社签约摄影师;
《户外-OUTSIDE》杂志编委;
《美国国家地理》摄影大赛评委;
CCTV《最美中国》专题片摄影指导。
作为中国最畅销的摄影图书的作者,创作的书籍涉及多个领域,近年出版的书籍包括:《兵书十二卷》《顶级摄影器材》《那时西藏》《EOS王朝》《Redemption》《一本摄影书》《光的美学》《上帝之眼》《通往独立之路:摄影师生存手册》《摄影的骨头:高品质数码摄影流程》《万兽之灵:野生动物摄影书》等。
不要在40岁前去西藏
见到赵嘉时,北京渐入炎热的夏季,这个时候往往最令人想念西藏风的干燥与雪山的凉意。
赵嘉正忙着他的新书《上帝之眼》之二与之三的出版,这两本书如《上帝之眼》第一卷一样,着眼于旅游摄影方面。赵嘉是一位高产的摄影师和作家,他的许多作品平分了两个主题词:摄影、西藏。
1993年读大学期间,赵嘉开始进藏,后来在西藏工作,他做过摄影师,野外活动的支援者、自助旅游者,甚至还有登山向导。2010年5月,玉树地震发生时,赵嘉正在玉树,作为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顾问,他拍摄赈灾图片并协调当地的救灾工作,青藏高原通过赵嘉的镜头展现了它的另一面,疼痛、忍耐与沉默。
他在自己的作品集《那时西藏》中写了一段话:“如果你真的喜欢旅行,那就一定不要在40岁前去西藏。最好把西藏安排成你一生中最后一次旅行。可惜的是,我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上上下下西藏十多年了……我发现每次去什么地方旅行都会下意识的和西藏进行比较:车窗外的法国的田园过于甜腻,越南的风光太小家子气,巴厘岛的色彩不够饱和,非洲的山也叫山吗?我们西藏有那么多……等等,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西藏就是我的旅行毒药,它先让我上瘾,然后再破坏我的正常的旅行乐趣,使得我此后所有的观光都变得乏味索然。”
摄影也应考虑进入故事的方式
和当年自己进藏时相比,赵嘉认为如今大多数摄影师的技术得到了提升,当年很差的设备如今也得到了改善。
然而不少在西藏短期旅行的摄影师们往往有一个共通之处——他们以加倍的热情拍摄符号化的西藏:雪山、冰川、寺院、僧侣、老人、笑容。他们关注着“奇特的、充满异域神话的西藏”(赵嘉语),展现他们心中也是游客梦想中的那个香巴拉。还有很多人钟情于拍摄风景,着力展现“大美西藏”。这样产生的作品虽然精美,却显得过于“趣味化”。
赵嘉认为,当代西藏相关摄影作品中,过于强调形式、符号,对时代变迁考虑的较少,对人性的洞察和挖掘不够,沉迷于自己的小趣味,这是一个比较让人遗憾的事情。而摄影,本身恰恰应该是与时间联系最紧密的艺术。
赵嘉说,摄影师在拍摄前应当进行大量的先期准备工作,要做到对拍摄对象的历史、环境,乃至被拍摄者的性格有相当的了解,实际拍摄中,在此基础上对自己的拍摄目的、表现手法进行修正和确认。
如同小说家所写的序幕,电影的开场,赵嘉说,拍摄也要考虑“如何进入故事”的问题,如此几次三番的努力和准备工作之后,摄影师才能够较为确信地把握所拍摄的主题。
赵嘉不推崇那种碰运气式的随走随拍。“靠碰运气拍照片,如果目的是参加摄影比赛得奖之类的,那么无可厚非;但如果是长期的专题,摄影师不能总靠运气吃饭。摄影师应该像是农夫播种,靠耕耘得到收获,而不是像渔民打渔,全靠运气吃饭。否则即便能成名,名声也不会持久。总之,摄影过程应当通过摄影师的努力,变得更为可控,而不是更不可控。”
当然,在西藏的摄影师中也不乏像吕楠一般如老僧入定,长期在村中拍摄西藏农耕与四季主题的痴人,“有人说他的摄影作品与时代脱节,”赵嘉说:“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拍摄一些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的东西,也是其价值所在。”
赵嘉在藏区的专题拍摄内容,从他2007所撰写的《那时西藏》一书的目录中即可看出:《千里赎罪后的命运改变》,《游荡在登山大本营》、《虫草和骗子》、《萨迦寺及其死对头》、《岩石天堂》等等。
例如甘孜某一户人家从98年开始的生活变迁,就是赵嘉关注的主题之一,拍摄过程也展现了父亲、儿女们所发生的深切转变。正如有读者在《那时西藏》的书评中写道,“关于图片,耐看,平淡,没有形式化的构图,没有惊人的决定性瞬间,但那是从大量和漫长时间拍摄里挑选出来的影像。《那时西藏》里的每个故事都像一枚时间和空间的切片,这种感觉难以描摹,‘那时所代表的既是‘那段时光也像‘那个瞬间。
拉萨充斥着让人触动的细节
“年轻的时候我太热衷于在世界各地跑,分给西藏的时间太少了,如果时光能够倒流,”赵嘉说:“我会更专注在西藏拍摄。另外就是要做大量的采访/拍摄笔记,如果只是一味的拍摄,很多该记录和传达的会不够充分。”
从1993年入藏,20多年已经过去,时间改变会带来怎样的差异和变化,在回望中又会展现怎样丰富的戏剧化?对于西藏而言,赵嘉希望能够去拍摄他所经历的这20年时间以来,西藏的改变,“如果从表面上看,从城市的建设,到服饰、首饰的变化,到老百姓的家里,经堂、卧室的变化,当然更重要的是人的命运和人性的改变,可以拍摄的东西太多。”
当然喇嘛也在变化之中,赵嘉笑谈他观察康区一个年轻僧人的心态变化,“虽然他自己不是活佛,但他汉语讲得好,经常去内地活动,和众多的信徒相处久了,也难免会觉得,某些活佛大概还不如自己呢,为什么自己不能像活佛一样生活呢?于是举动和神态上也会有所变化。”这未必不能成为极有趣的拍摄题材。
再例如拉萨,在赵嘉看来,其中既发生着种种荒诞之事,也充斥着让人触动的细节。例如内地的新婚夫妇会换上藏装,在布达拉宫前手摇转经筒拍婚纱照。而在不远的小昭寺,则有一个胸佩“街道治安”牌的藏族老大爷,当街而坐,却不看行人,而是屏神静气地看着窗台上的一只小猫如何跳跃——拉萨提供极为戏剧化的张力,有太多可拍的内容。
“有些摄影师和我说,现在西藏变得越来越像内地,到西藏也越来越没什么可拍的。这不可能,怎么会没什么可拍的呢?我在西藏拍摄的时候,真恨不得一天可以工作25个小时。”赵嘉说。
“我们这些外来的摄影师在西藏的时间太有限了,本地的摄影师有很多先天优势,应该更多承担起记录西藏的责任。”
“多拍和人有关的东西,少拍气象式风光,当别人有更好的器材和更好的运气时,那样的照片会迅速贬值。”
“西藏摄影师应当有一个更沉静的心态,时间能证明很多,不必要通过评奖来着急证明自己,不要急于靠西藏出名和发财。要安静拍摄,忠于时间,忠于历史,忠于内心。”
“此外,要掌握常识和摄影史。一方面器材和技术有些明确的要求。另外全球摄影是有一个主流的发展脉络的,多了解摄影史可以少走弯路。”
“要尽快开始个人专题,然后深入拍摄,任何一滴水都可以折射出整个西藏,整个中国。看你挖掘得深入不深入。摄影应当如用刀,要深插直至没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