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孵化器之劫

2016-03-02 11:35刘稚亚
经济 2016年4期
关键词:孵化器创业者

刘稚亚

自从2014年9月“双创”概念提出,全国人民对于创业的热情似乎回到了20年前的“92南巡”时期。对于70后,人生的第二春在向他们招手;80后则纷纷出现在各大路演讲台和选秀节目中,张口千万融资闭口BP、TS;90后开始躁动不安,愈发无法忍受教室里课桌椅的束缚。“倒爷一条街”的中关村摇身一变成为了“创业一条街”;坐拥写字楼、园区的房地产大亨转型成为了创客空间合伙人;深圳代工厂厂长、山西煤矿主们接二连三披上了天使投资人的外衣,端坐在皮质转椅上与各大或老或少的CEO们讨论互联网的未来……“双创”不仅激发了一批创业者的热情,更是加速了孵化器的建成:一年以前,“孵化器”这个词更多地应用于人工孵化禽蛋的设备,而现在,咖啡厅、写字楼、地下室、甚至学校的某栋大楼都纷纷成为了孵化器——为初创企业提供服务。随着大大小小的孵化器拔地而起,它们也细分出了不同投资领域和孵化模式;西装革履的投资经理也转而成为了比外卖送餐员更紧俏的职位。

如今,一年多下来,资本在波澜变化和风口转换中送走了O2O,逃离了P2P:毕竟,互联网的思维再发散也不能直接变出人民币,O2O的噱头再响亮也阻止不了消费者一哄而散。大家都知道,资本寒冬已经到来,互联网初创公司将经历市场最严苛的考验。那么那些随着热潮拔地而起的孵化器呢?对于创业者而言,到底需要什么样的孵化器“过冬”?2016年,孵化器行业将发生怎样的改变?《经济》记者继《孵化器之殇》封面报道之后,时隔半年,将为大家继续呈现《孵化器之劫》。

明星产品:你们为什么消陨

王强(化名),70后,做游戏出身,在投资圈名声响亮。2013年8月份,赶着智能手表的风口,他在微博上放出一款“新一代最轻薄的智能手表”的设计图,使其产品一跃成为当时最受关注的智能手表之一。2013年9月份,他带领团队靠3张外观宣传图、10条微博、11个小时在淘宝众筹上取得了3600万人民币众筹的业绩。然而在2014年11月份,过了13个月之后,他的产品还交不到用户的手里,尽管这时候他又赶着众筹的风口,在京东上启动了一条新的众筹。2016年的元旦,当他把第三代产品通过自己的官方平台发售时,手上握着近亿人民币的资金,光鲜亮丽地接受各大媒体的采访。但这背后真实的数据是什么呢?公开平台的销售和出货都仅是两位数,王强给出的解释是什么?“对供应链估计不足”。3年加1个亿的代价,对王强这样的智能硬件创始人来说,他最需要的不是资金,不是技术,而是“供应链”。

吴璇(化名),80后,美国斯坦福大学毕业,先后在微软和谷歌担任程序员,根正苗红的“硅谷人”。赶着创业的热潮,按捺不住躁动的心,她带着最为先进的无人机软件技术走进了创业大街。凭着过硬的技术背景和酷炫的效果图,吴璇的无人机很快虏获了一批投资人的心,她也愈发呈现出CEO的范儿:出入五星级酒店,专车接送,坐在嘉宾席上参加交流分享会,接受各大媒体采访,满到按分钟计算的行程……有人愿意出钱,有人免费出让办公场地,还有人能提供完善的电子产业供应链,可是吴璇很快就发现了问题:商业无人机软件技术的真正壁垒在于飞行控制+云台+图像传输,而她和合伙人擅长的仅是飞行控制模块,如何处理接收到的图像和数据是他们陌生的领域。朋友圈熟人圈再也找不到可以弥补短板的程序员,前来接受应聘的要么提的条件太高,要么默契度不够。随着时间一天天地推移,除了最初的几张效果图画得更为精致,pitch说得更加流畅之外,无人机开发的进度一直停滞不前。在北京待了6个月以后,吴璇又回到了硅谷上班,她给出的解释是“软件开发跟不上”。

宋兵(化名),90后,国内名校毕业,在BAT工作过的他,带着黑框眼镜,穿着白色卫衣,全身上下充斥着“互联网细胞”。2013年他和两个朋友组建了一家互联网餐饮公司,并凭借一篇营销软文一炮走红,一周之后就拉倒了千万级风投。然而在引入投资、协商股权架构的过程中随之而来的则是利益分配不均的问题,最后竟一步步走上了对薄公堂的道路。3名创始人分崩离析,宋兵被扫地出门。“谨慎选择合伙人,尤其是跟更年轻的创业者合伙时。”宋兵对此的解释是“年轻合伙人不稳定”。

我们以为有着光鲜的名校背景,有着过硬的技术,有着1000万元、2000万元的启动资金,有非常漂亮的效果图,就可以诞生一个金光闪闪的产品,实际情况是这样吗?对于做硬件创新的公司来说,每一颗零部件的成本在哪,每一个供应商如何沟通,所有的鸿沟如何跨越,如何控制产品的成本,如何控制产品的质量,如何把所有的认证按照流程走下来;对于做模式创新的公司来说,营销如何开展,股权架构怎么分配,如何得到专业的法律和财务方面的服务,这些都是仅靠理想解决不了的,而现实需要面对这些问题。许多明星之所以失败,最终都是败在这样的现实下。

毫不夸张地说,创业的成功率是建立在孵化器发展的基础上,初创公司和孵化器相互影响、相互共生。过去的一年,孵化器如雨后春笋般涌现:物理空间持有者、房地产从业人员、社会闲散资金持有者都纷纷投入了孵化器建设大军中……然而他们懂得创业者真正的需求吗?有资金,有资源,有场地就可以“孵化”初创企业了吗?孵化器的运营模式究竟是怎样的?凛冽的寒冬来了,孵化器太多了,似乎连创业者都不够用了。

生死劫:什么样的孵化器会死去

从中关村创业大街的车库咖啡开始,各种各样的创业咖啡馆就以北京为起点向其他一线城市以及二线城市扩散。而孵化器的卖点多数跳不出这3块:提供办公位,导师培训系统,圈LP进来投资追捧。随着2015年年初由国务院设立400亿元的国家新兴产业创业投资引导基金的大力支持,顶着官帽的各种文创园仗着财大气粗继续升级服务:免费场地桌椅板凳;工商税务法务手续等代理代办;资金资源等扶持转介。在争相PK资源和服务的过程中,孵化器们想尽办法为创业者及其项目包装概念炒作,似乎并不关心创业项目的商业逻辑和盈利模式,他们似乎也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培育出一批具有颠覆性的、优质的明星项目,产生集聚效应,让整个创业生态更加完善。

图示是一条小型生产线,虽然这条生产线不大,但作为一条标准的生产线,它可以每天至少产出1000件的产品,对于一个创业者来说这已经足够了。这条生产线不在深圳,不在代工厂,而在一家孵化器里。这个孵化器可以帮创业者从0做到1000件,然后放在京东众筹上卖,卖好了,其战略合作伙伴富士康会把这个项目接过来,从1000件做到10万件做到100万件,这才是完整的产业链,这才真正解决了“供应链”的问题。

硅谷运动可穿戴科技先驱者TuringSense曾面临着对生产制造和产品质量把控方面的风险。挨个工厂地跑、挨个模块来找让那个数学天才创始人无法投入更大的精力到研发当中去,就当他们快像案例中王强那样无法交付产品,挣扎在生死一线上时,正是这家孵化器,为他们解决了产线的后顾之忧,在为期6个月的孵化中,帮他们打磨产品、打通资金链、打开品牌建立通道。

什么样的孵化器会死去?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不立足于改变和创新的孵化器。这个时代不缺空间,不缺资金,也不缺想法,缺的是一颗改变的心。也许我们无法改变世界,但是至少,我们需要这份勇气。

凛冬将至:该如何转型

2015年7月3日,国安创客平台正式启动。这是中信国安集结自有资金及优势资源,依托共青团中央与京津冀三地政府的支持,通过京津冀一体化的互补资源优势,用15亿元巨额资金打造的最具规模的国际化创客产业运营平台。

这是国企在孵化器产业的第一次登台亮相,并带来了15亿元的大手笔。有地,有钱,有人,有资源。打着孵化器的招牌,当着“二房东”,赚着政府小额补贴的民营孵化器们,你们还怎么竞争?

转型迫在眉睫。

首先,物理空间不再是关键因素。某占地约2000平方米,每平方米仅2元/天的租金,能提供一两百家创业企业入驻的孵化器A运营了一段时间后,入驻的项目仅三五个。原因之一是周边的交通太不便利,地理位置相对偏远。此外,创业团队现在更看重的是空间里的化学反应,希望可以相互借鉴和学习,而不只是一个办公场地。因此那些仅靠园区资源和房地产人脉而成的孵化如果没有所谓的投资功能,或者没有引导资金,则意味着其盈利模式只能是所谓的收租金,意味着其只具备商业地产的属性,这种模式的生存将愈发困难。

其次,需提高投资团队专业水平。P2P揽了钱就跑,O2O烧完补贴就死,所谓的海外光环、硬件创新竟被扒出来是“山寨”和“忽悠”……如何找到有潜力的项目,如何对项目进行甄别,如何说服项目接受条款等,投资团队的综合素质难能可贵。那些雇佣很多投资经理,发动“人海战术”寻找项目的孵化园区和基金,实际上会增加成本,并且未必能取得理想效果:这些投资经理常常徘徊在创业大会、孵化器等地方,然而多数具有潜力的项目并不出现在这些领域及众筹平台上。

第三,创业辅导和连接机会是关键。创业维艰,整个发展的路途上需要更多的有经验的专业人士的辅导,除了投资人方面的投后辅导外,还必须有业务层面的具体指导和服务,因此孵化器提供相应的创业辅导,配备相应的创业导师就成为一种必须。此外,孵化器作为一个物理空间,同时接纳更多的创业团队同时办公,这打破了传统意义上每个创业项目各自一个独立办公空间,与外界相对绝缘的状态,这或许也是孵化器的最大价值,同一个时空场景下,更多资源聚集后形成更多的横向和纵向的连接机会,从而孕育更大的商业价值。

而所谓的公司注册、财务法务服务、办公场所等看上去眼花缭乱的服务,都不是彰显创业孵化器价值的核心因素,只是辅助元素而已。

最后,深耕垂直领域。众所周知,创业需要专注,需要细分垂直领域,孵化也同样如此。只有把所有资源集聚在一个领域,才能够发挥网络效应和资源利用最大化。而未来,孵化器更可能以主题形式出现,比如移动互联网类、医药类或硬件类等细分领域。

回顾2015年孵化器行业的起伏摇摆,当我们去学习、去努力、去关注更广阔的世界,分析洞察整个生态时,我们发现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变化。继续保持原有的方法论只能让我们成为井底之蛙或夜郎自大。而同样,我们也没必要妄自菲薄,很多时候背后的推动和变革,才是我们努力的目的和方向所在。这需要我们有正确的目标、客观的认知、积极的创新,和每一天踏实的工作。归根结底,不论是孵化器行业、互联网行业还是智能硬件行业,都需要靠我们每一个创新者推动,行业的未来才是我们的未来。

更正:

本刊2016年第1期总第217期,《教育新常态下的职业教育——访教育部高校学生司原司长、著名教育学家,高校毕业生就业协会副理事长、秘书长王炽昌》文章中“2014年,职业院校在校的学生有10660人”数据有误,特此更正,并对读者造成的误导致歉!更正后数据为:“2014年,职业院校在校的学生有1006.6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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