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财政向产能严重过剩的钢铁业“输血”,这是否与“去产能”的大目标相背离?
中国冶金工业规划研究院院长李新创告诉《经济》记者,不要听到政府向钢铁企业提供补助性资金就将其视为洪水猛兽,要细化分类、综合考虑。“比如,补贴是否依法依规?资金的性质如何?用在何处?是否用于僵尸企业?”
2016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去产能要按照企业主体、政府推动、市场引导、依法处置的办法,依法为实施市场化破产程序创造条件,加快破产清算案件审理。
李新创在解读上述会议精神时说:“在去产能的问题上,国家并没有说不能补贴。相反,会议提出和落实财税支持、不良资产处置、失业人员再就业和生活保障以及专项奖补等政策,都是为了有序推进去产能工作。”
这样看来,补助与钢铁去产能并非截然对立,问题的关键,其实在于财政资金如何运用。
地方政府要“科学发挥财政资金作用”
“在我们看来,地方政府首要的工作就是要深刻认识当前钢铁行业面临的严峻形势,适应新常态、把握新常态,全面系统规划本地区钢铁产业发展,围绕‘去产能和‘脱困两个主要任务,实施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清理取消地方违规制定的、面向产能过剩企业的优惠政策和保护性措施,构建公平的市场秩序。”李新创说,地方政府要科学发挥财政资金作用,引导钢铁企业在技术创新、管理创新、绿色发展、技术升级等方面着力,以真正实现钢铁产业可持续发展。
中国金属材料流通协会不锈钢分会秘书长李强也告诉《经济》记者,对于钢铁行业,应该坚决摒弃“撒胡椒面”、“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补贴方式。“我国钢铁产能只有几百万吨的时代早就已经过去。现在的钢铁行业,是一个产能严重过剩的行业。对于市场行为退出的企业,地方政府的责任不在救活它们,而在于要做好善后工作,最起码要解决好企业职工的安置问题。”
除此以外,李强认为,财政资金还可考虑用在鼓励优秀企业创新方面。
2016年1月,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太原主持召开钢铁煤炭行业化解过剩产能、实现脱困发展工作座谈会时说:“2015年,我们在钢铁产量严重过剩的情况下,仍然进口了一些特殊品类的高质量钢材。包括圆珠笔头上的‘圆珠,我们还不具备生产能力,仍然需要进口。”
“我相信,从理论上,生产‘圆珠对于中国的钢铁企业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但是关键在于,生产成本如何、质量和价格是否具有国际竞争力。”因此,李强建议,可以考虑利用财政资金在钢铁行业设置科技大奖。“要奖优,我们不说罚劣——劣应该自然而然地从市场上淘汰掉。但是,我们是不是可以用合理的方式鼓励企业和个人创新?”
去产能依赖财政资金保驾护航
值得注意的是,钢铁去产能似乎已经初露端倪。国家统计局最新数据显示,2015年全国粗钢产量8.03亿吨,同比下降了2.3%。这是自1981年以来钢铁产量的首次负增长。工业和信息化部产业政策司副司长辛仁周也曾在公开场合透露,2010年至2014年间,中国共计淘汰炼钢产能9000万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国内产能过剩矛盾。
不过,这些数字与全联中小冶金企业商会原名誉会长赵喜子的分析——到2020年中国钢铁年产量必须下降到6亿吨左右,产能减少3亿吨——仍然差距不小。
“钢铁去产能的当务之急在于,建立退出通道以及相应的退出机制,将严重过剩的产能尽快降下来。”赵喜子说。而退出机制设计的关键——企业职工安置、转岗、培训再就业问题和银行债务处置的托底政策,都要首先解决“钱”的问题。
据赵喜子测算,人员安置上,目前全国直接从事钢铁生产的职工大概180万,加上关联就业人员,总数达500多万人,去除20%的产能,意味着100万左右的职工需要安置,如果按照每人10万元买断的标准计算,需要1000亿左右的资金。
李新创更是直言不讳地告诉《经济》记者,所谓缺少“退出通道”、“退出机制”,本质上都是“缺钱”。根据中国冶金工业规划研究院的测算,想要继续削减钢铁产能2亿吨,将至少需要投入2000亿元资金。
钱从哪来?如果完全依赖钢铁企业自身出钱,无疑是不现实的。根据中国钢铁工业协会的数据,截至2015年11月末,钢铁全行业银行短期借款和长期借款余额达到13359亿元。另据业内专家测算,此外还存在着大概2万多亿元的非银行负债。
因此,为了有效推进钢铁去产能,财政支持必不可少。赵喜子建议,这部分资金可由中央、地方两级政府分摊——中央政府给予一定的补贴,地方政府通过自己的渠道(比如发债)筹一部分钱。“钢企对基金规模的积累需要时间,要解决未来的钱提前使用的问题,然后让基金慢慢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