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剑钊
(作者单位:长春广播电视台)
关于纪录片之真实性的反思
周剑钊
(作者单位:长春广播电视台)
把纪录片(Documentary Film)从电影(Movie)中区分出来的做法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越来越多的虚构(Fiction)成分和创造性因素被大量引入纪录片制作,从而稀释了二者的界限——“真实性”日渐退场.而运用“严肃性”这一尺度来衡量制作者的态度,似乎也逐渐失效,因为“娱乐”和“休闲”在当代纪录片中也显现出了主题性的力量。那么现如今,如何“纪录”,怎样“真实”?这值得人们反思。
纪录片;真实性;严肃性
纪录片与真实性的作别原因,从历史的角度看,一方面是纪录片制作方式本身的扩容与转向,另一方面是人们对于真实以及呈现真实的方式的不断质疑与追问。这种复杂的原因纵然促使人们放弃了原来加诸纪录片的崇高使命,但并未迫使人们把这一崇高追求本身弃之不顾。这也提醒人们需要不断重返纪录片被赋予重任的观念和认识原点上,在那一刻展开历史的前溯与后继,重新体认历史的本来面目,进而探寻更佳的方式来寄托自己的期待。
纪录片影像的符号化,背后潜藏着人类认识论的审美化。这一历史伴随着如下观念的不断强化和确认,那就是“真、伪主要是指信念”[1]。也就是说,我们通常所深信不疑的“真实性”,其实都是被建构起来的,而“真实”本身,则遥不可期。这或许就是本文开头部分所概括的在纪录片的定义史中,真实性不断退场、严肃性逐步失效、娱乐和休闲主题日益凸显的深层次原因。事实上,它还引发了一种更为剧烈的人类认识的变迁,那就是延续了两千年的“视觉至上”的认识观念的消解。
这个时代日益繁盛的视听文化的兴起,无疑就是“视觉至上”观念消解的确证,原本附着在图像身上的“真实性”标签,正在不断被扯下。尤其是方兴未艾的影像处理和虚拟化技术及其日益普及,更是在人们心中唤醒了对无所不在的图像的质疑态度。也正因此,有学者开始关注听觉在当代文化传播和文化生活中的崛起,并且乐观地宣称人类即将走进一个听觉文化所主宰的时代。[2]在笔者看来,“视觉至上”的观念固然走进了历史,但如此仓促地赋予听觉以感知的霸权,未免为时尚早,且异常冒险。在毕德哥拉斯学派的神秘主义论调中,听觉被赋予了至高无上的优先性;尼采在两千余年后重振音乐的大纛,为听觉张目。如果说二者有何相似之处的话,那就是对于非理性的迷狂,在毕德哥拉斯学派那里,最真实、玄妙的“天体音乐”只有毕德哥拉斯一人能够听到,后学及大众只能从他那里获得启迪。在尼采的主张中,激情、欲望、狂放和斗争构成了悲剧精神的内核,他试图以象征着纯粹感性、关注着生命原始力量和欲望的听觉来反抗理性的钳制。当下论者们所主张的“听觉文化时代”与毕德哥拉斯、尼采虽然处在不同的时代,但在为听觉的胜利寻找理论和精神资源时,皆有意无意间展现出对二者的敬意,这不能不引起人们的担忧。
不过,本文认为应该在有限定的意义上肯定麦克卢汉在《理解媒介》中所表达的观念,那就是随着电子媒介时代的到来,人们迎来了感官知觉在认识等级上的重组和再平衡,即由原来的视觉的、机械的、序列性的、精心创作的与耳濡目染的文化,转向了触觉的、有机的、共时性的、即兴创作的、耳濡目染的新文化[3]。也就是说,新的媒介技术兴起,消解了视觉的专断权,带来了触觉、听觉等的觉醒,这在某种程度上印证了马克思的著名论断:“五官感觉的形成是迄今为止全部世界历史的产物。”[4]延续这一思路,本文认为,在新的技术和媒介语境中,以听觉取代视觉的霸权并非明智之举,至少并不符合人类自我实现的必然旨归,而要达成人的“现实的实现”这一目的,就要充分重视所有感官的培养和开发,这也正是席勒所说的审美教育的实现途径。
可以说,在前述当代语境中,传统意义上的纪录片时代已经走向终结。有关纪录片之真实性的争执,也应该让位于纪录片如何达成人的“现实的实现”这一课题上来。这当然要借助于对于纪录片的哲学思考的引导,也需要“真实性”和“严肃性”等纪录片伦理的规约,但对于纪录片的本质及其真实性和严肃性等伦理品格的阐释,无疑应该在人的“现实的实现”这一基本问题中展开。
[1][英]罗素.人类的知识[M].张金言,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3.
[2][德]沃尔夫冈·韦尔施.重构美学[M].陆扬,张岩冰,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2.
[3][美]路易斯·H.拉潘姆.麻省理工学院版序——永恒的现在[M]//马歇尔·麦克卢汉.理解媒介——论人的延伸,何道宽,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
[4][德]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中央编译局,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