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80年代中长跑巨星、两届奥运会1500米冠军、800米世界纪录保持者、老练的政客、2012年伦敦奥运会组委会主席、英国奥委会主席塞巴斯蒂安·科勋爵在担任国际田联副主席长达八年之久后,终于在去年8月从塞内加尔人拉米内·迪亚克的手中接过了国际田联的权杖。一系列棘手问题在等待他解决:一年来,关于俄罗斯有组织服用禁药的调查不断有新发现浮出水面,多哈和尤金获得世锦赛承办权的过程让人生疑,国际田联高层和肯尼亚田协的管理者也存在腐败行为……在俄罗斯被停止参加国际田径赛事的禁令出台后,塞巴斯蒂安·科第一次接受了媒体的专访。
Q:这几周您过得如何?
A:我还处于震惊之中,情绪里混杂着愤怒与悲伤。各种指控愈发严重,我的任务是修复媒体、赞助商和公众对田径运动的信任,这是重中之重,越快越好。但这又是个艰巨的任务。
Q:去年八月您开始担任国际田联主席,不少人对于您在担任国际田联副主席8年的时间里无所作为而感到震惊。
A:因为他们是把巴黎银行或者雷诺的副总裁作为了参考对象,这与体育的管理方式毫无关联。国际田联副主席是个虚职,更像是志愿者,这也是世界体育的大问题之一,管理层还处于职业化的初期。人少活多还不透明,我正在改变这一切,拆掉四周的“围墙”,让行事更透明。主席的助手们要有真正的决策和管理权,作为曾经的副主席,我没有任何实权,只是与反兴奋剂组织每年有两次会晤。
Q:过去您没有忽视前苏联服用禁药的问题,如今俄罗斯继承了冷战时的遗产,似乎情况没有任何改观……
A:(打断)我可没自负地以为可以改变过去的情况,我把精力全部集中在现在我所能做的事情上。我们一起,包括迪克·庞德(前世界反兴奋剂组织负责人,俄罗斯田径禁药报告的作者)讨论上世纪70年代所发生的事情。我们还找到权威的历史学家,求教相比于经济,体育作为宣传手段,对前苏联形象改变的速度要快多少。我们还会谈论上世纪70年代美国校园发生的事情。我不能保证法国和英国没有发生类似的事件。我不想草率处理这件事,向历史求助很重要,但这不会给我处理眼前问题提供出路。
Q:但您强调过面对兴奋剂泛滥,大部分女子世界纪录(100米、200米、400米、800米、100米栏、跳高、跳远、铁饼、铅球、七项全能)都在上世纪80年代创造的情况,需要改变文化的必要性……
A:是的,有很多纪录超出了想象,但我们必须接受。我们可以从零开始,但我想了下,如果我还是800米世界纪录的保持者,外界的怀疑会让我很生气。而且这已经激怒了大卫·鲁迪沙(800米奥运会冠军、世界纪录保持者)。
Q:你是否同意庞德有关2012年伦敦奥运会被兴奋剂破坏的观点?
A:庞德从没说过这样的话,这是记者们的解读。我在想他的第二份报告会重点关注什么。我希望在他公布这份报告时,这个问题能够更清晰。
Q:俄罗斯田径运动员夺得了18枚奥运奖牌,对此你们会怎么办?
A:这取决于调查结果,由于涉及到刑事犯罪,我们必须谨慎。还有些人欺骗了体系。有人敢对运动员说可以包庇他们的服药行为嘛?我不知道。但如果有运动员被怀疑或被证实服药后,国际田联和反兴奋剂组织会同时得到信息,我看不出服药的运动员如何躲避惩罚。剩下的就是是否有人试图延缓反兴奋剂的调查程序。
Q:你们在没有个人证据的情况下对整个俄罗斯田协停赛,你们是否会用同样的方式剥夺他们在伦敦奥运会上的所有奖牌?
A:不,我们只能在确定运动员负有责任的情况下才能剥夺运动员奖牌。在民事法庭上,你无罪的,直到我们拿出证明你犯罪的证据,在体育中,这过程似乎是相反的。
Q:您会对那些从未被查出过服用禁药却被停赛的俄罗斯运动员说些什么?比如伊莲娜·伊辛巴耶娃(两届奥运会,三届世锦赛撑杆跳金牌得主,28次打破世界纪录)?
A:不久前的体育与和平研讨会上,我和伊辛巴耶娃聊过,她也是我们田径委员会的委员。这是一次私人的、理智的对话。我们对俄罗斯田协禁赛并不是轻率之举,那天晚上,在坐的还有谢尔盖·布勃卡、纳瓦尔·穆塔瓦基、阿尔贝托·胡安托雷纳、弗兰基·弗雷德里克斯(都是前世界冠军)……让他们感觉最不幸的是干净的运动员会禁止参赛。我们都站在干净运动员的一边,但全世界没有服药的运动员都被禁药剥夺了公平。
Q:你们要求俄罗斯要做出改变,遵守兴奋剂条例,但你们确定他们会长期遵守吗?
A:这是很重要的一点,长期遵守条例本身也是条例之一。他们必须保证持久性和警惕性。
Q:您为何没与斯捷潘诺夫(丈夫为前俄罗斯反兴奋剂组织雇员,妻子为俄罗斯服药运动员)夫妇见面?去年是他们发出警告,并被迫逃离俄罗斯的。
A:我会与他们见面,但在是调查阶段,我们见面不合时宜。在反兴奋剂条例里,也包括一个专为保护揭露兴奋剂事件的运动员而设立的平台。我不想吐露更多细节,但目前让人满意的是我们与俄罗斯配合度。
Q:您乐观吗?
A:我既不乐观,也不悲观。事情的发展会顺其自然。我说什么并不重要,相关的条例会做出裁决。
Q:您是否担心肯尼亚也会遭到与俄罗斯相同的处罚?
A:不,我并不担心,但我对此一无所知。庞德说过,兴奋剂涉及的可不仅是俄罗斯以及田径运动。几天前我在摩纳哥见过肯尼亚体育部长,他想跟我聊聊他们所面临的问题。看看他们如何做出反应是件有趣的事。另外只有担任国际田联主席才会有这种对话机会,过去我作为副主席,是不会有人跟我对话的。
Q:您觉得肯尼亚田径运动员要求田协腐败官员下课的举动正常吗?
A:这是个明确的信号,当一个国家正常时,是不会有人打着条幅进行抗议游行的。
Q:关于肯尼亚田协官员从卡塔尔处收受汽车汇率的调查,会对2019年多哈举力、世锦赛产生影响吗?
A:这一点我们需要明确,只要有任何证据出现,不光是针对多哈,任何一个候选城市如果出现违规行为,举办权都应该易主。
Q:一年前尤金(美国俄勒冈州城市,靠近耐克总部)在田径世锦赛主办权的争夺战中被多哈击败,5个月后,他们却在没有公开竞争的情况下获得了2021年田径世锦赛的承办权,这让人感到震惊。
A:并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这是我们共同的决定,25名理事中有23人投出了赞成票。我们都清楚,要想在从未举办过田径世锦赛的美国找出一个承办城市并不容易,田联内部并不是只有一个人梦想在美国举行田径世锦赛。这是个很好的战略决定。
Q:但您对于尤金与耐克没有之间联系的说法仍让人感到震惊。
A:我并不是为耐克说话。但认为尤金与田径历史没有关联的说法是无意义的。俄勒冈大学出产很多美国最伟大的田径教练和田径运动员。我父亲早在上世纪60年代就去过尤金,当时耐克还没诞生。耐克是俄勒冈的企业,但阿迪达斯的总部距离他们也只有3英里。当我被选为国际田联主席时,道德委员会同意我保留与耐克的赞助合同(去年11月26日塞巴斯蒂安·科解除了与耐克的合约),这是我13岁开始就有的赞助合同。但当我成为伦敦奥运会组委会主席以及英国奥委会主席时,这两个组织的赞助商都是阿迪达斯。这是我第一次因赞助问题而被人质疑。如果我能意识到这会产生非议,就会更早终止这份合约。
Q:国际田联主席应该有薪水嘛?
A:这不是我该回答的问题。
Q:您成为主席之前,对这一问题有何看法?
A: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我们干这份工作并不是为了赚钱,实际上我也在问我为什么要做这份工作。现在看起来这不是个好主意。
Q:您想过辞职吗?
A:没有,你能从我身上看出有想辞职的迹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