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玉萍
想念那头牛
文/张玉萍
又一次在梦里见到了那头牛。
说起那头牛,我就会泪水打湿眼眶,常常梦里梦见它。因为家里穷,我很小就开始放牛。第一头牛块头很大,可是拉车的力气很小,而且特别贪嘴,每次它只要一接近庄稼地,我无论如何都拉不走它,为此我没少挨骂,经常对着它嚎啕大哭,心里恨它。可喜的是因为它的恶习,我们几家终于决定卖了它重新买头牛。
新买的牛是头小牛,别看它小,可是它有健硕的四肢,黑亮的毛皮,尤其是那对牛角黑里透着宝石的光亮,那坚实的质地,让人忍不住想上前去摸摸。爸爸站在这头小牛的面前高兴地说道:“这肯定是头好牛!”
然而除了我,大家一致认为这是头危险的牛。一次它挑破了人家女儿的耳背,因为她挡了牛吃草的道,而且拿着树枝扎牛的眼睛,也可能是给它赶苍蝇被牛误会了。一次,一头不知天高地厚的猪,站在正在休息的牛的上方拱土,结果猪肚子被牛角挑开,肠子流了一地。还有一次,和我家共养这头牛的另外一家男主人的腿被牛角给扎穿了,据说是他想骑上牛背,还没来得及上去就被扎了。后来事情愈演愈烈,以至于没人敢靠近这头牛。而这头牛唯一没有主动挑的两个人,一个是我爸,因为它的种种行为,我爸狠狠地揍了它一顿之后,它害怕了,只要我爸在的时候,它就异常的乖。另一个就是我,可能是我跟它相处的时间最久。只要它跟我在一起,它的目光就会变的柔和起来,会时不时的在我身上蹭,还会主动低下头来让我踩着它的角爬上牛背。
其实牛是通人性的动物。
那时候,一头牛几家公共。大伯家的小女儿比我小两岁,其他人都是劳力,二伯家儿子已经上学。只有我还没有上学,而且年纪也够大,放牛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我身上。我从看到那头牛的第一眼就很喜欢它,为了能让它吃上肥美的草,我带着它穿梭在田间地头,甚至是一些大人都不敢去的地方。有时候田埂上有肥美的嫩草,但是牛不能过去或者怕它吃了人家的稻子,我就把它拴在树荫下,自己拿着镰刀把草割下来塞在蛇皮袋里,然后背着送给牛吃。记得每次稻叶和草叶都把我的脸割得生疼,但是看到牛儿悠闲地吃着草,偶尔发出“哞哞”的叫声,我心里就很满足高兴。我会在夏天骑在牛背上,随着牛在池塘、小河里畅游,采来大堆的莲蓬和菱角,喝了满肚子的水。在蚊虫多的时候,我会割来艾叶放在牛的身边。冬天的时候,我总会把牛粪从它睡觉的地方弄走,再铺上干净的稻草,每天准时带它去池塘喝水。这样一直到我上小学。牛也长成了一头健硕的大牛。
随着我进入学校,许多新奇的事情吸引了我,许多好玩的游戏让我淡忘了跟牛儿相处的欢乐。也就在这时,我从爸爸的嘴里得知了牛的以上种种罪状。然而我却并未意识到牛儿的悲惨命运即将开始。
很快我家就借钱买来了村里第一台手扶拖拉机。那天傍晚时分,我爸和曾经当过司机的大伯把一台崭新的绿亮的家伙开到了我家门前。那天我家围了许多人跟过年似的。喧闹中不知是谁问了一句:“那你家的牛是不是就该卖掉了?”爸爸沉思了一会说道:“是要卖掉了。”听见爸爸如此说,我带着哭腔央求道:“爸,别卖它,它干活是那么卖力。你说过它是我们村最有力气的牛啊。”爸苦恼地说:“我都知道,可是别人家都有牛,也没人敢要这头牛,你也上学了,又没有时间放牛。现在拖拉机又是借钱买的,只能这么办呀!”
卖牛的那天,我爸没有去解牛绳。按照惯例,买牛的人从卖家手中接过牛绳是要付给人家牛绳费的。其他人谁都不敢上前去解牛绳,于是大家商议等我放学,让我去解。等我把牛绳交给一位邻家组姐,再看见她把牛绳交给一个陌生人时,我才发现上当了。可是等我刚要上前去夺牛绳的时候,早已有人将我拦下。我分明从我的泪眼中看到了牛儿的眼泪。
牛儿那湿漉漉的眼,那跟人一样滚烫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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