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明秀 贾世伟
(山东师范大学心理学院, 济南 250358)
日常生活中, 个体不仅需要根据设定的目标监控自己的行为, 还需要根据检测到的错误信息优化将来的行为, 以更好地适应环境。许多研究发现, 在意识到的错误后会出现相应的行为调节,而没有意识到的错误后则较少出现行为调整(Endrass, Reuter, & Kathmann, 2007; Klein et al.,2007; Nieuwenhuis, Ridderinkhof, Blom, Band, &Kok, 2001; Wessel, Danielmeier, & Ullsperger,2011), 可见意识到错误是个体学习和优化行为的前提。其中, 意识到和没有意识到错误分别是指有意识和无意识水平下的错误加工。还有研究表明, 错误加工还有除有意识和无意识水平以外的其他意识水平的加工(Boldt & Yeung, 2015; Navarro-Cebrian, Knight, & Kayser, 2013; Scheffers & Coles,2000)。例如, 当个体不确定自己的反应是否正确时, 处于这种意识水平下的错误加工, 则与有意识和无意识水平下的错误加工不同(Navarro- Cebrian et al., 2013; Scheffers & Coles, 2000)。研究者在探究这些不同的错误加工时, 通常采用错误报告范式(Nieuwenhuis et al., 2001; Steinhauser & Yeung,2012; Rabbitt, 1968, 2002), 即让被试在试次结束后用按键报告是否明确意识到了错误(Steinhauser &Yeung, 2012; Ullsperger, Harsay, Wessel, & Ridderinkhof,2010)。不同的错误报告范式对报告方式的操作不同, 相应的错误加工的意识水平分类也会不同,进而分析不同意识水平下的错误加工。
事件相关电位(Event-related brain potential,ERP)研究发现, 有两个 ERP成分与错误加工相关:错误(相关)负波和错误正波。错误相关负波(error-related negativity, ERN, Gehring, Goss, Coles,Meyer, & Donchin, 1993)或错误负波(error negativity,Ne, Falkenstein, Hohnsbein, Hoormann, & Blanke,1991)是指在选择反应时任务中, 被试做出错误反应后出现的负向偏转的 ERP成分, 其峰值在50~100 ms左右, 是伴随着错误反应的特定 ERP成分(刘春雷, 张庆林, 2009; 蒋军, 陈安涛, 2010)。而错误正波(error positivity, Pe)是在错误反应后200~600 ms出现的慢波, 是紧随 Ne峰后的正偏转ERP成分。
错误加工的意识水平是否会对Ne和Pe产生影响, 很多文献对此进行了研究。然而研究中对意识水平的划分方法不同, 其结果也不相同。还有研究者发现, 注意可能会对错误加工的意识水平产生影响, 并会通过Ne和Pe的幅值变化表现出来。只是注意与意识水平以及Ne、Pe的作用关系, 目前还没有得出定论。近年来研究者们虽然就不同意识水平下的错误加工进行了大量的电生理研究, 但是对意识水平对错误加工的影响仍未达成共识。下面根据意识水平分类, 对相关文献进行分类回顾。
错误报告范式(Rabbitt, 1968, 2002)可以对错误加工的意识水平进行分类。实验中的应用形式通常是, 要求被试在执行任务时, 一旦意识到反应错误就立即按键报告, 或者是在每一试次结束后都通过按键进行正确性评估。研究者根据被试的报告, 将不同意识水平的反应分类, 再具体研究不同条件下的错误加工。研究中错误报告的形式不同, 反应加工的意识水平分类也会不同。我们根据其对意识水平的划分, 将研究分为两大类:二元意识水平研究和多元意识水平研究。在文中为了简便, 我们将两类研究简称为二元意识研究和多元意识研究。
二元意识研究的意识水平划分通常采用两种错误报告形式。第一种形式是要求被试只在意识到反应错误后按键报告(Hester, Foxe, Molholm,Shpaner, & Garavan, 2005; Hughes & Yeung, 2011;Nieuwenhuis et al., 2001; Shalgi, Barkan, & Deouell,2009; Wessel et al., 2011), 例如, Nieuwenhuis等人(2001)在反向眼跳任务中, 要求被试向目标刺激的水平镜像方向扫视, 若被试意识到反应错误,则立即按空格键表明。他们将扫视错误且按键表明的反应定义为有意识错误; 扫视错误但没按键的是无意识错误; 扫视正确且没按键的为正确反应; 扫视正确却按键表明的为虚报反应。
第二种形式是要求被试在任务的每一试次结束后都用按键评估反应正确性(Endrass, Franke, &Kathmann, 2005; Klein et al., 2007), 例如, 2007年,Klein等人同样采用反向眼跳任务, 只是他们要求被试在每一试次结束后, 都要判断自己的反应是否正确, 例如正确按右键, 错误按左键。处理数据时, 再根据被试的按键报告将反应划分为错误且按左键的有意识错误反应、错误却按右键的无意识错误反应、正确且按右键的正确反应, 正确并按左键的虚报反应。
反应分类中的有意识和无意识错误的神经加工, 对应着有意识和无意识两种水平的错误加工。这两种错误报告形式都是将错误加工的意识水平分为有意识和无意识两种水平, 因此我们将相应的研究统称为二元意识研究。
多元意识研究通常采用错误报告范式的另外两类变式, 以分离出除有意识和无意识以外的其他意识水平。第一种形式是被试报告时, 在每一试次结束后都进行正确性评估, 但评估时有正确、错误和不确定反应三种选择(Endrass et al.,2007; Endrass, Klawohn, Preuss, & Kathmann, 2012;Hewig, Coles, Trippe, Hecht, & Miltner, 2011; Navarro-Cebrian et al., 2013), 例如, Hewig等人(2011)报告的数字输入任务(digit entering task)研究。他们先给被试呈现一个五位数, 要求被试记住并在自定义框中输入这个五位数。第一个数字输入后, 呈现的五位数立刻消失。五位数输入完毕后, 呈现三点评估量表(正确按R键、错误按F键、不确定按B键), 让被试用按键评估反应的正确性。相比于二元意识研究的反应条件分类, Hewig等人的研究则多了不确定反应条件, 其加工的意识水平不同于有意识和无意识水平。
另一种形式是被试同样在每一试次结束后都做按键报告, 但其报告的形式是进行信心水平评估(Boldt & Yeung, 2015; Shalgi & Deouell, 2012)。例如, Boldt和 Yeung (2015)的研究, 先在屏幕上呈现两个方框, 方框中分别含有45和55个圆点, 让被试在1520 ms内判断哪个方框中圆点多。被试做出反应后, 屏幕上呈现一个六点评估量表(错误、很可能错误、可能错误、可能正确、很可能正确、正确), 要求被试评估自己对反应的信心水平, 然后选择出与其最相符的选项。这两种评估方式本质上都是将错误意识分为有意识水平、无意识水平以及处于有意识与无意识之间的意识水平。在前一种报告范式中, 不确定反应产生的原因有刺激加工失败、注意波动、刺激识别信息不足等多种原因, 因此可能包含多种意识水平下的加工过程。而后面的信心程度评定报告中, 介于确定错误和确定正确之间也存在多个信心水平,因此也对应着多个意识水平的加工。所以, 为了方便, 在文中我们将这两类研究统称为多元意识研究。
许多研究者将错误加工分为有意识和无意识水平, 分别进行探究并得出了较一致的结论:有意识和无意识水平下错误加工诱发的Ne幅值相似, 相较于无意识水平, 有意识水平下的Pe幅值较大, 即Ne系统的激活独立于意识水平的变化,而Pe幅值变化受其调节。Nieuwenhuis等人(2001)的研究, 得出了与上述结论完全一致的结果。他们提出反向眼跳任务会产生较多意识到和意识不到的错误扫视, 并可以结合错误报告范式, 让被试在意识到错误反应后, 用按键来区分有意识和无意识错误。因此, 他们认为此范式适合研究错误的不同意识水平加工, 并率先将反向眼跳任务应用到此类研究中。反向眼跳任务的具体形式是,在屏幕的一侧视野呈现目标刺激, 要求被试在目标刺激呈现时用眼睛扫视对侧屏幕。任务执行中若被试意识到自己的扫视方向错误, 则按空格键表明。他们将扫视方向错误且按键表明的条件定义为有意识错误, 扫视方向错误但没按键表明的条件定义为无意识错误。结果发现, 不论被试是否意识到错误, 错误扫视后都会产生很大幅值的Ne, 而Pe仅在有意识错误后呈现较大幅值。因此,他们提出Ne和Pe是错误加工不同阶段的神经指标。Ne反映的是独立于意识的错误加工早期阶段,与错误检测有关。Pe反映了错误加工的后期过程,与错误反应的意识水平有关。Endrass等人(2005)的扫视抑制任务(saccade countermanding task)研究也得出了与 Nieuwenhuis等人一致的结果。在实验范式上, 他们与Nieuwenhuis等人不同, 采用了另一种错误报告形式, 让被试在每一试次结束后都做正确性评估(正确反应按R键, 错误反应按F 键)。Dhar, Wiersema和 Pourtois (2011)以及 Hughes和 Yeung (2011)分别采用 Go/NoGo和 Flanker任务进行研究, 其结果也与上述研究完全一致。不同的报告范式和实验任务以及一致的实验结果,验证了这一结论的稳定性, 表明这一结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释Ne、Pe与意识水平的关系。此外,Shalgi等人(2009)用听觉形式的 Go/NoGo任务进行研究, 也得出了上述结果, 说明该结果还具有跨通道的一致性。
尽管大多数二元意识水平的 ERP研究证实,Ne的诱发独立于意识, Pe的幅值变化受意识水平的调节, 但是并没有在 fMRI研究中得到一致的支持。Hester等人(2005)报告了将 Go/No-go任务与错误意识任务相结合的 fMRI研究。结果发现,相比于无意识错误加工, 有意识错误加工在双边前额叶和顶叶脑区激活更大, 且无论错误加工是否被意识到, 前扣带回(anterior cingulate cortex,ACC)的激活都会因此而增强。已有研究表明 Ne主要产生于 ACC (Debener et al., 2005; Niki &Watanabe, 1979; O'Connell et al., 2007; Turken & Swick,2008; van Boxtel, van der Molen, & Jennings, 2005),顶上叶 (superior parietal cortex)是产生Pe的可能区域(van Veen & Carter, 2002)。这为上述关于Ne和 Pe的 ERP研究结果(Endrass et al., 2005;Nieuwenhuis et al., 2001)提供了支持。然而, Klein等人(2007)的反向眼跳任务的fMRI研究发现, 有意识错误加工会使前下脑岛 (anterior inferior insula)激活度增强, 这与Hester等人(2005)的研究结果出现了分歧。但是两种意识水平的错误加工都会激活扣带区喙部(rostral anterior cingulate cortex, rACC)的结果, 与 Hester等人(2005)的结果基本一致。Hester, Nestor和Garavan (2009)对吸毒者的fMRI研究表明ACC和右脑岛对错误意识水平敏感, 这虽然为Klein等人(2007)关于前下脑岛的结论提供了支持, 但其关于ACC的结论却与先前两个fMRI研究的结果产生了冲突。不过, Hester等人(2009)的研究结果仅适用于吸毒者组, 在健康被试身上并没有得到完全一致的结论, 因此还需要进一步的实验证实。
多元意识水平研究证明不确定反应加工的意识水平不同于有意识和无意识水平。与被试对反应的信心水平相对应, 有无意识水平之间还存在多个不同的错误加工意识水平。研究结论一致表明, 被试对错误的意识水平越高, Pe的幅值越增大。对于Ne与意识水平的关系研究者们产生了争议, 有些研究表明个体的意识水平不影响 Ne幅值, 而有些研究者认为 Ne与 Pe相似, 幅值大小与意识水平呈正相关, 下面加以介绍。
有研究者将错误加工划分为有意识、无意识以及与不确定反应对应的意识水平进行研究。Endrass等人(2007)和 Endrass等人(2012)的研究,虽然将不确定反应从反应中分离出来, 但是他们并没有明确指出对其操作的作用, 并且在数据分析时也没有作进一步分析。但可以确定的是, 不确定反应的分离会使结果更加精确。此外,Endrass等人(2007)的研究将Pe分为前期、中期、后期三个阶段, 再具体分析不同意识水平对Pe不同阶段幅值的影响。结果显示, 有意识与无意识水平下, 错误加工诱发的Ne幅值无显著差异, 意识水平只调节Pe后期的幅值, 呈现了意识水平与Pe的精确作用关系。Endrass等人(2012)使用ERP技术结合主成分分析法(principal component analysis,PCA)进行了研究。相比于上述研究, Endrass等人(2012)所用的实验范式和数据分析方法不同, 但所得结果依然与前面研究一致, Ne不受错误加工意识水平的调节, Pe的幅值与意识水平共变。
还有研究者具体分析了不确定反应所对应的意识水平下的错误加工, 并证明不确定反应所对应的加工意识水平, 不同于有意识和无意识水平。2011年, Hewig等人明确提出不确定反应是一种特殊的意识水平, 这是二元意识研究中无法测量的。他们将其作为研究的创新之处, 对错误加工中的Pe和Ne进行了研究。结果发现, 有意识水平下错误加工诱发的 Ne幅值较大, 不确定反应诱发的幅值次之, 而无意识水平的错误加工(实际反应错误而被识别为正确反应的加工过程)诱发的幅值较小, 且两两相比差异显著。Pe幅值的变化与 Endrass等人(2007)的结果相似, 前期 Pe成分不受意识水平的调节, 后期成分在错误意识水平上呈现出显著变化。有意识错误诱发的Pe幅值最大, 不确定反应诱发的幅值次之, 无意识错误诱发的幅值最小。Hewig等人的研究不仅表明Ne和 Pe都受意识水平的调节, 且一定程度上证明了不确定反应的加工意识水平, 不同于有意识和无意识水平。不过Pe的统计结果显示, 有意识错误有大于无意识错误的趋势, 但是差异不显著。Hewig等人关于Ne的结果也与前面研究不一致。
Navarro-Cebrian等人(2013)更具体地指出刺激加工失败会引起不确定反应, 进而引发高水平冲突, 产生较大幅值的Ne。如果研究中没有分离出不确定反应, 当不确定反应被归类为无意识错误时, 会增加无意识错误的平均Ne幅值。尤其是无意识错误的数量较少, 不确定反应混在其中会对Ne幅值产生很大影响。因此, 没有将不确定反应分离出来的 ERP结果, 不能准确解释 Ne与意识水平的关系。他们的研究结果表明, 有意识错误反应诱发的Ne和Pe幅值都显著大于无意识错误反应所诱发的幅值, 不确定反应与有意识错误诱发的 Ne和 Pe幅值无显著差异。结果支持了Hewig等人的观点, Ne与Pe都受错误意识水平的调节, 并一致证明了不确定反应与无意识错误的加工意识水平不同。
信心水平与意识密切相关, 因此有许多研究使用了信心水平评估的方式对不同意识水平的错误加工展开了研究。Scheffers和Coles (2000)提出错误意识水平与行为正确性评估有关。信心水平评估是让被试评估自己对反应的信心水平, 以此测量被试对行为正确性的评估。Fleming, Huijgen和 Dolan (2012)的研究也表明个体能够根据自己的行为做最相符的信心水平判断。信心水平评估的研究认为错误意识水平的变化是一个连续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错误信息慢慢积累, 达到某个阈限时就会触发错误意识的产生(Steinhauser &Yeung, 2012), 此时错误信息的积累量, 就对应着个体对反应正确性的信心水平, 也对应着一种意识水平下的错误加工。Scheffers和 Coles (2000)提出, 识别刺激时, 信息不足会导致对反应正确性的不确定。这种不确定处于监控系统以及知觉意识的一定水平, 因此相应的 Ne幅值也会处于正确和错误反应诱发的Ne幅值之间。他们采用五点评估量表, 并通过 Eriksen flanker任务对此进行了研究。结果发现, 不同信心水平条件下, 被试所产生的Ne幅值不同。当错误反应被判断为不知道、不确定错误或确定错误时, 诱发的Ne幅值依次递增, 且统计水平上差异显著。当正确反应被判断为不知道、不确定正确或确定正确时, 所诱发的Ne幅值依次递减, 统计水平上也差异显著。他们的结果不仅支持 Ne受意识水平调节的观点(Hewig et al., 2011; Navarro-Cebrian et al., 2013),也证明了个体对反应的信心水平不同, 错误加工的意识水平也不同。Boldt和Yeung (2015)报告了他们简单选择任务与多元意识范式相结合的研究。实验结果显示从确定反应错误、很可能错误、可能错误到可能正确、很可能正确、确定正确, Pe的幅值递减, 这表明Pe是错误意识水平的神经指标, 也从Pe的角度证明, 错误加工的意识水平随着信心水平的变化而变化。Shalgi和Deouell (2012)的错误报告没有使用信心水平量表, 而是采用了更贴近现实生活的赌博范式, 以此测量被试对反应的信心水平。任务中, 被试在每一试次结束后,都要评估反应的正确性(例如, 反应正确选择 Yes,反应错误选择 No), 然后再对刚才的评估下赌注(例如, 确信评估正确下高赌注, 对评估不确定下中等赌注, 确信评估错误下低赌注), 通过赌注的高低评估被试对反应的信心水平。结果发现, Ne和Pe都对意识水平的变化敏感。
Steinhauser, Maier和 Hübner (2008)提出, 反应选择执行过程中, 多种可能反应同时进行证据积累, 当某种反应的证据积累达到标准时则被选择执行, 如果在任务中给被试设置不同的反应时间期限(deadline), 则系统执行反应的标准也会不同。Steinhauser和Yeung (2012)提出, 错误意识的产生也是相似的过程。错误加工时, 错误发生的证据慢慢积累, 达到某个标准便会触发错误意识产生。在亮度辨别任务中, Steinhauser和Yeung分别通过强调速度(较短的反应时间限制)与正确率(较长的反应时间限制)控制错误意识产生的标准,并将实验分为高速度压力(较短反应时间期限, 触发错误意识的标准较低)和低速度压力(强调正确率, 即较长反应时间期限, 触发错误意识产生的标准较高 )两对照组。他们假设低速度压力不仅会提高反应标准, 而且还会减弱错误检测能力,为错误发生提供更少的证据, 因而 Pe的幅值更小。实验结果证实了他们的假设, 低速度压力组的Pe幅值更小, 高速度压力组的Pe幅值更大, 表明了Pe幅值的与错误意识的水平变化有关。虽然Steinhauser和Yeung的研究并没有采用多元意识范式, 但其依据的理论本质上与多元意识范式相通。它与多元意识范式的区别在于, 多元意识范式研究采用量表将内部的意识水平量化, 得到不同意识水平条件, 进而在此基础上研究错误加工中电生理指标的变化。而Steinhauser和Yeung的研究只是用高速度压力和低速度压力两种实验条件取代了量表而已。
总之, 多元意识水平研究对于 Ne是否对意识水平变化敏感, 还没有形成共识, 还需要进一步的研究证实。
通过回顾相关文献, 可以看出错误加工存在多个不同的加工意识水平。虽然相关 ERP研究,得出了基本一致的结论, 即错误加工过程中, Pe的幅值变化受意识水平的调节(Endrass et al., 2005;Hester et al., 2005; Klein et al., 2007; Nieuwenhuis et al., 2001; Steinhauser & Yeung, 2012; Navarro-Cebrian et al., 2013), 但是这个结论并没有得到fMRI研究的证据支持。对于错误加工中, Ne系统是否独立于意识水平, 两类研究的结论并不一致。出现上述分歧的原因, 可能有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 ERP技术和 fMRI技术基于的原理不同。ERP测量的是脑诱发电位变化, 而fMRI技术测量的是事件所引起的脑血液动力变化。不同的生理指标可能反应了认知活动的不同方面。其次,多元意识与二元意识研究的区别是, 研究者们考虑到了介于有意识和无意识之间的意识水平。这种状态可能是由于刺激加工失败(Navarro-Cebrian et al., 2013), 或刺激识别信息不足(Scheffers & Coles,2000), 或错误证据积累不足(Steinhauser & Coles,2012), 或者是被试部分意识到错误, 但不完全确定错误的发生(Shalgi & Deouell, 2012)而产生的。多元范式的研究已证明, 这些因素触发大脑产生的意识水平, 高于无意识水平, 而低于有意识水平。因此, 这种意识水平下的错误加工所诱发的ERP成分, 不能解释有意识或无意识的错误加工。再者, 在仅报告错误反应的二元意识范式研究中, 有的被试指出, 他们能意识到错误, 但有时候没时间报告(Ullsperger et al., 2010), 这会使部分有意识错误混在无意识错误中, 增大无意识错误诱发的Ne幅值, 引起误差。此外, 虽然多元意识范式对反应加工的分类更精细, 相应的, 得出的结果可能也更精确。但需要注意的是, 这些研究的数据分析方法还存在差异, 例如 Nieuwenhuis等人(2001)、Endrass等人(2007)在分析数据时, 比较的是 Ne、Pe的差异波, 即错误与正确反应的ERP幅值相减所得的差异波, 而Endrass等人(2005)、Hewig等人(2011)比较的是Ne、Pe的平均幅值, 这也可能导致结果不同。
总而言之, 对于不同意识水平下错误加工的相关ERP成分, 还需进一步进行深入全面的研究,以揭开错误加工的全貌。
注意作为认知过程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错误加工过程中占有重要地位(Xiao et al., 2015)。Maier,di Pellegrino和Steinhauser (2012)的研究表明Ne与错误意义有关, 更具有意义的错误会诱发更大幅值的Ne, 从而证实了动机因素对错误加工的影响, 已有研究表明错误意识水平与动机有关(Harsay, Spaan, Wijnen, & Ridderinkhof, 2012; Pailing& Segalowitz, 2004)。而早在1994年Douglas和Don就指出动机加工需要注意机制的参与。动机与错误意识水平有关, 而注意与动机有关, 那么注意与错误意识水平是否也相关。
Hester等人(2005)提出, 在复杂任务的执行过程中, 个体对特定任务规则的注意是波动的,因此对任务规则的注意瞬脱会导致对错误的有意识察觉失败。Simons (2010)又指出, 焦虑会影响个体的注意, 并且可能会减弱个体的错误意识水平。可见, 注意与错误意识存在密切关系。创伤性脑损伤患者(traumatic brain injury, M/S TBI)一般会受到持续性注意困难(McAvinue, O’Keefe,Mcmackin, & Roberston, 2005)以及意识受损的困扰, 如错误意识水平减弱(Dockree & Robertson, 2011),且意识受损与持续性注意困难密切相关(McAvinue et al., 2005)。Logan, Hill和 Larson (2015)采用错误意识任务(error awareness task, EAT,修订版Stroop go/no-go task), 并将创伤性脑损伤患者与健康被试分为实验组和控制组, 研究了错误意识水平与注意的关系。研究发现在整个实验过程中,TBI患者的持续性错误意识水平下降, 而控制组的错误意识水平会上升, 这似乎为注意与错误意识水平相关的观点提供了实验证据。然而, 他们还发现, 两组被试的实验数据中, 有意识错误诱发的Pe幅值显著大于无意识错误诱发的幅值, 而两组被试间的 Pe幅值并无显著差异。这显然与Pe受错误意识水平调节的观点有了争议。Xiao等人(2015)提出, 心理疲劳会减弱注意力。他们也将被试分为实验组和控制组两组。实验组在执行四选择反应时任务前, 先做 1小时的精神运动警觉测试(psychomotor vigilance test, PVT), 以增强心理疲劳水平, 减弱注意力; 控制组保持正常注意力状态, 只执行四选择反应时任务。研究结果发现持续注意状态与 Ne幅值呈显著负相关(持续注意水平越高, Ne负偏转越负), 支持了 Ne受错误意识水平调节的观点, 也为注意与错误意识水平变化提供了证据。然而, 他们还发现Pe幅值不受持续注意状态影响, 这与 Logan等人(2015)的结果一致。
从上述研究可见, 注意在错误加工过程中有重要作用, 与错误意识水平密切相关。持续注意力的降低, 会减小Ne成分的幅值。但是, 注意与错误意识的作用关系都没有得到 Pe成分的变化的支持。研究者认为, 可能注意与Pe都分别只影响意识水平的特定方面(Logan et al., 2015), 不是直接作用关系。到底注意与错误意识水平存在什么作用关系, 还需进一步深入研究, 寻找几种矛盾观点背后的原因。
近十多年的相关研究证明, 错误加工存在多个不同的加工意识水平。相关的ERP研究一致证明, 错误加工过程中, Pe幅值变化与错误加工意识水平的变化有关, 但是没有得到 fMRI研究结果的支持。大多数二元意识研究一致支持Ne成分独立于意识的观点, 但是当把有意识和无意识之间的意识水平分离出来时, 二元和多元意识水平的研究结果出现了争议。研究者从注意的角度探究了意识水平与错误加工, 发现注意力与错误意识水平密切相关。注意力的降低减小Ne的幅值。但是, 研究发现Pe与意识水平共变, 却不受注意力的影响。注意是新的研究视角, 所得出的结果是否稳定, 有待进一步研究证实。这些年关于不同意识水平下错误加工的研究已有很多, 其中所用的研究范式也很多, 虽然收获颇多, 但是争议不断的结果也应引起我们的深思。对于今后的研究, 本文提出几点建议:
第一, 关于错误加工的不同意识水平相关研究, 如 ERP和 fMRI研究已有很多。将来可以将两者结合, 来描述不同意识水平下错误加工的动态过程。另外, 最近发展成熟的近红外光成像技术, 尤其是快信号技术Event-related optical signal(EROS, Gratton & Fabiani, 2001; Tse et al., 2007),同时具有相对较高的时间和空间分辨率, 也可以用来揭示不同意识水平下错误加工的动态过程。
第二, 从文中可知, Pe成分的幅值变化对注意与错误意识水平的作用关系提出了质疑。目前注意与错误加工意识水平的相关研究仍较少。寻找Ne受注意的调节, 而Pe幅值不受影响的原因,可能是未来要解决的一个问题。
第三, 虽然大多数研究都在关注Ne和Pe与错误意识水平的关系, 但这两个成分都是出现在错误发生以后。而Endrass等人(2005)发现, 在刺激呈现以后, 执行反应以前的停止信号相关成分N2(stop-signal N2)与错误意识水平有关, 但目前类似研究较少, 可能是未来研究的一个方向。
第四, 有研究表明 Ne与个体的情绪(Hajcak,McDonald, & Simons, 2004)与动机水平(Ganushchak& Schiller, 2008)有关。因此, 情绪与动机水平与错误意识水平的关系可能也是一个要解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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