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空间化及空间正义化——一场围绕苏贾《寻求空间正义》争论的回顾与反思

2016-02-27 11:42:55
学习与探索 2016年11期
关键词:空间性正义空间

强 乃 社

(中国社会科学院 哲学研究所,北京 100732)



·当代哲学问题探索·

城市空间化及空间正义化
——一场围绕苏贾《寻求空间正义》争论的回顾与反思

强 乃 社

(中国社会科学院 哲学研究所,北京 100732)

苏贾的《寻求空间正义》2010年发表后引起学术界重视。美国《城市》杂志组织三次专栏文章围绕当代城市空间化、空间正义化、空间正义与城市权内在联系三个方面的问题针对此书展开讨论。这场争论带来的启示是:当代城市政治哲学的核心是围绕空间而斗争;当代正义理论与空间理论内在勾连;当代城市中,寻求空间正义与争夺城市权是非常重要的政治、经济和意识形态方面的方针与策略。

政治哲学;空间正义;苏贾;城市权

在当代政治哲学的研究中,空间正义问题是一个值得重视的基础理论问题。苏贾在空间正义方面的研究具有比较充分的代表性。他在2010年出版了《寻求空间正义》一书,引起了很大争论。美国《城市》杂志针对此书组织了三次专栏探讨,这不多见。从这场争论中,我们可以看到城市与空间正义探讨的新动向。

一、关于《寻求空间正义》的争论的背景

2010年苏贾发表了自己的重要著作《寻求空间正义》。他的基本思路可以概括如下:我们需要一种空间的视野来理解社会,这种视野是直陈性的,不是假言的或者选言性的,空间是社会构成的重要因素。空间与正义内在关联,空间包含正义,不是外在于正义的;正义必然需要空间,否则正义就是一种单纯的理念,不能落地生根。我们如此可以有空间正义的概念。在这里,苏贾的研究与不正义地理学、不正义空间化与城市化联系,也与环境、生态正义等联系。他认为空间正义问题关键在于行动。他关注的是生产空间。空间依正义而改变,当代的空间社会运动也受到重视。他从洛杉矶发生的围绕公交系统建设的一次斗争中获得灵感。1992年洛杉矶市公交乘坐者联盟和有关组织,一起努力通过诉讼使得轨道建设停止转而完善地面巴士系统。工薪穷人最终胜诉,他们认为建立轨道交通系统和建设城市巴士系统相比较,对他们更加不利,对他们的生活和工作来说,城市巴士系统的完善更加具有积极的意义。这种围绕空间的正义斗争终于获得胜利,为多数人获得更好的社会生活和工作境况提供了条件。

苏贾认为,这个案例中包含了重要的理论价值:“这种充满意识形态的交通歧视系统成功受到挑战,被判需要大量和及时的修补行为,这是这个案件最重要的成功。”[1]16他把这个实践看作是一个重要的空间正义事件,“对社会运动的积极行动者以及任何地方的进步学者而言,它是一个成功的城市暴动,寻求种族、环境和空间正义”[1]18。他认为地理和空间性是正义的内在要素。“正义的地理学或者空间性(我将交替使用这两个词语)是正义自身的构成性的、内在的要素,是正义和非正义何以社会化构成并随实践进化的关键部分。”[1]1用赛义德的话来说,就是为地理而斗争。这是一种新的视角,这个视角就是批判性的空间视角。

空间正义和地域性正义、城市正义、城市权世界联盟等有了关系。空间正义与为城市化空间的民主权利斗争有联系,与正义和不正义的全球化和城市化有联系,城市权是空间正义理论的一个组成部分。金融危机中的空间正义和城市权问题,具有积极的意义,很多人不能在这种危机中保证其基本的权利,不能实现空间正义的基本要求。当然,从基础理论看,这种视角和20世纪60年代以来西方社会批判理论中的空间转向有关,和充分理解空间性在社会历史中的重要性有关。他还探讨了理论进入实践的过程和诸多因素。空间组织理论也受到了重视,公共空间的法律问题也受到了重视。

苏贾《寻求空间正义》发表后引起热烈讨论。美国《城市》杂志2010年第6期、2011年第1期和第2期共组织三次专栏,专门刊登了一些学者和从事实际工作的专家对《寻求空间正义》一书的16篇评论,并刊登了苏贾对这些评论的回应3篇。其争论的核心问题是:在城市与空间的关系上,城市已经空间化或者正在空间化;在空间和正义的关系上,空间正义化了;空间正义和城市权问题是当代都市社会政治的重要问题。我们这里根据苏贾回应文章的内容,并限于杂志评论者文章,来简单对《寻求空间正义》一书引起的争论进行回顾和反思。

二、都市空间化

对《寻求空间正义》进行评论的作者有各自的立场和观点,有理论和实践的角度,有支持和批判的意见,也有尝试应用以推进。有些批评的意见非常尖锐。美国《城市》杂志2010年第6期发表的8篇文章,从多个角度对苏贾著作进行评论,*这8篇文章依次是:马丁·沃斯纳《新经济的新本体论:论苏贾的寻求空间正义》(601—603页),卡宁汗《权利、政治和策略:对寻求空间正义的回应》(604—606页),埃弗森《寻求空间正义:来自悉尼的一些反思》(607—611页),乔·里斯《在弗吉尼亚……绝望地寻求空间正义》(612—615页),简·威尔斯《改变的学院责任》(616—618页),安德里亚·吉本斯《在理论和实践之间架桥》(619—621页),戴维《挑战仇恨地理学》(622—624页),查特顿《寻求城市共性:对空间正义的进一步争论》(625—628页)。苏贾的回应文章是《都市空间化》(629—635页)。主要问题是城市空间化。

马丁·沃斯纳是纽约城市学院工人教育中心的研究人员。他认为苏贾探讨的是新经济的本体已经转变为空间的争夺。第一,从福特时代到后福特时代,经济的全球化突出、以特定场所为基础的系统在发生转变,新的经济似乎是没有场所为其基础的,如果说要面对新经济意味着用丰富的空间感代替抽象的没有场所,那么学院日益增长的对社会正义的忽视,需要从倚重空间思维这副猛药获得匡正。第二,实际上新经济让我们理解我们现实的存在何以是空间的。苏贾著作其核心是进行“城市理论自身的本体论重新思考”。他企图在罗尔斯的弱的空间性的抽象正义论中注入真正的空间性,而恢复存在的空间/地理方面。必须在本体论上重新平衡时间、空间、社会三个方面,否则无法成功推进社会运动。第三,我们有关正义的知识形成过程中有一个基本的本体论上的偏见,就是没有重视空间。“空间的正义和不正义的观念让我们想起来,场所和正义植根于存在,两者本体论上能够走到一起。”问题是这种新本体论是否存在。在实践中,没有空间的新本体论的现实活动依然在进行。

卡宁汗是英国韦斯特敏斯特大学英语语言和文化研究系的学者。他认为,苏贾坚持正义和不正义的空间维度,这允许他联系正义政治学到另外一个概念上,就是列斐伏尔的城市权概念,它正在复兴。但也成为一种口号,一种革命的口号。革命不接受别的,需要的是彻底的转型。城市权到底是什么呢?“如果我们不仅仅认为城市权是一个口号,那么就需要确实开始思考权利的法律或政治(还有时间和空间的)形式和力量。”这又涉及个体和集体的主体性关系,斗争的本土和全球形式的关系,还有一些抽象的社会形式之间的关系。这里关注空间策略就有局限了。因为,“简单说来,最终问题是资本主义”。

埃弗森是悉尼大学城市地理系的高级讲师,他认为既往社会运动强调的阶级意识、性别意识,在苏贾这里可能变成了更加具有影响力的空间意识。所有的社会联合在这个地方形成。它表达的是社会共同的意识,宣讲的是共同的价值观和声音。政治公共空间的逐渐形成并发挥作用,受到一些为追求悉尼成为所谓的全球城市的政客的反对,那些被排斥和边缘化的人,在这些空间的抗议等行为中受到影响。这其实是空间正义的重要内容。

乔·里斯对苏贾的洛杉矶案例有很大的兴趣。里斯认为苏贾追寻其空间意识,这是很多社会活动的组织者逐渐意识到的。空间意识包含着问题在哪里,与什么最近,什么集中在一起,进一步会如何?这也意味着知道哪些在内部哪些在外部,什么形成簇状分布以及如何分类,将概括出各个领域或者区域的特点。社会拓扑学或者景观是社会行为和实践的地盘。里斯赞成苏贾城市社会运动的空间视角,但是他希望苏贾给出更多有关实践问题的思考。

简·威尔斯是伦敦大学玛丽皇后学院地理系的研究人员。威尔斯指出我们可以做一些事情来改变空间的不正义。近来一些政治精英要求建立全球城市的呼声很高,其实他们相信市场的力量,并要世界范围的移民来为城市的全球化服务。玛赛(Doreen Massey)的著作让我们从城市的角度来看问题,而苏贾让我们从邻居的角度来看待问题。苏贾从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师生和社会运动关系的角度,给我们叙述了一个故事。其中的诸多个人和阶级与阶层的联合是一个值得重视的问题。因为我们只有在联合中才能够达成我们的目标。问题是,这本书展示了学院派对洛杉矶运动的贡献,但是我们依然需要知道更多的关于这个联盟如何如此有效的探索。威尔斯对苏贾强调空间正义的行动问题很重视,但是认为这里空间组织和策略的探索需要加强。

安德里亚·吉本斯认为自己一直在为空间正义而斗争。在现代充满矛盾的城市中,地理学有重要的意义,甚至形成了一种意识形态。穷人知道隔壁住着比自己更白、更富有的人,也知道为什么。其实这就是知道人们生活在一个社会所生产的空间中。但是这些也可能给苏贾的探索提出了更多的要求。

安德鲁·戴维是英国国教社团和城市事务方面的专家。他认为,苏贾的分析提供了一个清楚的、辩证的对发生在洛杉矶的空间正义活动的理解。但是,将同样的空间策略使用到广泛的组织和社会运动的时候,会出现什么情况呢?斗争不是针对不正义地理学的生产,而针对的是:错误地理学的生产,划分和仇恨的意图,通过对脆弱地点的剥削形成权力,企图以种族、民族歧视为基础重组空间。这里其实说的是,空间正义是把双刃剑,可能出现以空间为基础的仇恨地理学,极端势力以空间特性将其合法化,种族歧视、民族歧视以及宗教仇恨在一定的情况下披上了合法的外衣,威胁社会秩序,形成对他人的恐惧或者仇恨等。有些民间组织或者政府组织,对使用公共空间来进行抗议活动、举行聚会等都做出了限制。我们应该从苏贾那里获得洞见,积极营建城市公共空间,阻遏极右势力对空间的占用和侵害,对社会秩序的侵害。

查特顿是《城市》杂志的高级编辑,他认为,“空间正义关心的是我们生活的空间如何由社会生产出来而进行更好控制的问题。苏贾对空间正义的探索的力量是他坚持体现在直接和间接的政治和实践目标中的概念化的问题”。 他认为,“苏贾所探讨的空间正义类型,如果体现在更深的建设或者重建城市公共性中,就能够全部实现”。查特顿更重视公共性问题尤其是城市公共性,“公共性,在其最基本的意义上是一种空间动机,唤起有关系的主体,这又营养和支持特定的组织”。“公众是复杂的、社会的和政治生态的,而这些又链接着特定的社会空间实践、社会关系和治理形式,这些又支持它们的生产和再生产。”所谓城市公共性,有三个方面的潜力:第一,将城市看作是当代最基本的公共性;第二,公共性是指丰富的日常生活,和城市中的社会性的密集类型,这些又能够深化社会公共性的关系;第三,新的政治想象力。这些公共性和平民联系在一起,我们必须认识到这点。我们都是从平民的角度理解正义的。

苏贾的回应主要包括:第一,需要建立三维辩证法或者本体论,这是争论的一个背景,也是苏贾自己已经完成了的工作。要来一个变化,要形成空间、历史和社会的三元维度的辩证论或者本体论。空间是内在社会和历史的,反之亦然。空间第一位,但不是空间决定论。第二,空间正义和列斐伏尔的城市权概念是接近的,是同义词。其他的用法将不是准确的,虽然有联系,比如环境正义、地域正义、公正城市等。第三,当代城市中,空间是解释性、生成性和因果性的要素。第四,一些实践者认为不能接受一个纯粹理想性的东西,需要一些现实的策略,这是合理的。

这部分争论的启示是:当代城市政治哲学的核心是围绕空间而斗争。这主要是因为城市已经空间化了。城市政治、经济和意识形态莫不如此。城市政治的空间组织和策略所来自的生活和生产方式,发生了重大变化。

三、空间的正义化

《寻求空间正义》的第二组文章发表在《城市》杂志2011年1期。*这7篇评论文章依次是:碧娜赫《行动中的空间视角》(66—68页),阿尔伯特《空间正义:哪里/何时他们能够再走到一起》(69—72页)、《词与物》(73—77页),彼得·豪尔《好题目,不好的书》(78—80页),蒙蒂泰《正义的空间隐喻:论苏贾》(81—84页),腾祭司《空间原因,社会影响:回应苏贾》(85—86页),吉尔达·哈斯《图绘正义和不正义》(87—95页)。苏贾的回应文章为《空间化正义》(96—102页)。

碧娜赫指出,苏贾对批判性空间视角改变世界充满无限信任,他还将空间正义视角应用到城市社会斗争中。他要求作为空间权利的城市权。他的书也存在问题:第一,是苏贾寻求空间正义与列斐伏尔城市权的关系如何看待;第二,苏贾对洛杉矶城市社会运动的描述并不全部清楚。

阿尔伯特是西班牙巴塞罗纳大学地理系教师。他认为,空间正义是很重要和颠覆性的概念,就像空间重述在社会理论中具有颠覆性意义一样,空间辩证法的理论在领土和社会的解释中具有同样重要的地位。阿尔伯特认为,苏贾的一个问题是他对洛杉矶的过分依赖。还有,很多社会运动不是在空间正义和城市权的名义之下,而是在日常生活中进行。苏贾提出的概念非常重要,甚至他被广泛应用到其他学科中。这也引起了一些地理学、城市与区域研究专家的担心:这会不会导致空间决定论,会不会给公众太多的承诺而对有关学科形成也许无法应对的挑战等。

德所扎是里约热内卢联邦大学地理系的教授,他认为苏贾更多是从福柯的谱系学、权利分析尤其是微观物理学分析获得思想资源,德所扎不认为空间正义是另外一种正义,而是社会正义的一个方面。苏贾在社会—空间辩证法的名义之下,将空间崇拜重新介绍到地理学话语中。他认为《社会空间辩证法》(1980)一文可能是苏贾最值得注意的著作。他更加支持哈维的理解,就是空间仅仅是一个视角,而不能是视角的全部或者主要的视角。

彼得·豪尔来自伦敦大学学院建筑和规划巴勒特学校。他文章的题目是《好题目,不好的书》。他基本上否定了苏贾的论证。他认为苏贾的研究所受阿尔都塞的影响太大,而且洛杉矶事件是民主政治学的案例,和空间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蒙蒂泰是纽约斯多尼·布鲁克大学的哲学教授。他认为,苏贾的著作已经在过去的四十年中形成了一个重要的理解社会存在的空间性的范式转换,这个范式的核心是正义和不正义的空间性以及空间性的正义和不正义性。他认为苏贾“在坚实的基础上,建立了一种既不是太依赖,也不是过分无视社会存在的空间性的正义理论”。 在苏贾以后,不可能有一种有意或者无意地堵塞正义的空间维度的事情发生。其实苏贾的理论意味着一种公理特征的要求,即“空间的自我反思缺乏,没有抵消也没有排除任何一种正义理论的空间效果。”苏贾另外一个重要贡献是,“揭开了那些忽视和堵塞正义理论的空间性的理论的可见的表面。”对于蒙蒂泰来说,正义理论中缺乏空间性维度不是偶然的,是由一个深层的隐喻来支持的。这在柏拉图的《共和国》中已经开始,柏拉图的洞喻很明显是空间的,只有走出洞穴,才能够活在真实中,否则就为影子发狂。哲学就是一种空间隐喻,从无知和幻影的洞中摆脱。通晓哲学、寻求正义、摆脱黑洞,这是一个在空间语法下从事的工作。他认为苏贾对罗尔斯学说中的缺乏空间的判断是有问题的,“我认为如果我们注意到罗尔斯的两个比喻和隐喻,即原初状态和无知之幕,我们就会注意到它们的空间语法和维度”。

腾祭司来自伦敦经济学院。他指出,对苏贾来说,“有两个问题值得重视:一个方面是城市成为市场不平等的场所,这是通过劳动和资产市场的空间构成,以及城市投资和地方决策的不平衡的影响,来实现的;另外一个方面,也是不平等再生产的场所:社会经济的不匹配相互交织,在一定地点上综合起来”。苏贾以前的著作中对社会学中忽视空间持批判态度,同时也警告不能走到空间决定论。社会和空间是相互作用的。在新作中,他用了一个更好的词语来表达这种双重影响,“正义的后续地理学(consequential geographies of justice)”。他认为苏贾对这个问题的解释是非常好的。

吉尔达·哈斯是组织者、教育者、城市规划家,认为苏贾新作的最重要的一个概念是正义和不正义(in/justice),“这是空间正义之道,这里压迫的力量和抗拒的力量在地理学实践中同时存在,同时形成彼此的客观条件”。哈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认为这种空间的斗争是一种民众的教育,对未来的发展很有好处。

苏贾对这组文章的总的回应文章是《空间化的正义》。苏贾主要说明的问题是,第一,社会空间辩证法强调社会和空间的重要性,不是历史、社会的决定论,当然也不是空间的决定论理解。历史决定论已经在自己的著作中受到了批判。所有的批判和支持几乎都是围绕着这个问题展开的,这是苏贾这部著作的基础和框架。第二,关于苏贾自己和哈维的学术关系。他认为自己是一个马克思主义地理学家,甚至提出拓扑(topian)马克思主义、行动主义的马克思主义、后实证主义地理学,企图将马克思主义空间化。他和哈维分享历史地理唯物主义,但是哈维还是整体性的马克思主义,而苏贾并不再认同传统的马克思主义,他不是百分百的马克思主义者。第三,对于豪尔的批判提出了反对,因为豪尔已经超过了学院性的争论,将个人的一些理解和认识甚至恩怨带进来。

这一组争论文章的主要启示是:当代正义理论与空间理论内在勾连。任何一种正义,如果不是抽象的而无法落地,就必然有居所,有迹可循。任何正义的安排都对此应该有充分考虑。

四、空间正义与城市权

关于苏贾新作的讨论,在2011年《城市》杂志第2期还有1篇评论和1篇回应的文章。*这两篇文章分别是:埃弗森《是社会正义还是空间正义:马尔库斯和苏贾论城市权》(250—259页)和苏贾《回应埃文森》(260—262页)。埃弗森的文章将彼得·马尔库塞和苏贾对空间正义以及城市权问题的探讨进行了比较。

彼得·马尔库塞是城市研究的名家。他与苏贾都要为激进和进步的努力消除城市中的不公正做出努力。他们都借助列斐伏尔的城市权概念进行了深入探索。彼得·马尔库塞认为围绕城市权,那些被剥夺和边缘化的群体可以动员起来,为城市空间正义而斗争。他认为在城市生活中有空间的方面,不正义永远有空间的方面,需要一些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但是苏贾不是这样认为的,空间不是派生的,空间概念放在正义前面,是因为空间不仅仅是城市的问题,而是多个方面和规模上的问题,从本土到全球都是如此。苏贾用了一些假设来谈论问题。这些假设的第一套为空间性和空间转向,其中有三个基本原理,即所有存在的本体论空间性;空间性的社会生产;社会空间辩证法。这些都证明空间和正义相互内在的关联。这些导致第二套假设空间正义的假设,即地域歧视、空间的政治组织和资本主义城市化后果的不平等分布。空间化不仅仅是一个结果或者原因,更是一个过程。这样更进一步,即第三套假设就是,社会理论批判中,正义理论和空间理论需要结合起来。但是对马尔库塞来说,空间仅仅是政治和理论的一种策略。对苏贾来说,问题基本上是空间性的。他在新作中也是如此进行论证的。这样苏贾不能接受马尔库塞的解决问题的办法。这是两个人争论的原因。但是埃弗森认为两个人的策略还是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的。空间性作为一种形式,和作为一种过程,其间形成了一种张力。实践中的空间性的力量不是发现的,而是形成的,需要做工作才能够形成一种力量。其实空间背后还有别的因素和力量。

苏贾在回应文章中指出,可以将空间正义扩张到城市权中。对于苏贾来说,空间正义的另外一个可以使用的词语就是城市权。对于苏贾来说,社会不公正永远有空间的一个方面,比如被迫隔离以及不平等地定位、分配资源,是一种主要的空间不正义形式,而寻求更加正义的城市,激发和组织那些被剥夺和异化的人,围绕着城市权进行斗争,就能够促进批判性城市研究的发展。

在逻辑上,这两篇文章构成了这场争论三个栏目的一个比较好的落点:当代城市中,寻求空间正义与争夺城市权是非常重要的政治、经济和意识形态方面的方针与策略。

结 论

城市可以从很多角度分析,但是空间角度是关键。这个意义上,我们认为都市已经空间化了。都市政治、经济、文化诸多方面的活动,以空间的形成、生产、分配和消费与流转作为重要的方面。空间政治、区位和聚集经济、空间文化这些现象在当代都市有充分的展现。可以说,当代都市已经空间化了。而空间的关键和核心问题就是正义。正义不是抽象、简单、普泛的原则和规矩,而是在当代城市中的空间、各个角落里的人的行动中形成、展示并变化和发展的。空间问题被正义化了。从政治哲学、法律哲学、道德哲学以及社会哲学的角度来看,这是空间正义的一个重要的逻辑。也可以说这是现代生活在都市中人的宿命。都市被空间化,而空间被正义化。这样,在当代城市政治哲学中,追求空间正义与争取城市权成为关键问题。

[1] SOJA.Seeking Spatial Justice[M].Minneapolis:Minnesota University of Press,2010.

[责任编辑:高云涌]

2016-04-10

强乃社(1966—),男,副编审,从事马克思主义哲学当代发展研究。

B1

A

1002-462X(2016)11-002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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