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白朴的《墙头马上》是元杂剧“四大爱情剧”之一,叙述了裴少俊与李千金一见倾心而私奔的婚恋自由佳话。李千金拥有不俗的气质、不凡的个性、坎坷的爱情、不幸的婚姻,在特定的时代大背景下,勇敢地捍卫着自己的人格,不屈地与命运作抗争,在李千金的身上闪烁着女性独立意志的光芒,她是女性追求人格的典范。本文将从爱情观、行动、坎坷爱情路三个方面对李千金进行研究。
【关键词】李千金;爱情观;婚姻
中图分类号:J8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6)01-0021-02
一、李千金的爱情观
在古代社会,女子不能有自己的独立意志。在爱情观上,“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才是大多数女子的婚姻之路。在封建社会里,人的自然天性被束缚、被压抑,大多数女性并不会意识到自己的天性被禁锢了,不敢直接对抗封建伦理道德,在她们眼中,一切条条框框都是合情合理的,每个人都应该按照一般的、正统的所谓规则走完一生,这才是对的、正常的、理所当然的。
而李千金则不同。她虽然有传统的一面,比如她也注重门第,知道裴少俊是去洛阳买花栽子,可以“凭着满腹文章七步才,管情取日转千阶”,但更多的是叛逆。在封建礼教作为道德规范的时期,李千金自己做主选择了两情相悦、自由恋爱,而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月春意盎然,李千金与丫环梅香赏春景。情窦初开的李千金对围屏上的佳人才子仕女王孙感兴趣,被梅香猜中心思:小姐缺一女婿。李千金非但没像传统大家闺秀一样羞于启齿,更直呼:“我若还招得个风流女婿,怎肯教费工夫学画远山眉?”并进一步叙述自己爱情的宏伟蓝图:“宁可教银缸高照,锦帐低垂,菡萏花深鸳并宿,梧桐枝隐凤双栖。”天真直率的李千金沉浸在自我的世外桃源,但与她所处的封建专制时代却显得格格不入。在等级森严的封建教条下,行不动裙,足不出户,笑不露齿,更别说一位待字闺中的千金小姐直言渴望爱情,更甚者,赤裸裸地道来:春宵一刻值千金;长夜难眠,一床锦褥也白白叫什么鸳鸯被!李千金自然天性的大胆散发,与她所在的封建礼教的牢笼叫板着。深通文墨的千金小姐,对于四书五经、三纲五常并不陌生。
良好的家教,优越的生活,广阔的见识,李千金本应该是含蓄、内敛的高贵小姐,封建礼教孕育出的女性典范,但是在长年与世隔绝的生活中,青春萌动的李千金却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对爱情充满了渴望。“男游别郡,女怨深闺”,一派怨慕之意,道出了李千金对现在生活的不满。吟诗作画,赏春观景,衣食无忧的李千金,莫名地消瘦了春风玉一围。她仿佛是生了什么怪疾,不痛不痒又折磨人,吃了好茶好饭都觉得没滋没味,一心想着该有爱情了。现实残酷地禁锢着她,只能困腾腾地每天在家睡觉,勉勉强强做些儿针线活。“九十日春光如过隙,粉似胭憔,绿暗红稀。”李千金的心情更加郁闷,正如唐代李贺诗云:“况是青春日将萎,桃花乱落如红雨。”人的青春和花、柳一样,能有多久啊,眼看着风吹花落心也碎了,柳枝长大风吹都不摇曳了,李千金的心绪也更加凝重了。闺中少女的自然性情就这样被禁锢在深深庭院和道德纲常里。看着榆柳飘散,青梅枝头挂,蝴蝶蜻蜓,细雨微风,鸳鸯睡暖纱,蜜蜂忙碌着酿蜜,落花被马蹄儿践踏,李千金借残春之景物浇自己相思之块垒,埋怨道:“为甚西园陡恁景狼藉?正是东君不管人憔悴!”
李千金是受过教育的知识女性,理应比一般的女性更懂得待字闺中的少女典范的作派。但她却顺着自己的天性,又有几分任性地感春伤怀着,她的自我意识已经悄然显露。生活在这样的专制环境中,李千金任性地大胆地埋怨着“东君”,叫板着压抑人性的封建礼教,她并没有接受这样的规则,消沉地磨平了棱角,磨光了对自己美好爱情的憧憬。无聊之时,她也同梅香到后花园偷偷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李千金心中的爱情意识很强烈。
二、追求爱情的行动
在对爱情的追求过程中,李千金是很主动的。她得到裴少俊的心是因为自己美好的外貌和文化修养,争取幸福的途径要靠自己的实力。
李千金青春萌动,爱情的意识很强烈。由于李父被贬职为洛阳总管,原来和裴尚书家商议好的为了在宦路上能相互扶持的婚约也只能泡汤。李千金等不及父母的安排,每天茶不思饭不想。当李千金在后花园墙头窥探外面的自由而美好的世界时,白马王子真的出现了。“画桥西,玉驄嘶。”李千金对着梅香毫无羞涩之情:“呀!一个好秀才也!”更是恨不得“倚香腮左右偎。便锦被翻红浪,罗裙作地席”。这一个好秀才就如及时雨般到来,李千金的惊喜之情,爱慕之意,已经更加激发了少女的天性,顾不得什么待字闺中了。梅香的提醒对于胆量过人的李千金,更是没什么作用。李千金毫不做作地告诉梅香。是自己先有意,还能因为别人就不顾自己的感情了?直率之中,更有几分可爱。裴少俊一见容颜出世的李千金,只疑是仙女下凡。裴李二人一见倾心,书信传情,约于夜晚后花园。李千金挨着时辰期盼夜幕降临,浑自睡意缠身,惆怅百般,又喜又怕,同时也憧憬着裴少俊像张敞为自己的妻子画眉般疼惜自己,像潘岳一样潇洒倜傥。一位闺中女子的自然天性在这个抑制“人欲”的封建专制社会肆意发展,时刻担心会遇到不测的李千金,拜祷嫦娥不要嫉妒她的好事,快隐蔽到云中去;卷起帘儿在月下等待,并为这场约会做了规划。官宦人家不比秦楼书院操琴堂,惊惧起庭鸦,引起犬吠,把院公也引来,又怕是“赵杲送灯台”,一去不回来。于是叫梅香轻点过了翠竹,小步过了苍苔,挨粉墙,开角门,等夫人烧了夜香回来,夜静更深再接裴少俊。李千金也知道这场约会冒着多大的风险,但是还是不想失去这次拥有爱情的机会。李千金的主动也可以看出封建礼教是多么的压抑人性,一个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恨不得马上嫁人,更是只见了一个一表人才的男子,互相不了解,就私定终身了。
三、坎坷的爱情道路
李千金的爱情之路很坎坷,但是她敢于直面人生,有积极的人生态度。李千金嫁的裴少俊是一介书生,有他自身的软弱性,所以李千金需要自己为自己争取爱情、婚姻和家庭幸福。
李千金面对坎坷,并没有放弃,而是大胆争取。被揭穿的李千金,敢作敢为,“是做下来也”。又是求奶妈放走她二人,又是解释裴少俊不是虚无缥缈的神仙,更比张敞多气概,还自揽责任,保护梅香,称自己是“掷果裙钗”,与裴少俊墙头上一见钟情。面对妈妈对裴少俊的讥讽,李千金举出了朝廷也招书生做女婿,神仙也愿与秀才相恋,张生为了龙女煮沸大海,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伶牙俐齿的李千金深通文墨,才华尽现。亦任性亦大胆亦豁出去的李千金千一会儿威胁是奶妈逼得自己要自杀,一会儿又说奶妈把自己当作捡来的孩子,摔死也不心疼,一会儿又是一夜的恩爱顷刻化为乌有,山长水远的自己“残粉泪,横眉黛”可怎么度日,一会儿又向奶妈夸耀满腹文章七步才的裴少俊前程远大,使尽浑身解数追求爱情。
在古代社会里的女性,能不惧奸邪,不畏坎坷,有主见有胆识地坚持着自己的原则,把握着自己的命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获得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李千金是前卫大胆的。李千金自己说服了奶妈,同意放她走。李千金又为自己辩解,只因裴少俊多情多才。和奶妈协商好后,李千金跟着裴少俊私奔了。维护爱情的整个过程几乎是李千金一人据理力争,裴少俊这一位“三岁能言、五岁识字、七岁草字如云、十岁吟诗应口”才貌双全的裴尚书之子,只是陪李千金跪在奶妈面前,被问是什么人,才敢说一句自己是客寄书生,请求宽恕。被爱情的突然来袭冲昏头脑的李千金,只是强势地像一个勇士一样冲锋陷阵,忽略了思考一下她抛父别母追随的才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看到的是一个满腹诗书、风采翩翩、有朝一日可折桂的男子,二人互相亲睐,十八载的庭院深深,青春萌动的李千金,经不起这样的诱惑。“惟亲诗书,不亲酒色”的裴少俊被倾国倾城又有才华的李千金吸引,更是视之为襄箧宝玩。李千金怎么也不会想自己撇开待字闺中,冒着天下之大不讳而私奔所追求的珍贵爱情,也许对别人而言只是一场风月游戏,自己也只不过是对方的一个尤物。
被裴父发现后,不但称她为“娼优洒肆之家”,更是要送到官府处罚。李千金反唇相击,自己本是官宦人家的美貌小姐,追随自己的爱人又有什么不对,就算被打断腿,也不是什么风尘女子。裴少俊回来直接写休书,请求其父宽恕。裴父更是自比周公,说自己治家严谨,又比孟母,费尽心思地培养其儿,把责任都赖到了李千金身上,拿出封建礼教,满口仁义纲常,责问她既是官宦人家,怎么能私自与人私奔,败坏风俗。李千金大胆泼辣地为自己辩解:“我则是裴少俊一个”,“这姻缘是天赐的”。虽然她知道自己的行为不符合封建礼法的要求,自己也害怕被人撞见,但对于自己纯洁美好的爱情,她是不允许别人冒犯,不同意别人说不是的。“石上磨玉簪,井底引银瓶”,裴父想出这样的办法来让李千金低头,裴母更是在一旁添油加醋,煽风点火。面对这样咄咄逼人的裴家,李千金都照做,不放弃一丝希望维护自己的爱情,捍卫了自己的尊严。冰弦断了,银瓶掉了,要与一对儿女就此别离,李千金更是无法割舍。她又怨起造化弄人,花盛开风就吹散了,月儿圆了云便遮住了,自己婚姻幸福,所以才招来了裴父裴母这些恶人的横加阻挠,对于自己的丈夫,李千金不仅要求他亲自将自己送回去,更是讥讽他的懦弱。先是说不要把她看作残花败柳,自己为裴少俊生儿育女偿还清了上一辈的孽债,本指望“生则同食,死则共穴”,又引司马相如与卓文君之事暗含责备地说裴少俊胸怀大志,自己也有“当垆的志节”。李千金言辞犀利,表现大胆、直率,不矫揉造作,虽有市井女性的特点,但又不无情理。当中举得官的裴少俊上门再找李千金时,遭她一番痛骂:“谈天说地,满嘴之乎者也”,“文章三昧手也不过会写休书,你父你母恶狠狠不念及情分,你个下惠先生又做不了主。你也做了官,你父亲也别白授着尚书头衔,就叫他管着普天下姻缘簿”。裴少俊荣回洛阳找她,她果断拒绝。她不仅追求爱情,更看重自己的人格。李千金最后念及一对儿女,答应返回裴家,但最后她又引卓文君与司马相如之事,“怎将我墙头马上,偏输却沽酒当垆!”终不承认她爱情的不合理。虽然李千金处在古代社会,女子不能有自我意志,女权缺失,但面对人生,面对坎坷,她勇毅果决地作了自己的选择,极力地维护自己的尊严和人格,彰显了女性魅力。
参考文献:
[1]叶桂刚,王贵元.中国古代十大喜剧赏析(上)[M].北京: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1984.
[2]袁行霈.中国文学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
[3]王季思.全元戏曲(第10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
[4]白朴.墙头马上[A].张静文注.元杂剧爱情卷[C].北京:华夏出版社,2001.
[5]王星琦.元曲与人生[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
作者简介:
岳晨璐,山西师范大学戏剧影视学院,研二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