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士尼动画影片中的女性形象分析

2016-02-25 02:17张波
电影文学 2016年4期
关键词:女性形象迪士尼动画电影

张波

[摘要]八十多年来,迪士尼建构的庞大动画世界中,令人印象最深刻的当属其各具特色的女性形象,迪士尼所开创的“公主动画”成为所有动画类型中最具文化影响力和市场挖掘潜力的一类。迪士尼动画影片中女性形象的变迁,反映了全球范围内女性地位的变化,也是动画人紧跟时代潮流,不断创新,并权衡两性话语变动的一座风向标。文章从柔弱谦卑的公主形象、勇敢独立的女战士形象、活泼自信的新女性形象三方面,分析迪士尼动画电影中的女性形象。

[关键词]动画电影;迪士尼;女性形象

迪士尼动画影片在当今世界上已经成为流行文化中的一个重要标志,是美国文明的一个缩影。而在八十多年来迪士尼建构的庞大动画世界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应当属一个个各具特色的女性形象,迪士尼所开创的“公主动画”成为迪士尼所有动画类型中最具文化影响力和市场挖掘潜力的一类。[1]早期迪士尼动画影片取材来自《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以及不同国家与地区的传说故事,后来才逐渐发展为以原创故事为主。但艾伦·金早已指出,世界上已有的所有童话,包括那些受众显然为儿童的童话故事,其本质上还是成人童话。童话几乎都是由成年人撰写的,其反映出来的心理需求和思维模式实际上还是成年人的思维与价值判断。加之迪士尼的动画电影一向具有追求受众全年龄化的特征,一直避免其观众偏低幼化,力图打造出具有丰富内涵,能适应人们普遍性社会观念的动画作品。因此,在八十余年的时代变迁之中,迪士尼推出的每一部长片基本上都能在全球热映。对其动画影片的分析,就应该将其置于成人社会的话语体系和审美标准下加以观照。就迪士尼动画影片中的女性形象而言,她们的变迁反映了整个时代全球范围内女性地位的变化,也是动画人始终保持紧跟时代潮流,不断创新,并权衡两性话语变动的一座风向标。

一、柔弱谦卑的公主形象

“公主动画”这一名称的由来便是因为迪士尼早期的动画将“公主”形象推向了全世界。当时的迪士尼在选择和改编剧本时的最大宝库,便是各国经典的童话故事和流传已久的民间文学,这能够保证电影在推出之际就获得良好的市场反馈。而根据人类学家的研究,在世界各地的童话故事中,公主形象又是一个存在已久的、普遍性的角色,公主形象代表了某种人们集体无意识之中对女性形象的要求或期待,即高贵、美丽、典雅、善良以及柔弱和谦卑等。而迪士尼在接纳这些故事原型时,基本上都保留了原文本的人物形象,只是根据电影的需要大致调整了一下框架结构以使高潮出现在合适的时间节点。而毫无疑问,无论是西方认为女性来自男性肋骨之一的基督教文化,抑或是东方普遍男尊女卑的儒学文化中,女性的地位都是低下和卑微的,女性长期以来都被视作男性的附庸和“他者”,这一悲剧现象一直到迪士尼公主动画的处女作,1937年由戴维·汉德执导的《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Snow White and the Seven Dwarfs)出现时依然没有得到改变。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美国女性普遍被认为应该留在家中,而将工作的权利交给男性,社会鼓励她们扮演贤妻良母的角色,因此女性不可避免地成为被保护和被拯救的对象。

在《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中,白雪公主因为受到恶毒后母的诅咒而被迫离开皇宫与七个小矮人生活在一起,以自己的善良获得了小矮人的欢迎。在吃下了皇后送来的毒苹果后,陷入昏迷状态的白雪公主因王子的拯救而苏醒。在电影中,首先,女性成为其他女性的迫害对象,而男性则是无辜、正义的,如宠爱白雪公主的父王,好心放走白雪公主的武士,收留白雪公主的小矮人以及最后迎娶白雪公主的白马王子等。而白雪公主除了一直被动地接受自己的命运之外性格毫无特点,观众只记住了白雪公主的柔弱和善良。[2]与之类似的还有《睡美人》(Sleeping Beauty,1959),故事的主人公同样是一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而伤害公主的同样是一位女性,即没有受邀参与公主诞生宴会的坏心肠仙女玛琳菲森。在玛琳菲森扮演的老奶奶的陷害下,公主也同样是陷入了沉睡。而前来解救公主的人也是一位王子,他在丝毫不了解这位睡美人人品、性格等细节的情况下,就披荆斩棘地以“真爱”的名义从邻国赶来搭救公主,并最终唤醒睡美人,两人结百年之好。在这个看似美好的故事中,传递出来的信息却是,女性的能力等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美丽、楚楚可怜的外表以及单纯善良,她们能够最大限度地衬托出男性的勇气与魅力,永远离不开智勇双全的男性的庇护。而值得一提的是,自始至终女性看似是不需要付出什么的,睡美人一出生就获得了各个仙女的宝贵馈赠,如美貌和快乐,而法力强大的玛琳菲森却不得不与一群丑陋肤浅的“猪猡”为伴,先是得不到王室的尊重,最后报复王室的计划又化为泡影,这实际上是否定了女性个人奋斗的必要。

二、勇敢独立的女战士形象

然而20世纪30年代到60年代,女权运动开始爆发。[3]其促发因素便是美国卷入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由于大量男性需要投入到备战工作中,女性不得不走出家门,直接为社会服务。当从工作中获取到自信与充实感后,女性不愿意再回归到之前的“金丝雀”角色中来。但是必须指出的是,此时的女权运动依然处于起步阶段,美国乃至整个世界依然是一个以男性为中心的父权社会,大量的媒介都在宣传着女性最好的职业便是当“家庭中的天使”这一观念。然而60年代到90年代,随着平权运动轰轰烈烈地席卷全美,美国人发现他们再也不应该龟缩在“公主动画”所营造出来的,象征着温馨、稳定的家庭生活的虚幻安全感中,而是应该承认,只有女性获得足够的尊重才能创造出一个更为和谐的社会,这一观念直到80年代的“政治正确”运动后才得以确定下来。因此,这一时期的迪士尼动画也在两种观念之间摇摆,既在1950年推出了由克莱德·杰罗尼米等人执导的《仙履奇缘》(Cinderella,又译作“灰姑娘”),塑造了温柔、勤勉,精于家务并且需要王子帮助的灰姑娘形象,又推出了大量勇敢、独立的女“战士”形象。

其中最为典型的则属根据中国南北朝传说改编的《花木兰》(Mulan,1998)。电影增加了中国传说中没有的细节,如花木兰的父母希望她能够通过嫁人找到一个“好归宿”,然而花木兰却因为自己爽朗率真的“假小子”性格总在媒婆面前出丑,让自己相亲未成。此时的木兰深感自卑,为自己不能成为花家的荣耀而苦恼。有了这一层铺垫,木兰随后的替父从军就脱离了中国儒学传统中的“孝道”禁锢,而多了一层女性追求自我价值实现的意义。在战场上,花木兰凭借自己的坚强意志刻苦训练、与敌军搏斗,然而却因女性身份的暴露而被大军抛弃,但最后木兰还是凭借自己的勇敢挽救了大军。在电影中,男性反而成为女性拯救的对象,如不可一世的将军之子李翔和万众膜拜的皇帝以及木兰年迈残疾的父亲花弧等。

又如另一位异族女“战士”——《风中奇缘》(Pocahontas,1995)中的女主人公,印第安酋长之女宝嘉康蒂。迪士尼通过这部电影反思了西方世界对美洲殖民地的疯狂掠夺,为了鼓舞人们积极参与作战,殖民者不仅对印第安人采取歧视性的称呼,甚至还将他们描述为野蛮而狡诈,充满兽性的民族,并将美洲大陆形容为黄金遍地的新大陆。而宝嘉康蒂为了本部落和整个土地自然平衡的利益站出来,以语言和道理为武器,声明本地并没有黄金,劝说淘金者回国。勇敢而独立的宝嘉康蒂在剧中反抗的不仅仅是白人淘金者,还有掌握了权力话语的,要处死约翰·史密斯,囚禁宝嘉康蒂的酋长父亲。并且在最后宝嘉康蒂也没有随约翰回欧洲,而是选择留在部落承担应尽的政治职责。

还有一类女性,其“战场”并不在字面意义的战场上,但她们同样表现出了女战士的坚忍不拔。如在罗恩·柯莱蒙兹执导的《公主与青蛙》(The Princess and the Frog,2009)中,主人公蒂亚娜不仅是迪士尼中出现的第一个黑人女主人公,并且她一开始就表现出了对童话中“王子与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这一叙事套路的高度不信任。这正是迪士尼对自己所创造出来的刻板模式的一种调侃和否定。而蒂亚娜认为自己只有通过努力才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给自己带来幸福。她的梦想就是开一家餐馆,充分地发挥自己的烹饪天赋,因此蒂亚娜早早地就为自己选择了商场这一战场并开始攒钱。尽管故事在后来的叙事中又回归到了“王子公主罗曼史”的套路之上,但是作为一个平民女孩蒂亚娜,不依靠婚姻改变人生,而是希望搏击商海的理想,是值得高度肯定的。

三、活泼自信的新女性形象

除了努力奋斗,追求自我价值实现的女战士形象以外,迪士尼还推出了另一类介于公主与女战士之间的新女性形象。在20世纪80年代以后,女权运动出现了新的模式,单纯地鼓吹、呐喊与男性之间的对抗这种斗争方式已经失去了地位,包括女性在内的人们承认男女之间存在差异,女性可以在承认、保留这种生理差异的基础上获得自信与自尊,女性所要斗争的对象从男性换成了自己内心的自卑和敏感,与男性友善相处。[4]活泼而自信的女性形象取代了默默顺从的公主,成为男女两性都能够认可的新的理想女性形象。加之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女性在妇女组织的影响下积极参与公众生活,甚至踏上政坛,可以说女性的地位相比前半个世纪来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各个领域之中都有着如同“公主”一般高贵、有影响力的女性,在对她们进行表现时,其重点已经不是女性如何奋力打拼,更不是表现她们对男性的“取悦”。

以《冰雪奇缘》(Frozen,2013)为例,电影中的安娜与艾尔莎本身就是公主,尤其艾尔莎,作为长女,她在父母去世后能够以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身份成为阿伦戴尔王国的女王。她们不需要再如女战士一般靠拼杀来维护自己的地位。艾尔莎拥有自己的“特异功能”,即操纵冰雪的能力。这一能力甚至不是弱点,而是艾尔莎的长项,只是因为太过与众不同并且曾经误伤妹妹而长期被艾尔莎视作缺点,对自己实施了禁闭,一直到加冕都战战兢兢。而妹妹安娜自幼天真活泼,并且因为没有姐姐的心理负担而始终以极大的热情面对生活。电影中最具价值的两点分别是艾尔莎在情绪失控后离开阿伦戴尔创建了属于自己的冰雪王国,寻求最彻底的自由;另一个则是安娜为了国民与姐姐,在山民克里斯托弗的帮助下找回姐姐,并帮助她解除了内心的枷锁,女性的强大力量在这两处情节中展现得淋漓尽致。安娜本身就是阳光、积极的公主形象,敢于在宫廷内大声唱跳,敢于出宫与王子私订终身,甚至敢单枪匹马去寻找姐姐。而相比之下,艾尔莎的形象也并不单薄,她是一个战胜了内心自卑后更为强大的女王。在电影中,王子不仅不是拯救女性的对象,相反是利用女性、陷害女性的卑鄙人物。安娜最后抛弃了和自己“一见钟情”的汉斯王子,但是电影也并没有交代她与克里斯托弗有情人终成眷属,而艾尔莎则始终没有爱情,迪士尼通过这样一部电影给观众塑造了活泼、自信,独立改造社会,完全不依赖男性救赎的女性形象。[5]

迪士尼动画电影在某种程度上被打上了不同世代的意识形态烙印,如同社会发展的晴雨表般反映了社会变迁,是一种极具代表性的美国文化想象。严格来说,迪士尼所贡献给观众的女性形象是多种多样的,正如女性在20到21世纪之间广泛地参与到社会生活,积极改变自己的现实处境之后为自己争取来的形象一样。但是动画电影毕竟带有童话的叙事印记,都寻求一种能为少年儿童受众迅速理解和总结的单纯性,因此,其人物塑造与故事设计都有某种套路可循。可以预见到的是,迪士尼在未来还将继续在女性形象方面进行探索,为世界动画电影和女性主义研究贡献宝贵的艺术成果。

[参考文献]

[1] 王春晓.论迪士尼公主系列中的女性崛起[J].艺苑,2015(04).

[2] 白彩霞.迪士尼经典动画片《白雪公主》所体现的人类普世性价值观探析[J].兰州教育学院学报,2012(02).

[3] 金莉.美国女权运动·女性文学·女权批评[J].美国研究,2009(01).

[4] 刘爱华.欧美女权运动的历史和现状[J].内蒙古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3(05).

[5] 周艳.谈动画电影《冰雪奇缘》角色设计中隐喻手法的应用[J].当代电影,201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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