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一笑
母亲的刺绣人生
红尘一笑
红尘一笑
原名刘静。中国散文诗作家协会主席团委员、副秘书长,《中国散文诗年选》副主编,中国诗赋学会会员、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在《中国文学》《中外文艺》《中国诗赋》《辽宁日报》《鸭绿江》《中国散文诗》《中国散文家》等全国几十家报刊发表作品近千篇。著有散文集《花开,只为倾城》《静听心海》,诗集《那梦,那时光》。
记忆中,母亲是一直坐在那台老式缝纫机前的,低着头,聚精会神地踩着缝纫机;或者左手举着绣花绷,右手拿着绣花剪,对着阳光欣赏并修剪她的刺绣作品。
她的身影永远是忙碌的,她的表情永远是痴迷的。
从我记事起,母亲就与绣花为伍,那个时候,生活中流行的不是现在的手工十字绣,而是缝纫机刺绣。市区附近,有一家大型刺绣厂,专门承揽各种刺绣业务,如门帘、枕套、床单、被罩,甚至还有孩子的兜肚。厂里把刺绣用料发到分散在各地的绣工手中,再收回刺绣好的成品投放到市场。当时,为了贴补家用,附近许多妇女加入了绣工行列,母亲就是其中一员。
机绣是个精细烦琐的活儿。从刺绣厂发过来的“花样子”是透明的蜡纸,用于绣花的布料基本都是的确良布,白色、蓝色、红色,也有粉色的。母亲先把花样子附在布料上,为防止笔迹打滑变形,先用大头针把四个边角别好,然后在蜡纸和布料间放置一张复印纸,最后再一笔笔将蜡纸上的图案绘印到布料上,算是完成了刺绣前的首道工序。接下来要做的便是配线,因为刺绣厂对每个图案所用线号都有严格要求,而许多线颜色又非常接近,不仔细分辨是看不出的,所以这一环非常重要,稍不留意便会出差错。就这样,母亲经常要为一种线,搭车跑到几十里外的刺绣厂去选配,有时,刺绣厂线号短缺,母亲便要跑遍附近的十几家集市,挨家寻找。在那个交通不便利的年代,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接下来,就看母亲的手艺了。从针码大小,再到针脚的纵横,母亲都做了专门的研究。有时为了把某个部位绣得恰到好处,她甚至拿着放大镜去观察。拆了绣、绣了拆,一直到自己满意为止。因为她态度认真,绣品质量好,深得刺绣厂的器重,每次厂里有重要的活儿,他们都要母亲牵头示范。她绣出的富贵牡丹、嫦娥奔月、鸳鸯戏水,达到了活灵活现的地步,被刺绣厂选送到国外。
渐渐地,母亲有了名气,村里谁家娶了媳妇,谁家生了小孩儿,她都会送上亲手绣的喜庆门帘、枕套或吉祥兜肚,乡亲们也为能得到母亲的刺绣作品而感到荣耀。母亲生性善良,家里经常会有学员来向母亲讨教,母亲不厌其烦地上机示范,一遍遍讲解,直到人家懂了为止。记得当时邻村有个刘姓女子,跟着母亲学刺绣,刚开始不得要领,急得直哭。母亲便天天手把手教她,把自己的全部技巧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她,遇到雨雪天便留她在家吃住,常常感动得她热泪盈眶。后来那女子也练就一手绝艺,成了母亲最得意的门生。
对于刺绣,母亲是痴迷的,有很多时候刺绣厂活计催得紧,母亲便夜以继日赶活儿,白天顾不上吃饭,晚上在灯下一忙就是半宿。那时候,父亲在电业局上班,无暇顾及家里,母亲白天忙家务,晚上要刺绣,常常是我一觉醒来,她还在缝纫机前忙碌。那些年,家里生活并不宽裕,但因为刺绣的额外收入,我们姐妹三人的衣食住行一直都是无忧无虑。直到我们成家立业,母亲才放下刺绣的行当,放心地颐养天年。但由于常年低头刺绣,母亲落下了严重的颈椎病,至今无法痊愈。
日子如白驹过隙,漫步在岁月的长廊,我们往往一边走一边怀想。母亲用一技之长撑起半个家,为儿女打造了一方自由飞翔的天空。母爱的恩泽,如同灯塔闪耀,给人念念不忘的温暖;又像涓涓细流,甘甜润心。
责任编辑 潘 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