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样的女子

2016-02-23 06:33李淑丽
辽海散文 2016年11期

李淑丽

我这样的女子

李淑丽

李淑丽

笔名蓝叶子,昌图县长发镇。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北京诗人论坛诗歌编辑。在燕赵论坛、江山文学网、流派诗歌网等发表作品。作品发表于《辽宁作家网》《中国文学》《时代散文》《现代作家文学》《西部作家》《雪峰诗刊》《美塑》《小西湖》《西部诗选》。

总想成为这样一个女子,动就如山间小溪,亦步亦歌;静就若谷底百合,静守岁月。眉不画自黛,眸不染尘俗,即便笼不住一池烟雨,也要顾盼生情。可以没有宽敞的居所,但一定要窗明几净;可以没有华丽的服饰,一定要合身熨帖;每日三餐不求非鱼即肉,自己下厨,荤素搭配,自得其乐,偶尔饮一点酒,算是调剂生活……

可某一日,揽镜自照,竟被吓得倒退三步,镜中那个失去水分的女子,正用惶恐的目光打量着我。她的脸色,不再像枝头的青苹果,却越来越接近一枚落地的瘪橘子;长长的头发少有光泽,用桃木梳子轻轻一划,隐隐可见几根触目的白发!我转身,望着窗台上被侍弄得容光焕发的盆花,心中不禁恨道:这些没有良心的小妖精,专门与我作对。旋即,又释然,哪个女子不是如此呢!不容许心爱的妆台蒙尘;不容许锅碗瓢盆生渍;不容许院子里杂草丛生,却时常容许自己蓬头垢面,衣衫系错纽扣,甚至偶尔也容许衣领、袖口打铁。

于是我开始反思:那个每天都会被第一遍鸡啼惊醒,撩开碎花的帘子向外看,等不及第三遍鸡啼便麻利起身,扎上小围裙生火做饭的女子哪去了?那个因为儿子的一道作文题与清晨有关,早早领儿子去村东的杨树林找灵感的女子哪去了?那个因为担心儿子功课跟不上,每天逼着那个小人儿晨读,被唤作“老妖婆”的女子哪去了?那个每天对着镜子擦胭抹粉,爱臭美的女子哪去了?

曾几何时,不再催老公帮忙弄孵化鸡、鸭、鹅的暖水箱,不再经管这些毛绒绒的小东西。园子里的菜,被东邻家的婶子割去喂猪;鲜嫩的草扔出去,喂右舍家的小毛驴。可总怕我“闲得难受”的婆婆,还是赶来几只呆头鹅,这一养就是三四年,婆婆每次来都说:“把它们卖掉吧,我再给你弄几只小鹅崽。”我只是轻轻地回道:都生了好几年蛋了,舍不得,先养着吧!

就这样,整个人日渐慵懒起来,没事的时候,几乎足不出户。碰到特殊好的天气,才会略微收拾一下自己,到外面走走。如果恰巧遇到村子里的婶子、大娘,她们会一把手抓住我说:“这孩子,怎么总也看不见你串门呢!”那种又惊又喜的眼神,让我感觉自己是一只久居深山老林的兔子,有些惶惶然。

记忆里,自己是个爱说爱笑、很合群的小女子。尤其是春天,春风入耳,儿子就像一个“狗蹦子”,一刻也不肯待在家里,每天我们都大手牵小手,走东家串西家,不亦乐乎。而且每次我都要带上织针、毛线,趁儿子专注和其他小孩儿玩耍时,向村里巧手的小媳妇们学织毛衣、毛裤。一开始,手笨得很,只能织平针和最简单的花饰,但还是织上了瘾,左一件红的右一件绿的,儿子被我打扮得五颜六色倍精神。俗话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后来渐渐入门,老公又雪中送炭买来了毛衣编织书,我可以随心所欲地编织各种花样,那份成就感不言而喻。在大家的鼓励下,又乘胜追击拿起了钩针,钩拖鞋,钩袜套,大姑娘小媳妇们聚到一起,就是低着头织呀钩呀!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那段时光最充实。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农忙时,也跟着上山扒苞米、捡花生、摘小豆,脸晒得黑黑的,走起路来像一阵风。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年,由于持续春旱,地里几乎没长什么草。谁知入夏以后,几场透雨,所有的草籽仿佛一夜之间苏醒,齐刷刷地冒出头来,并且迅速蔓延,大有星火燎原之势。情况万分危急,根本不会铲地的我也拿起锄头,胆颤心惊地跟在老公后面,不是铲掉两棵花生秧,就是碰折一棵玉米苗,等到铲地瓜和小豆,干脆不敢下锄,只好拿着挖野菜的刀,一点一点用手薅草,“笨得那叫一个灵巧”。农闲时,早早起来,屋里屋外收拾干净利索,然后就溜达出去凑热闹,打扑克,不赢钱,大家依然玩得很开心!也许,那时还是老百姓的手头比较拮据,赌博会被大家笑话,说成是败家子,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种好风气。如今却是行不通了,麻将机遍地开花,大姑娘小媳妇都上场码“长城”,长大的孩子们也不再爬墙头、放风筝、弹玻璃球,一律都是低头族,“小胖子”逐渐增多,眼镜片逐渐增厚,街头巷尾很少看见现得跟欢兔子似的身影!

变化最大的还是自己,以前一看琼瑶片,就鼻涕一把泪一把哭得一塌糊涂;现在却越来越爱看韩剧:喜欢看漂亮的女人们每天柴米油盐,磕磕绊绊,甚至有点磨叽,可这就是生活,生活也并非都是风花雪月。以前爱看《动物世界》,听赵忠祥富有磁性的声音讲解,是一种乐趣,而现在却不爱看《人与自然》,战争、贫穷、土地沙漠化、每时每刻都面临灭绝危险的动植物,一看就让人感到揪心地疼。不再看侦探小说,更不看恐怖片,近年来由于自己身体不好,连老公的医学书都不敢看,看哪个疑难杂症都和自己的情形相似,老公担心我得了“忧郁症”。

或许真的抑郁了,饭懒得吃,吃啥啥不香;吃上一顿油腻的,下顿只想吃青菜萝卜。不禁想起小时候,馋嘴的丫头总盼望母亲弄点好吃的,而那时母亲只有青菜萝卜,看着我们噘得高高的小嘴,母亲的眼神既爱又怜,仿佛那个吃糠咽菜的年代是她的错!等到我长大,可以给她买鱼买肉,买她爱吃的甜瓜孝敬她的时候,母亲却离我而去了!

直到三年前,一场无法预料的车祸,让我痛不欲生。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日子,我想过很多,人也日渐消瘦。看不得黄叶风中舞,听不得细雨洒窗前,每到夜深伴随着身体上剧烈的疼痛突然醒来,尔后泪流满面。我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于是养病之余,我又捧起了心爱的书本,重温学生时代的旧梦。那颗尘封已久的心,重新被点燃,而且越发痴迷了,一有时间就沉湎在诗歌的海洋里。惹得老公每天出诊回来第一句话就是:学习呢,要是早这么用功,大学还能考不上!我会白眼、撇嘴以示不满,而我知道,他是乐于见到如此,可以安心养病。但看到我熬夜坐在电脑前或很晚还在爬格子,老公还是会担心,手机的对话框上时常出现他发来的信息:“熬夜对身体不好,容易造成内分泌失调,神经衰弱,还极易造成气血两亏。”我悄然看完后,假装没看见,只是微笑。

谁说季节无声,分明有着不同颜色的裙衫翩然走过;谁说岁月无情,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分明汇聚成一首动听的歌;谁说胸中无爱,阅尽千帆,我心依然深深执着。我知道我不属于任何一种花,没有花的馥郁芬芳,更不具备花的妩媚多姿、绚丽色彩,我只是家乡枝头一枚略带忧郁的蓝叶子。我属于这里,这里是我的生命之源,我要用手中的笔为它而歌!

这就是我,一个像云帆一样的女子,随时准备踏上未知的征程。

责任编辑 刘宏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