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动史(组诗)

2016-02-20 09:36叶丽隽
中国诗歌 2016年7期

□叶丽隽

激动史(组诗)

□叶丽隽

激动史

僻静处,也曾暗自反观

常有那刺入内心的羞耻,使我难以自持

即便用双手蒙住整个脸

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激动,源于我今生的诸多错误

因为错误将继续

所以激动

将永不停止——我不否认,我身怀碎浪

这个粗糙的躯体

一直在等待那令人惊异的事物

我的生命之海

涌动一生

也只为追求一个多变的,不可测度的魂灵

青梅

不死,即为自由

随时准备死,是另一种自由

在两种尺度之间

我的自由还小,还青涩,微颤地

萌动在枝杈间……

腊梅树上

开春后结的一颗绿色小果,突然不见了

不知是被鸟儿啄食

还是被风刮落

雨水拍打着阳台外的雨棚

砰砰的响

我翻动着腊梅树下的泥土,这一切

是否真的存在过?

隐居的铜

许多次,在拉芳舍咖啡

看着玻璃墙外的无患子树,绿了黄,黄了落

或是独自疾走在云雾缭绕的白云山、

江风吹拂的防洪大坝

我都曾不经意间,遇见过

另一个我……那么清晰、可感

那么沉默

如一口井热爱它幽暗的深处

如一片旧青铜

隐藏于岁月的密集中。许多次,这绿光

这另一种人生

用它的全部寂静把我支撑

歧途夜听雨

拥衾夜听雨,不惑之年

混沌身心……

我还有勇气

说我的人生只为等待一个声音么

隔着万千群山,你整晚

不停地到来

淅淅沥沥,徜徜徉徉,你使我的全身

布满了浪花

哦,往事,也许我该细加整理

我该轻呼出声——

今夜无边的细雨将我们重新汇集,世界

亮出巨大而潮湿的根

——我与你

每次生命的相遇,都是一场无声的长谈

短暂的着陆

更新我,如同抚慰一种命运。轻轻地咬噬

我的颤抖——这暗处的、寂静的羞怯,让我记起,自己

也是一个悸动的生灵

我们要忍受生活到何时?我身体里的大海

已沉沉睡去。多少年了,那个执拗的孩子,还在深处漂流

等待着出世却又无法诞生

因而,跟随你冒险的手,跟随陌生的力量

踉跄着往前。人哪,任何情况下,都只有一条道路——且容我

从事我的奇迹,持续一种内在的发育

一忆

他的声音从枫杨树后面传出来

他重又出现。去那儿。他说,我们去那儿

她的手被紧紧地牵着,掌心潮湿

“你如果是袖珍型的多好啊”他的鼻息急促

而温热,“我要每天都揣在胸口……”

她无声地笑了。漫长的等待使她心平气和

槐湖边的小屋里

他们也曾彻夜交谈,关于艺术与人生

那些疼痛、坚持,和形容不出的欲求

窗外黑暗流动

无尽的原野上,星星点点的磷火

随风飘荡着……而在回忆中

那却是惟一的光亮

你为何沉默不语

你为何沉默不语?喘息着

静穆着,仿佛来自山脉那边的空气,在此盘旋和蓄集

物质在迁徙。风刮得紧

鸟雀都飞走了

园子里飘来干草的气息

嗬,无需害怕也无需疑问,闪电

会自己来临。这琴弦上的最后一拨,划开了

整个白昼

使得天空愤怒地咆哮起来

夏夜

黑暗凝成了他。但是有亮光在他眼睛里游动

两把小小的火炬。“跟着我!”他跳下台阶

拉着我,绕过后院长长的围墙

旷野漠漠,满天的星光摇曳、颤抖

哦我是跟随一个温暖的掌心

跌跌撞撞

奔赴在夜色里

奔赴在蜿蜒曲折的田埂和地垄间

直至,砖瓦窑

场子上的竹篾席猎猎作响

安静地坐着,没有人随意动弹

那分开的掌心,汗水已经风干了

月夜池塘,蛙鸣震天

我偷偷地转过脸——

啊,黑暗凝成了他

或者,月光下的一帧黑色剪影、一个幻境

我的双颊滚烫

刚才钻过玉米地时

粗大的叶子不断地抽打在我的脸上

微物之语

世事并无新奇,然而风

却承载着一个隐约世界的神秘

“在风中我们听到了那条河的源头”

它搬运尘土,以及,尘土的痛和快乐

那么,波浪翻滚中,乱,恰是

我们存活至今,内在秩序的纹理

而神的疑虑永无休止——那使我们

紧密相连的,是各自的弱小、无助和恐惧

是拂过草尖的这一阵战栗。柳树前后摇曳

你的性,宛若明星,照亮了书页

寻瓷记

在抚摩和亲近你之前

我先亲近了翡翠的冷辉、溪水

溪水边的光滑石子、一滴

清脆响亮的鸟鸣

你并不停留在自身

“雨过天青云破处”

或者对称,或者左右均衡

你的每一次移动,那完美弧度

都引诱着我

再次的出发和跟随

因为你,我爱上了去探寻

事物隐秘的核心、你躯体的曼妙中轴

爱上了泥和水的浑然交媾

闭上眼,贴近,细细聆听

你平静的深渊里

烈焰,满怀失身的激情

偶书

即便事过境迁

我也不想否定你

我想,我是不愿否定自己

那乏善可陈的过去。种下的苦果

如今都枝繁叶茂了

但毕竟也能遮荫,也能果腹

我,一个偶然者

还能要求些什么呢?

每一天,从平淡无味中睁开双眼

又是一个新的日子

新的奇迹——

我其实一直,活在奇迹之中

那么,回忆就是力量

就是得以延长的生命

就是童年院子的水洼里

那头打滚的猪猡

啊,欢乐的烂泥

热气腾腾,模糊了一个童年的午后

露书

黑暗中,我能听得更加清楚

那些被漫长的白天掩盖了的响动

一些人的私语

还有露水

打在乳房上的声音。在石漫滩

原木屋内,我已酒过三巡

现在,我可以赤着脚在草尖上飞奔

我不用翅膀

却抵达同在黑暗中的你

哪一阵风刮落了你

哪一阵风刮落了你

哪一个深夜。我还没有准备好

我还不能相信

你独自飞翔在水阁黑黢黢的旷野

飞着飞着,缩小为一捧灰

静静地躺在盒子里

哪一面山坡。麻雀飞来

歇在青石墓碑上

转动着黑色的眸子。哪一年

秋天使我野心重重

使我潮湿。自我解嘲的时候,我说

孤独,是另一扇窗户

但是否就敞开了我的另一面人生呢?

院子里,木槿在落

水塘边,远道而来的人在疾走

惊起了芦苇丛中的鸟群

确实是秋天了。阳光下

我扶住弯曲的枝条,愤怒和爱

都已饱满

石梅湾

不是海浪在拍打

而是大半个地球在荡漾

它巨大、沉缓的内心,何其汹涌,漫溢出

时间的残骸

空贝壳、珊瑚碎骨、火山石、那一只只被搁浅

正在死去的水母

大半个地球在荡漾——在石梅湾,咆哮的

蓝色与白色

呼唤着与之相应的灵魂

不是我这样的沙砾

只配在呛进几口咸涩的海水后

退回到沙滩上,面对滔天蓝卷,既无力歌咏

也羞于暗自哭泣

野渡

是啊,我一直渴望着

过上一种

流水一样的生活

离城二十里,依山傍水之地

寻下一栋旧屋。瓯江在这里拐弯

水面变得宽阔

恰如我,人生至此,泥沙俱下

怎能不敞开?不浑浊?

滚滚向前啊

我的觊觎之心——

那江上寂寥的渔夫、荷锄的农人

笑声爽朗的卖柑者

我一一羡慕。我能做些什么呢

蔚蓝苍穹之下

火车穿过山腰,白云隐在峰顶

橘花开得漫山遍野

细碎的花瓣飘落

去年的果子半埋在泥土里,静静地腐烂

而埠头上

那艘已经离岸的庞大渡船

此刻却缓缓折了回来

把我捎进远远的呼喊和马达的喧嚣声中捎进人群中

在海边

敬礼,摇曳的星辰

敬礼,无边的愤怒

我怀揣一头融化的狮子

蔚蓝的肺腑止不住地一片翻腾

但一定还存在着

比这滚滚波涛更为汹涌的东西

也更为古远。使我们活着

不停地受伤,不停地赞美

倘若我能够说出

那将是怎样的一种寂静

催促

光线渐暗

万物齐喑。很快

天空首先活了过来,它滚动着肺腑

倾泻下响亮的雨水的手指

翻动书页

并猛然将我抚摩——

我的灵魂一片混沌

因而身体自己表达。近乎一声哽咽

近乎

没有一点声音。按捺住狼奔豕突的心

独坐暗室,写作

实在是件羞耻的事呀

回来

我回来了。寂静的,轻的

有时候也忍不住是悲伤的

我写下的诗行,自己羞于朗诵

我想和一个人说话,但我错过了他的出生

回来了,重又跻身于丽水街头

独自骑车,走路,低头想事

这些,你不会懂。当我沉湎于某一天

某一时刻,某一缕光线

当我不再惊异于这种

被侮辱和被杀戮的命运,不再绝望——

我回来了,就好像我从未离开。在黄昏的细雨中

穿过大半个城市,给母亲和女儿送去食物

微雨斑驳

因为你,我开始惶恐自己的生活

我害怕一切始于想象

亦止于想象

我害怕这日趋冷却的血

要在我的体内,凝固成一种病

因此我重现了你

复活了你。因此这漫天的雨丝就是你

这笼盖四野的蔚蓝泪滴

都是你。纷纷扬扬

悄无声息,淌下我的额头

眼睑、唇际和脖颈……淡淡的盐

心灵捕手的自我安慰

疑窦丛生的中年啊,当我沦陷

我的内部

并未最终成形,还不能发出回音;一如我

长长短短的拼写

错漏百出,从来没有找到真正的形式。早年间

跟随乡间的乳母捕雀

蓬乱的草窠里,我们曾一动不动

长时间地蹲伏——她说,好猎人

要学会安静等候

难以细说分明之夜

为了早点儿到家

我抄近路,翻越附近的山坡

疲倦中,怀里抱着的一捆CT片子

滑了出去。那是车祸后

父亲住院以来的各项检查

我本能地伸出手,惊惶间

却什么也没抓住

一声闷响——我那苍老的父亲

再度消失在夜色里——

裂掉的膝盖,着地的头颅,一根根

折断的肋骨

血涌无声,岁月有锋刃……悲哀

如我——此刻,趴在坡地上

胡乱而无望地摸索:那四处散落的疼痛

和这,虫蚁潜行的一生

隔着茫茫黑夜,我实在,难以细说

浮生几日闲

看民居主人打鱼归来

提桶送进厨房,渔网晾上

岸边的竹杠。午后时光,寂寥而明亮

黄狗安静,靠着主人,埋首

蜷于老柚树下。一支烟的休憩后

那个沉默的男人

从条凳上起身,穿过场院,抓起菜地里

正在觅食的母鸡,熟练地

掏一掏它的屁股——他在确定

明天的收获,一个蛋,或者

一个酝酿中的新生命。那么

你呢,阳台上喝茶、看山水

来此偷闲的人,暂时逃离了

日子,痛苦的反复,这一刻,是否已将

分裂的自我整合?

栅栏,或神的瞬间

从父亲的病房出来,我在前,女儿在后

我们穿越精神病院漫长的走廊

高高的栅栏后面,是病人们放风的场院

一个男青年面露狂喜,一路追随

他是多么热切啊,一次次地把手伸出栅栏

想握住些什么。女儿友好地和他打着招呼

我加快了脚步。走廊尽头,当我驻足,转身

蓦然间看到了两双,紧紧相握的手——

隔着栅栏,事物不分等级,正欣然汇合:

男孩和女孩、狂热和善意、分裂和纯真

已然毫无界限……有时候神

显示其自身也无法理解的某个瞬间

我没有喝止。在女儿和他,亲人重逢般的喜悦里

我感觉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只活一半

我藏身其中的,是那,被教育多年后的自我

分泌出的一个硬茧壳。一场,粗暴的分割

山舍遇雨

你是如此的密集——仿佛酝酿已久

天地之间,一阵猛烈的抽搐

雨在倾泻。树枝,在敲打着屋顶

我欲拒还迎的身边,关闭又打开,无法

取消了它们自己

晦暗中,你起身,推开了茶社的木格格窗

看哪——山岩壮烈,松涛如怒……

那狂乱、湿冷的枝条

越过你的双肩

拍打着我,拍打着,时光的碎叶和迷雾

秋日决心书

秋天。闻起来,一种反抗的味道

走到这个季节,才发现

不是条条大路通罗马,而是通向肉体

所以,回到我剩下的部分

等待一个和自己相等的身躯

此后余生,我会试着理解:

同性可欢愉,邻国有捆绑,而道在屎溺

试着,一边撒野,一边心如长天

银与器

正月里——擦拭银器——

这些发黑的梳子、小勺、錾刻手镯

每一个,都用纯银打制

都曾美若霜花

如同每一个女人的初始

由单质组成,都曾洁白、温软、明亮

你是怎样的器物呢?当生活一掌

将你打回原形——

一个挣扎的化合体,灰黑而坚硬

浸泡、刷洗、抛光,你笨拙地重复着

一种古老的手艺——

你想打磨一种怎样的光芒

书院·飞瀑

坐得久了,不免吃惊于

一种缓慢而古老的敌意

在书院和飞瀑之间

有人庭扫落叶

有人伏案书法

也有人,抽着烟,在记忆的深处不愿归来

我明白光阴的流逝并不均衡

我明白己之所缺……此时,此处

飞瀑自在,千年的垂落

只为一个相同的瞬间:匍匐,扑向大地

而书院袭人——闲坐者,胸口猛地

一阵凉虚

纠正

每隔三五天,我就将西窗的君子兰

旋转一百八十度

使它向外弯曲的花茎

掉个头,朝向屋子的内部

因其与生俱来的向光性,很快

它纤长的茎干就会被扳正

顶上的伞状花序

也将直立,对称,中规中矩

这一次,我停住了手——是的,它已

偏离:追着光,它再度深深地弯下了腰躯

——但我为何要纠正它,凭着

怎样的权利?

年过四十,而愈发困惑……退回到桌边

咖啡的苦涩里,惶然间,我看到了

自己,同样被摆弄的命运

——那同样的悲哀,我正传递

乌有镇

杜若在芳洲

桑榆在晚

总是在叹息中

一遍遍地到来,总是紧紧地

十指相绾……哦不要害怕

触及我那隐晦的过往

风有其神秘之声,唤醒一个久远的小镇

我的心迹一览无遗

不要追问此生之长短,感官

顺从着柳枝——

古今多少事,只在渔樵问答,在风中

在瓦肆

水边长谈

深夜的底色我们辨识不清,湖水

沉郁得如同一端经年的砚台

你我,曾日日研习啊

铺展开的,却是明月下的一缕轻风

一腔空怀

水面凉意泛起,脚踝孤冷,摊开

淡淡的银锭

浩渺天宇中,某个身躯为之一惊

已是秋风节气——

我们所知不多,而拥有更少

人生,竟是这么一个递减的过程

一壶茶水喝尽,三三两两微光

明灭于,对岸稀薄的远景

夜登山

我身上某个坚硬的地方

从不哭泣

那是夜色中山的一部分

是冷风中,迎面跑来的这个男子

两次呼吸之间,沉默的部分

越登高,山越晦暗

当我抬头,噢,一只庞大的黑猩猩

我吃了一枝掉落在地上

半干枯的拐枣

因为渴,我掬起一捧

流经山石和污物的溪水

当那股冰凉和浑浊从胸口坠下

我感觉到自己

咽下了黑夜的心

房间里的大象

庞大之物,向来只可窥一斑

耽于细节的人,一再忽视,房间里

也有大象

无形如传说

其实早已逼近——它的

一个鼻息、一次扇耳、一只脚趾

微微的腾挪

都会旋起一场风暴

为何不呐喊?

你喉头滚动着的,是惊雷

还是恐惧?出于本能

每一次,你都踉跄着后退

每一次,紧紧抵住,生活的死角

并在脊背的彻骨寒凉中,感觉这墙

虽然冰冷

毕竟,也是一种坚实的倚靠

沉香

若非意外的伤口,它不会滋生出

如此魅惑的气味。焚香者

盘腿坐在,她身体的晦涩

和婚姻的锈迹里,暗暗摸索

通向往事路径的源头

也许是咬噬、刀砍,也许是雷电

或者,虫蚁侵蚀

多年前,一棵普通的风树

因病变而结香,而奇妙地沉淀

自我修复,谈何容易?

青烟中,她在试着唤醒,那个相逢的瞬间

那猝不及防的疼痛,以便进入

漫长的生长期

某夏,躲雨记

突如其来的暴雨把我们逼进了一个楼道口

电闪雷鸣中,仍有蹚着水花

继续赶路的人

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

我想,他们,一定都是些坦荡之人

女儿拉着我,急切地想冲到雨里去

我拽回了她。曾经

我也是个追风的少年

在旷野上

遇滚雷砸在身旁而不惊,谈笑前行

而眼下,漫长的半小时

我只把女儿紧紧地拢在怀里

极力躲避着楼道外的一切

我只告诉她雷电危险,难以诉说

岁月的洗礼,早已把我淘成了一枚

锈迹斑斑的铁钉,不堪一击

有时候,似乎更加热爱

秩序的反面——背对着风,将叼着的枝叶

迎向你递来的火

每个事物都有它自己的欲望

断落的灰烬,有其自身的解脱——轻烟向上

我询问过每一道光芒

或许,一个人就是一场内战

所以今生,注定了要这样曲折地表达

以风事,以幻觉,以母语的腥膻

骑手

你牵着一匹闪亮的枣红马,安静地

在我跟前站定,并略带羞涩地示意我

——可以放心一骑

翠色汤汤的玉树草场,辉映着你双颊上

那愈发明显的高原红……

羞怯,一定是大自然的某种秘密

在这片野性的高原上

本能在隆起,天地生生不息

而我,远道而来

我的胆识,并不比一株无名的草叶更高

我只远远地退后

退到大地隐秘的涌动和喘息中

看着你,飞身跃起,跨上马背,双腿间

夹起荡漾的生命

在那沉默之声中

在那沉默之声中,我忍不住

想把自己探寻

……她内在的褶皱

和滩涂,她隐忍如同

傍晚池塘的温度

反射着白日

她闻起来像是轻微的海水……

当我迟疑着

伸出手,摸索到了世界

潮湿的边缘——啊多么羞愧

多么纷乱的云!

谁来纠正她?

谁来打开她的眼睛、她的耳朵

她秘密的

众多不同的轨迹?

这么多年,她独自

孕育了风

草事

那年经过草塔

我指着路边的地名感慨:我喜欢

和草有关的事物

你正开车,手把方向盘,快速地侧过脸

看了一下

嗯,快速地,然后继续行驶。经过草塔

经过那草一样的我

其实我喜欢的还有很多:

草书、萱草、草鱼、枕草子、草庵、徒然草……

我连着用了几年的佰草集

在机场候机,因为一个店铺叫食草堂

不由自主,我转进去好几次

而每次去山里的青屋

门前和院落里,迎接我的

尽是一人多高的野草

“独怜幽草涧边生”啊

说到底,这些,毕竟是我个人的事

不如看荒木经惟谈写真术,却听他笑道:

哎呀!怎么可以聊这么深入的问题呢!

我只想“在浅草的午后,与你一起缠绵”。

——呵呵,果然是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