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佳敏
(福建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福建 福州 350117)
张载(1020—1077)字子厚,陕西眉县人。因常讲学于其家所在的横渠镇,故后人又称横渠先生,北宋著名哲学家。中进士后任过一些官职,因讲学关中,其学派被称为“关学”。主要著作有《正蒙》、《易说》,另有《经学理窟》、《语录》,为其弟子记录而成,后人又将其编为《张子全书》。张载在哲学上的突出贡献,就是他主张的“气”本论的宇宙哲学观,明确提出了“理依存于气”的观点。他认为整个世界都统一于气,这既包括无形的太虚,也包括有形的万物。他这样说:“太虚无形,气之本体,其聚其散,变化之客形尔”(《正蒙·太和篇第一》),“气之为物,散入无形,适得吾体;聚为有象,不失吾常。太虚不能无气,气不能不聚而为万物,万物不能不散而为太虚。循是出入,是皆不得已而然也”(《正蒙·太和篇第一》)。在以上论述当中,张子强调了统一性,即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离开气而存在,形成了以“气”为核心的自然观体系。同时,张载的“气”本论思想对后世唯物主义思想的发展也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因此基于张子及其自然观上的思想占据着如此重要的地位,对其思想进行现实的关照也是因有之义。
宇宙的本源是什么?人在宇宙当中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地位?为了解决天人关系问题,确立人与自然生态之间的价值关系的思考,张载从本源论的层面上开启万物皆有其自身存在价值的智慧。张载继承了古代朴素唯物论的传统,主张气一元论,以“气化”论哲学为基础,建立了自己的天地一气的本体论哲学体系。张载这里所说的“本体”是指本来的存在状态之意,在他看来,无论是“气”聚合为物还是物消散为“气”,都只是“气”变化过程中暂时的存在状态,称作“客形”;无形无象的“太虚”才是“气”的本来的、原始的存在状态,称之“气之本体”(《正蒙·太和篇第一》)。《正蒙》首篇即以“太和”(《周易·乾·彖》)为名,而论“太虚”与“气”,由此以衍生其他观念。因此三观念应为张子系统中的原始观念。《正蒙》云:“太和所谓道,中涵浮沉升降、动静相感之性,是生絪縕相荡、胜负屈伸之始”[1]9。又云:“不如野马絪缊,不足谓之太和。语道者如此,谓之知道,学易者见此,谓之见易”[1]9。
所谓“太和”,是指万物之生成变化总体而言,但“和”并非实字,所以不能相当于本体,只能作为本体的描述语,于是另有“太虚”与“气”之观念。至于“太虚”和“气”的关系,在张载看来,就如同水和冰的关系,水结成冰,冰又化成水,而太虚聚则为气,气散则为太虚。可见,无形无象的“太虚”并非空空如也的什么都没有的绝对的虚空,而是充满一种清稀细微之气,只是人们无法直接感知而已。因此,张载得出结论:“知太虚即气,则无无”[2]8-9。也就是说,没有离开气而存在的虚空,虚空只是气存在的一种状态,无形无象的太虚就是气,并非所谓的“无”。对张载来说,既然“太虚”是“气”的最初的存在状态,太虚之气乃宇宙万物生成演化的本源,那么太虚之气是如何才能够生生不息的?太虚之气何以能生成宇宙万物?张载认为:“一物两体,气也;一故神,两在故不测。两故化,推行于一。此天之所以参也”(《正蒙·参两篇第二》),“两不立,则一不可见;一不可见,则两之用息”(《正蒙·太和篇第一》),“以是知万物虽多,其实一物;无无阴阳者,以是知天地变化,二端(阴阳)而已”(《正蒙·太和篇第一》)。
在张载看来,没有对立面就不可能形成统一体,没有统一体,那么对立的两个方面也将无法相互作用。所以“一中涵两”,“两”在“一”中,此即“一物两体”,张载的“一物两体”思想来源于《四书》的“两端说”:“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扣其两端而竭焉”(《论语·子罕》),这里的“两端”是指事物的始和终这两个方面。《中庸》也说舜“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以智和愚这正反两个方面为“两端”。气就是这样一个包涵阴阳对立两端的统一体。正是因为“气”自身内部阴阳两方面的相互作用,才使得“气”能处于不断的运动变化当中,从而生成宇宙万物。张载称相互作用为“感”。他说:“天性,乾坤、阴阳也。二端,故有感;本一,故能合。天地生万物,所受虽不同,皆无须臾之不感,所谓性即天道也”(《正蒙·乾称篇第十七》),“物无孤立之理,非同异、屈伸、始终以发明之,则虽物非物也;事有始卒乃成,非同异、有无相感,则不见其成,不见其成则虽物非物。”[3]45可见,一切事物内部都具有矛盾,都以阴阳为其天性,阴阳二端相感,构成了统一体。一切事物“有动必感,感之而应”[3]48。人既要知道“生有先后,己所从来”,又要明了“物无孤立之理”,“人但物中之一物耳”在万物“相感而应”的过程中,“天地之气,虽聚散,攻取百途,然其为理也顺而不妄”(《正蒙·太和篇第一》),张载肯定了“理”作为宇宙物质本体的“气”自我运动的客观规律。
至于具体事物,张载认为,有的是“屈伸相感而利生”(《正蒙·动物篇第五》),即对立的“两端”经过相互斗争以后,双方都向着好的方向转化,共同发展,实现共赢,这是“仇必和而解”(《正蒙·太和篇第五》);有的则是“较是非,计得失”(《正蒙·乾称篇第十七》),一方战胜另一方,从而取代另一方,这与前者截然不同。所以,张载讲“两端”的转化,是严格区分了气与具体事物,以及具体事物之间的不同情况。这正是张载思想超过前人的地方,“理”是“气”在运动过程中表现出来的“顺而不妄”的条理,是从属于“气”的。
尽管张载的观点缺乏实证材料和科学依据,但其蕴含的真知灼见却不容忽视。自工业革命以来,随着人类不断启蒙与自我启蒙以及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和大机器的普及,人与自然的关系已经越来越呈现出紧张化的趋势。人与自然的关系已不再是一种生命共同体的相互关系,逐渐变成黑格尔所说的“主—奴关系”。人类越来越凌驾于自然之上,人对自然的态度和行为方式不仅表现为纯粹的利用和占有,还升级为对自然资源弱肉强食般的竞争性掠夺。人类虽享受到了自由解放的权利,但同时也慢慢尝到了自我迷失的苦涩:自然以一系列的生态危机、自然灾害、环境污染、资源短缺来报复人类,这都是人没有立“大义”而“妄”为的恶果。毋庸置疑,张载的自然观对于当代人如何审视人与自然的相互关系,如何协调彼此之间的和谐相感具有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
基于理性存在物与自然的存在有着宇宙本源上的共同基础,张载提出了处理人与自然万物关系的基本态度和主张:“大其心能体天下之物”[4]257。通过“大其心”来“体天下万物”,这样才能达到宇宙万物阴阳相感而生万物的“太和”的境界。“太和”在文章一开头就有提到过,“太和”的状态即“道”的境界。
在张载哲学当中,“性”是仅次于“太虚”的概念。由于张载把人看成是自然的人,生理的人,所以将人性分为“天地之性”和“气质之性”。所谓“天地之性”是指人所具有的“太虚”本性,亦即所谓的“天理”。“气质之性”,是指人在生长过程中形成的不同的体质和个性,如刚柔、智愚等。“气质之性”出于“天地之性”,而“天地之性”出于“气”。在张载看来,“天地之性”是没有缺点的,而“气质之性”是恶的根源。[3]111张载从孟子的性善论出发,以其“天地之性”来论性善之“性”,立其大本,可以说是对孟子性善论的直接继承、阐发和发扬光大。天地之性其实是“气”之本,即“太虚”之本性,所谓“气之本性而神”,此太虚之本性“体物而不可遗”,可见此“太虚”之本性是贯通万物的。
张载指出:“大其心则能体现天下之物,物有未体,则心为有外。世人之心,止于闻见之狭。圣人尽性,不以见闻梏其心,其视天下无一物非我,孟子谓“尽心则知性知天”以此。天大无外之心不足以合天心”(《正蒙·大心》)。这里所说的“大其心”就是要扩充人的道德本性,体认人的善性,通达于万物,达到“澄明”的境界。同时把自然与人视为生命的共同体,而不是将两者放置于对立的状态,这样人就不再与自然为敌,人与自然就“仇和而解”,真正实现和谐相感。那么如何才能够实现“大其心以体天下之物”呢?张载认为必须做到“为天地立心”[4]254。这里的意思并不是在天地间建立一个心,冯友兰先生曾经说过:“天地是没有心的,但人生于其间,人是有心的,人的心也就是天地的心了。换句话说,物质的世界是没有思维的,人的脑子是物质组织的最高形式。脑子的活动是思维,思维也是物质活动的产物了。人为万物之灵,灵就灵在他能思维,他有心。‘为天地立心’就是把人的思维能力发展到最高的限度,天地间的事物和规律得到最多和最高理解”。[5]141张载亦然如此认为,天地之心是人所立,“为天地立心”,就是力求用接近科学的思维、哲学的思维获得对天地的认识。他所说的天地并不是一些具体可指的东西,而是天地的本质和规律,即对天地的理性认识,他称之为“天道”。从这个层面上来看,就是要对人类世界以及自然界有个理性的认识,在尊重客观规律的基础上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认识自然,改造自然,同时不断体认仁爱之性,最终实现“天道”,此即其所谓的“大其心以体天下万物”。
张载在其著作《西铭》中写道:“乾称父,坤称母;予兹藐焉,乃混然中处。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与也。”(张子全书,卷之一,《西铭》)。张载把天地当作自己的父母,把民众当作自己的同胞。他希望人们能胸怀天下,放眼宇宙,把宇宙万物看作和自己息息相通的整体,也就是 “视天下无一物非我”。《西铭》构建了一幅人与人,人与物和谐相处的理想大同社会,同时也表达了张载为生民立命的人文情怀,为万世开太平的理想追求。
此以“天地”为万物之本,“人”视为天地所生,故以“乾坤”称作“父母”。意谓“乾”相当于“父”,“坤”相当于“母”,乃是天地或阴阳生万物之意也。人皆由“天地”而生出,且万物亦然,故以天地比父母,则一切人皆如同胞,而万物虽与人不同,仍同以天地为本,故视为侪侣;此是“民吾同胞,物吾与也”二句之意。人既以天地万物与己身视为一体,则即可超越个别形躯之私意,而消解人我之争及人物之争;不计得失,不忧生死,故《西铭》最后谓:“富贵福泽,将厚吾之生也;贫贱忧戚,庸玉女于成也。”又云:“存,吾顺事;没,吾宁也。”[1]191
盖视天地为父母,一切得失,归于天命,唯以尽己之分为人生大事,此即《西铭》所持之人生态度也。在古人的眼中,自然万物是一体的,人和自然万物的存在都具有其合理性,人作为理性存在物,是天地万物的一部分。人类要以平等意识尊重自然万物的存在与个性。在老子、庄子那里,万物一体的平等意识更为明确与丰富。老子指出,道是宇宙的本原,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德经》二十二章);庄子说:“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天地万物,物我一也”(《庄子·齐物论》)。众多的哲学家都对人与自然的关系做出了阐述,表明人们对于人与自然之间的认识有了真正的飞跃。张载则建立了一个“天人一气,万物同体”的博大精深的哲学体系,他一直强调的是天地万物同根同源,所谓诚明者,性与天道不见乎小大之别。源于这一理念,张载接着提出“民胞物与”的思想,期望在万物一体的思想体认下达到“民胞物与”即“天道”也就是“澄明”的境界,实现人与自然的共同发展。
当我们享受着物质文明的同时,也经受着社会道德缺失、生态恶化、生存危机和资源匮乏等带来的精神煎熬。如何能够尊重地球和生命的多样性,现代人更应该从“凡象皆气”、“民胞物与”、“天人合一”等思想中汲取智慧和营养,为我们构建和谐社会,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实现永续发展,开拓更广阔的路径。
人与万物都是一气的聚散,“气”聚合为物,物消散为“气”。所以人与世上万物在本质上是相同的,同时在性质上也是完全相通的。不管科学技术如何发达,社会经济如何发展,人类始终是自然界的一份子,他不可能脱离自然界,存在于一个超然的机体当中。人要依赖自然界给予的自然资源、社会环境等才能进行社会生产,生产出自己生存所必须的物质产品以及扩大再生产,而自然界也正是有了人类这一理性存在物,它才能够不断地向前发展,失去人类烙印的自然界只是第一自然。这一点,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其思想中早有提出,尽管他们没有专门和系统的阐述过生态观。西方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卢卡奇在其《历史与阶级意识》一书提出:“马克思主张‘自然即社会范畴’,把‘自然’纳入社会历史范畴,用历史统辖自然,用唯物史观说明自然,这深刻揭示了马克思自然概念的历史性,在一定程度上彰显了马克思的‘历史的自然’思想”[6]。法兰克福学派的施密特也提出类似的看法:在马克思本人的著作当中,很少看到他讲“自然”。并且他指出:“把马克思的自然概念从一开始同其他种种自然观区别开来的东西,是马克思自然概念的社会历史性质。”[7]其实由于马克思理论的内在逻辑,在论述的时候已经大量提到过生态问题。马克思恩格斯首先就指出了这样一种看法:人是自然界发展到一定历史阶段的产物,人本身就是自然存在物,是自然界的一部分。马克思也说过:那些“现实的、有形体的、站在稳固地球上呼吸着一切自然力的人”,“直接的是自然存在物”,是“自然界的一部分”[8]518。同时恩格斯也指出:人本身是自然界的产物,是在他们的环境中并且和这个环境一起发展起来的。这表明自然界对人类具有先在性,其次马克思强调“人和动物一样靠无机界生活,而人比动物越有普遍性,人赖以生活的无机界的范围就越广阔。”[9]161人在肉体上只有靠这些自然产品才能够生活,不管这些产品以何种形式表现出来。可见,自然界为人类提供了生存所需的各种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离开“感性的外部世界”,人类将无法生存。在这里马克思已经意识到自然界对于人类生存、发展的至关重要性。对于不容回避的生态环境问题,马克思恩格斯人与自然关系的重大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就在于:“为我们提供了一条清晰的认识生态环境问题和解决问题的基本线索和方向”[10]。但现实正好背道而驰,正是由于人类改造自然的能力获得了空前的发展,人类中心主义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成为了主导意识。现代价值体系以人类自我为中心,只承认人类的价值,完全否定了人类之外物的价值,在人类看来自然的唯一价值就是满足人类的需要。于是乎,人类疯狂地向自然掠夺和索取,结果出现了一系列的生态危机:“90%的草原不同程度退化、内陆淡水生态系统受到威胁、部分重要湿地退化、海洋及海岸带物种及其栖息地不断丧失、海洋渔业资源减少、物种濒危程度加剧,据估计,中国野生高等植物濒危比例达15%~20%,野生动物濒危程度不断加剧,有 233种脊椎动物面临灭绝,约 44%的野生动物呈数量下降趋势,非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种群下降趋势明显。遗传资源不断丧失和流失,外来入侵物种危害严重。一些农作物野生近缘种的生存环境遭受破坏,栖息地丧失,野生稻原有分布点中的60%~70%已经消失或萎缩。部分珍贵和特有的农作物、林木、花卉、畜、禽、鱼等种质资源流失严重。”[11]现在看来,这就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现实阐述。人与人之间是如此,更何况是人与自然。张载提出的“凡象皆气”正是给那些处于非理智状态下的人类以警醒,人与自然同根同源,同生共死,倘若人类一直将自然放置于人类发展的对立面,那么人类就是在自掘坟墓,最终将自食恶果!
张载通过“一、两”的系统阐发,探索矛盾之道,并紧抓一个“感”字,深刻地探讨了“物无孤立之理”,初步形成了一个朴素辩证法的范畴体系。在张载看来:“人与动植之类已是大分不齐,于其类中又极有不齐,某尝谓天下之物无两个有相似者,虽则一件物亦有阴阳左右。譬之人一身中两手为相似,然而有左右。一手之中五指而复有长短,直至于毛发之类亦无有一相似。至如同父母之兄弟,不唯其心之不相似,以至声音形状亦莫有同者,以此见直无一同者。”(《张子语录·中》)。张载旨在说明世界是多样性的世界,而多样性的世界,为什么又是统一的呢?这是因为物质的“两端”存在某种相互感应的关系,即“阴阳二端”的“相感”。它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现象,它清楚说明了人与自然界是一个相互交感的有机互动机制,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东西能够处于一种完全孤立的状态。就算丹尼尔·笛福笔下的鲁滨逊只身漂流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孤岛上,他也要靠那些仅有的可以使用的东西才能够存活下来。人与自然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亦是如此,人类在破坏自然的同时,大自然不可能熟视无睹、无动于衷。人类中心主义所造成的后果正在日益的显现出来并越来越呈现出全球化趋势,人类已经沦为工具性的奴隶,最初的启蒙已经走向了它的反面,成为神话。“科学发展观”的提出已经证明我们认识到了走出现代性、建设后现代性的迫切性。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与此同时有些发达国家却依然在逃避责任甚至转嫁危机,生态帝国主义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张载提出的“万物相感而生”、“感而后有通,不有两则无一”[12]58已然给予我们生态建设的灵感,我们首先需要的就是态度上的转变,生态文明建设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事,也不是单靠一个国家就能够轻易做成的事情,它需要全世界的国家和人民联合起来,一起致力于这一问题的解决。因为世界已经成为一个地球村,任何看似毫无联系的一部分都可能是其他部分当中的关键因素。在美国学者克沃尔看来:“生态社会主义是通过对他人的给予以及恢复人类对自然的友好关系来定义自己的。”[13]资本、生产要素、劳动力、市场等全球化的同时,生态危机也在呈现全球化恶化趋势。因此,自然界的一体化以及生态恶化等情况都使得合作迫在眉睫。只有把人与自然界以及各个国家都看成一个有机联系的整体,加强生态文明建设的“全球性合作”[14],强化全球生态保护机制以及加大生态破坏惩罚力度和构建合理的社会建设制度,才能真正摆脱人类中心主义的思维误区,为确保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提供条件,为实现习近平同志所提出的“中国梦”开创可能,真正达到马克思所说的:“作为完成了的自然主义等于人道主义,作为完成了的人道主义等于自然主义。”[15]81从而真正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
在张载看来,人与万物之间有广泛意义上的伦理关系、伦理责任。人与天地为友,与万物相随,并不存在谁更高级、更具有优越性的问题。人应该将天地万物视为亲密无间的朋友,所有人都是自己的同胞,任何事物都是和我们相依相长。所以在处理人与人的关系时,做到兼爱;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时,追求“天人合一”的境界。这一观点对于当今的生态文明建设也具有建设性的意义。改革开放以来,由于市场经济的不断发展,个人主义不断膨胀,逐渐形成了以追求经济无限增长和财富不断增加为目标的经济主义的发展观和价值观。它完全忽略了有限的自然资源和科学技术对于解决生态文明问题的局限性,走的是“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倘若持续下去,最终也将无路可走。所以通过引用张载的“民胞物与”思想来为今天的生态文明建设出谋划策也是理所应当。在张载的眼中:“人并不是单个的、分立的个人,他是处在人伦关系当中的,个人对于他人,对于国家都有着一份责任。即人对社会是有责任的、对国家亦是如此。”[16]“民胞物与”思想有利于不断加强生态道德建设,营造建设生态文明的良好道德,为生态文明建设提供道德约束和支持。生态道德不仅反映了人与自然的对话,更反映了人与社会的对话,它是人类走向生态文明一个必不可少的因素。同时,在他看来:“大其心以体天下万物之性”是实现“民胞物与”道德归宿的一个必要途径。人在自然面前并不是无能为力的,人类要充分发挥其主体性,同时在改造自然的过程中要具有长远眼光,用发展的观点看问题,实现向理性认识的升华,真正认识事物的本质与本性。自然资源是有限的,而且有很多资源都是不可再生的,它有着自身运动和发展的规律,人类不能无视自然本身的规律,无节制的开发和索取,不能仅仅想着当代人,贪图一时的享受与安逸,我们要多为子孙后代考虑,要时刻抱有忧患意识。
张载的哲学思想蕴含着丰富的生态智慧,“太虚即气”、“物无孤立之理”以及“民胞物与”等思想意蕴深厚。它不仅为中国的生态文明建设提供理论渊源,而且成为探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实践的丰富养料,有利于促进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共同发展。人是具有自我意识的“类存在物”,首先就要对同根同源的他人以及周围的自然万物葆有一种责任感与使命感,我们在改造自然获取生存发展条件的同时也要时刻谨记人类对自然的责任,并通过善待自然、与自然的和谐相处达到社会生态的可持续发展。从这个角度上来讲,张载的哲学思想对于生态问题的解释力和借鉴性只会不断增强,所以张载的哲学思想值得我们做更深层次的思考。
[1]周赟. 《正蒙》诠释[M]. 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2014.
[2]张载. 张载集[M]. 北京:中华书局,1978.
[3]龚杰. 张载评传[M]. 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96.
[4]郭齐勇. 中国哲学史[M]. 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5]冯友兰. 中国哲学史新编:第五册[A]// 冯友兰. 三松堂全集:第十卷. 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2001.
[6]王丹. 马克思主义生态自然观研究[D]. 大连:大连海事大学,2011.
[7]陈爱华. 试论施密特自然观的伦理意蕴[J]. 东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4):49-53.
[8]马克思,恩格斯.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M]. 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9]马克思,恩格斯.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M]. 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10]李慧勤. 马克思恩格斯关于人与自然关系的基本思想与当代价值[J]. 清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1):28-32.
[11]2010年环境报告[R]. 北京:中国人民共和国环境保护部,2010.
[12]葛艾儒. 张载的思想(1020—1077)[M]. 罗立刚,译.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
[13]陈永森. 人的解放与自然的解放——克沃尔对生态社会主义的预想[J]. 福建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2):2-8.
[14]陈云. 张载与福斯特之自然观比较及其生态启示[J].云南社会科学,2015(6):58-65.
[15]马克思. 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 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
[16]刘天杰. 张载的“民胞物与”论及其现代意蕴[J]. 江西社会科学,2007(4):58-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