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正艳
(中原工学院, 郑州 450007)
新生代农民工“融城”与“回流”的双重困境与出路
谷正艳
(中原工学院, 郑州 450007)
针对目前新生代农民工在市民化进程中面临的“融城”与“回流”的双重困境,如何顺利、彻底地化解新生代农民工被双重边缘化的难题已成当务之急。为此,一方面要转变观念,打通制度梗阻,提升新生代农民工的自身素质,为其顺利融入城市创造条件;另一方面,应采取措施,合理引导新生代农民工回流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
新生代农民工;融城;回流
2010年中央一号文件首次提出了“新生代农民工”的概念。新生代农民工是指出生于20世纪80年代以后、以非农就业为主的农业户籍人口。随着城市化进程的不断加快,作为农民工群体主力军的新生代农民工在2014年已经占农民工总数的70%[1],他们为我国的经济和社会发展做出了突出的贡献。相对于老一代农民工而言,新生代农民工的生活方式、发展目标、从业范围及价值取向等方面都发生了深刻变化,但在多重现实因素约束下,新生代农民工被城市和农村双重边缘化,市民化之路步履艰难。我们必须以愚公移山的精神搬走压在新生代农民工身上的座座大山,加快新生代农民工的城市社会融入。
从“扛着蛇皮袋进城”到“拖着拉杆箱进城”,近些年,农民工开始发生深刻的“代际”转变。但是由于二元体制下形成的“经济接纳、社会拒入、政治排斥”现象,新生代农民工的“双重边缘人”身份并没有改变,他们的融城之路充满坎坷。
1.1 新生代农民工城市融入障碍重重
1.1.1 制度制约
现有政治经济的制度安排是阻碍新生代农民工社会融入的根本原因,突出地表现在农村僵化的土地承包制度、城乡二元户籍制度和以户籍制度为基础的城市封闭的社会保障制度3个方面。
(1)城乡二元户籍制度的制约。自新中国成立以来,二元户籍制度体系一直实行至今。作为一种“社会屏蔽”制度[2],农民工群体被屏蔽在享受城市社会资源之外,成为再分配体制的一种象征。不可否认,户籍制度在历史上曾起到过维护社会治安和统计人口的巨大社会效用。但现在这种户籍制度已经不能适应我国经济社会全面转型期发展的需要。不合理的户籍制度已经成为制约我国经济社会全面发展的短板。城市对进城农民工的“经济性接纳”和“社会性排斥”,使广大新生代农民工成为“单向度的人”。由于制度的惯性以及社会结构的滞后,新生代农民工很难融入城市社会。
(2)现行农村土地制度的制约。对于农民自由地离开土地、退出农村,现行农村土地制度无疑是一种制度性制约因素,是对他们的一种禁锢[3]。不健全的土地产权制度、不完善的土地流转制度,阻碍了农用土地的有效流转,从而牵制了农村剩余劳动力向非农行业的有效转移,有碍于新生代农民工的融城之路。
(3)社会保障制度的制约。与二元户籍制度对接的城市社会保障制度具有封闭性。国家给市民和农民提供了两种不同的社会保障,市民可以享有项目齐全、水平较高的社会保障,而农民基本上依靠的是自我保障。农民工作为社会财富的创造者和城市的建设者,他们虽然特别希望加入城市社会的生活,但城市现行的社会保障制度却没有为他们提供适合生存的空间,城市的劳保、医保、社保等与他们无缘。现行的社会保障制度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新生代农民工融入城市的意愿和能力。
1.1.2 政治排斥
由于“权利永远不能超出社会的经济结构以及由经济结构所制约的社会的文化发展”[4],新生代农民工被排斥在城市社会的政治决策过程之外。经济资源的孱弱导致了农民工在城市政治参与意识淡漠、政治技能弱化,也缺乏有效的途径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首先,农民工在城市社会的选举权和被选举权得不到切实保障;其次,农民工在城市缺乏参与影响其生活的决策与管理活动的机会,他们的公民主体地位难以得到有效保障,自身利益诉求也难以得到有效维护。政策和制度制定及执行过程中的“缺席”,无形中成了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的隐形桎梏。
1.1.3 自身素质的束缚
唯物辩证法认为,内因是事物发展的根本原因。人力资本、社会资本和心理层面的诸多缺陷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新生代农民工的融城之路。
(1)人力资本的缺陷制约着新生代农民工的城市融入。人力资本是指劳动力的技能、知识、健康、教育、培训等因素的总和[5]。人力资本是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的基石。西奥多·舒尔茨的人力资本投资理论认为,个人的文化程度、技能水平等人力资本因素会影响个人对环境的认知和收入等[6]。与老一代农民工相比,新生代农民工拥有较高的人力资本存量,但与城市市民对比而言,其人力资本存量还处于低位。教育水平的不足和职业培训的欠缺,造成他们的就业能力与城市中的精英阶层相比明显处于劣势,这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新生代农民工的城市融入。
(2)社会资本的不足制约新生代农民工的城市融入。社会资本是个体在社会中得以生存发展的重要基础。城市对于新生代农民工来说既陌生又熟悉,他们虽然常年工作、居住在城市,但他们与城市居民之间的交往是非常有限的,在乡土社会中形成的社会关系网络依然是他们社会交往的核心区域。从长远来看,这不利于新生代农民工社会资本的改善,进而阻碍其城市融入过程。
(3)文化心理的矛盾制约新生代农民工的城市融入。 新生代农民工对城市的生产生活方式虽然比老一辈农民工较为适应,但对城市的语言和价值观念适应性不强[7]。长期以来,由于城乡二元结构的区隔,城乡两个文化圈层赫然对立。在一些城市居民的眼中,对农村人“土里土气”“贫穷”“落后”的刻板印象很难改变。同时,部分城市现有政策在实施的过程中往往把农民工置于排斥的对立面,而媒体也在不经意间把少部分农民工的个别不良行为夸大传播并归类为整个农民工群体的特征,在一定程度上进一步加剧了这种偏见与歧视。新生代农民工虽然思想解放、接受新知识、理解新事物较快,但缺乏吃苦耐劳的精神,在面对各种压力、挫折和社会各种不公平现象时,心理承受能力较差,久而久之就产生“挫折心理”。
1.2 新生代农民工回流农村困难重重
与老一代农民工相比,新生代农民工群体呈现出“三高一低”的群体特征。“三高”指的是受教育程度相对较高、职业期望相对较高以及对物质消费和精神享受的要求相对较高,“一低”指的是适应能力相对较低[8]。新生代农民工大多成长和生活在城市,有着强烈的城市融入渴求,但对于回流农村却表现出诸多的不适应。
1.2.1 自身因素
与上一代农民工有所不同,新生代农民工受教育程度普遍较高,但他们对农业、农村等并不熟悉。他们有更远大的追求与抱负,不希望像父辈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终日辛苦劳作地过活,他们渴望城市生活、渴望进入城市、渴望融入城市[9]。从相对封闭的乡镇走入比较开放的城市,新生代农民工的思维和价值取向更加多元化,在文化素质、行为模式、自由意识、平等意识、市场意识等方面也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面对物欲横流的城市社会,这些并没有完全乡土化的青年一代更向往繁华的都市生活,他们对未来有着更高的期望和更多的梦想,对乡土回流的概念并没有上一代那么强烈。
另外,新生代农民工大都缺乏基本的农业生产知识和技能,有的甚至从未干过农活。他们看上去和城市人没有多大区别,唯有通过其乡土社会背景才能够确定他们的农民身份。对于新生代农民工来说,农民这个先赋角色是和土地紧密相连的;而进城之后成为企业的职工,其自致角色又是工人。这在一定程度上造成新生代农民工既对自己农民身份不认同,也对自己城市人的身份不认同。先赋角色和自致角色之间出现了角色不清甚至角色冲突,这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新生代农民工的社会融入。清华大学2010-2013年中国城镇化调查报告显示,80后和90后的新生代农民工群体中,愿意回家务农者寥寥无几,分别仅占7.3%和3.8%[10]。新生代农民工没有农业生产的经历,他们“后退无路”,只能融入城市。
1.2.2 体制的因素
“新生代农民工对农业不熟悉,同时,他们又特别渴望融入城市生活、城市社会,但从制度到心理再到具体措施,我们都还没有做好接纳的准备。”农业部部长韩长赋的一席话道出了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的困境[11]。一方面,在城乡二元结构下,拥有较多社会资源和发展空间的城市比乡村对新生代农民工更具吸引力。尤其是在市场经济条件下,越来越多的新生代农民工流向资源、机会以及发展空间更为广阔的城市。这就造成城乡差距越来越大,城市发展愈加迅速,而农村愈加贫困落后。另一方面,新生代农民工被农村和城市双重边缘化。在城乡文化的交错变迁中,在中国目前的刚性制度面前,在城市融入和乡村回流的“推拉”之间,新生代农民工被架空在二元化的城乡之间,难以找到自己踏实的落脚点。“我是谁?何处是我家?”这已经成为新生代农民工不得不思考的问题。市民化很多时候成了新生代农民工“单相思式”的一种念想。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生活压力的不断增大,融入城市的美好愿望被残酷的现实逐渐瓦解乃至粉碎。新生代农民工长期处于城市社会的最底层,生活在城市边缘,既缺少现代城市体制的管理也没有传统乡土规则的约束,当积蓄的社会张力超过一定的度,就可能爆发大规模的社会危机。
农民工的社会融入问题,其核心是新生代农民工的社会融入。从融入空间看,新生代农民工的社会融入包括融入城市和回流农村两个方面。
2.1 融入城市
党的十八大提出,2020年我国要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要实现这一目标,必须把解决“三农”问题作为各项工作的重中之重,而农民工市民化是解决这一问题的根本出路,也是他们的应然归宿。
2.1.1 转变观念
转变观念不仅包括国家、市民对进城农民工观念的转变,也包括农民工自身观念的转变。一方面,对于城市居民及城市政府来说,要改变对农民工的歧视态度,强化社会各界对新生代农民工的认同感,帮助他们在城市找到自己的正确定位。政府要发挥城市媒体的舆论导向作用,真实准确地塑造农民工的形象,使城市居民认识到,农民工的出现是工业化进程的一种正常现象,农民工的社会融入是我国城市化道路的必然选择。在制度安排与政策实践中,政府不能再继续固守城乡分治的思维模式,不能再以财力不足为借口对农民工问题视而不见。政策的制定要遵循公平、公正的原则,要让新生代农民工享有与市民平等的权利。另一方面,新生代农民工也要顺应社会发展的潮流,不断学习文化知识和生产技能,学习现代工业文明和城市社会的运行法则,及时转变传统观念,树立创业意识、市场意识和风险意识,提高自身的素养和能力。总之,只有变被动为主动,从思想和素质上实现转变,才能更好完成城市融入。
2.1.2 消除制度障碍
(1)改革城乡二元户籍制度。 首先,要淡化户口观念,逐步弱化与户籍相关联的制度和政策安排。让公共资源和社会权利的分配不再与户籍相挂钩,消除因户籍而衍生出来的一系列不平等待遇。其次,要深化中小城市户籍制度的改革,加快城镇化发展步伐,引导新生代农民工向中小城市发展。这样既可以避免“拉美陷阱”现象的出现,同时又可以拉动中小城市的发展,满足新生代农民工回乡非农发展的潜在需求,加快我国城市化的发展步伐。
(2)探索农村土地改革新途径。农村土地资源是否盘活,影响着农民工向市民转变。因此,必须创新农村土地制度,积极推进土地流转。首先,要加快农村土地使用权的流转,探索流动人口“退出”机制。其次,尝试不同的土地流转模式。各级政府应积极探索集体建设用地使用权改革,努力实现劳动、资金、技术的优化组合;同时,赋予农民工对承包土地、宅基地、农房和集体资产股权更大的处置权,依法保障农民工的土地权利,为农民工市民化创造条件。
(3)完善相关法律和法规。进一步完善和细化《宪法》《劳动合同法》和《就业促进法》等法律法规,明确规定农民工的各项基本权利与义务,为新生代农民工的合法权益保驾护航。同时,推进司法维权,在切实提高工作效率的同时,使农民工能够及时快速地解决问题。
(4)建立健全新生代农民工的社会保障体系。社会保障的完善程度和水平高低直接关系到新生代农民工能否转变成市民。党的十八大报告提出要全面建成覆盖城乡居民的社会保障体系。首先,加强立法执法工作,尽快出台《农民工社会保障法》等相关法律,切实落实法律所规定的农民工的基本权利。其次,在农村土地制度改革的基础上,通过“土地换保障”等制度创新,逐步把农民工纳入现代社会保障体系。
(5)完善住房政策及制度。安居才能乐业。拥有稳定的住所是新生代农民工在城市长期稳定就业和生活的基本物质保障。然而,在不少地方,面对城市的高房价,农民工微薄的收入显得是那样苍白无力。同时,因户口问题,农民工又被排除在享受经济适用房之外。要改变新生代农民工的住房状况,政府要尽快出台一系列住房政策,将亿万农民工居住问题纳入城镇住房保障建设规划,为新生代农民工拓展住房服务的渠道。一是政府在符合城市规划和土地利用总体规划的前提下,加大住房保障的资金和土地投入力度,建设一批面向新生代农民工的经济适用房、廉租房、以及农民工公寓,确保农民工“居者有其屋”;二是探索建立农民工住房公积金制度。
2.1.3 提升自身素质
提高自身素质和能力,是新生代农民工融入城市的关键。新生代农民工往往由于能力不足而止步于城市居民的门外。要想在城市中实现自我发展,必须增强自身的主观能动性,通过主动学习,不断提高自身的素质和技能。建立政府、企业和农民工个人三方共同投入的农民工技能培训机制,不断提升新生代农民工的职业技能和综合素质,增强就业能力。
2.2 回流农村
尽管新生代农民工融入城市已成为大势所趋,一部分新生代农民工也通过自身的努力,成功地融入了城市,从而实现了市民化的梦想。但并非所有农民工都愿意或适合迁入城市,总有一部分新生代农民工由于受职业技能、收入水平等的影响,不能如愿以偿地“留城”,需要回到乡村。因此,在解决新生代农民工问题上,不应局限于城市融入这一视角,还应合理引导新生代农民工回流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首先,要继续完善和强化惠农政策,制定有效的融资政策和财政政策,创造有利于新生代农民工回流农村的政策环境,鼓励新生代农民工大胆回乡创业。其次,大力承接区域产业转移,实现新生代农民工就地就近转移就业。地方政府应突破城乡二元对立思维,大力发展乡土工业,繁荣县域经济,让他们顺利返回故土,构建新生代农民工城市融入失败后的返乡平台。这样,不但可以降低农民工在外漂泊的风险成本,而且能实现他们的市民化梦想。最后,逐步改善县城及乡镇的居住环境。新生代农民工在老家县城实现市民化,更容易融入当地的生活环境和城市氛围。县城生活便利,生活成本较低,工作压力不大,工作待遇一般不会低于中心城市,新生代农民工还可以充分利用他们原有的社会资本。因此,县城是一部分新生代农民工安身立命的理想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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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同学)The Problem of the New Generation Migrant Workers into Cities or Countryside and Solution
GU Zheng-yan
(Zhongyu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Zhengzhou 450007, China)
There are double dilemmas for the new generation of migrant workers whether they inhabit city or return countryside. An urgent and important issue is to prevent the new generation of migrant workers from being double marginalized. As far as the issue is concerned, outdated idea should be changed, break system obstruction and improve their own quality of the new generation of migrant workers, so as to meet the conditions for their successful integration into cities. On the other hand, reasonable measures should be taken to guide the new generation of migrant workers back to rural area to build a new socialist countryside.
new generation of migrant workers; social integration; return countryside
2016-03-15
谷正艳(1975-),女,河南信阳人,讲师,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近现代经济史。
1671-6906(2016)05-0051-04
C913.9
A
10.3969/j.issn.1671-6906.2016.05.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