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混合所有制经济改革问题研究

韩贺洋

(1.阜阳师范学院 商学院,安徽　阜阳　236037;2.安徽财经大学 会计学院,安徽　蚌埠　233030)



我国混合所有制经济改革问题研究

韩贺洋1,2

(1.阜阳师范学院 商学院,安徽阜阳236037;2.安徽财经大学 会计学院,安徽蚌埠233030)

在我国当前的经济运行中，存在政企不分、所有权歧视、委托代理成本高昂、混合所有制改革缓慢等问题。主要原因是国有企业实行行政化管理，公司治理机制不完善，存在企业所有制歧视，民营企业地位矮化。混合所有制经济具有能够实现所有权财务公平、优化资源配置、完善公司治理、实现资本增值、放大公有制功能等内在价值，因此它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正确选择。混合所有制经济改革的对策是实行分类别的进入机制，国有企业去行政化，建立公平的市场环境，完善资本市场和公司内外治理机制。

国有企业；民营企业；混合所有制企业；所有权歧视

一、我国混合所有制改革中存在的问题

1.混合所有制经济改革缓慢

一是缺少经理人市场。央企领导多来源于前部委领导，带有行政级别；地方国企也同样政企不分，高管多由政府委派。所以，这样的企业高管不是职业经理人，而是行政官员。他们与其说是对企业负责，不如说对上级行政部门负责，与其说遵循市场规律，不如说听从上级行政指挥。国有企业也因此拥有更多的政府资源，融资便利、融资成本较低，存在高利润、低经营效率问题。二是国有股“一股独大”。因政企不分，国资委既管资本又管企业，造成国有企业垄断经营突出，这种非市场化运作使得国有资本既是选手又是裁判，缺少民营资本进入的制度环境和市场环境，于是“同股不同权不同利”，民营资本对进入国有企业的热情不高。三是改革中国有资产流失严重。表现为掠夺性流失和体制性流失。掠夺性流失即在国有企业改革中，由于内部人控制，国企高管滥用权力，随意处置国有资产，带来国有资产流失。体制性流失即没有进行改革的国有企业，因国企高管在职消费、腐败、投资错误等带来的国有资产流失。

2.“所有制歧视”

民营企业的所有制歧视主要表现在政策门槛歧视、金融支持歧视、管理权歧视等方面。政策门槛歧视主要指“弹簧门”和“玻璃门”现象，即表面上看民营企业和国有企业有平等的市场机会，但是民营企业每当试图参与竞争，便被软障碍弹回来，被“玻璃门”碰得头破血流、血本无归(李剑阁，2013)。比如，在垄断行业，民营资本投资比例极低，不愿也不敢参与竞争。国有资本和民营资本竞争，国有资本具有明显的政策优势、市场优势和关系优势，近年来还出现了民营企业国有化现象，如国企兼并民营食品企业、民营钢铁企业、民营航空企业及民营煤矿(李明峰，2013)。相应的，国有企业占GDP的比重从2002年的37.9%上升到2010年的46.1%。金融支持歧视指由于政府和金融机构对民营企业的歧视，民营企业长期存在融资压力，很难获得政策资金和银行贷款，仅靠内源融资满足融资需要。融资不足长期制约民营企业发展，使其根本无法和国有企业公平竞争。管理权歧视是指在混合所有制企业中国有股“一股独大”，民营资本话语权较小，民营资本在决策控制权、经营管理权、监督权方面被歧视，利益受损；国有企业管理者具有行政级别，当国有资本企业和民营资本企业发生利益冲突，法律机构会偏袒国有资本的利益。

3.代理成本高昂

代理成本高昂主要表现为国有企业管理者的价值冲突和委托代理冲突。国有企业管理者的价值冲突包括管理者的内心价值冲突和社会价值冲突。国有企业的管理者从本质上是企业经理，经营理念应该是企业价值最大化。但是他们又具有行政级别，要为职位升迁、政治目的遵循行政官僚体系的运行逻辑。这使得企业的经营服务于政治，损害了企业价值最大化。社会价值冲突是指国有企业高管既享有行政官员的特权又享有企业家的市场化高薪，同时还能通过“旋转门”规避两种角色的风险：当市场不景气时到政府部门任职，当政府部门存在升职压力时，到企业寻求在职消费和高货币薪酬，表现出极大的社会不公。国有企业高管由政府任命，委托方是国家并体现国家权力。国家既是干预、管理市场的一方又是市场交易的参与者，于是委托代理关系脱离了市场化运作，导致国有产权虚置，所有者缺位，内部人控制、国有资产流失现象层出不穷，委托方对代理方的业绩考核流于形式，代理成本高昂。

二、阻碍混合所有制改革的原因分析

1.国有企业的行政化管理体制

当前我国正处于转型阶段，既不同于过去的计划经济，也不是完全的市场经济(闫立金，2013)。上市公司多是国有企业改制而成，横向合并过宽，纵向合并过深，导致管理层级过多，管理效率下降，于是公司管理层更强调管理者权威和总公司职能部门权力，以提高管理效率，但也因此带来了国有企业行政化。此外，由于国有企业资产规模大、投资项目多、投资领域广、资金雄厚，通过国企，政府能够获得更多的资金和资产，这也造成国有企业管理体制改革的动力不足。

2.企业所有制“歧视”

我们习惯于从资本来源环节看企业性质，如果企业投入的生产资本来自政府，便认为是国有，企业生产资本来自于民间，便认为是民营。然而实践中许多民营资本从终端看具有服务全社会功能，具有公有资本性质。所以分配环节更能体现企业服务于全社会、增加人民福祉的广度和深度，是企业性质的本质表现。如许多知名民营企业，优良的产品质量提高了全体人民的生活质量，产品生产给予社会大众更多的就业机会，更多的纳税增加了国家财富、人民福利，企业的留存收益用于扩大再生产，又一次增加了优质产品和服务。所以应该从生产资料的终端分配环节看企业性质，如果企业投入资本是全民所有，但仅少数人得益，则企业本质上是服务于少数人，是私有企业。如果企业在利益分配环节服务于全体社会大众，增加全社会福利，即使是民营企业也具有公有性质。过去长期不正确的企业性质认识导致了对民营企业的所有权歧视。混合所有制企业能够实现国有、民营资本全民共享，具有公有资本性质，能够纠正公众对企业性质的错误认识。

3.民营企业相对地位矮化

“玻璃门”和“弹簧门”现象的深层原因是民营企业和国有企业政治地位不平等、法律地位不平等。在我国相当长时期内，国有企业承担了全部的社会生产和生活服务，人们对其社会职能有根深蒂固的认识，民营企业则被认为是私有、私利和存在风险，政治上被歧视。民营企业政治地位不平等还包括民营企业对国有企业的依附。政府对国有企业的政策支持和金融支持使得民营企业觉得依附国有企业可以享受同样的好处，因此削弱企业的竞争意识，损害了公平的市场环境。法律地位不平等表现为上市公司多是国有企业，民营企业上市较少，实质上存在制度门槛；企业并购中，民营企业并购国有企业较少，主要是因为政府部门会以国有资产流失为理由限制民营企业并购。政府行政封锁、行业壁垒、就业限制、市场操纵、市场准入歧视也限制了民营资本与国有资本公平竞争，导致企业不公平竞争和资源配置的低效率。

4.国有企业的公司治理机制不完善

一是所有者缺位，监督流于形式。国有企业的所有者是政府，委派国资委监管，由于国资委定位不清，国有企业董事会和国有企业管理者职责不明，常出现国资委监管不到位或监管越位现象。董事会不能对公司管理者行使有效监督，监督流于形式。国有企业的高管由行政部门指派，而不是由市场化手段选出，所以国有企业高管缺少管理企业的专业能力，不能适应市场化、国际化的竞争需求。二是国有企业缺少市场化的激励机制，干好干坏一个样，不能激发优秀企业家的工作热情和冒险精神。三是国有企业的运作也不遵循市场机制。企业资金不足找政府，经营亏损也不影响收入，造成其占有众多的资源却效率低下，缺少长远规划。

5.资本市场结构不合理

一是上市公司主要是国有企业，上市目标市场、上市额度、上市价格都具有很强的行政色彩。股票市场存在融资门槛和政策性歧视，民营企业很难上市融资；二板市场、三板市场不发达，无法满足小微民营企业融资需求。二是在债券市场中，主要是国债、央行债，企业债券、银行债券比重很低。三是银行贷款存在国有企业偏好，民营企业贷款困难。因此资本市场不发达制约了混合所有制企业的发展。

三、混合所有制企业的内在价值

1.所有权财务公平

改革开放以来社会不断进步，经济快速发展，社会各利益主体关系多元化，如何解决各利益主体的冲突成为经济体制改革的重点。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国有企业、民营企业均做出了重要贡献，都具有无可替代的优越性。混合所有制经济是各种所有制经济融为一体，这种公有财产权和私有财产权的有效融合，能够实现各利益主体的利益均衡和社会和谐，消除各方的利益冲突。

2.优化资源配置

国有企业具有政策优势、技术优势、人才优势、信誉优势，但政企不分，决策效率低；民营企业具有市场机制优势、创新动力优势，但资金短缺、产业分布不合理、竞争力低。混合所有制经济可以扩大公有制经济的支配范围，产生范围经济效应和规模经济效应；可以实现公有经济和私有经济功能互补，发挥民间资本的市场优势，优化配置社会资源，提升资本效率，更好地服务于社会化大生产，创造更多的社会价值。

3.完善公司治理

混合所有制企业的投资主体多元化，因此其公司治理必须按照《公司法》规范运作，建立现代企业治理机制(张卓元，2013)。民间资本特别是机构投资者资本的加入改变了国企长期以来“一股独大”带来的监督不足、内部人控制和“一言堂”问题，完善了董事会结构、监事会职能、股东大会决策、董事长对管理者的监督、管理层激励机制。小股东的“用脚投票”也能充分发挥资本市场对管理者自利行为的监督，抑制了管理者的道德风险和逆向选择。混合所有制还要求企业有规范的财务信息披露制度，这减少了信息不对称，有利于投资者决策。

4.扩大资本增值

从宏观上看，现代工商企业替代小公司源于管理能带来更低的成本和更高的利润,这也是技术和市场发展的产物。当企业规模较小时，市场竞争能实现资源优化配置；但随着经济的发展、生产规模的扩大，个人资本已经不能管理日益扩大的社会化大生产，于是产生了私有资本和社会化大生产之间的矛盾。吸收外部资本、实现资本集聚能够解决这一基本矛盾。混合所有制企业代表的资本社会化、收益集团化、组织股份化、市场国际化能够适应社会化大生产的要求，通过“看不见的手”和“看得见的手”实现社会资本增值。

5.放大公有制的功能

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提出“国有资本、集体资本、非公有资本等交叉持股、相互融合的混合所有制经济，是基本经济制度的重要实现形式，有利于国有资本放大功能、保值增值、提高竞争力，有利于各种所有制资本取长补短、相互促进、共同发展”。我国当前正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主要特征是以公有制经济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能够实现生产力持续发展，增加社会生产力总和。混合所有制经济投资主体多元化，有利于国有资本吸收更多的非国有资本进行投资、技术创新、生产经营。混合所有制经济能够放大国有资本的功能，提升国有资本控制力。

四、具体改革措施

1.分类别的进入机制

民营资本的私人特性使得其只关注有利可图的行业。因此，混合所有制改革需要明确国有资本独资、绝对控股、相对控股、参股的领域，明确民营资本进入的领域、范围和程度。可以率先开放电力、石油、天然气、水、铁路、电信、资源开发、交通等垄断领域，因为这些行业的自然垄断和行业垄断正在消退和解除，这些行业国有资本可以控股；公用事业等国有资本集中的可竞争领域也可通过特许经营的方法积极引入民营资本，建立公平的竞争环境和准入机制，实行价格改革；对特大型国有独资企业可以实行业务环节分拆，部分业务和环节允许民营资本进入；自然垄断行业的竞争性环节也可引入民营资本。垄断性环节是指业务垄断，并非资本垄断，民营资本可以一定的方式进入，如民营资本在资本市场上购买垄断企业的股票。

2.改革用人制度及薪酬体系

实行混合所有制改革后，企业的人才选拔、薪酬体系也要进行相应改革，否则国有资本、民营资本就不能相互融合、取长补短，进行公平的财务分配。国企高管选拔市场化后，要按照市场机制运行，能上能下、能进能退，薪酬与业绩相结合，能高能低。国有独资企业和大型国有控股企业经理可以行政任命，但必须按照公务员管理办法进行考核、约束、激励，不能分红。分类进入形成的国有控股的混合所有制企业，因其行业不同、市场环境各异，要实行有差别的薪酬制度改革，并且国有控股企业的公司高管的薪酬和福利要向社会大众披露，接受社会监督。国资委是国有企业所有者政府的代表，主要职能是国有资本的优化配置，应该从过去具体管理国有企业事务转变成对国有企业监管，即从管企业转变成管资本。

3.建立公平的市场环境

建立公平的市场环境，保障公有资本、民营资本在产业政策、市场准入、融资政策方面有平等的待遇，在防止国有资本流失的同时，也要保护民营资本的产权。公平的市场环境包括政治平等、法律平等、竞争机制平等。政治平等指赋予民营企业和国有企业在政策支持和金融支持上同样的待遇，不能按照所有制性质把企业分为三六九等(吴敬琏，2013)。法律平等指在市场准入上取消歧视性政策，执行“非禁即入”原则(吴敬琏，2013)。在企业并购中，不能只允许国有企业并购民营企业，而以国有资本流失为借口限制民营企业并购国有企业，要建立法治化的市场环境。竞争机制平等是在政治平等和法律平等前提下所能体现的企业竞争环节的事实平等。加强社会和公众媒体监督力度，约束政府招商引资中“引进外商，打成内伤”的侵害行为；建立民营企业协会和民营企业家协会，抵制、揭露部分人和部分企业的“寻租”等不正当竞争行为，维护民营企业和民营企业家合法权益。

4.完善资本市场

建立股票市场、债券市场、风险投资市场多层次的资本市场融资体系，这有利于民营企业融资及民营企业的发展壮大，有利于国有、民营资本的真正混合。优化资本市场环境，给资本市场发展以政策支持。发展主板市场、中小企业板市场、创业板市场和场外交易市场，后两种资本市场更能够满足小型民营企业融资需要。进行二板市场的制度创新和金融产品创新，发展二板市场风险对冲衍生金融工具和企业兼并收购市场，完善风险投资市场，方便风险资本的进入和退出，提高投资者热情。三板市场是间接交易市场，由机构投资者在场外竞价成交，可以节省费用。四板市场是网上交易市场，在当今时代网络高度发达，网上议价成交，方便、快捷、保密性强、费用低，因此有广阔的发展前景。四板市场的发展能够推动三板市场，进而推动二板市场和一板市场的发展，有利于中小民营企业融资。债券市场要进行发行方式创新和金融工具创新，优化融资环境，加快市场流动性。只有资本市场充分发达，才能为民营企业、混合所有制企业输送充足的“养分”和“血液”，混合所有制企业才能根深叶茂。

5.完善公司内外治理机制

完善的公司内部治理，是现代企业制度的典型特征，也是混合所有制企业健康发展的有力保障，能够解决国有企业内部人控制、决策一言堂、高代理成本现象。上市公司的内部治理机构由股东大会、董事会、监事会构成。股东大会是公司最高权力机关，股东大会投票选举产生董事会，董事会投票选出董事长和任免总经理，董事会是公司的核心机构。要完善董事会制度，让董事会的权力落到实处，明确管理者权责，做到公司决策透明，减少信息不对称，有效约束管理者的自利行为；充分赋予监事会监督权力，使其认真履行监督职责，提高监督效率。此外，还要完善公司外部治理。外部治理指外部审计、评估机构审核、资本市场价格发现。严格的外部审计和评估机构的外部监督给管理者带来巨大的违约成本。资本市场的价格机制、融资机制、并购机制能够很好地激励、约束管理者行为。股票价格能够很好地反映管理者经营成绩，减少股东监督成本。融资机制有助于投资者选择优良投资对象，激励管理者努力提高经营效率。并购机制给予管理者压力，促使管理者努力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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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校：裴媛慧，孙咏梅

Study on the Reform of Mixed Ownership Economy in China

HAN He-yang1,2

(1.Business Institute Fuyang Normal University, Fuyang 236037,China;2.Accounting Institute Anhui University of Finance & Economics, Bengbu 233030,China)

Mixed ownership economy is the right choice of the socialist market economy,but in the current economic reform,there are inseparable Government enterprises, ownership discrimination,serious agency cost,slow reform.Main reasons are government managing of enterprise,vague enterprises ownership,neglect private enterprise,bad corporate governance,underdeveloped capital market.Mixed ownership economy can afford to financial equity,optimized resources allocation,improving corporate governance,expanding capital value,enlarging the function of public ownership;It is the mixed ownership economy reform measures that differently entering mechanism,administration of the state-owned enterprises,establishing fair market environment,improving capital market and better corporate governance mechanism.

state-owned enterprises;private enterprises;mixed ownership enterprises;ownership discrimination

2016-05-11

安徽省高校人文社科重大项目(SK2016SD02)

韩贺洋，男，硕士，研究方向为财务管理、会计学。

F121.2

A

1007-9734(2016)04-0014-05

DOI:10.19327/j.cnki.zuaxb.1007-9734.2016.04.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