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宏维,王秀杰,郭瑞萍(.遵义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贵州遵义5600;.杭州电子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浙江杭州008;.河北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河北石家庄05008)
托妮·莫里森小说的空间叙事
赵宏维1,王秀杰2,郭瑞萍3
(1.遵义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贵州遵义563002;2.杭州电子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浙江杭州310018;3.河北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河北石家庄050018)
摘要:美国著名黑人女作家、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托妮·莫里森运用空间叙事策略使其小说固有的丰富性与复杂性得以凸显,其空间叙事主要体现在空间形式的叙事和社会空间的书写。空间形式叙事与社会空间书写的结合成为还原历史的重要手段,使莫里森小说更具独特性,更为有效地凸显了小说的主题。
关键词:莫里森小说;空间;空间形式叙事;空间书写
美国著名非裔女作家托妮·莫里森自发表第一部小说经荣获诺贝尔文学奖到如今,一直受到学界的关注,迄今为止,国内外关于莫里森的研究成果已不计其数。各种论文和专著表明了莫里森深远的文学影响,研究成果覆盖了从小说创作主题到叙事手法的方方面面,各种文学理论也被运用到莫里森小说的研究中,这一切均源自莫里森小说自身丰富的内涵、深刻的文学思想和复杂的叙事。莫里森的小说被誉为历史小说,再现那些曾被美国历史隐身的美国黑人的经历。但是莫里森并没有按照历史或历史小说的叙事模式进行描写,而是借助了空间叙事的手法。其空间叙事包含了空间书写和空间的叙事形式,二者的结合使莫里森小说成为内涵丰富的复杂体,对二者进行解读才能让读者明白莫里森小说所具有的历史内涵。一方面,莫里森在就读大学本科和硕士期间充分吸收了现代主义文学流派的精髓,并对空间形式的叙事模式运用自如;另一方面,作为美国作家和非裔美国作家,莫里森继承了美国文学和非裔美国文学两种叙事传统中的空间书写。空间叙事形式与空间书写的巧妙结合成为莫里森小说创作的典型特征和呈现小说主题的重要手段。
空间是贯穿莫里森小说的重要元素,它不但体现了美国文学和非裔美国文学的叙事传统,也是莫里森实现其小说政治性的重要内容和手段。文学不仅仅反映社会现实,从某种角度上说,它也帮助构建了社会空间。伊格尔顿说:国家是一种想象性行为,它不是指一片土地或者一群人,而是一种神话,它需要叫作“文学”的神话创造机制来维持[1]。在他看来,国家是书写而成的,也就是说,文学与空间理论、身份和地理相互交织——彼此都是变化和动荡的主体而不是固定不变的[1]。拉塞尔在阐释伊格尔顿说法的基础上进一步说明了文学与美国这个国家之间的关联。她说,“当美国被书写而成的时候,汇聚成美国这个国家概念的美国书写本身也是由这块土地的自然地理形成的”。美国文学是“关于空间、开放的空间的文学。在这个空间里,热诚的或踌躇的,挑衅的或防守的主人公们感受着这个空间的潜力和局限[1]。”美国文学史反映了美国这个国家的移民性质,反映了根与迁徙之间的相互作用,定居与逃离等事件在美国文学作品中随处可见,地理与身份之间的问题成为美国文学长期关注的话题。莫里森作为生在美国、长在美国的本土作家也毫不例外,她的小说充满了空间叙事,与美国文学的创作传统一脉相承。但是,莫里森作为非裔美国人以及作为女性作家的身份,使她在小说空间叙事方面表现出独到的一面。从莫里森的创作反观伊格尔顿的说法,不难看出,“书写形成国家”的论断毫不夸张。莫里森站在边缘的角度,书写美国社会的边缘空间,还原了一个在美国大社会背景下被抽象空间同质性掩盖的差异空间。从某种意义上说,莫里森的小说在“塑造”着美国,让读者看到一个更加全面的美国社会。莫里森着重描写被美国社会边缘化的黑人的生存空间,同时,她的作品贯穿着身为女性作家的女性主义意识,并从空间的书写中透露出来。
莫里森等黑人作家的空间书写表现了他者的生存,美国帝国的建立过程伴随着对特定人群的他者化以及对他们空间的剥夺。作为美国文学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非裔美国文学以截然不同的形式再现了美国黑人的迁徙和地理空间。美国黑人与欧洲裔白人迁徙的不同之处在于前者是作为后者的他者来到美洲大陆的,对于作为奴隶的非洲人来说,他们对这块土地的经历和感受显然有别于欧洲移民:非洲人的离散代表了自由的终结和希望的泯灭。对于欧洲移民来说,不管他们的迁移出于什么样的动机,位置的变换就意味着逃脱了某种束缚,对“美洲”的想象总会给他们带来机会和希望。而对于作为奴隶的非洲人来说,被迫的迁移使他们从自由走向了监禁,残酷的从非洲到美洲的旅程和奴隶的极端处境使他们无法认识到“美洲”是片“希望之地”。传统意义上,美国的神话并没有给这个“另类”的民族留有空间,非裔美国人是“被剥夺了空间的人”。历史学家维斯(Andrew Wiese)说,“空间和空间斗争是非裔美国人生活的重心。白人种族主义通过非凡的努力限制他们占有和使用空间,甚至限制他们在空间中移动。面对这样的种族主义,非裔美国人进行斗争,捍卫和拓展他们的可利用空间[2]。”著名黑人女性主义批评家胡克斯(Bellhooks)也说道:“从奴隶制时期至今,很多抵抗斗争的叙事具有同样的空间政治情结,尤其是修造房屋的需要[3]。”这种洲际离散下美国黑人的“无根”处境和奴隶制的空间控制成为非裔美国文学一直以来的文学传统,并成为黑人小说的主要内容。在谈到饱含沉重历史的黑人小说时,斯特普陀说:“在这里,我们发现,我们还漂流在大海上,还在‘中段航程’(the Middle Passage)中,还在寻找我们的领地、我们的家乡[4]。”非裔美国文学作品展现了从南方到北方、从农村到城市、从集体到个人以及从农业到工业的基本流向,如埃里森(Ralph Ellison)的《看不见的人》和赖特(Richard Wright)的《土生子》就是很好的例子。在埃里森和赖特的作品中从南方走向北方城市的主人公,在空间变换中寻找更美好的生活和前途,可是他们得到的只有迷茫以及被城市排挤的命运;空间在他们身上形成冲击,他们居住于无形的空间中,正如他们的身份,是被城市所忽略的,他们是城市里看不见的人。
白人空间主导的无处不在导致的逃离、迁移或被迫迁移成为莫里森小说中较为典型的黑人空间实践。莫里森最大的成就之一就是她能够成功地塑造在美国社会中身为黑人意味着什么。在一个以白人文化为标准的社会里,黑人的身份是边缘化的,这个边缘化的微妙之处表现了与黑人经历相联系的一系列创伤。美国黑人一直被主流文化定义为“他者”,他们想获得一个积极的、与种族无关的个体主体性是很难的,这一切与空间的问题融合在一起。
莫里森不但书写空间,她也是黑人生存空间的亲历者,她的亲身经历直接反映了空间的变换。莫里森出生在俄亥俄州的洛兰镇,她父母的家人在20世纪早期从南方迁到这里,以寻找更安全的居所和更多的经济发展机会,他们是1880年至1920年间南方农村到北方工业城市“大迁徙”中的一员。莫里森小说中多次出现的洛兰就暗示了她儿时生长的地方。空间成为莫里森小说中不可绕过的内容,覆盖了贩运奴隶的“中段航程”、殖民空间、奴隶制种植园、战后重建、民权运动时期的南方农村和北方城镇甚至远在异国的都市、海岛与战场等。
在众多的空间中,莫里森尤其强调社区对黑人自我建构的作用。莫里森的空间叙事与其他非裔作家有着明显的不同,她的小说如埃里森和赖特的作品一样,呈现了美国黑人从南方到北方、从农村到城市的迁移。不过,莫里森小说人物的空间迁移却是双向的,而且作者更关注从城市到乡村的逆向迁移,这种逆向迁移是黑人寻找自我身份的必须之旅。莫里森在描写美国黑人走向城市时,多有消极的看法,也就是说,美国黑人总是把希望寄托于走向城市,可城市给予他们的回报却是失望与迷茫。莫里森的小说人物不能完全融入他们所在的城市,过去和浸透了过去的南方在他们心中挥之不去。身为黑人,奴隶或者前奴隶后裔的身份使他们与城市格格不入,且被城市排挤在可见的空间之外。在莫里森的作品中,北方和北方的城市是美国社会的主导空间,是聚集着财富和权力的地方。身处南方农村的黑人族群,向往着北方城市能带给他们好运,然而走向北方并非意味着他们“美国梦”的实现,城市空间将他们边缘化,他们无法在城市找到归属和自主感,他们在城市里变成空间里的他者。而莫里森一再认为亲和的黑人社区,以另一种可能为美国黑人提供了生存发展的空间。这也是为什么在莫里森的小说中有些人物的迁移会从城市到农村、从北方到南方反向流动的原因。
社区成为莫里森小说关注的重心,是非裔美国人空间实践最重要的方式。在与斯特普陀的访谈中,莫里森谈到空间赋予她身份的不确定性,她感觉自己不属于任何地方,甚至感觉不出自己是个公民。但是她有很强的地方感,这种感觉不是指国家或者州,而是很细微的关于社区和村镇的情感[5]。空间的强加性决定了莫里森小说人物构建自我的方式,他们常常在不同的空间之间徘徊,而无法确定自己真正的归宿。不过,无论如何,莫里森小说人物的身份建构离不开社区。莫里森小说中的社区是在美国国家同质空间下建构的差异空间,是相对于主流空间的他者空间,是白人霸权空间排挤下的产物。无论是在北方还是南方,在城市还是农村,社区都是美国黑人身份建构的核心空间,成为他们建构自我和谋求发展的根据地。在社区构建的过程中,身为他者的黑人女性成为一股重要的力量,肩负社区文化传承的重任。莫里森几乎所有的小说都有一个或一个以上的核心社区,它们牵涉和影响着小说人物的命运。《最蓝的眼睛》里的洛兰、《秀拉》里的“底部”和“梅德林”、《所罗门之歌》里的“城南”、“丹维尔”和“沙理玛”、《宠儿》里的辛辛那提黑人社区、《爵士乐》里的纽约的“黑非洲”和南部社区、《天堂》里的哈文和鲁比、《爱》里的“上海浜”、《家》里的“莲花镇”等均与小说情节的发展和人物的命运紧密相联。
与社区的书写相伴而行的是莫里森小说中的“家”和各种异质空间,它们也是理解莫里森小说不可忽视的内容。美国黑人的社区之所以显得重要,是因为从来到美国那天起,黑人就失去了自己的家园而变成了无家可归的人,他们的生存历史就是家的寻找和建构的历史。在家的寻找和建构过程中,被置于各种异质空间的他者经历使他们从生理和心理上归属于同样身为他者的族群并以此来维持生存。莫里森的作品告诉我们,身为奴隶的经历,曾经被当作财产、被定义为“非人”或者“类人类”的过去使美国黑人无法拥有家和亲情,他们是被剥夺了空间与尊严的人群,是漂泊于不同空间的流散人群。废奴运动使他们获得了人身自由,但是过去几百年体制下形成的他者地位使他们在家的建构上仍然经受着种族的创伤。他们即使能拥有一个家,这个家也是一个带着“缝隙”的家,是一个“非家”之家,这是因为黑人的生存受制于来自主流社会抽象空间强加的暴力以及一代代的代际创伤。而黑人女性在这种他者空间中承受着更大的压力,她们不但承受着来自种族的迫害,更承受着来自种族内外的性别压迫,同时,她们还承担着家庭空间建构的重担。莫里森作为女性作家的身份使她的关注点不仅限于黑人女性,在各种异质空间呈现的他者化状态中,她也关注着非黑人女性的他者化,具有普适的倾向。莫里森作品中书写的异质空间涵盖了奴隶制种植园、坟墓、交通运输空间、教堂、医院、战场等,这些空间的书写无不展示了美国黑人和边缘女性的他者生存。
社区、家和异质空间把莫里森小说中他者的所有空间实践串连起来,成为表现黑人和女性他者生存的主要社会空间。这些空间与种族和性别的他者身份紧紧交织,有力地体现了莫里森的政治意识,在这些空间的书写中,他者得以恢复文本和历史的在场并重构他们的主体性。这些空间的书写成为表现莫里森小说中心主题以及其他各种主题的重要手段和策略,服务于小说创作的艺术性和政治性,为整体解读莫里森的小说提供了独特的视角。
在莫里森的小说中,时间与空间相互交织,形成严密的时空体。“莫里森小说中的每个人物都参与了两个连续体。一个连续体从单独的个体向外延伸到社区,另一个连续体则同时在时间上来回移动,将过去、现在与未来连接起来。这样,托妮·莫里森的小说说明了非裔美国小说何以为非裔美国小说的原因[6]。”这一说法只表明了莫里森小说的历史性,但并没有更为充分地说明莫里森小说创作的风格,那就是空间形式的叙事。莫里森不但在她的小说中呈现了丰富的空间书写,而且把这些空间书写与空间形式的叙事模式结合起来,共同表现她小说创作的主题。在《现代小说的空间形式》一书中,弗兰克和密切尔森等对现代小说的空间形式进行了描述。首先,现代小说的空间形式表现为线性叙事的打破,密切尔森说,在现代小说的空间形式中,叙述的进展需包括对一幅多少有点静止的图画的显露,“在空间形式的类型中,事件的选择及其分布都趋向主观随意:重要的是组合成的整体,而不是组成它的过程[7]。”其次,在空间形式的小说叙述中,“叙述的时间流中止了,注意力在有限的时间范围内被固定在诸种相互联系的交互作用中。这些联系游离于叙述过程之外而被并置着[7]。”第三,“小说按桔状构造,与空间形式有效地发生了联系。确切地说,它们是由许多相似的瓣组成的桔子,它们并不四处发散,而是集中在唯一的主题(核)上[7]。”最后,小说的空间形式表现为开放式的结尾。“空间形式这种较为开放的想象力把沉重的负担加给了读者,那种被描绘的世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没有完成的(没有组织起来的),它需要读者的合作和参与,需要读者的阐释[7]。”莫里森小说的空间书写通过叙述的空间形式表现出来。空间形式的叙述模式对表现莫里森小说的空间书写具有重要意义,它把空间叙事的主题融合进读者的参与当中,把历史和历史事件的表达交给空间和非线性的叙述模式,通过读者的参与共同建构起来。
首先,莫里森从不在小说的开头交代故事的来龙去脉,而是呈现给读者一种画面,这种画面式的开头很巧妙地与莫里森想要表达的空间政治结合起来,并突出空间对小说主题的重要性。《宠儿》一开头就给读者展示了一个画面:“124号充满恶意”,这一开头不但呈现了一个略带静态的物理空间,而且这个空间也是小说要涉及的核心内容,它与美国黑人家庭空间建构紧紧联系在一起。《天堂》与《爵士乐》开篇的教堂行凶画面向读者暗示了教堂这一异质空间与美国黑人与女性生存可能产生的联系。《所罗门之歌》开头的飞翔画面在激起读者好奇心的同时,也展示了与小说主题相关的黑人文化与民间传说。《秀拉》的开头介绍了“底部”空间的来历,它将给读者讲解黑人社区和社区建构的故事。莫里森小说的开头往往具有随意性和画面感,而且与小说的空间叙事紧紧相扣,看似随意的开头其实是作者精心设计的空间画面。
其次,画面式的开头引出的是一个非线性的叙事,它要求读者在零碎的叙事过程中慢慢地建构,在理解莫里森小说的空间叙事上尤其如此,读者需要从凌乱的叙事结构和组织中去建构作者书写的社会空间。莫里森的小说充满着分裂的故事片断,她的叙事者从不连贯地讲述故事,而是偶尔进行插话,随后便消失在小说的进程中,读者所要做的是积极参与到小说的碎片叙事中,与作者一起建构。如在《宠儿》的叙事过程中,读者需把赛丝碎片般的叙述和保罗D的口头回忆、他们在小说不同阶段出现的心理活动以及贝比·萨格斯的片断回忆和感受拼接在一起,方能建构出“甜蜜之家”的整体画面,从而目睹赛丝他们在奴隶制种植园里失去人格尊严的他者生存。而赛丝、保罗D以及贝比·萨格斯的叙述和心理画面都散布在小说的不同章节,而且往往相隔几十页甚至上百页。这正如弗兰克所说的那样,小说的空间形式体现为所有实际背景必须通过各个片断来重新构建,这些片断有时相隔数百页,散布在书中各处,因而,读者不得不运用与阅读现代诗歌同样的方法来阅读,接连不断地把各个片断组合起来,并且记住各个暗示,直到他能够通过反应参照,把它们与它们的补充部分连接起来[7]。莫里森的小说几乎都是这样,将连贯的历史分散书写在空间形式的叙事当中,并以空间书写的方式体现出来。这样,莫里森在建构小说人物主体性的同时,建构着读者的主体性,读者与作者共同书写着空间,他(她)直接参与到空间与历史的建构中。
第三,莫里森小说的空间形式叙事还表现为小说叙述的空间结构,在打破线性叙事的同时,莫里森的小说不仅在开篇给读者展现出一种画面感,而且小说的整体结构会组成一个完整的画面,产生一个完整的空间效果,这个空间效果同时和小说所书写的社会空间产生关联,并服务于这个社会空间的书写。莫里森的小说叙事多呈现为一种桔形结构,《天堂》一书就是这种桔状结构的典型。小说要向读者描述的是鲁比镇和女修道院两个重要空间,有趣的是,莫里森在每一章都以一个女性的名字为题,分别讲述这些女性的故事,而她们最后都聚集在鲁比镇或者女修道院里。在这里,每一则关于不同女性的故事就是一瓣桔子,而女修道院或者鲁比镇及其体现的空间存在则成为各个瓣会聚的核心。她们故事的先后对小说的发展似乎并不重要,各个故事的顺序也可以是任意的。不过,看似随意的零散故事却汇聚成莫里森想要表达的主题思想,那就是女性和空间、以及空间与女性他者生存之间的关系。
桔状的空间形式还表现为对某一个主题的重复叙述,这也是莫里森小说叙事的典型特点。莫里森小说“爵士乐”般的结构模式属于这种类型。桔状结构暗含着重复,同样的比喻、观念甚至同样的事件都持续不断地重复出现,并在各个片断之间建立一个统一的意义,它间接地表明了时间不是向前发展的,或者说,它是呈圆形运行的[7]。《爵士乐》、《慈悲》等其他作品大多以这种叙事风格呈现。如《慈悲》中雅各布修建房屋一事出现在福罗伦斯、莉娜、索罗、丽贝卡和威斯利等人的讲述中,读者必须将不同叙事者的观点综合起来方可理解故事的情节,因为他们每个人表达的观点均有所不同。
最后,莫里森小说的空间形式还表现为一贯的开放式结尾,这种结尾方式同样邀请读者对小说的发展进行建构,而且不同的建构方式将产生不同的结果,这样的结尾给小说进一步的发展提供了多种可能,读者可以在不同的开放式结尾中预想故事的结局。《秀拉》中奈尔那富有深意的“女孩,女孩”的呼唤,《柏油娃》里森对雅丹的追随,《所罗门之歌》中奶娃向吉他飞去的情景、《天堂》中修道院里的女人们生死难定,这些都令读者在看完小说后浮想联翩,思维仍活跃在文本的构建中。莫里森说:“我给读者留下了位置和空间(想象与创作的空间),这样他们就能够参与进来[8]。”“我准许我的读者进来并亲身经历,和我一起来讲述这个故事。黑人文学就是这样,具有开放式的结尾,具有参与性。与读者保持这种联系是衡量我能力的一个尺度[9]。”这一点暗示了莫里森小说的空间性,它是实现作者空间书写的有力手段,同时也建构着读者的主体性,为他们提供了阅读与创作的空间。
在家园空间、社区空间和异质空间的书写中,莫里森再现了美国黑人以及女性的他者生存,其目的在于还原历史,恢复他者的历史在场,重新建构他们在不同的历史阶段被抹杀的主体性。在实现这一创作目的的过程中,莫里森的小说始终贯穿着她的种族与性别意识,这种意识通过空间政治反映出来。莫里森将空间叙事与他者观照结合起来,将作家个人的文学政治观融进了他者空间的书写中。而莫里森小说叙事中的空间形式则使她的空间书写更具复杂性和审美感,叙事空间和空间书写的交融使读者很投入地参与到小说的创作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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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朱彬)
The Spatial Narrative in Toni Morrison’s Novels
ZHAO Hong-wei1,WANG Xiu-jie2,GUO Rui-ping3
(The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Zunyi Normal College, Zunyi, 563002)
Abstract:The well-known African American female writer, Nobel Prize Winner Toni Morrison adopts spatial narrative in her novels to highlight the inherited complexity and fertility of her novels. The spatial narrative in her fiction includes space writing and spatial form of narration. The fusion of these two functions as a tool to recover history, through which the themes of Morrison’s novels are more effectively emphasized and their uniqueness is more effectively manifested.
Key words:Morrison’s novels; space; spatial form of narration; spatial narrative
作者简介:赵宏维,女,贵州遵义人,遵义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基金项目:贵州省社科基金项目(14GZYB45);遵义师范学院博士基金项目(2013BJ11)
收稿日期:2015-11-04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3583(2016)-0054-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