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台湾基层补选观察

■ 徐步军

2016年台湾基层补选观察

■ 徐步军

台湾地区领导人与立法机构选举(简称“二合一”选举)结束后，台湾岛内又陆续举办了9场乡长、市长、县议员补选，国民党斩获甚多，民进党则遭遇“八连败”，选举结果呈现“蓝涨绿消”态势，吸引了方方面面的关注。

基层补选回顾

在9场基层补选中，国民党取得7场乡市长补选和1场县议员补选胜利。其中苗栗县狮潭乡乡长、彰化县田尾乡乡长、花莲市市长、花莲县万荣乡乡长补选均为国民党籍候选人获胜，屏东县三地门乡和里港乡、南投县仁爱乡乡长补选由国民党背景的无党籍人士胜出。民进党则以5弃选、3败吞下“八连败”，直到云林县湖口乡乡长补选才扳回一局。

3月5日举行的苗栗县狮潭乡乡长补选，是“二合一”选举后蓝绿的第一次交锋。当时，民进党挟“二合一”选举大胜之威势头正盛。国民党以哀兵之姿出战，推出前任乡长赖癸章之妻谢春梅出征。结果谢春梅以1771票当选，国民党取得2016年岛内基层补选首胜，使得深陷“二合一”选举大败阴影中的蓝营看到了一丝东山再起的希望。

4月8日，屏东县三地门乡乡长补选投票。4名参选人中有3人是国民党籍，分别是屏东县议员归晓惠、前乡长包水生和潘胜富。国民党屏东县党部成立了“提名审核小组”，多次召集参选人进行斡旋协调，最后决定采取开放未予提名。由于缺乏强棒人选，民进党同样也没有提名。结果归晓惠获得1419票，潘胜富获得831票，包水生获得291票，另一名参选人蓝国徵获得1239票。投票率62.90%。归晓惠以领先蓝国徵180票赢得选举。这是洪秀柱3月下旬接任国民党主席后岛内举办的首场基层补选，虽然党机器没有直接参与，但拿下这一仗有助于提升蓝营士气，也算是给洪秀柱的一份“见面礼”。

5月28日举行的屏东县里港乡乡长补选，是蔡英文上台后的首场岛内基层补选。因贿选而被判当选无效的前乡长张有权妻子林秀琴以无党籍身份参选。民进党推出许国华参选，出动台南市市长赖清德、高雄市市长陈菊、屏东县县长潘孟安为许国华站台助选、扫街催票，蔡英文还专门写信呼吁绿营民众支持许国华。最终林秀琴获得7136票，许国华获得6032票。林秀琴以领先1104票的优势胜出，在绿营腹地屏东拿下一席乡长席位。

6月25日，当选屏东县三地门乡乡长的归晓惠空出来的县议员席位进行补选，最终由无党籍蓝国徵当选。

7月23日，彰化县田尾乡乡长补选开票。国民党提名的候选人陈君栓获得3135票，民进党提名的候选人陈孟杰获得1950票，陈君栓以较大优势当选。这场补选也是洪秀柱出任国民党党主席后首度操盘的选战，首战即告胜利。

8月3日，南投县仁爱乡乡长补选上演。由于党籍参选人较多，国民党开放未予提名，民进党则放弃提名，选举呈现“三抢一”态势。仁爱小学校长、国民党籍江子信以3616票胜过同党籍吴文忠的3106票，以领先510票的优势顺利出线。

8月27日，花莲县万荣乡乡长补选竞争激烈，出现“6抢1”局面，创下参选人数最多纪录，最终国民党籍张秋美胜出。同日，受到广泛关注、被称为“天王级补选”的花莲市市长补选上演。花莲市是花莲县核心区域，也是县政府所在地，人口10.6万人。由于前民进党籍花莲市市长田智宣罹患肺癌去世，其任期未过半，因而依规定补选。国民党推选原花莲县议员魏嘉贤出征，民进党推出田智宣遗孀张美慧“代夫出征”。最终魏嘉贤获得17923票，张美慧获得13958票。魏嘉贤以近4000票优势获胜，结束绿营在花莲市6年执政历史，续写了国民党“二合一”选举后在乡、市长补选中的不败记录。

9月11日，云林县湖口乡乡长补选投票。民进党征召的县议员林哲凌在国民党没有正式提名的情况下险胜对手，中止了民进党的连败势头，也让民进党首度成功插旗湖口乡。

补选结果分析

民进党“八败一胜”的战绩比较难看，之所以出现这一局面，主要有以下三点原因。

一、洪秀柱励精图治，国民党精心辅选收到成效。“二合一”选举后，国民党再次下野，政治行情跌入谷底，陷入空前困境。面对连续惨败的沉重打击，党内悲观、失败情绪弥漫。洪秀柱就任国民党主席后，立即着手对国民党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展现破除党内顽疾的决心，致力擦亮“百年老店”金字招牌。为了加强对中南部地区的经营，洪秀柱一口气任命7名副秘书长，广泛吸收中南部地方要角，包括前高雄市民意代表林国正、前屏东市市长叶寿山、台东县议会议长饶庆铃、前台中市民意代表杨琼璎、嘉义市议会议长萧淑丽、前屏东县党部主委张雅屏及立法机构党团书记长林德福，意在发挥他们地方根基深厚、人脉广泛的优势，打好选战，经营好台湾中南部。在基层补选选战中，洪秀柱和国民党注重做好人选协调工作，发挥县市党部作用，协调地方派系，动员各方面资源支持党籍候选人。洪秀柱本人及党内大佬、高层不遗余力助选拉票。比如在花莲市市长补选中，洪秀柱5次南下花莲，选前3天干脆住在当地，多次陪魏嘉贤拜票并亲自打电话催票。蓝营大佬吴敦义、郝龙斌、胡志强等都来到花莲现场助阵，连年近百岁的郝柏村最后时刻都到眷村催票。徐榛蔚、林德福等党籍民意代表倾力辅选，前花莲县县长王庆丰、谢深山等地方实力派人物也力挺魏嘉贤。蓝营的辅选力度已经达到甚至超过2014年“九合一”选举。超规格辅选、高强度动员，催出了蓝营的“铁票”，成功“光复”花莲市，打响了花莲乃至整个后山地区(花莲、台东)执政权保卫战的第一枪。

二、蔡英文执政不力，民进党选民基础快速流失。蔡英文上台执政后顽固坚持“台独”理念，口头上宣称要维护两岸关系和平稳定、维持两岸现状，但实际行动上拒不承认“九二共识”，推行“文化台独”“柔性台独”，以“转型正义”为名推行“去中国化”政策，纵容“台独”分裂活动，导致两岸关系不断降温，两岸交流陷入停滞，祖国大陆赴台游客人数不断萎缩，引发台湾观光业者和社会各界的不满与抗议。蔡英文当局执政能力欠缺，抛出的所谓“产业革新”“扩大参与国际经济区域合作”“新南向政策”等大都无果。“府、院、党”各行其是、各吹各调，行政团队失言失政风波频起，对诸多攸关经济民生的重大法案不处理，承诺的重大政策多停留在口号阶段，经济雪上加霜、持续低迷，出口依然惨淡、不景气，失业率一举突破4%，引发台湾社会不满。蔡英文当局上任100天，台湾民调机构发布数据显示，蔡英文信任度和满意度双双跌破五成，声望较“5·20”就职时下降17.6个百分点，媒体直言“蔡英文的蜜月期即将结束”。特别是在与基层县市直接相关的议题上，蔡英文频频跳票，引发不满。如蔡英文在“二合一”选举前曾开出保证花莲出行安全等诸多政见支票，但“5·20”后蔡英文当局交通部门负责人却公开表示，攸关地方经济发展与行车安全的苏东公路山区路段改善计划“不宜贸然兴建”，让花莲人期待落空。蔡英文当局的执政不力引发民意反弹，基层民众“用脚投票”，使得民进党候选人处于不利局面。在花莲市市长补选中，尽管蔡英文裁示“非胜不可”，高雄市市长陈菊、台南市市长赖清德、桃园市市长郑文灿、台中市市长林佳龙以及民意代表萧美琴等卖力辅选，但民进党候选人张美慧的票始终开不出来，最终难逃失败命运。

三、候选人个人特质和政治实力是重要因素。在台湾基层选举中，相较于政党支援，候选人个人特质、政治实力是不可忽视的因素。乡市长、县议员补选，两岸政策、宏观经济等不是热门议题，区域发展、民生就业才是选战焦点。本土出生、了解当地、根基较深的候选人更容易找到制约地区发展的症结，能够提出有针对性的破解之策，也能够争取到地方派系的支持。在一定程度上，选战成为候选人的个人实力对决。如在花莲市市长选举中，蓝营候选人魏嘉贤出身花莲地方望族、政治世家，曾任花莲县议员，虽年仅38岁，却已有10年地方服务经验。而绿营候选人张美慧原来是“中国广播公司”员工，缺乏政治经验，虽主打“前市长遗孀”这一“悲情牌”，但由于个人特质和政治能力差距，难以打赢选战。此外，候选人的政治实力很大一部分来自地方派系的奥援。如屏东县里港乡长期是吴派、陈派相互斗法。在5月的乡长补选中，以无党籍身份参选的林秀琴系当地吴派干部、前乡长张有权之妻，得到势力相对强大的吴派力挺。民进党推出的许国华则得到陈派支持。在地方派系的直接对抗中，林秀琴击败许国华，使得里港乡吴派掌权、陈派在野的局面依旧不变。

选战影响及未来展望

在台湾再次上演政治轮替、国民党溃不成军、蓝消绿涨态势明显的特定背景下，基层补选结果对民进党执政不构成太大冲击，对国民党则有着重要意义，有助于国民党绝地奋起、浴火重生：

一是有助于拉抬国民党士气。“二合一”选举的惨败，使得国民党士气空前低沉，基层组织有土崩瓦解之虞。民进党上台后强势清算国民党党产，在立法机构通过“不当党产条例”，成立“不当党产处理委员会”并迅速投入运作，采取冻结国民党银行账户等狠招，企图彻底斗垮国民党。在这一艰难时期，基层补选的连胜虽仍不能动摇民进党执政根基，但对鼓舞国民党内部士气、激发蓝营支持者热情大有助益，宛如一剂“强心针”。大选后，国民党并未出现大规模“出走潮”，显示国民党凝聚力、向心力仍在，还有东山再起的基础。

二是有助于稳固洪秀柱地位。洪秀柱是在大选惨败后党内各派势力蛰伏、要角退缩的情况下挺身而出走上前台的，但由于没有派系加持，加之其政治主张在党内尚有争议，洪秀柱备受各方力量掣肘，成为国民党“史上最弱党主席”。洪秀柱上台后高度重视基层补选，整顿战斗团队，改进选战策略，加大辅选力度，着力营造胜选氛围。台湾有媒体发文称，洪秀柱倾尽“洪荒之力”要催出蓝营铁票。洪秀柱的努力，蓝营民众自然看得见，补选胜选的功劳必然记上她一份。连续多场补选胜利，对于为党务日夜操劳的洪秀柱是难得安慰，有助于提升其权威和影响。

三是有助于拉抬明年农会选举选情。明年3月，台湾县市农会改选就将开锣。台湾农会系统掌握百万票源，不仅有人脉还有钱脉，向来是选举兵家必争之地。民进党对农会系统垂涎已久，一直寻求介入，企图让传统亲国民党的农会系统“由蓝变绿”。在台湾蓝绿结构转变的大背景下，特别是受到大选惨败的冲击，传统上亲国民党的农会张荣味人马有崩盘的危险。国民党拿下多场基层补选，将极大激发基层支持者的信心，有助于巩固基层农会支持网络，使得明年初的农会选举不至于出现一边倒的不利局面。

在分析多场基层补选折射的蓝绿光谱变化的同时，也要看到基层补选覆盖面和代表性都不强。无论是相较于全岛层面的“二合一”选举，还是县市层面的“九合一”选举，基层补选都是“小儿科”，对岛内政局整体影响有限。

一、基层补选不具有指标意义。要看到这几场选举是乡镇层级的，胜败与否对岛内政治版图影响不大。民进党连败8场，丢掉的不过是区区数个乡镇的执政权，丝毫不影响其在岛内的“全面执政”“完全执政”。补选选情可能对所在县市政局走向有冲击，但影响范围有限。如补选选战中最引人关注的花莲市市长补选，其选举结果可能对2018年花莲县县长选举有一定的风向作用，但很难说有太大的影响，选举氛围更难以传导到整个后山地区，更遑论其他县市。

二、“钟摆效应”能否发酵仍存在诸多变数。国民党取得多场补选胜利，提振了蓝营的士气，使得支持者看到了触底反弹的希望，期待“钟摆效应”发酵。许多观察家也认为，补选显示了岛内两党政治的稳定性，国民党的基本盘仍在，民进党并没有如一些机构、媒体所渲染的那般强大。但要看到补选的地区很多是传统蓝营铁票区，民进党在多场选举中没有提名，国民党获胜只能说是“力保城池不失”、避免了“骨牌效应”继续发酵而已。检验“钟摆效应”是否发生，要等到2018年“九合一”选举结果揭晓时才能下定论。

三、基层整合是2018年“九合一”选举胜选关键。国民党基层经营不力，执政版图不断缩小；而民进党则以绵密手法控制基层，逐步蚕食蓝营传统地盘。2014年“九合一”选举，民进党将蓝绿分界线从浊水溪北推至大安溪。今年初的“二合一”选举，民进党夺得大部分县市的执政权，台湾政治版图呈现“万绿丛中几点蓝”的景象。回顾岛内历次选举，可谓是“得基层者得天下”，基层整合成为影响2018年“九合一”选举走向的关键因素。虽然牢牢掌控中南部地区，民进党却多次表示“没有轻松的本钱”，提早进行布局，收编地方派系，企图掌控农会、渔会、农田水利会等系统。面对中南部失守、北部加速“绿化”、地方派系不断出走的窘况，国民党基层经营举步维艰，虽提出改善基层工作、活化地方党部、激发基层战力等政策，但成效如何还有待观察。能否有效壮大基层组织、整合地方派系、推出合适人选，直接决定着2018年“九合一”选举的席次归属和蓝绿力量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