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中创新 加持中突破

2016-02-13 08:45张新建
陶瓷研究 2016年3期
关键词:大师陶瓷创作

文/张新建

守望中创新 加持中突破

文/张新建

中国是陶瓷的故乡,窑火绵延何止千年,陶瓷业者何止千万,而成为大师者凤毛麟角,这次脱颖而出的45位陶瓷设计艺术大师更是众望所归的佼佼者。当社会各界为你们的成就欢欣鼓舞的时候,他们更厚望你们以及中国陶瓷界的精英同仁,在守望中创新,在加持中破茧化蝶,再创辉煌。

中国传统艺术博大精深,任何一门艺术都有一层厚厚的“壳”,也可以称之为“门槛”,能够跨过门槛,登堂入室,进入“壳”中,着实不容易。中国现代国画大师李可染先生集毕生创作经验,提出“以最大的功力打进去,以最大的勇气打出来”。陶瓷和国画都是传承千年的国粹,后来者要想继承传统,打进传统,非“用最大的功力”不可。

“打进去”以后怎么办?被徐悲鸿先生称为“五百年来一大千”的张大千先生,是中国现代国画奇才,人物、山水、花鸟无所不精,南宗北派无所不通,博采众长,青出于蓝,堪称中国传统绘画之集大成者。他不仅吃透传统“打进去”,而且安营扎寨,挥洒自如。但是大千先生又以血战古人的气概,“以最大的勇气打出来”。后人评论大千先生这段经历说:“他有天分,他肯冲刺,只是既成的世俗习惯,有如缠藤般拌住了他,必须他大刀阔斧,不管三七二十一血战突围而出,”(薛慧山《生龙活虎张大千》)在阳光炽热、雨水充沛的巴西,大千先生“血战突围”,开创了中国画大泼墨大泼彩的新境界。

一般说来,传统积淀越深,形成的“壳”越厚,因此,在中国绘画史或者陶瓷史上,能够打进传统的不多,能够从传统中打出来的更少。打出来以后,能够像大千先生一样,成为“扎根于传统,发荣于造化,遨游于中国绘画的大千世界而自成一‘大千’的大画家”(陈洙龙《张大千画语录图释》)少之又少。

从传统中“打出来”以后,在主题、题材、技法、材料等诸多方面逐渐形成鲜明的风格特色,受到艺术界、学术界以及交易市场的肯定,甚至名声鹊起,订单纷飞。久之,艺术家的风格特色趋于成熟稳定,并自我形成一个“壳”。传统的“壳”是前人建造的,自我形成的“壳”是自己编织的,所以,打破别人建造的“壳”容易一些,打破自己编织的“壳”更难一些。成熟稳定的风格特色在千锤百炼中形成,岂能轻易打破!探索创新,功败垂成,学界不认可,市场不买账,不仅订单流失,且毁了一世英名。王阳明说: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原因就在于此。奈何?

人为物役,身被名累,一般说来,艺术家名声越大、风格特色越成熟稳定,形成的“壳”越厚重,自己打出去越难。然而,艺术创作的规律就是既不能重复古人,也不能重复自己,必须在坚守传统中穿越古今,在探索创新中另辟蹊径。创造是艺术家生命的主旋律。西班牙人毕加索是艺术创造力火山爆发、喷涌一生的艺术家。他成名很早,早期的“蓝色时期”、“玫瑰色时期”以及熟粉红色调和后来立体主义的灰色调,风格多样,反差巨大。艺术史家这样评论毕加索,“每当看似已固定于某种观察的模式,他就会几乎在一夜之间改变自己的风格。”(《温迪嬷嬷讲述绘画故事》)毕加索说;我能够用很短的时间画得像一位大师,但是我要用一生画得像个儿童。英国美术史家贡布里希这样评论毕加索,“抛弃他的一切机敏和聪明,用他自己的双手制作使人联想到农民或儿童作品的东西,必定是他感到特别满意。” (贡布里希《艺术发展史》)毕加索以反主流、反潮流的叛逆精神,创造了令人目不暇接的艺术境界,也以他一生创作深刻诠释了艺术创新发展的内在规律。

绘画大师与陶瓷大师,在创作上隔行不隔理。纵观45位大师的作品,集中了近年来中国陶瓷界坚守传统、创新发展的最新成果。他们年龄、经历不同,风格、特色各异,有的传统一些,有的新潮一些;有的特色鲜明,有的风格沉稳,总体感觉是他们都行走在两“壳”之间,从传统的“壳”中穿越者有之,从自己的“壳”中出走者有之。为了从双重的厚“壳”中突出重围,陶瓷大师仍然需要加持功力,提升境界。

加持,梵语意译,原意是施加佛力于众生,我试图借此说明,即使成为陶瓷大师,也要增加修为,积蓄力量,突破藩篱。大师加持的确很困难。“大”字下加一点就是“太师”,太师古代官称,现代已经消失;“大”字上加一横就是“天师”,道家名有所属,不宜再用,然而,大师的确应当加持一点、增添一笔,且浓墨重彩。

大师加持一点,究竟加在哪里?晚明时期小品文大家张岱的琴论颇能指点迷津。张岱出身名门望族,书香世家,具有很高的文学艺术造诣。他早年随当地古琴名家王本吾学琴,很快就学会了业师经典名曲,而且对业师琴艺颇有微词,他说“王本吾指法圆静,微带油腔”,“不能练熟为生”。张岱学得业师的技法,“练熟还生,以涩勒出之,遂称合作”。他认为演奏琴曲要“十分纯熟,十分淘洗,十分脱化”,纯熟是基础,淘洗是提炼,脱化是升华,“练熟还生”,“盖技也而近乎道也”。(《陶庵梦忆·绍兴琴派·吴中绝技》)陶瓷大师也是如此,他们技艺精湛、纯熟是不待言的,但是不能过于圆熟、油滑,娴熟、烂熟如无节制就距媚俗、庸俗不很遥远了。所以张岱主张“练熟还生”,就是保持琴曲 “道”。“道”是中国古代文学艺术的最高标准,也是“技”的最高境界。“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陶瓷大师每天治“器”,以技谋生,但必须不忘初心,始终追求“道”的崇高境界,“练熟还生”就是张岱为我们指明的一条捷径。

比张岱稍晚的石涛,也是明清时期最有创造力的大画家。他撰写绘画理论著作《画语录》,其中最为人称道的两句话是“搜尽奇峰打草稿”、“笔墨当随时代”。“搜尽奇峰打草稿”是中国山水画创作的基石。画家要深入生活,遍游名山大川,达到“山川与予神遇而迹化”的程度,山川大河,自然入画,入画自然。这句话对于陶瓷创作来说,就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厚积薄发,看似老生常谈,真正知行合一并不容易。如能身体力行,毕生求索,即使没有达到陶瓷创作的“道”,也会与“道”同行,领略“一览众山小”的艺术境界。

“笔墨当随时代”,“借古以开今”,这是石涛的创作箴言。陶瓷几乎与人类生活用火的历史一起诞生,不能再古老了。后来人却不能一味地仿古、复古、食古不化,必须与时俱进。石涛说:“夫画,天下变通之大法也。”变则通。一方面要“借古以开今”,另一方面也要“笔墨当随时代”。中国已经进入后工业时代、信息社会,进入全面小康建设决胜阶段,陶瓷创作必须敏锐把握时代脉搏,采撷时代浪花,融入时代精神和审美追求,创作出无愧于前辈先贤、引领时代潮流的精品力作。

“笔墨当随时代”的第二重意思是艺术创作、陶瓷创作必须广泛吸收、借鉴当代思想文化、科技进步的最新成果。吸收纳米技术以及化学、材料科学成果,发展陶瓷材料以及烧制工艺;吸收当代声光电技术、人工智能以及装饰艺术成果,丰富中国陶瓷的形象表现空间;借鉴当代造型艺术、原生态艺术以及3D打印等最新成果,在中外绘画、雕塑和多种艺术、工艺领域中穿越、跨界、碰撞、融合,经过恶补、加持,中国陶瓷大师一定能够创作出具有时代精神、国际语言、互联网思维的中国陶瓷作品。

当下媒体上“工匠精神”一词很走红,中国制造向高端发展的确需要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但是,站在中国制造向中国创造转型的机遇窗口,开拓创新精神比工匠精神更为稀缺,更显重要,两者完全可以互为表里携手前行。有人怀疑吸收、借鉴、加持如此尖端的科技元素、外来元素、跨界元素,中国陶瓷还是国粹吗?其实大可不必杞人忧天,只要中国陶瓷的DNA还在,陶瓷万变不离其宗;只要陶瓷大师有一颗中国心,陶瓷无论披上多么华丽的新装、增加多么前卫的功能,它们的中国芯仍然属于养育它们的祖国!

陶瓷大师称号,虽然不是金字招牌,但是依然金灿灿、亮闪闪,成色很足,含金量爆表。当天空飞来金丝鸟的时候,局外人都很难不受感染,更何况当局者!越是在这样的时刻越考验当局者定力。陶瓷大师应当珍惜荣誉,守住底线,且行且珍惜,决不能粗制滥造,自毁长城。陶瓷大师是最高职称,也是终极桂冠,但是在向中国陶瓷创作顶峰冲刺的过程中,是驿站,不是终点。可以歇歇脚,打打尖,吃点干粮,艰难险阻依然在路上。绝不能在大师功名中陶醉、沉醉,甚至沉溺其中不能自拔。45位陶瓷设计艺术大师有的还年轻,潜力深厚,未来发展不可限量,如果就此裹足不前,可惜的不仅仅是陶瓷大师艺术生命的终结,而是你们一生为之奋斗的中国陶瓷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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