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东土家族民歌功能与价值研究

赵文静，向笔群

（ 铜仁学院 人文学院，贵州 铜仁 554300 ）

黔东土家族民歌功能与价值研究

赵文静，向笔群

（ 铜仁学院 人文学院，贵州 铜仁 554300 ）

黔东土家族民歌从内容上划分，包括生活歌、情歌和带有本民族仪式色彩的祭祀歌等。目前，黔东土家族民歌大多停留在搜集和整理阶段。为了让更多的人了解、认识土家族民歌，让土家族民歌在现代化的发展进程下不至于消亡，从民歌的功能和价值两个方面对黔东土家族民歌进行分析介绍，为全面了解土家族民歌的功能和开发价值提供理论依据。

黔东土家族；民歌；功能；价值

一、引言

黔东土家族民歌内容丰富，包括生活歌、爱情歌、儿歌及带有本民族仪式色彩的祭祀歌等，在土家人民的日常生活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目前，黔东土家族民歌大多停留在搜集和整理阶段，在理论层面上对其功能和价值的研究还比较薄弱。为了让更多的人了解、认识土家族民歌，让土家族民歌在现代化的发展进程下不至于消亡，进而将少数民族地区文化优势转化为经济优势，本文从土家族民歌的功能和价值方面对其进行研究，以期为地方旅游经济的发展提供科学决策依据。

二、黔东土家民歌的功能

（一）教化功能

黔东土家族民歌是土家族地区广为流传的土家人自己创作传唱的民歌。在其发展的过程中受儒家文化的影响，忠孝节义等儒家基本道德观念成为了土家民歌中肯定的美行，读书扬名的价值观也有所体现。如闹丧歌的“劝孝歌”：“儿上学早送去晚接回，父母灯下把儿陪。手把手，教儿读，生怕儿的书不熟。望小儿，努力学埋头刻苦把书读。到后来，学成就，好好为民把务服……”［1］唱词体现了父母对儿女的殷切期盼及父母对儿女的付出。还有一些“孝歌”，劝人回归正道，不可走歪路。如，《报恩歌》哭诉感激父母的养育之恩，从一月唱到十月，将父母养育子女的辛劳表现出来。又如，《二十四孝歌》将父母对子女的要求和教育子女孝顺父母等思想都表现出来了。

诸如此类的教化民歌还有“哭嫁歌”。主要有“哭爹娘”、“哭哥嫂”、“哭媒人”、“哭梳头”、“哭上轿”、“哭姊妹”、“哭吃离娘饭”、“哭陪客”等几十种题材。在“哭爹娘”这一题材中，体现了新嫁娘对母亲的教导之恩的感谢，如：“勤耕苦种费尽心，娘的恩情说不完，一教女儿学煮饭，二教女儿学结麻，三教女儿学背柴，四教女儿学挑花，五教女儿学写字……”［2］这既是土家族妇女对人生的不可知命运的担忧，对家人含辛茹苦教养的感激；更是青年男女对人生的阶段性社会关系的总结和交流。

“哭嫁歌”内容广泛，是黔东土家族民歌中体系最庞大中的一类。可见，土家人在日常生活中和特殊仪式上时时不忘通过民歌口耳相传的方式，来潜移默化地教育后代子孙。

（二）社会功能

在黔东土家族民歌中，习俗礼仪歌中的丧葬嫁娶歌，是很有特色的一类，在土家族举行的礼仪形式上担任着重要的角色。这一类民歌既显示了浓郁的现实生活气息，又有原始的巫风宗教色彩。黔东土家族的丧葬仪式有特殊的程序，由专门的法师来主持，这里就节选“孝堂歌”的请神部分来说明：

“一股阴风进孝堂，孝堂变得更凄凉。督管先生请你上，门外烧纸又烧香。灵前要摆十供养，要请神灵下天堂。一请田正并田广，二请歌爷和歌娘；三请三郎田保将，四请南海观音娘；五请五方童子将，六丁六甲请进堂；七请八大虎金刚；九请幽冥地藏王，十请九牛推车搡；又请三千天兵将，金童玉女请一双。”［3］

受巴蜀文化影响，黔东土家族在宗教的发展形式上仍然保留着先民的巫色彩。这首请神歌，表现了土家人对神明的崇拜和信仰，神明在丧葬活动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黔东土家族有哭丧习俗，又称“嚎丧”，在老人逝世后，孝子孝女把对老人的深切怀念用悲戚的歌声唱出来。民国《沿河县志》有：“死而敛入棺，哭必尽哀，遐迩同之。”土家族《哭丧歌》大多颂扬死者生前的功绩、为人，抚养教育子女的功德，［4］这样的哭丧习俗，将土家人聚集在一起，增加了土家人的情感交流。

丧葬嫁娶的集体性活动增强了人们的交流与联系，协调了家族关系和社会关系。土家民歌的社会意义可见一斑。

（三）娱乐功能

黔东土家族民歌多是来源于日常劳作。可以说，在土家人眼中无处不是歌。上山砍柴可以唱歌，在山弯割牛草也能唱歌，青年男女相互表达感情，或者是互相嬉戏调笑，也可以通过对歌的形式来完成。如，青年男子对女子有爱慕之意，则唱歌赞美：“看见情妹一身青，摇摇摆摆仙女身；生在阳间人人爱，到了阴间鬼也争。”又以山歌搭讪：“莫道山歌不值钱，连起几多好姻缘；我亦想用歌作线，能否与妹来相连？”若姑娘不理睬，再唱道：“天上有雨雨要落，情妹有话你要说；是好是歹说一句，夜晚我才睡得着。”［5］山寨中有很多青年男女互不相识，就是通过唱山歌而相知相许，最终成就美好姻缘的。

除情歌外，劳动歌曲也能够体现出娱乐功能。如《栽秧歌》《拗岩号子》《榨油歌》《砍柴歌》《相会歌》《姐妹酒歌》等。在劳动时对歌，可以相互调笑，营造一种“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轻松愉悦的氛围。

（四）传承功能

黔东土家族悠久的历史在歌曲中亦有体现，并形成一种奇特的文化传承模式。之所以产生这种情况，除了其独特的历史原因之外，还与土家族所处的地理位置有关。沿河土家族世代居住在乌江沿岸，山高谷深，人们在此种植、狩猎、打渔。土家族没有自己的文字，却借助民歌将自己的文化保留下来，因而形成了独特的“民歌文化”。如，《栽秧歌》《石工号子》《拉纤号子》等，这类触景生情的民歌，将生活中的所见所思，用歌曲的方式记录下来。又如，《扯谎歌》《这山就没得那山高》等，在自娱自唱和对答互唱中表达着自我的情感。再如，《盘歌》等，把生活的乐趣都表现出来，也表现出了土家人乐观、朴实、直率、坚强的民族特性。

黔东土家族将生活的本真表现出来。土家山歌离不开山，当然也离不开人，离不开劳动生活。土家人在山歌中宣泄和抒发自我情感，其内容直接而生动，这些民歌在土家族人中广泛传唱，将土家人以“民歌文化”这样特殊的形式联系为一个整体。这种集体性的文化传承让土家族的山歌文化在时间的长河中越来越凝聚，经过积淀成为了土家族的民族文化。

三、黔东土家族民歌的价值

文化价值是一种关系，它包含两个方面的规定性：一方面存在着能够满足一种文化需要的客体。另一方面存在着某种具有文化需要的主体，当一定的主体发现了能够满足自己文化需要的对象，并通过某种方式占有这种对象时，就出现了文化价值关系。黔东土家族山歌不仅是文化价值的需求者，同时也是土家族山歌文化价值的承担者。其价值是多方面的，既有民族文化传承和民族精神的价值，也有经济价值和艺术价值，能够对当地社会经济的发展起到促进作用。

（一）文化价值

黔东土家族民歌是一种独特的文化存在形式，在发展和传承的过程中有别于其他的文化形式。中国是一个农业大国，自古以来重农抑商的思想根深蒂固，而在土家族民歌的发展过程中，其主要的创作就是来源于劳作，这是符合时代潮流的。少数民族文化的发展可以更好地保护传统文化，在很大程度上可以提高民族自信心。民族文化发展不是空话，而是要在顺应当今时代潮流，寻找突破与创新的基础上，最大化地保留民族文化特色。

黔东土家族生活的地方大多属于山区，这在很大的程度上保留了其文化的淳朴和独特，让土家族的文化发展有别于其他民族的文化。如《土家族创世歌》就口耳相传地保留了土家族古代社会的进程和民族迁徙的历史［6］，和其他民族的史诗一样通过传唱得以流传。在《人类起源歌〈制天制地〉》中：“正月的日子到了哇，土家寨子好热闹，盘冬盘，嗬也嗬，大家同跳摆手舞，大家同唱摆手歌，穿了新衣新花鞋，帕子新的戴起来，四面八方人涌来。火龙火把汇成河，摆手堂里的火把哩，吐出熊熊焰火。吃肉要先喂好猪，吃饭要先种好禾，毕兹卡摆手庆丰收，迎来丰年好安乐。祖宗留下来的话，后代要牢记；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后代不能忘记。”［3］“摆手”是土家人一种古老的祭祀仪式，它是一种歌舞并作的祭祀祖先的仪式，以此来要求众人不要忘记祖先的功劳，激励人奋发图强。其中包含的文化底蕴是有历史厚重感的，在长久的时间积累里才能得出这些朴素的生活经验和对祖先功劳的铭记。

（二）经济价值

黔东土家族文化的独特性决定了其经济价值。当今社会的发展日新月异，但是在少数民族文化的发展上似乎还存在很多不足，只有把民族传统文化的优势转化成为经济优势，才能更好地保护与发展民族文化。

黔东土家族民歌在其存在的形式和内容上都让人耳目一新，其中大型的歌舞表演相对于其他民族文化来说，是有区别的。如，《摆手舞》、傩戏，以及其独特的哭嫁、哭丧文化等，奇特的表演形式，都蕴含着民族能量和特殊的民族文化。

以黔东土家族的独特婚庆仪式为例，在婚庆典礼上司仪所唱的《婚典仪式歌》：“行婚典礼内外肃静，执事者各执其事。千佛推动万佛开，月下老人下苗寨。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婚夫妇，同登华堂。一拜天地，一叩首，二拜祖宗，二叩首，三拜父母，三叩首，夫妻互拜，四起首。”［3］其独特性与不可复制性，在当今文化寻根潮流的推动下，应该会受到青年男女的亲睐。

在现今日益现代化和商业化的社会中，黔东土家族民歌特殊的文化发展和文化传承模式都具有经济价值，在现代化的催生和带动下，它的经济价值是一个巨大的宝藏。

（三）旅游价值

黔东土家族大多聚居在山清水秀的地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他们还保留着传统的淳朴气息。土家族有土家话但却没有土家文字，这是一个遗憾，但是正因为这样的遗憾，土家族人内部的交流方式——唱歌——就更加显得独特了。

黔东土家族民歌不拘形式，题材广泛，不择时间地点，常常走到哪里唱到哪里，见到什么就唱什么，随心所欲，即兴而唱。如：“土家男女爱山歌，越唱心中越快活。心中想啥随口出，眼睛所见都是歌。”土家族民歌中的情歌对唱对于城市的青年男女来说，可以说是别具一格的。如，姑娘看见小伙喝水：“小情哥呀小情哥，路上凉水莫乱喝，喝了凉水得了病，不害奴家害哪个？”小伙听到开始对唱：“多谢妹妹提醒我，一片关爱记心窝；体壮如牛身强健，切莫担心有疾疴。”［5］在青年男女中，这种类似调情的搭讪方式，欢快的对唱氛围，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具有很强的吸引力。

此外，在黔东土家族民歌的发展中，大型的歌舞表演，如每年山寨中正月举行的“玩摆”，在公开场合以歌会友、以歌求爱、以歌谈情，又如每年春秋两次的“女儿会”、“桃葱会”，成群结队的姑娘上山唱歌、野炊、露宿，尽情与情郎幽会，对唱、定情、“放话”，等等，都可以挖掘出丰富的旅游价值。

（四）艺术价值

黔东土家族民歌是一种民间艺术形式，其具有音乐美，是一种动态的文化形式，其变化和创新性可以随时简单推移而不断地变化，没有空间和时间上的限制，发展空间大。

以“摆手”歌舞为例，在当代大型的摆手舞蹈中，歌词风格虽然现代，但内容还是与农事相关，说明摆手歌舞并没有脱离传统。在《十二月摆手歌》中：“无人唱歌我起头，我今起个万花楼。老者敬神不忧愁。正月里来是新年，我劝哥哥莫赌钱。祠前摆手多快乐，人也欢喜神也欢。二月里来百花开，爱玩爱耍唱起来。妹妹爱唱梁山伯，哥哥爱唱祝英台。三月里来是清明，哥哥秧田把靶平。你把大粪多多上，我把谷种撒得匀。……冬月里来下大雪，大雪纷飞满山白。坐在家中剥茶子，出些谜子助闹热。十二月里过大年，苞谷米酒蒸几坛，巴它几副红对子，快快活活过大年。土王拔土当中坐，你听我们摆手歌。他听唱歌咪咪笑，菩萨欢喜以欢乐。”体现出土家人对生活的美好希冀，整个歌曲充满了生活气息，歌词简朴原始。

黔东土家族民歌中的《摆手舞》，哭嫁文化，傩文化，其中所蕴含的艺术价值是不可估量的，其表演、唱词、唱腔等，在这些集体性的活动中作为一种艺术形式存在，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黔东土家族民歌具有再生性，历史长河中源源不断，可以说，只要有土家族人，这种艺术形式就不会消失。

（五）美学价值

黔东土家族民歌在音律和歌词的发展上具有很高的美学价值。土家族民歌的歌词有多种方式存在，有动态的和静态的等；歌词的结构形式多样，有保留古体诗歌的艺术形式的，也有发展出不受束缚的，自由变化的结构模式的。在歌词的书写中也运用对偶、比喻、夸张、反复等修辞手法。歌词的内容多样，从日常劳动到生老病死，雅俗相间。土家族民歌的音律和谐，有多种调类和不同的唱腔。可见土家族民歌拥有丰富的美学价值。

劳动歌是土家人在劳动过程中为了消除孤独、疲劳和传递感情而边劳动边唱的歌，内容多传达美好的感情，表达劳动的愉悦。如《望牛歌》：“清早起来把鞋穿，赶着牛儿上高山。高山顶上好风光，风吹草低现牛羊。牛羊好比一支花，牛郎心里最爱它。牛儿吃的饱鼓鼓，牛郎见了笑哈哈。”简单直白地表达了对生活的热爱，歌词活泼，朗朗上口，节奏明快，是土家山歌劳动类型歌曲的典型代表［7］。其中所用的比喻、对偶等修辞手法，那种无形中信手拈来的艺术创造力，足以体现土家人的“才气”。

黔东土家族先民的竹枝歌从唐代就声名显赫，传遍大江南北，对中国音乐以及文学的通俗文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这是土家族及其先民对中国音乐和文学做出的巨大贡献。今天的土家族人继承了他们先民的歌唱才能，从他们的歌唱中，仍然能追寻到土家先民“竹枝”的旋律和遗韵。黔东土家族的山歌在长期的历史发展中，具备了独特的美学价值，在唱词、唱腔和韵律中都具有其他民族不可比拟的艺术魅力。

四、结语

黔东土家族民歌的功能研究与价值开发，有利于贵州少数民族地区的文化优势转化为经济优势，更好地保护和传承少数民族传统文化，增强民族自信心和凝聚力，同时也为促进当地的社会经济发展提供文化支撑，增强少数民族地区文化软实力。保护和利用黔东土家族民歌的功能和价值，对于促进贵州土家族地区旅游文化开发，具有深刻的文化意义和社会价值［8］。

［1］ 赵平略.儒家思想对土家民歌的影响［M］//中国土家山歌研究文集.北京：燕山出版社，2012.

［2］ 陈朝霞.土家族“哭嫁歌”的文化本源与艺术特征思考［M］//中国土家山歌研究文集.北京：燕山出版社，2012.

［3］ 徐旸，齐柏平.中国土家族民歌调查及研究［A］.北京：民族出版社，2009.

［4］ 张体珍.沿河土家族《哭丧歌》的调查［M］//中国土家山歌研究文集.北京：燕山出版社，2012.

［5］ 冉启华.土家山歌之民族特色［M］//中国土家山歌研究文集.北京：燕山出版社，2012.

［6］ 向笔群.略论贵州土家族民俗风情文化功能、价值与保护［C］//贵州社科学术年会学术专场研讨会暨“以区域特色文化推动地方经济发展”研讨会论文集.2014.

［7］ 崔德黔.浅谈沿河“土家山歌”［M］//中国民间文化艺术之乡全集.2013.

［8］ 田黎星.抒情叙事 情感浓烈——沿河土家族山歌的情感内涵阐释［J］.铜仁学院学报，2016，（03）.

Study on the Function and Value of Tujia People’s Folk Songs in East Guizhou Province

ZHAO Wenjing，XIANG Biqun （ School of Humanities，Tongren University，Tongren，Guizhou 554300，China ）

Tujia people’s folk songs in Qiandong （East Guizhou Province） includes life songs，love songs and sacred songs with Tujia’s sacrificing characteristics. Currently，Tujia folk song is just in a stage of collection and arrangement. This paper will have an introduction to the function and value of Tujia folk song for the purpose of making this kind of song popular among people and avoiding its extinction in the process of modernization as well as providing a theoretical foundation for comprehensive understanding of its function and its exploitive value.

Tujia People in East Guizhou Province，folk songs，function，value

I207.72

A

1673-9639 （2016） 05-0074-05

（责任编辑 郭玲珍）（责任校对 白俊骞）（英文编辑 何历蓉）

2016-03-14

铜仁学院科研启动基金学生课题（s1315）。

赵文静（1994-），女，云南昆明人，铜仁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2016届毕业生。

向笔群（1965-），男，土家族，重庆酉阳人，教授，研究方向：文艺学与民族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