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一起命案浅谈Y-STR应用新模式

孟庆振，周如华，陈维忠，凃 政，马纪强

（1.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北京100038；2.法医遗传学公安部重点实验室，北京100038；3.苏州市公安局刑事警察支队，江苏 苏州215131）

由一起命案浅谈Y-STR应用新模式

孟庆振1,2，周如华3，陈维忠3，凃 政1,2，马纪强1

（1.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北京100038；2.法医遗传学公安部重点实验室，北京100038；3.苏州市公安局刑事警察支队，江苏 苏州215131）

Y染色体是男性特有的染色体, 可用于判定父系遗传。以Y染色体遗传规律为基础，公安机关已建立了Y-STR家系种类排查方法，用以划定侦查范围、确定犯罪嫌疑人所在的家系。一般而言，Y-STR家系排查主要应用于封闭区域，具有良好的甄别作用，可有效提高办案效率，在开放性地域中应用作用有限。本文报道了一起发生在江苏省苏州市某地的恶性杀人案件，该案件的侦破中应用Y-STR技术确定犯罪嫌疑人籍贯，缩小侦查范围并最终破案，为建立一种Y-STR应用新模式提供了启示。

Y-STR；家系；地域排查；数据库；新模式

Y染色体具有父系遗传的特性。Y-STR技术在侦查破案尤其在犯罪嫌疑人排查中能够有效提高排查效率。目前，Y染色体DNA分析技术主要用于混合样本中男女成分的甄别、多个男性成分混合、同胞兄弟和隔代男系亲属的亲缘关系鉴定，以及通过家系排查来划定侦查范围，确定嫌疑人所在的家族[1]。一般而言，只有在相对封闭的环境中，在一定范围内对家系进行排查，Y-STR分析才能有效发挥作用。然而，江苏省苏州市某地发生了一起恶性杀人案，技术人员利用Y-STR进行突破并最终破案，对Y-STR的应用带来新的启示。

1 案件简介

2013年8月某天，苏州市某地区河道里发现一男一女两具尸体。专案组经过初步工作，认定系命案，并确定了两名死者身份。经多部门工作，确定作案时间为前一天凌晨，地点就在附近，并排除了流窜作案的可能。案发后，DNA技术人员对现场物证反复检验，先后在现场提取的皮带、树干等重要物证上检出混合STR分型。但经拆分后入库快速比对却无任何比中信息。随后对现场周围人群进行大规模排查，STR数据也未比中。在其它手段均无进展时，技术人员又进行了Y-STR扩增和拆分，并向全国大范围发送Y-STR协查通报。最终比中浙江某地数据库中安徽籍赵某。专案组据此信息对案发地周围的该籍贯所有男子进行梳理查证，发现同属该籍贯的赵某甲有重大作案嫌疑，后将赵某甲及其同伙马某乙抓获，经DNA检验，赵某甲与案发现场物证STR分型数据完全一致，案件成功告破。而此前两人均成功逃避了大规模筛查，引起了我们的思考。

2 Y-STR应用启示

苏州市是经济发达地区，该案的案发地为市工业区，外来务工人员多、人员结构复杂、人口流动性大。在这样开放的环境下，一般而言并不适合进行Y-STR筛查。但由于其它手段均无进展，本案最终以Y-STR进行突破，使案件得以告破。本案中的Y-STR应用值得思考。

2.1 微量、混合生物物证的检验能力和数据分析能力

在本案中，对皮带、鞋带等部位进行反复细致检验，并对混合DNA图谱进行了拆分，得到疑似嫌疑人的STR分型和Y-STR分型。在此前提下，才能够进行数据协查，最终得到关键线索。当前微量甚至痕量的生物物证、脱落细胞，已经在案件检验和侦破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在诸多的案件中，乃至一些多年积案中，往往是一些微量的生物检材、接触类检材提供了最关键的线索。这得益于检验灵敏度的不断提升、检验能力的提高，使得原本技术解决不了的案件得以有机会重新检验。

2.2 有效的基础信息采集

本案中，通过Y-STR协查，比中了安徽某地籍男子赵某，得益于前期浙江当地警方“以案代建”的人员信息采集。在某种程度上，本案的破获有很大偶然性。但不可否认的是，基础信息的采集是DNA信息比对和查询的基础和前提，基础信息采集数据的质量、数据结构和规模，都对数据库应用模式和应用效果有很大影响。

3 Y-STR应用新模式的思考

传统的Y-STR应用模式是一种“案件-家系-个体”的模式，如图1所示，已经有诸多案例报道[2-3]。传统的应用模式是在相对封闭的区域(如图中甲地)，根据现场生物检材进行分析，确定可能家系，缩小范围，而后在该家系内重点排查，最终确认个体。一般认为，传统应用模式中有以下几个必要条件：

一是案件的生物样本中必须检出男性DNA分型，且为犯罪嫌疑人所留；二是案件要排除流窜作案；三是在相对封闭的人口流动性小的地域使用，最好是案发地周围居民以姓氏宗族为核心聚居且人群遗传关系相对稳定的地域。另外，最好突变较小，不会比中多个家系。

图1 Y-STR 应用传统模式Fig.1 Traditional model for Y-STR application

传统的Y-STR应用模式是基于这样一种国情：浓厚的乡土情结，以家族为单元在一个地域定居，某一个区域的人群相对稳定、家系相对固定[4]。然而，随着经济发展和城市化进程的不断演进，现代社会人员流动性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人进入城市工作、生活，对传统乡村社会造成瓦解之势。而老乡情谊在中国社会中是一种非常重要的社会关系，既可以相互投奔、帮扶，也可能相互聚集共事，甚至结伙作案。在对城市外来务工人员犯罪情况的调查中发现，以老乡为纽带的犯罪团伙纠集化趋势明显[5-6]。这一社会问题也为Y-STR应用模式提出了挑战。本文中所述案例，恰恰为Y-STR应用模式的拓展提供了思考空间。

本案中，犯罪嫌疑人赵某来自安徽某地，在苏州某地打工，而同村的赵某在浙江某地打工。尽管Y-STR在案发地未比中，但通过Y-STR协查，比中浙江的赵某，而反推犯罪嫌疑人的籍贯和家系，大大缩小了侦查范围，最终确定犯罪嫌疑人。这一案例为Y-STR应用新模式提供了启示。以东南沿海地区为例，外来人员尤其是外来务工人员较多。大量的人员流动导致不同发达地域的人可能来自同一家乡。如图2所示，较为封闭落后地区（如中西部内陆地区和农村地区，I类地域）的人员往往流动到经济较为发达地区（如本省省会城市、经济发达城市及东南沿海地区，II类地域）。人员流动是多向的，如I类地域中的甲地可流动到A、B、C任意一地，而A地外来人员可能来自甲地也可能来自丙地等等。但这种人员流动整体呈现一定的地域老乡分布特征。如果在A地发案，倘若能够通过筛查，比中I类区域的某地某个家系，确定出该犯罪嫌疑人的籍贯和姓氏，那么就可以大大缩小筛查范围，再配合侦查技术手段就可以提高破案效率。如A地发生的案件2中，检出犯罪嫌疑人符合丙地某家系，则可以缩小范围，最终认定犯罪嫌疑人张三。

图2 Y-STR 应用新模式Fig.2 New model for Y-STR application

这一新的Y-STR应用模式并非没有限制。如果比中家系和地域过多，反而造成了信息干扰。因此，还需要结合具体案情分析、具体地域、嫌疑人特征、属性刻画[4]等信息，切实避免运用宽泛化，甚至沦为以技代侦的倾向。另外，信息共享、跨地区合作是Y-STR新模式应用的关键。建立数据库无疑是最经济、最高效的实现方式。一些地方在Y-STR数据库建设方面开展尝试，并且已经取得良好效果。以Y库建设最具典型的河南省为例，各地公安机关在一系列案件的侦破中应用了Y-STR，仅郑州就积累了13万余条Y-STR数据信息[4]。但Y数据库建设整体呈现总量小、建设分散的特点。当前，全国性的Y-STR数据库建设已在论证。如何科学设计、有效落实，避免可能导致的错误和资源浪费，并将技术层面的基因突变、多拷贝分型、分型缺失等情况以及相关社会、法律等各方面问题[7]考虑进来，发挥效能，提高效率，还需良好的顶层架构和进一步讨论。

［1］ Roewer Lutz. Y chromosome STR typing in crime casework［J］. Forensic science, Medicine and Pathology. 2009,5(2):74-84.

［2］ 于兆新,李栩文,罗俊.Y-STR分型在侦破案件中的应用［J］.河南科技大学学报(医学版),2013,31(1):45-46.

［3］ 李琼,陈水琴,曾晓冠,等.利用Y-STR检验直接侦破强奸杀人案1例［J］.中国法医学杂志,2006,21(5):318.

［4］ 杨玉章.Y-STR DNA数据库建设及应用［J］.河南警察学院学报,2013,22(5):47-53.

［5］ 刘战国.城中村犯罪的形成机制——以深圳T村为例［J］.犯罪研究,2010(6):64-71.

［6］ 张青媛,杨艳芬.城市外来务工人员犯罪情况的调查报告［J］.国家检察官学院学报,2006,14(1):102-106.

［7］ 葛建业,严江伟,谢群,等.中国Y-STR数据库建设相关问题探讨［J］. 法医学杂志,2013,29(3):212-221.

Discussing a New Model of Y-STR Application from a Murder Case

MENG Qingzhen1,2, ZHOU Ruhua3, CHEN Weizhong3, TU Zheng1,2, MA Jiqiang1
(1. Institute of Forensic Science, Ministry of Public Security, Beijing 100038, China; 2. Key laboratory of Forensic Genetics, Ministry of Public Security, Beijing 100038, China; 3. Institute of Forensic Science, Suzhou Public Security Bureau, Jiangsu, Suzhou 215131, China)

Y chromosome, male specifc, are often used to determine the paternal inheritance. Based on the genetic law of Y chromosome, a method for investigation of Y-STR pedigree has been being established by the Chinese police departments, in assistance to narrow the scope of investigation and determine the family the suspect belongs to. Generally, this kind of method can only be used in enclosed areas, not adequate for open areas, yet be effectively capable of improving the work effciency. Here, a case was reported that the Y-STR test was used in a new way in a vicious murder case in Suzhou, Jiangsu province, where the Y-STR found the birthplace of the suspect, thereby narrowing the scope of investigation and fnally getting the case solved. The way that Y-STR was used here inspired us of a new model of Y-STR application.

Y-STR; family; geographic investigation; database; new model

DF795.2

B

1008-3650(2016)06-0504-03

2015-03-18

格式：孟庆振，周如华，陈维忠，等. 由一起命案浅谈Y-STR应用新模式[J]. 刑事技术，2016,41(6):504-506.

10.16467/j.1008-3650.2016.06.018

公安部理论及软科学研究计划项目（No.2015LLYJGAES016）

孟庆振（1985—），男，山东济宁人，硕士，主检法医师，研究方向为法医遗传学。E-mail: mengqz2011@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