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世虎/欧阳平
(1.中国国土资源经济研究院,北京 101149;2.国土资源部资源环境承载力评价重点实验室,北京101149;3.成都理工大学传媒学院,四川 成都 610059)
全球铀矿业动态及中国应对策略
■ 王世虎1,2/欧阳平3
(1.中国国土资源经济研究院,北京 101149;2.国土资源部资源环境承载力评价重点实验室,北京101149;3.成都理工大学传媒学院,四川 成都 610059)
中国核电产业步入快速发展阶段,获得长期稳定可靠铀原料面临新挑战。通过跟踪和分析全球核电产业和铀矿业发展态势,认为当前全球铀矿业仍将保持相对疲软态势,但中长期供需基本面会逐渐好转,铀市场也会逐渐改善。我国应抓住当前全球铀矿业政策处于相对宽松期的机遇期,扩大“走出去”成果,投资区域要有针对性,投资策略要差别化,投资主体和手段应多元化,争取获得更多的境外份额矿和铀供应长期合同,为保障核电发展提供足够铀原料储备。
铀矿业;铀资源;需求;供应;走出去;一带一路;中国
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和2011年的日本福岛核危机对全球核电产业和铀矿业产生重大影响,全球铀供需基本面逐渐从供应短缺转向过剩,铀现货市场、铀矿勘查市场、铀相关资本市场持续疲软,铀矿业何时回暖仍不是很明朗。基于能源结构调整和落实碳减排任务,我国核电中长期发展战略没有改变。2015年我国重启核电项目规划审批,标志着核电建设经过短暂调整后进入快速发展阶段,这对天然铀需求提出新的要求,需要我们提前谋划,准确把握全球铀矿业发展态势,扩大“走出去”投资成果,精准落实铀资源保障策略。
2014年9月10日,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和经合组织核能署(OECD/NEA)联合发布的第25版铀资源“红皮书”披露,截至2013年1月,全球查明铀资源(回收成本低于260美元/千克铀)总量为763.5万吨铀,与2009年相比,全球查明铀资源增加了21.1%,新铀资源增加主要得益于已知矿床的重新评价和近年来新增勘查投入有关(表1)。受铀价格下跌和生产成本上涨重新对已知铀资源进行评价影响,中低成本查明铀资源(回收成本低于80美元/千克铀)为195.7万吨铀,较2009年减少了47.7%[1]。按2013年查明铀资源量与目前常规核反应堆铀需求计算,全球查明铀资源的保障年限达100多年,远远好于原油、铜、铅、锌、金等大宗矿产的保障年限(约30~50年)。
全球有50多个国家报道发现铀资源,但铀资源分布相对集中。查明铀资源主要集中在澳大利亚、哈萨克斯坦、俄罗斯、加拿大、美国、纳米比亚、南非、尼日尔、巴西、乌克兰、格陵兰岛、中国、蒙古等国家,这12个国家累计查明铀资源占全球查明铀资源总量的比例为88%(表2)。近年来,格陵兰岛、印度、博茨瓦纳、坦桑尼亚、赞比亚等国家的铀资源出现大幅提升,主要是铀勘查获得突破或已知铀矿床重新评价的结果。
2003年至2014年,全球铀矿业进入了新一轮勘查投资高峰期,铀勘查投入累计达140亿美元,占过去七十年累计勘查投入的48.6%[1-2]。2013年全球铀勘查投入21.1亿美元,处于历史最高水平(图1)。全球铀矿勘查活动主要集中在北美洲、亚洲(包括俄罗斯)、非洲和大洋洲。加拿大、美国、澳大利亚、俄罗斯、尼日尔、纳米比亚、中国、哈萨克斯坦是最主要勘查投资地区,这8个国家勘查投资占全球铀勘查总投入的90%以上。其他地区如印度、伊朗、蒙古、乌兹别克斯坦、南非、西班牙、芬兰、阿根廷、坦桑尼亚、博茨瓦纳、约旦等国家也是近年来投资热点地区。
表1 全球查明铀资源概况
表2 主要国家查明铀资源情况
2007年美国次贷危机及其引发的全球金融危机和2011年的日本福岛核事故对铀矿业产生了重大影响。铀现货价格从2007年6月份的354美元/千克(金属铀,下同)一直跌至2010年3月份的105美元/千克,下跌了70.2%。受福岛核事故影响,铀价现货格从2011年2月的190美元/千克降至2014年5月的73美元/千克,此后两年时间内铀价基本维持在80美元/千克左右。受此影响,全球铀勘查投入出现大幅放缓,许多项目被迫延期或搁置,估计2014年和2015年全球勘查投入会有所下降。
3.1 潜在铀资源丰富国家和中型矿商加入铀开采行列
全球铀矿业格局正在发生改变,哈萨克斯坦迅速成为铀生产领头羊,加拿大、澳大利亚、俄罗斯、纳米比亚和尼日尔等传统铀生产大国地位没有发生改变,美国和中国的铀生产量稳步提升,马拉维加入新的铀生产行列。除了传统大型铀矿业公司外,像澳大利亚的帕拉丁能源公司、美国的能源燃料公司等新一批中型铀矿业公司也正在加入铀生产者行列。2002年至2014年,世界矿山铀产量从3.6万吨增加至5.6万吨(金属铀),增长了56%。前八位国家合计铀产量占世界总铀产量的比例基本稳定在92%左右,前八大铀矿业公司矿山铀产量占世界总铀产量的比例约为82%,前十五大铀矿山合计产量占世界总铀产量的比例约为66%。
图1 全球铀勘查投入情况
3.2 砂岩型铀矿成为开采主力
2002年至2014年,可地浸砂岩型铀产量占世界总铀产量的生产份额从18%提高至51%,而常规铀矿开采的生产份额也从70%减少至42%。这主要得益于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美国、澳大利亚、纳米比亚、中国等国家的一批砂岩型铀矿陆续投产。基于成本优势,中亚地区的铀生产份额从16.0%提高至45.0%,成为新的铀生产中心。从2014年铀开采量和生产成本来看,约50%的铀矿生产成本低于78美元/千克(金属铀,下同),28%的铀矿生产成本在78~104美元/千克,22%的铀矿生产成本高于104美元/千克。与目前铀现货平均价格94美元/千克相比,超过30%的铀开采是不经济的[3],而对砂岩型铀矿、高品位不整合型铀矿及作为副产品开发的常规铀矿仍具有竞争优势。
3.3 铀供需基本面趋于过剩
日本福岛核事故使处于复苏阶段的核电工业遭受很大打击,中国、印度等许多国家重新评估已有核电规划,日本曾关停所有核电站,德国和比利时宣布逐步淘汰核电站,法国宣布逐步降低核电比重[4-8]。总体来看,世界铀需求近期有所下滑。随着老铀矿山的稳产和新铀矿山的陆续投产,矿山铀产量满足世界核能需求的比例提高至85%以上。不足部分主要靠二次铀源,包括高浓缩铀稀释、铀钚混合燃料和乏燃料再处理,以及商业库存出售(核电用户、美国能源部、欧洲铀浓缩公司等)等渠道来补充,目前二次铀源向市场供给的铀量(U3O8)约在1.2~1.8万吨[4-8]。2013年底,美俄“兆吨换兆瓦”铀协议到期,这部分铀供应量将从二次铀源市场上消失,折合铀量约1.0万吨(约占世界铀需求的13%~15%)。美俄铀供应协议减少的铀供应量大致可以与日本核电需求减少的铀量对冲,而目前在建的核电机组正常情况下需要4到5年才能上网发电。总体来看,新铀矿山陆续投产和铀需求放缓导致铀市场出现短期过剩。
4.1 “走出去”竞争加剧
具有核电的国家中除极少数几个国家铀原料能够自给自足外,大部分国家都需要从市场购买铀产品或参与境外找矿。加拿大和澳大利亚的矿业公司境外找矿主要是企业市场经营行为,而法国、日本、印度、韩国、阿联酋、俄罗斯等国家的企业更多的是出于保障本国铀原料需求。近年来,印度先后与俄罗斯、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加拿大、澳大利亚等国家签署铀长期协议;法国阿海珐公司加大了对加拿大、哈萨克斯坦和非洲的投资;俄罗斯ARMZ铀业公司也开始从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蒙古等周边国家扩展到非洲纳米比亚和坦桑尼亚,并通过并购运作获得美国和澳大利亚的铀资产;日本是较早从加拿大、澳大利亚、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获得铀长期协议的国家,近年来又加快了对非洲铀项目的投资。这些国家及其铀矿业公司将是未来境外铀矿勘查市场和铀供应合同市场上最活跃投资方和竞争者。
4.2 核能快速发展所需铀原料缺口仍难以保障
据世界核协会统计,截止2015年12月,中国运行中的核电机组30台,总装机容量约26.8GWe;在建核电机组24台,装机容量26.8GWe;规划建设核电机组40台,装机容量46.6GWe。根据《核电中长期规划(2010—2020)》,至2020年我国运行核电装机容量将达到58GWe,在建装机容量30GWe。根据现在的进度,规划目标实现有一定难度。届时我国天然铀需求也将从2015年的0.8万吨(金属铀,下同)提高至2020年的1.5~1.6万吨左右。第25版铀资源“红皮书”披露,中国查明铀资源19万吨,仅能满足近中期核电需求。即使有这些铀资源,受国内产能限制,四分之三的铀原料需要靠进口来解决,更何况核电运作必须要有满足5~8年期的铀储备做保障。随着核电规模不断扩大,铀原料缺口会进一步显现,如何获得长期稳定可靠的铀原料成为首要挑战[9-12]。我国在落实“三个一”战略(国内开发、境外找矿、进口贸易)方面,争取长期铀供应合同和境外份额矿获得较大突破,国内开发略显滞后。
4.3 铀矿业政策趋于宽松
新一轮核电复苏和铀矿业发展周期促使许多国家重新考虑本国铀矿业政策。一是发展中国家或地区铀矿业政策趋于收紧。例如,2010年坦桑尼亚新矿业法规定政府将无偿取得在营铀矿产项目至少15%的股权,并将铀开采权利金率提高至5%。2011年纳米比亚将铀矿列为战略性矿产资源,并成立国有铀矿业公司代表国家履行铀矿勘探开采专属权。2009年蒙古制定了《核能法》,成立蒙古国有铀业公司负责管理铀勘探开采,最大程度地履行国家所有权和控制权。另外,巴西、赞比亚、马拉维、秘鲁等国家也在考虑修(制)定涵盖铀勘查开发的矿业法。二是澳大利亚、加拿大、格陵兰岛等国家(或地区)铀矿业政策趋于放宽。2008年以来,澳大利亚的西澳大利亚州、昆士兰州先后宣布解除铀开采禁令,新南威尔士州宣布解除铀勘探禁令。2012年加拿大拉布拉多因纽特政府宣布解除铀开采三年暂停禁令,并制定了有利于铀开采的“五原则”政策。2013年格陵兰岛宣布废除实行了25年的铀“零容忍”政策。总体来看,全球铀矿业法规政策调整趋于宽松且更加规范。
4.4 “一带一路”倡议为铀矿业“走出去”带来重大机遇
“十二五”期间,我国提出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倡议构想,标志着我国“走出去”战略迈向全面推进阶段。其中,“丝绸之路经济带”地理位置上处于古亚洲成矿域和特提斯成矿域交会处,是全球重要的铀资源分布区和产区,已发现有包括砂岩型、脉型、火山岩型、变质岩型等类型的数十个万吨级以上规模的超大型铀矿床,铀资源潜力巨大。“一带一路”倡议对加强境外铀矿勘查开发合作和缓解我国的铀资源瓶颈提供了坚实保障平台。
5.1 稳定铀矿勘查投入,适当调整勘查开发结构
保障核电大发展,必须有相当的资源储备和产品储备做后盾。应该稳定铀矿勘查投入,实施“砂岩型铀矿为主兼顾硬岩型铀矿”的勘探战略,扩大找矿新领域和新层系,落实一批铀资源储备或后备基地。保持勘查的连续性,稳定地质队伍和人才。鉴于探明铀资源存量结构发生改变,砂岩型铀资源超过热液型(脉型和花岗岩型等)铀资源成为最重要的铀资源类型,加之从经济成本角度考虑,铀矿开发应采取以砂岩型铀矿开发为主、硬岩型铀矿为补充的策略,落实一批千吨级铀开发基地。
5.2 依托“一带一路”倡议,深化铀矿业布局
根据各国国情和矿业法律法规等情况铀资源国大致分为以下三类:第一类是加拿大、澳大利亚和美国等发达国家,法律健全、资本市场发育,铀资源勘探开发对所有矿业权人是开放的,对有国企背景的企业审查较为严格,铀出口也多受国家管制。应加强政府间战略合作,通过政府层面进一步扩大铀供应长期合同成果;鼓励矿业公司在本地上市,优先对找矿成果显著的新勘探项目或已获得环评和采矿许可的新项目进行合作、资产并购或股权并购。第二类是哈萨克斯坦、俄罗斯、印度、乌兹别克斯坦、巴西、蒙古、纳米比亚等国家,铀资源由国有铀业公司代表国家垄断专营,外商投资在股权方面受到较大限制。除印度、巴西禁止外商投资铀矿领域外,大多数国家对外商投资铀矿业持开放态度。政府间合作仍然是必要的,建议采取以获得铀供应长期合同、地质找矿、参与资产并购和股权并购并举的策略。第三类是非洲地区大多是非核电国家(南非除外),没有独立的铀矿业公司,铀资源勘探开发主要是出于经济目的,有一定的股权要求。建议采取以地质找矿、参与资产并购和股权并购为主的策略。
5.3 拓展投资模式,注重投资实效
抓住当前市场机遇,转变观念,铀矿业“走出去”更加注重经济效益。创新对外投资模式,借鉴工业园区的经验,走双赢共建发展的模式。“走出去”企业除了具有国家背景的铀业公司外,鼓励有资金、有经验的勘探公司、矿业公司、核电企业联合参与项目投资。积极探索以现金、公司股权、开采技术、燃料循环技术、核电技术、工程服务等形式来换取铀资产或铀生产份额。通过深化下游核能合作,加强上游铀矿勘探开发领域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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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na’s Measures in Responding to theDynamic Global Uranium Industry
WANG Shihu1,2, OUYANG Ping3
(1. Chinese Academy of Land and Resource Economics, Beijing, 101149; 2. The Key Laboratory for Assessing Carrying Capacity of Resources and the Environment, Beijing 101149, China; 3. College of Communication Science and Art of Chengdu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Chengdu Sichuan 610059, China)
China's nuclear power industry has entereda rapid development phase, so we will face a new challenge if we want to achieve stable and reliable uranium for a long time.Through followingand analyzing the development of both the global nuclear power industry and the uranium industry, this paper gives an conclusion that the current global uranium industry remains relatively weak, butmiddle and long term supply and demand fundamentals will be improved gradually, along with the improvement of the uranium market. In this case,as we know, the global uranium industry is experiencing a relativelyloose phase of thepolicy, so we should seize this opportunitytoexpand the scope of overseas markets.At the same time, we should invest in the targeted areas,the investment strategy must be differentiated,and investors and means should be diversity. We should work hard to obtain more overseas share mine and sign morelong-time uranium supply contracts with other countries.Only in this way can we provide suffcient uranium reserves for ensuring the development of nuclear power industry.
the uranium industry; uranium resources; demand; supply; going overseas; One Belt and One Road
F407.1;F062.1
A
1672-6995(2016)05-0026-05
2016-03-16;
2016-03-30
王世虎(1980-),男,山东省沂水县人,中国国土资源经济研究院助理研究员,工程硕士,主要从事矿产资源管理政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