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绍辉
(湖南省社会科学院 国家治理与公共政策研究中心,湖南 长沙 410007)
论青年研究的学科化
■ 何绍辉
(湖南省社会科学院 国家治理与公共政策研究中心,湖南 长沙 410007)
【摘要】自《新青年》杂志创办以来,青年研究在中国社会科学界已历经百年发展与变迁。中国百年青年研究取得了丰硕成果,这些成果为发现、了解和理解当代中国青年提供了丰富而深刻的理论与学术营养。青年学作为中国百年青年研究之基础理论研究的重要成果与青年研究学科化建设的主要标志,因青年研究的“内卷化、碎片化、泛政治化”等学理困境的客观存在而时常遭受各种质疑。走出青年研究的学理困境,推进青年学成长为一门成熟的独立学科,需进一步明确学科范畴,发掘学科规律,构建学科理论并强化学科规范。
【关键词】青年学青年研究学科化
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青年研究进入了一个蓬勃发展的新阶段。青年研究机构的不断涌现、青年研究刊物的成功创办以及青年研究理论的持续推进等就是这一阶段的标志性成果。青年学作为中国青年基础理论研究的重要成果,作为青年研究学科化建设的努力与尝试,自然是新时期青年研究的主题词。在学者们的持续努力和推进下,青年研究的概念、范畴与规律,青年研究的学科化、学理化和专业化,青年研究的基础理论与应用对策等都取得了进展。但是,就此我们就能推断出青年研究或者说青年学是一门独立的学科了吗?如果不能,青年研究或者说青年学作为一门独立的成熟学科难以被认同或认可的瓶颈又在哪里?本文拟对此做些初步思考与回答。
一、中国青年研究的百年发展与变迁
青年研究抑或青年学作为社会科学研究中一门专门学问的出现,并非古而有之,它是一定经济社会条件与政治社会环境互动及发展到一定程度的产物。18世纪产业革命兴起后,现代意义上的青年概念出现,随着劳动技术的进步与社会发展的演进,以青年为研究对象的青年学慢慢地成长起来。青年研究或者说青年学的出现、兴起与繁荣,国外社会科学界要早于国内。学术界通常认为,国内青年研究的发端,始于20世纪初期的五四新文化运动。总体观之,国内青年研究或者说青年学的发展,目前已历经了百年发展与变迁。有学者认为:“中国从改革开放到2011年也是33年,如果上溯到新中国建立、五四运动时期,也大致暗合百年三代这一代际更替的时间周期,同时也恰恰是中国青年研究走过的三个历史性的阶段路程。”[1]
第一阶段:青年研究的发端与兴起(1915-1949)。对于青年研究何时发端,学术界存在着不同的看法。一般地,《新青年》的创办及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兴起,被认为是青年研究发端的标志。有学者认为,20世纪初,“我国的先进分子,冲破封建主义的精神网罗,积极宣传科学与民主,倡导社会改革和文化进步,形成了一个有历史意义的文化思想运动,其兴起标志是1915年9月《新青年》杂志的问世,此后开始了大量关于青年的专论。”[2]1919年5月4日,五四运动爆发,中国进入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1921年,中国共产党正式成立,尤其是毛泽东后来的《青年运动的方向》等论述,不仅将青年运动有效地组织起来,关于青年运动和青年自身的研究也得以不断深入。可以说,这一时期,主要是以青年运动为研究对象的研究阶段,侧重点是中国青年运动的特征及其历史经验的总结与概况等。
第二阶段:青年研究的发展与曲折(1949-1978)。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之后,中国社会进入到社会主义建设初期阶段,需要大量有志青年投身社会建设,需要有为青年为社会发展注入活力。因此,在社会发展的客观需要下,青年研究也获得了大幅度的推进与发展。不过,总的来看,从1949年到1978年是中国青年研究逐渐走进经典阐发和为政治路线做注解的发展与曲折阶段[3]。这一时期不仅慢慢地形成了一批研究青年和青年工作的队伍,与青年相关的学科与理论也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发展,其研究重点主要是:青年在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中的地位和作用,青年的培养目标、意志性格、成长道路、修养,青年团的建设,青年工作科学化和青年运动历史等[4]。后因受“左”的思潮影响,一些重要学科如社会学、政治学与心理学等受到调整,有关研究被迫终止,尤其是在“文化大革命”期间,青年研究遭遇阻碍,发展陷入困境。可以说,新中国成立初期近三十年的青年研究,多是政治运动、思想政治教育和理论文化宣传,在青年研究学科化方面的贡献相对较少。
第三阶段:青年研究的繁荣与深化(1978-)。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使中国社会发展进入到了一个崭新的发展阶段,中国青年研究也赢来了发展的春天。“文化大革命”结束后,社会对青年和青年问题特别关注,这是青年研究获得空前发展的整体社会背景。这一时期的青年研究主要体现在:一是青年研究趋向学科化,二是向青年工作科学化发展,三是注重当代青年的动态研究,四是研究方法从封闭转向开放[5]。这一时期,不仅青年研究的专业研究队伍得到大量扩充,共青团系统、社科院系统以及高校、党校系统对青年研究均有所涉猎;青年研究的专业性平台如青年研究类专业刊物《青年研究》《中国青年研究》《中国青年政治学院学报》(2015年更名为《中国青年社会科学》)《当代青年研究》《青少年犯罪问题》《青年探索》《青少年研究》《北京青年研究》《青年学报》等不断涌现、创办、改版与提升;青年研究专业性机构如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上海社会科学院青少年研究所(2014年并入社会学研究所)、中国青年政治学院青少年研究院等也如雨后春笋般涌现;青年研究的专业水平更是得到了大幅度提升,各种研究方法的使用、研究理论的指引可以充分表明这一点。总体来看,青年研究的学科化或者说青年学的成长与发展,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青年研究的首要和基本特征。20世纪80年代的青年研究“学科建设热”,也常常被学者们公认为是青年研究学科化的起始。只是,至今为止,关于青年学或者说青年研究学科化的问题在学术界仍然存在一定程度的争议。
二、青年学:作为一门有争议的“学科”
历经百年的中国青年研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但是,青年学作为一门新兴的综合性学科,在学科归属、学科性质、学科规范以及学科要素等方面还存有不少争议。
1.在青年学学科归属上的争议
青年学作为一门学科的出现和发展,正如青年学的名称一样,还很年轻。1988年,中国青年政治学院黄志坚教授的著作《青年学》的出版,标志着我国青年研究学科化的正式开始。在此之后,有关青年学的研究论文和专著不断涌现,如《青年学新论》《青年社会学》《青年学导论》《青年行为学》《青年组织学》《青年心理学》等。与此同时,围绕青年学学科化及青年基础理论研究的学术会议与论坛亦不断增多。理性观之,尽管有以“青年学+”命名的专著和研究成果不断涌现,但是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青年学的学科地位问题。作为对青年学学科化的探索,尤其是青年学基础理论研究的思考,还处于寻求依托和认可、认同阶段。这种表现的核心是学科归属的争议。有的论者认为,青年学作为一名专门学科,应当作为马克思主义学科的二级学科,并有学者提出要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青年学学科理论体系,马克思主义青年学成为这些论者在青年学学科化上的重要目标。也有论者认为,青年学应该属于社会学的范畴,是社会学的一个分支,认为应当运用社会学的视角、理论、方法等来分析和研究青年,何况青年社会学在国家正式颁布的学科标准中早已被纳入社会学的二级学科。还有学者认为,可以从心理学、政治学、文化学的角度对青年进行研究,因此青年学也相应地可以归属于心理学、政治学或文化学的学科范畴。青年学在学科归属上的争议表明,青年学还尚未成为一门成熟的、独立的学科。
2.在青年学学科性质上的争议
青年学学科化是青年研究发展到一定程度的产物,是对青年研究的推进和深化。但是,自青年学作为一门学科提出之始,在青年学的学科性质问题上就一直存有争议。总的来看,学者们的争议集中在几个方面:一是青年学是不是一门学科;二是青年学要不要成为一门学科;三是青年学如何发展成为一门学科。第一个问题是对青年学学科发展状态的争议;第二个问题是对青年学学科建设目标的争议;第三个问题则是对青年学学科发展路径的争议。经过不断的争议和反思,在青年学学科性质上大体形成了两种观点:第一种观点认为,青年学已经达到了成熟的学科标准,并且形成了一定的学科体系,已具有成熟的学科建制、学科体系和学科知识就是鲜明例证*参见张良驯:《青年研究作为独立学科的依据》,载《中国青年社会科学》,2016年第1期;洪守义:《青年学:走向自我完善的新兴学科》,载《当代青年研究》,2007年第10期。。另一种观点认为:“严格意义上,发端于20世纪80年代带有学理意义的青年研究,直到今天仍然处于一种前学科时代。满足于统计分析的表面科学的社会化研究掩饰不住内匮的学理和问题关怀,执着于‘宏大叙事’下的思想教育引导指向了大量粗糙的政策研究,青年研究的‘问题意识’与‘学问意识’相结合的求真之路仍然漫长”,并认为青年研究虽然发生了向青年学的转向,但仍处于一种前学科状态[6]。青年学学科性质上的争议,一方面源自青年研究的学科深度还不够;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教育主管部门尚未将其纳入学科目录,而且青年学在青年研究学术共同体内部也还缺乏共识。
3.在青年学学科规范上的争议
有无学科规范,是一个学科是否独立及成熟的重要标志。经过百年发展与变迁的中国青年研究,尤其是改革开放后近四十年的青年研究学科建设,仍旧备受争议。正如有学者认为:“国内青年研究界的动向不出我们最初所预料的:有点狂热的‘学科建设高潮’正在成为过去,尽管出版不少冠以各种各样‘学’的青年研究作品,但它们的学术价值是令人怀疑的。既没有对重大的理论问题提出独特的解答,也没有对一系列迫切的现实问题提供可信的解释。青年研究方面曾经被‘学科建设’(即建立这样或那样的‘学’)掩盖的后劲不足的缺陷,如今暴露得越来越充分。”“在青年研究领域里,学术规范远未建立起来。”[7]尽管这些年来,一些从事青年研究的学者越来越注重学术规范,注重青年研究的规范性,注重青年研究的累积性,但是,由于从事青年研究的学者本身并非“青年学”学科“规训”出身,因此,在学术规范上存有不同的理解,在从事具体的青年研究时也就存在各式各样的“语法”,青年研究者之间的对话严重不足,同一话语体系或者说学术共同体内的交流与对话更是鲜见。总体来看,当下中国青年研究的学科规范及学科规范化建设,还有较长的路要走。
4.在青年学学科要素上的争议
一般地,考量一门学科是否成熟,应当看该学科是否达到以下标准。一是是否有独立的研究对象或研究领域;二是是否有专门以特定的研究对象或研究领域为志业的研究人员并有代表性人物;三是是否有关于特定的研究对象或研究领域的系列研究成果尤其是学科理论性著作和教材的问世;四是在大学中是否有专业性课程,亦即成熟的学科建制;五是是否有专业性的、公共性的学术研究园地。一些认为青年学已经是一门独立学科的学者,对照上述标准依次进行比对,发现青年研究已“全部达标”。然而,作为一门独立学科去衡量,青年研究也只是“达标”,远未达到成熟的标准。单以学科建制来说,一门学科是不是独立的成熟学科,就要看高等教育主管部门是否将其纳入学科目录或者说专业。正如有研究者认为:“一个学科的成熟有着怎样的标志?最重要的是有这个学科的建制。如果大学里面没有开设这样一个学科,我们很难说这个学科是成立的。”[8]也正因如此,青年学时常遭受各种诟病和质疑就难免了。
总的来看,青年学作为一门独立学科遭受的争议与挑战,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是青年学自身发展不足。青年学自身学科体系、学科架构、学术话语、学科建制等的不足,客观上造成青年学作为一门独立学科有点“先天不足”;二是主要来自与“青”字号学科相关的有关学科的冲击与挑战。与政治学、社会学、哲学、经济学、法学、心理学、文化学等成熟学科相比,无论是在学科方法、学科理论、学科史、学科建制等方面都有差距,尤其是以“青”字号命名的相关学科对青年学形成了较大的挑战。如青年心理学、青年社会学、青年政治学、青年文化学等等,其中又以青年社会学的冲击为最大,这就导致青年学作为一门独立学科又有点“后天畸形”。
三、学理困境:青年学作为独立学科之瓶颈
因为青年研究或者说青年学的学科归属、学科性质、学科规范、学科要素等方面的争议,青年研究或者说青年学作为一门独立学科时常遭遇学者们的质疑。对于支持青年学成为独立学科的学者而言,当他们在面对各种争议和质疑时,往往借鉴其他学科的发展,认为有专门研究老年人的老年学、研究妇女的妇女学,那么就应该有研究青年及青年问题的青年学。很显然,这种观点是站不住脚的,不是因为有研究A对象的A学科,就应该有研究B对象的B学科。就如有研究妇女的妇女学,但也尚未有或必须有研究男性的男性学一样。青年学作为一门独立学科,单从研究对象的角度去进行论说和解释或许显得理由不足。我们认为,青年学之所以作为一门独立学科遭遇如此多的质疑,无论是官方还是学界都存有争议,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青年研究学理困境的客观存在。
1.青年研究的内卷化困境
“内卷化”是由美国人类学家戈登威泽所提出的一个概念,后来格尔兹在研究印度尼西亚农业时也使用过内卷化概念[9]。将内卷化理论及其概念最早运用到中国社会研究中的是黄宗智,他在《华北的小农经济与社会变迁》一书中指出:大农场得以就农场的需要变化而多雇或解雇劳力,家庭式农场则不具备相似的弹性。从相对劳力而言,面积太小的家庭农场,无法解雇多余的劳力;面对剩余劳力的存在和劳力的不能充分使用而无能为力。在生计的压力下,这类农场在单位面积上投入的劳力,远比使用雇佣劳力的大农场为多。这种劳力集约化的程度可以远远超过边际报酬递减的地步[10]。因此,所谓内卷化是指在土地总量不变的情况下,因农业人口的增长,其数量上的增长陷入了一种“内卷”,出现了有增长无发展的局面。“有增长无发展”是内卷化的本质特征。青年研究的内卷化,集中表现为青年研究经费增加、数量增长,却鲜见青年研究质的提升。近年来,随着国家哲学社会科学研究经费投入等的增加,青年研究亦呈现出蓬勃发展势头,不仅研究队伍得到不断扩大,研究基地和平台也得以不断充实,青年研究开始成为哲学社会科学研究的重要领地并取得了显著成果。但是,青年研究繁荣与热闹的背后,却是青年研究质量提升的困顿。我们不难发现,尽管从事青年研究的工作者学位有了提高,职称得到了提升,研究经费也得到了增长,但与此形成对比的却是研究成果质量的难以提升,其突出表现是具有标杆性价值和标志性意义的青年研究成果不是很多,得到业界高度认可和德高望重的青年研究学者不是很多。甚至时常存在这样的情况:读大学时写点关于青年的文章,参加工作后另谋它途;在踏入学术研究的前期做一些关于青年及青年研究的文章,在进入学术场域后期则因偏重于某一研究领域而将青年作为一种研究对象,在其他认识论与方法论中寻找理论归依,归队于其他学科体系。总之,当下中国青年研究虽然队伍庞大、经费增加,但整体上仍呈现出高水平的成果不多、人才不多的内卷化困境。青年研究投入增加、数量增长却质量不见涨的情形,亦见诸于成果增加而学科建设却仍旧相对粗糙。正如有学者指出的那样:“成果的日益增多依然不能掩盖学科建设的苍白与虚弱,在繁华和热闹的背后,实质是学科建设的停滞和学理边际效益的减少”,“迄今为止,应该承认青年研究仍然处于一个前学科发展时代,无论从对问题的把握与分析,还是对学科方法论的建设,都远远没有达到一种成熟学科的要求,仍然处于比较毛躁与泛意识形态的阶段”[11]。这正是造成青年研究或者说青年学作为一门独立学科之所以难以获得学界认可的关键性因素。
2.青年研究的碎片化困境
青年研究的碎片化:一是表现在青年研究团队的分散化。青年研究队伍及机构缺乏整合,处于一种“各自为战”的状态,没有一个具有共识的学术共同体或者说学科共同体对其进行整合。学术(科)共同体的缺乏,直接导致了青年研究代际传承的不可持续,以及青年研究理论与方法的持续对话、交流与沟通困境。二是体现在学科对话机制的缺失。这既与前者即学术共同体的缺位有关,更是“青年学”尚未成型、青年研究权威缺少的缘故,这需要学者们持续几十年甚至是几代人的努力,而非一时之功。三是反映为个别学者研究成果的非连续性。不少青年研究常常是跟热点、赶时髦,缺少对同一问题持续不断的关注、关心与研究。青年研究的碎片化,最为集中的表现就是青年研究对象的支离破碎和青年研究领域的不断增加,学者们尚缺乏对青年研究或者说青年学研究的本质规定性的清晰而明确的界定,给人的感觉是青年研究仅仅是一门领域性学科,在学科层次上的自信明显不足。
3.青年研究的泛政治化困境
自1915年《新青年》创刊以来,中国青年研究历经了百年发展与变迁。百年青年研究累积了丰硕研究成果,这为我们分析、阅读和理解中国青年提供了重要的学术和理论基础。但是,纵观百年青年研究,我们不难发现,中国青年研究的主体在共青团,在很多人那里,青年研究也更多的体现为共青团工作学。从这种意义上来说,百年青年研究更多的意义上是共青团工作学研究,而非青年学研究。或许,这也是为什么青年研究或者说青年学作为一门独立学科难以获得认同的重要原因。从青年研究的大量研究成果我们可以看出,中国青年研究很明显地存在着泛政治化倾向,过多地表现出泛意识形态。人作为天生的政治动物,政治性是人类的本质属性;但是人类除了政治性之外,还有更多的社会属性。青年作为人一生中最为关键、敏感和特殊的时期,其在进行各种活动时难免带有政治性。但是,作为理性的社会科学研究,青年研究还应当考虑到青年本身除了政治性之外的其他属性,青年研究除了要服从整个意识形态需要之外,亦应当有更多的学术自觉和学科自觉意识。青年研究既要研究青年工作,更要分析青年特点,探究青年本质,挖掘青年发展规律。如此,才能从根本意义上推进青年研究,才能构建出具有中国特色的青年学学科体系。
总之,青年研究学理困境的客观存在,使得青年学即使表面上面对成熟的学科标准考验时似乎“全面达标”,但当深入到学科方法论、学科史、学科基础理论等学科发展的深层次层面时,就显得尤为稚嫩和粗糙。
四、推进青年学学科化的路径选择
面对当前青年研究持续推进、青年学学科化高歌猛进的态势,笔者认为,推进青年学成为一门成熟的学科至少还应树立以下学科自觉。
1.明确青年学可能的核心议题即学科范畴
青年学应该拥有自己独特的范畴,有着区别于其他学科的特殊与本质规定性。有学者曾经提出青年学的25个范畴。即:青年人、青年群体、青年本质、青年社会化、青年代际、青年与社会的互动方式、青年社会问题、青年社会群体、青年群体的内部机制、青年运动、青年文化氛围、青年实践、青年的参与意识、青年的未来意识、青年的非组织群体、青年价值观、青年心理特征、青年生理机制、青年智力、青年情绪、青年自我意识、青年学研究方法、青年期、青年、青年人格[12]。构成青年学的基本范畴主要应包括这样几个问题:一是青年的本质问题,也就是什么是青年,什么是青年期等,这是青年学之所以能够存在和成立的基础,是青年学特定的研究论域。二是青年学的界定及其边界。青年学作为一门独立学科,有着特定的学科边界与理论边界。很显然,青年学就是系统地、科学地研究青年理论与问题的一门专门学问。因此,我们认为,青年学至少应当包括如下基本范畴:青年本质、青年期、青年社会化、青年心理、青年文化、青年生活方式、青年组织、青年运动、青年问题以及青年发展等。
2.发掘青年学构建的关键要素即学科规律
青年研究有着自己特定的发展规律,大致包括以下五个方面。一是青年基础理论研究与应用研究的关系与协调。作为成熟的、独立学科建制的青年学,基础理论研究与应用对策研究同等重要,缺一不可。二是青年研究的社会服务性与学术性之间的关系与协调。青年研究既要服务和服从于党和国家的青年工作需要,加强青年工作学的研究,同时,也要注重发现青年自身成长、发展的规律性,增强青年研究的解释性和解释力。三是青年(个性)问题与社会(共性)问题的关系与协调。要正确地看待和处理好青年问题社会化与社会问题青年化的关系,在对二者关系的正确处理中着力推进青年学学科建设。四是青年群体发展与社会整体发展的关系与协调。既要注重青年研究的特定性、特殊性与个别性,更要加强青年研究的整体性,将青年研究作为一个整体来推进。五是青年研究的科学精神与价值关怀之间的关系与协调。要追求青年研究过程中的科学性,运用现代科学研究方法去发现、研究和理解青年,也要坚持人本主义,注重给予青年以人文关怀。总之,发掘和研究构成青年研究的上述规律,既是青年研究成为一个完整学科的基础,也是判断“青年学”是否得以可能的关键。
3.构建青年学生长的前提要件即学科理论
学科理论是一门学科得以生长和发展的关键。增强青年学的学科理论构建,需要着重在以下两个方面发力。一方面,要注重青年研究基础理论的构建。要加强对西方成熟的青年研究理论的翻译与传播工作,并结合中国青年实际,立足中国国情和中国青年的特征,推进西方青年理论的本土化与中国化,着力构建中国特色、中国气派与中国风格的青年学学科体系与学术话语。同时也要注重从其他成熟学科中汲取理论营养,尤其是要借鉴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文化学、心理学等学科形成与发展中的经验,在学科框架构建、学术话语建设、学科范式变革等方面做好基础性工作。当然,就像社会学非常重视中层理论的建构一样,青年学作为一门学科的发展与壮大,在青年基础理论的构建上完全可以借用中层理论的视角。另一方面,要注重青年学学科史的梳理与反思。要就中国青年研究百年发展与变迁展开学术史的梳理与研究,从学术史角度对1915年以来我国青年研究的主要议题、范式变迁以及学科成绩等进行分析与总结。譬如青年运动史的研究,青年学说史框架的构建,青年研究的百年变迁,青年研究与社会思潮变革,青年研究的学科化追求以及社会变迁中的青年研究等,都有待去发掘和探讨。
4.强化青年学发展的重要支撑即学科规范
学科规范是支撑一门学科为何可能以及如何可为的重要依据。强调学科规范,加强学科规范化建设,是青年研究近年来尤为重要的议题。加强青年学的学科规范建设,需要着重做好以下工作。一是要注重青年研究方法的科学性。学科方法是一门学科之所以成为独立学科的重要标尺。青年学的学科方法可以借用或移植哲学、社会学、人类学、历史学的方法,诸如哲学的归纳与演绎、思辨与规范研究方法,社会学的定量分析与定性研究方法,人类学的田野与民族志等等。比如在运用人类学的方法推进青年研究方面,近些年的街角青年、乡村混混、流浪儿的研究就做得比较好*参见黄海:《灰地:红镇“混混”研究(1981-2007)》,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0年版;黄海:《灰人:德村街角研究》,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9年版;程福才:《流浪儿:基于对上海火车站地区流浪儿童的民族志调查》,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8年版。。二是要加强青年学研究的语法建构。青年学欲成为一门独立的成熟学科,青年学研究者的交流与对话显得尤为必要和重要。要使青年学学者之间的对话有效,就得使用共同的语法,用彼此之间能够意会和认同的概念进行对话和交流。如此,对话才能够有效进行。三是要增强青年学学科意识。特定的学科意识是一门学科有别于其他学科的根本标志,是衡量一门学科是否规范以及是否成熟的重要尺度。青年学要成为有别于其他学科的社会科学学科,就要树立特定的学科意识和学科视角,要在青年学学术意识、学科自觉上着力,构建青年学学术共同体与学科共同体,不断增强青年学学科意识。
[ 参 考 文 献 ]
[1]田杰:《关于青年研究代际更替问题的几点思考》,载《中国青年政治学院学报》,2012年第1期。
[2][4]黄志坚:《青年学》,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1988年版,第17、21页。
[3][5]穆宪 张潘仕:《中国青年工作大百科》,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1990年版,第371、371页。
[6][11]黄海:《从青年研究到青年学——一种真问题与真学问相结合的文化人类学反思》,载《湘潭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6期。
[7]陆建华 曲立秋:《青年研究的学科规范及其建设》,载《青年研究》,1992年第3期。
[8]沈杰:《青年学学科化的思考》,载《青年学报》,2012年第4期。
[9]刘世定 邱泽奇:《“内卷化”概念辨析》,载《社会学研究》,2004年第5期。
[10]黄宗智:《华北的小农经济与社会变迁》,北京:中华书局2000年版,第6页。
[12]张荆:《青年学的构架与范畴》,载《青年研究》,1987年第4期。
(责任编辑:王俊华)
作者简介:何绍辉,湖南省社会科学院国家治理与公共政策研究中心副主任,副研究员,社会学博士,主要研究应用社会学和青年理论。
收稿日期:2015-1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