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科技情报机构转型思考

陈 超（上海图书馆 上海科学技术情报研究所，上海 200031）

传统科技情报机构转型思考

陈 超
（上海图书馆 上海科学技术情报研究所，上海 200031）

通过对我国科技情报行业发展现状回顾与环境扫描，并在分析国内外智库发展的基础上，提出新时期传统科技情报机构转型发展的战略思考“回归情报，聚焦科技，超越竞争”，只有从文献和信息服务向情报服务回归，完成从事业单位到现代非营利组织的改革，从 “事实库”走向“思想库”，最终建成新型的科技智库，才能更好地为科技创新服务，为科技决策和公共决策服务。

科技情报；科技情报行业；科技情报机构；知识库；事实库；科技智库；科技思想库

如果以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前身为中国科学技术情报研究所）1956年创立为标志，我国科技情报行业已经走过了将近60年的风雨历程。“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这应该是我们所有科技情报工作者面向未来的态度。在当今高度全球化、深度信息化的新时代，我国传统科技情报机构如何走出一条顺应大势、适应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环境的新路，是当前我国科技情报行业共同面对的最大挑战。

1　科技情报行业发展现状与环境

经过近60年的发展，传统意义上的科技情报行业依然存在。特别是改革开放30多年来，经历了多轮科技体制机制改革、行业体制机制和事业单位改革，原先遍布国家部委、各行业和省市地方的科技情报系统已经分化为多种发展模式，或转制为科技中介机构、科技服务型企业，或与行业其他科研机构合并，而省级综合性科技情报机构基本全部“健在”——目前一般都是本省、自治区、直辖市政府科技管理部门直属的最大的公益性事业单位。但在全国只有两个特例：青海省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已经转制为企业，上海科学技术情报研究所从1995年起与上海图书馆合并成为全国唯一的一个省级图情联合体。地市级的科技情报机构建制一般也都存在，但是功能和规模差异较大［1-4］。粗略估计，目前在全国范围内传统意义上的科技情报机构从业人员大约有数千人，主体业务仍然是科技信息采集和服务、科技情报研究服务，核心功能和定位依然是服务于科技创新和科技决策。

在“十三五”规划的开局之际，我国传统科技情报机构如何继往开来是关系到全行业的战略问题，也是影响国家创新生态体系建设的关键。当今世界多极化、经济全球化、文化多样化、社会信息化深入发展，世界经济在深度调整中曲折复苏，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蓄势待发，而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已经进入新常态，自主创新和深入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已经成为国家战略。更重要的是，推动全面创新必须牢牢抓住科技创新这一创新活动的牛鼻子，必须发挥科技创新在全面创新中的引领作用。因此，在这样的宏观环境中，科技情报行业只要顺势而为，一定能大有作为。

近年来，加快发展科技服务业和建设社会主义新型智库已经成为国家战略任务。2014年10 月28日，国务院印发的《关于加快科技服务业发展的若干意见》明确指出：国家要“加强科技信息资源的市场化开发利用，支持发展竞争情报分析、科技查新和文献检索等科技信息服务”。2015年1月20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的意见》，也明确了“中国特色新型智库是以战略问题和公共政策为主要研究对象、以服务党和政府科学民主依法决策为宗旨的非营利性研究咨询机构，应当具备以下基本标准：（1）是遵守国家法律法规、相对稳定、运作规范的实体性研究机构；（2）有特色鲜明、长期关注的决策咨询研究领域及其研究成果；（3）具有一定影响的专业代表性人物和专职研究人员；（4）有保障、可持续的资金来源；（5）多层次的学术交流平台和成果转化渠道；（6）功能完备的信息采集分析系统；（7）健全的治理结构及组织章程；（8）开展国际合作交流的良好条件等。由此可见，这些国家战略和政策对于科技情报行业是“利好”，但是，能否抓住难得机遇，对于传统科技情报机构而言又是巨大的挑战。

虽然科技情报服务是科技服务的重要组成与方式，但是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在市场经济环境中，科技情报服务涵盖了从公共产品到私有产品的全谱段，因而，提供科技情报服务的既有政府部门、非营利机构，也有企业等市场主体。这不仅被过去30多年科技情报行业自身改革发展实践所见证，更被科技创新发展规律所决定。随着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完善和科技服务业的发展，一定会出现更多提供科技情报服务的企业和非营利社会机构。传统科技情报机构必须在这个过程中再定位、再改革、再发展。

影响和改变科技情报行业的还有科学技术本身。人类的信息化进程不仅没有中断，而且还在加速，并在积蓄从量变到质变的力量。科技情报工作的环境已经深刻地发生了改变，如今新一代信息技术的出现和发展再次将颠覆传统科技情报工作的工具、方式和手段。科技创新的范式正在发生变革，开放与开源创新正在兴起。这必将彻底改变科技情报服务科技创新和决策的方式，归根到底是对科技情报工作者的最大挑战。

2　国内外智库发展现状和案例

我国科技情报行业一直被赋予“耳目、尖兵和参谋”的功能定位，这其实就是智库的要求。由于这是计划经济和冷战时代的产物，我们的传统科技情报机构并没有发育为一个现代意义上的智库。如今，国家明确提出要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因此，我国传统科技情报机构应该抓住这样的历史机遇，把科技智库作为自身的发展愿景目标，用研究的态度和情报的方式来为自身优化发展战略和路径。

当今世界，决策咨询系统是现代政府决策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因其在决策过程中的重要作用，常常被称为政府的“大脑”。国外政府决策咨询机构总体上可以分为政府内设咨询机构和独立咨询机构两大类。独立咨询机构主要指各类以政策研究为核心业务、以服务政府决策咨询为目的的非营利、非政府研究机构，也就是所谓思想库或者智库（think tank）。因其独立于政府机构之外而服务于政府，常被称为政府的“外脑”。这些思想库致力于战略研究、决策咨询、教育传播和国际交往，在促进各国的经济发展、社会民主建设以及解决全球性问题等方面发挥着积极作用。随着全球一体化的深化，主要大国的思想库，在组织机构、业务范围和研究课题等方面加快了国际化步伐，日益重视全球性课题的研究，频繁开展国际合作，积极参与国际事务，“思想库外交”已经成为“第二轨道”外交的重要组成部分。思想库不以赢利为目的，而以是否影响了决策为最终目标。有些学者把美国的立法、司法、行政称为三种权力，把媒体称为第四种权力，而把智库称为第五种权力。从现代意义上看，智库发展与国力密切相关，也与民主化程度、技术进步、全球化等因素密切相关。

从国外智库发展的历史和现状看，以支持公共决策的非营利咨询研究服务组织为生存方式的是普遍现象。智库机构一般都有强大的信息情报功能，甚至有些著名智库就是从图情机构逐步发展演化而来的。比如美国著名的智库胡佛研究所（The Hoover Institution on War， Revolution， and Peace， 简称Hoover Institution），其前身就是图书馆，1919年在斯坦福大学内创立时名为胡佛战争图书馆，到20世纪上半叶逐步完成了从专门图书馆到公共政策智库的转型，多次改名后直到1956年才改为现在的名字。这不仅是因为其拥有丰富珍贵的馆藏资源，而且是由于其利用馆藏资源取得了众多有影响力的研究成果。

再比如美国的一家独立性民调机构皮尤研究中心。该研究中心源自1990年由时代镜报公司（Times Mirror Newspaper Company）成立的时代镜报中心（Times Mirror Center）。1996年，皮尤慈善信托基金（Pew Charitable Trusts）成为该中心的资助人，将其改为现名。皮尤研究中心更强调自己专注的领域，他们自称是“事实库”（Fact Tank），做的是民意调查，对影响美国乃至世界的问题与社会潮流提供信息资料，只摆事实，不讲道理，保持无倾向性（non-advocacy）。皮尤研究中心最具竞争力和影响力的Fact Tank是一个实时的信息资源平台，针对美国和全球重大问题（如政治、宗教、技术、媒体、经济和社会思潮等）提供高质量的重要信息。这些信息的来源：一是通过直接的调查获取数据；二是通过现有各类媒体收集涉及不同问题的信息，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更鲜活的形式呈现给受众。因此，皮尤研究中心的总裁Alan Murray形象地说：皮尤基本上就是一个数据商店（data shop）。Fact Tank的研究团队由社会科学家和新闻工作者组成，目前约有130人，而这些成员大部分都有新闻从业经验。皮尤研究中心的Fact Tank还秉持开放的态度，对于特定领域的问题还接纳新的博客写手提供的稿件。事实上，皮尤研究中心走了一条独特的“智库之路”：它通过“事实库”影响了公众舆论，再间接影响公共决策，也就是通过“第四权力”（媒体）让其拥有了“第五权力”（智库）的价值。

从全球范围看，科技智库已是智库中的重要一类。最近，上海高校智库发布的研究报告专门涉及了科技型智库。在科技型智库全球20强中，美国、德国、英国最多，日本、南非、印度也有上榜，但中国智库缺席［5］。目前，国外科技型智库一般有两种：一种是拥有强大的科学（基础）研究或技术（应用）开发实力，即“硬”创新能力较强的研究机构，如德国马克斯·普朗克学会；另一种是拥有较强的科技趋势研判、科技政策咨询研究实力，即“软”创新能力较强的研究机构，如美国的兰德公司。

反观国内智库发展现状，目前从数量上可能也是个智库大国了，但是大而不强的现实无法回避。相对于欧美国家智库通常会对于经济决策和社会舆论产生重要的影响力和推动力，中国智库还相差甚远，比如：议程设置能力和话语权弱小，难以与西方智库相匹敌。清华大学李希光教授在“中国软实力发展战略”的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研究中发现，中国智库在社会功能发挥上的缺陷已经严重影响了中国软实力的建设和国家形象的正面传播。

目前，我国智库的多元化、独立性还远远不够。一般有4种组织形态：事业单位法人型、企业型、民办非企业单位法人型、大学下属型，但是管理和研究方式还比较落后，大多数智库还没有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化新智库。

观察各国智库发展的历史和现状，还可以发现每一个国家的智库发展路径和治理模式都不尽相同，英、美、德、日之间的智库就存在很大的差异，根本的原因可能是国家治理模式和体制机制、民主化进程的差异。因此，我们必须坚持走自己的路，建设真正的“中国特色新型智库”。

3　传统科技情报机构战略转型

无论是回眸历史还是审视现实抑或展望未来，“回归情报，聚焦科技，超越竞争”应是我国传统科技情报机构转型战略选择之一。传统科技情报机构必须从文献、信息服务向情报服务回归，务必聚焦科技、支持创新、支撑决策，必须完成从事业单位到现代非营利组织（NPO）的改革。因为我国科技情报系统这个名称中的“情报”应该就是Intelligence的情报内涵，即服务竞争支持决策的“耳目、尖兵和参谋”［6］。当前的科技创新态势迫切需要牢牢把握科技进步的大方向、产业革命大趋势的洞察力，这是一种智慧，核心是对于科技、产业发展动态和趋势的信息掌控力，也就是科技情报和竞争情报能力，即要用全球视野、前沿眼光观察、思考和掌握科技和产业的发展变化，这就需要洞察力和敏感性，还需要方法和资源。因为我国传统科技情报机构已经通过多轮改革完成了多元化发展探索，目前留下的传统科技情报机构基本是部委行业性和省级综合性科技信息情报机构，国家创新生态系统中必须有一批提供科技信息和情报公共产品的公益型科技信息情报骨干机构，然后才会发育发展出其他的科技情报非营利组织和市场主体，这样科技情报行业才可能实现科学发展。

传统科技情报机构在坚定“回归情报，聚焦科技，超越竞争”的战略前提下，可以把科技智库作为自己的发展目标，但是智库可能只是传统科技情报机构的两大核心功能之一，因为其无论在当前还是未来必须服务好科技创新，在此基础上再服务科技决策和公共决策。更重要的是，即使要建设科技智库，我国传统科技情报机构也要慎重选择符合自身特点的发展路径，可能“从事实库（Fact-tank）到思想库（Think-tank）”应是现实路径选择之一。我国传统的科技情报机构要成为新型科技智库有天然的基础与优势，关键的短板是研究能力和队伍。也许可以充分利用已有“信息采集分析系统”首先成为其他智库的信息库、知识库和情报库——“Fact Tank（事实库）”［7］。在大数据时代，要真正完成从数据库到“事实库”的跨越、从文献馆到知识库的跨越，从文献服务向情报服务的回归，从信息服务向知识服务的转型，对于我国传统科技情报机构都是极大的挑战。

4　结语

（1）科技情报行业已经走过了将近60年的发展历程，主体业务仍然是科技信息采集/服务和科技情报研究，服务于科技创新和科技决策，如今新一代信息技术的出现和发展， 必将彻底改变传统科技情报工作的工具和手段以及科技情报服务科技创新和决策的方式。

（2）科技情报行业一直被赋予“耳目、尖兵和参谋”的功能，这就是智库的要求。在计划经济和冷战时代，传统科技情报机构并没有发育成为一个现代意义上的智库，当前国家提出要加强新型智库建设，为传统科技情报机构的发展创造了机遇，指明了奋斗目标。

（3）纵观国外智库发展的历史和现状，各个国家智库发展的路径和治理模式不尽相同，美、英、德、日等发达国家的智库就有很大的差异，因此，必须走自己的路，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智库”。

（4）回眸历史，审视现实和展望未来，传统科技情报机构发展的战略是“回归情报，聚焦科技，超越竞争”，必须从文献、信息服务向情报服务回归，务必聚焦科技、支持创新、支撑决策，必须完成从事业单位到现代非营利组织的改革。只有从 “事实库”走向“思想库”，才能更好地为科技创新服务，为科技决策和公共决策服务。

［1］ 贺德方.我国科技情报行业发展方向的探讨［J］.情报学报，2008，27（4）： 483-489.

［2］ 贺德方.自主创新 情报先行［J］.情报学报，2006， 25 （10）：14-16.

［3］ 贺德方.我国科技情报行业发展战略与发展路径的思考［J］.情报学报， 2007， 26（4）：483-487.

［4］ 郑彦宁，宋振峰.我国科技情报行业现状与发展对策分析［J］，情报学报，2007，26（5）：790-795.

［5］ 徐瑞哲.中国缺席全球科技型智库20强［N］.解放日报，2015-12-03（7）.

［6］ 陈超.图情一体化的探索与思考［J］.图书馆杂志， 2008，27（8）：18-20.

［7］ 陈超.情报与智库［J］.竞争情报，2015，11（2）：3.

Consideration Related to Transformation of Traditional Sci-tech Information Institution

CHEN Chao
（Shanghai Library， Institute of Scientific & Technical Information of Shanghai， Shanghai 200031）

This paper proposes the strategy think of transformation for traditional Sci-tech information institution in new time， “regress information， gather science-technology， overstep competition”， which must be transform from literature and information service to information service， complete the reformation from public institutions to new non-profit sector and from “fact storeroom” to “thought storeroom”， and finally develops new S&T intellectual storeroom. It is to service S&T innovation， S&T decision-making， and public decision-making.

S&T information， S&T information trade， S&T information institution， knowledge data base， fact storeroom， S&T intellectual storeroom， S&T thought storeroom

G311

A

10.3772/j.issn.1674-1544.2016.01.003

陈超（1970—），上海图书馆副馆长、上海科学技术情报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研究方向：科技情报、竞争情报、图情研究与管理。

2016年1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