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保护大熊猫

张旭辉

为什么要保护大熊猫

张旭辉

在牛津大学动物系的面试中，有过这样一个问题：“如果只能保护一种动物不灭绝，你选择熊猫还是蜜蜂？”一个女孩回答：“熊猫，因为它们太萌了。”众考官稳坐，等她讲完开场笑话后继续阐述，她却瞪大眼睛表示已经答完了……

女孩没想要讲笑话，却客观上完成了一个让动物专业人士略感无奈的笑话。不得不承认，多年以来在绝大多数人眼中，大熊猫的主要意义就是萌，珍稀则只是它和很多物种共有的特点。今天我们在电视、网络上看到的大熊猫新闻也大多使劲挖掘萌点，以激起人们的爱心。

与此同时，对保护大熊猫之意义的质疑从未停止。人工饲养繁育大熊猫和保护野生大熊猫花费不菲且都是纳税人供养，而且保护其栖息地就意味着大片土地不能开发，这么大代价如果只为了看卖萌、赚点门票钱，怎么会没有争议呢？如果说大熊猫承载了政治和外交意义，卖萌让人们欢乐，那么既没有承载重大社会意义且长相一点也不萌的那么多濒危物种又凭什么被拯救呢？人类花费大量资源、精力保护野生动物的终极目的到底是什么？

是保护物种不灭绝吗？是保护地球生态不至于崩盘吗？似乎都不对。在漫长的地质史上，至少曾有99.9%的物种都绝灭了，其中绝大部分与人类无关。至于地球生态，其实已经被毁灭并重生过好几次了。比如发生在大约 2.5 亿年前的二叠纪大灭绝杀死了地球上约96%的物种；之后1000万年，物种多样性就超过了灭绝前的水平。地球生态就像一个不倒翁，一推就晃，但怎么晃都不倒。

那么为什么要强调维护生态系统稳定呢？好比一个人摔过了无数跤，未来还要摔无数跤，为什么偏要执着于阻止眼下这一跤呢？很简单，地球受得起生态系统崩盘，人类却受不起。我们保护动物植物，保护生态，不像口号里所说的是为了地球，是为了人类自己。地球有的是时间来恢复，人类却等不及。就算没在灾变中直接陪葬，等地球以千万年的时间尺度慢慢恢复完，人类早就灭绝了。

如果我们能超脱出地球，站在一个外星智慧的角度看，人类把草原狼杀光是因为人类强大，而狼缺乏蟑螂那样的生命力；人类因为滥杀生物导致自己毁灭，那是人类愚蠢，活该倒霉；人类通过保护其它物种而使自己得以延续，则很聪明、很高瞻远瞩。

然而，大自然是如此庞大复杂，以至于以人类的认识水平，基本上还无法判断究竟哪些物种和哪些生态关系的毁灭会威胁或有利于人类生存，因此更谈不上根据人类整体需求去改造自然。所以，实践中的野生动物保护原则其实就是一句话：“尽可能维持现状”（包括“恢复到以前的现状”）。只有生态环境不剧变，人类才能安稳地发展。

现实中野生动物保护的最大困境是资源不够。有限的资金撒胡椒面一样平分给每个物种只会一事无成。残酷的现实使我们把资源优先投给花费小、意义大的物种。大熊猫生活在物种多样性非常丰富的川滇一带，保护了野生大熊猫的栖息地就顺带保护了许许多多毫不起眼却具有重要生态意义的物种；而且大熊猫萌起来天下无敌，也就特别能拉捐款；它还是国家特色、民族骄傲，简直近乎完美。

这么说可能有些人类中心主义，但是量子卫星“红人”物理学家潘建伟教授说，量子力学告诉我们一种可能性——我们生活其中的这个世界正是由于人类这个“观察者”的存在才得以从量子态塌缩为稳定实在的。若果真如此，那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实在是有责任、有义务守护好这壮丽恢弘的大自然，与这个无比美丽的世界一起万世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