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向东
(西北民族大学 文学院, 甘肃 兰州 730030)
胡氏兄弟:胡绍之的“重实轻文”和胡适之的“弃农从文”
张向东
(西北民族大学 文学院, 甘肃 兰州 730030)
胡适的二哥胡绍之对胡适早年的学习兴趣和专业选择产生过较大影响。胡适初到上海读书时,受二哥的影响,对数学曾一度很痴迷;他赴美留学,选择康奈尔大学的农学专业,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他二哥的意愿。胡适后来在“弃农从文” 的过程中,还曾一度与他二哥发生过矛盾。胡适的“弃农从文”,折射出社会需要和个人意愿、传统制约与创新求变、身世背景与专业认知等诸多方面的交错、纠结。了解“胡氏兄弟”的关系及胡适“弃农从文”真实背景和原因,对认识“五四”一代知识分子的价值转变与身份定位,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胡氏兄弟;胡适之;胡绍之;重实轻文;弃农从文
中国文学史上,兄弟成为文坛双星的,古有“苏氏兄弟”(苏轼、苏辙),近有“周氏兄弟”。前者终生手足情笃,患难与共的友谊,与他们留给后世的华美诗章一样永垂不朽;后者这对现代文坛的双子星座,则由联袂走上文坛到兄弟反目,直至老死不相往来,给读者留下了莫大的谜团和不尽的遗憾!现代文学史、学术史上赫赫有名的胡适,无人不晓。但他也有一个偶尔舞文弄墨的二哥胡绍之,却鲜为人知,大家也从未有“胡氏兄弟”的说法。我在此生搬硬套,无非是想说明,“胡氏兄弟”虽非文坛双星,但他们既有相互提携、以诗唱和的兄弟情谊,也有人生道路选择和生活习惯方面的重大分歧。了解“胡氏兄弟”的关系,对我们理解胡适早年的求学生涯、文学创作以及人生道路选择,都有重要的启发意义。
虽然胡适有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但本文所谓“胡氏兄弟”,却特指胡适和他的二哥胡绍之①胡绍之(1877-1929),名洪骓(幼名嗣秬),后改名为“觉”,字绍之,与胡适的三兄胡洪駓为孪生兄弟。早年在上海经营茶庄,辛亥革命前后赴辽宁海城等地税务局任职,后来还在上海《申报》馆做过编辑。(正如“周氏兄弟”特指鲁迅与周作人,不包括周建人)。这是因为相比大哥和三哥,二哥胡绍之对胡适的成长、教育、人生选择等有更直接的影响,他们二人的关系在兄弟几人中更为亲密。
胡氏兄弟出生于中国历史上最为剧烈的新旧交替和变革时代,他们虽自小浸淫于传统文化之中,但是晚清以来的废科举、兴学堂和西学东渐,彻底改变了他们的价值观念,也断绝了他们的仕进之途。胡适的二哥就是这个时代典型的经世致用思想的代表人物,他的这种思想取向和价值观念,影响到胡适早年的阅读趋向和专业选择。
1906年4月15日,在上海读书的胡适,回客栈见二哥时,告诉他打算翻译《世界史纲》,二哥对他说:
汝以此暇时为散步及运动之用,则足聚尔精神以为后用,若长此取多而供少,则脑且缩矣。……汝能以此暇时读他种新科学书则为益多矣,何虚耗此可贵之时日为?*胡适:《胡适全集》第27卷,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3年,第17页。
这初显胡绍之重视实用科学而轻人文科学的倾向,这也是清末知识界一种普遍的认识或风气。鲁迅当年到日本留学时,也感叹过日本留学界的类似状况。胡适在《四十自述》里所讲的“半夜里点着蜡烛,伏在枕头上演算代数”的那种对于自然科学的狂热,至少有二哥对他的影响。所以当胡适后来赴美留学时,他对学校和专业的选择,在很大程度上都是二哥替他做主。这也让人想起鲁迅当年选择医学时的那种崇高的使命感。
胡适于晚年回忆他当初的专业选择时,谈到二哥对他的影响:
……民国前二年,考取官费留美,家兄特从东三省赶到上海为我送行,以家道中落,要我学铁路工程,或矿冶工程。他认为学了这些回来,可以复兴家业,并替国家振兴实业;不要我学文学,哲学,也不要学做官的政治法律,说这是没有用的。当时我同许多人谈谈这个问题,我以铁路矿冶都不感兴趣。为免辜负兄长的期望,决定选读农科,想做科学的农业家,以农报国。同时美国大学农科是不收费的,可以节省官费的一部分,寄回补助家用。*胡适:《中学生的修养与择业》,《胡适全集》第20卷,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3年,290页。
虽然胡适没有选择二哥最热衷的铁路、矿冶,但对胡适入康奈尔大学学习农科甚为满意。1911年1月1日,二哥给胡适的信里,对胡适选择农学,甚为满意,认为胡适所学农学,将来大有作为:
农学最为今日中国实用之学,盖南方虽有人满之患,然北方如东三省、蒙古、新疆、伊犁等处,地旷人稀,以面积计,十分未垦其三,将来如能移南方之人力财力,贯注于此,既可固我边圉,又可开辟利源……,吾弟将来学成归国,大可有为,惟须从事于大农之学。若沾沾于一艺一事,无济也。至森林之学,亦为切要,能兼习之,尤为合宜。……弟以为如何,望详告我,不厌烦也。*胡绍之:《胡适遗稿及秘藏书信》第22卷,合肥:黄山书社,1994年,第567-568页。
从《胡适留学日记》里看,1911年春夏间,胡适在课余攻读《国粹学报》《左传》《说文》《诗经》《古诗十九首》《杜诗》《陶渊明诗》《谢康乐诗》等以及欧美文学大家,他在给二哥信里谈到课余阅读的情况后,二哥对胡适的这种做法不以为然,规劝胡适不要耽溺于“国学”:
弟于各课外,尚有余力从事中学,可见脑筋富足,然精神不可用之过度,勉强行之,恐有妨碍。经学虽为祖国学之根基,然领略其大意足矣,不必如考注学之斤斤于训诂典章名物之间,徒劳精力,全无实用。至于诗词平和中正,则趣味淡薄,纤巧淫靡;则志意流荡,则慷慨激昂;则胸襟偏隘,哀感愁伤;则神会沮丧。其借应酬杂凑之篇,尤不足取。故余以为诗词者,无用之学也。孔子谓兴于诗,欺人之谈耳。当日删诗之意,不过就各国所选之诗,略加编辑,使之整齐耳。后人乃推崇太过,谓孔子以诗立教,岂不惑哉。甚觉帝王以此取士,学者以此鸣风,真不值一笑。余立论虽偏激,然此中亦有深意,望弟深思以至实学可也。*胡绍之:《胡适遗稿及秘藏书信》第22卷,第575-576页。
当胡适在康奈尔第一学年结束之际,他对学习农学已很动摇,但也不敢贸然决断,故写信征求二哥对他转科的意见,并请他“代决”。我们无从见到胡适给他二哥的信,如何陈述他转科的理由,但从胡绍之给他的回信推断,胡适主要是觉得农学与他个人的兴趣不合。二哥给胡适的回信,依然认为农学切实有用,但也能理解个人兴趣与社会需要之间的两难选择给胡适造成的困惑:
弟来函谓第一年学期已满,甚以为慰。所嘱代决一层,自愧学浅,无以副弟之望,只有任弟决择耳。文学在西洋各国固为可贵而难能。然在中国,则明珠暗投,无所见长。以实际言,似农学较为切用。且于将来生计,亦易为力。惟弟天性于文学为近,此则至难两全。鱼与熊掌之择,固非隔膜者所能代为妄断也。*胡绍之:《胡适遗稿及秘藏书信》第22卷,第558页。
胡适之所以就“弃农从文”嘱托二哥“代决”,说明他还是很尊重二哥的意见的,因为这毕竟是二哥帮他选择和规划的专业与人生道路。只不过我们看到,此时的胡绍之已不再坚持己见。他虽自始至终认为农学切于实用,文学为无用之学,但他最终不得不迁就胡适天性中对于文学的兴趣,只有“任弟决择”了。
二哥虽不再坚持让胡适学农,但对胡适认为西洋农学在中国无用武之地的说法,不屑一驳:
……至弟谓西洋农学利用机器,非千亩百亩不为功。因谓中国地多零畸,不甚合算,此乃拘于家乡山僻之情形,未见黄河以北及关外蒙古等处之沃野千里,一望无际。地旷人稀,正需机器,乃始有济也。*胡绍之:《胡适遗稿及秘藏书信》第22卷,第558-559页。
胡适的“弃农从文”,他当时强调的只是兴趣(即“天性”)与所学专业之间的矛盾,也就是专业选择的“个人标准”与“社会标准”之间的矛盾。但他晚年的回忆,讲了三个原因:一是他“对哲学、中国哲学和研究史学的兴趣”,也就是他的“文化背景”的制约;二是辛亥革命成功后,美国校园对演讲中国问题的需要,使他转向对政治问题的关注;三是对文学的兴趣,包括早年对中国文学的迷恋和留美后对英、法、德等西方文学产生的新兴趣。*胡适 :《胡适口述自传》,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99年,第43-45页。胡适晚年对他“弃农从文”的回忆,有很多以“后见之明”解释其“前见”。据江勇振考查,胡适这里所讲的第二个原因是不能成立的,“早在胡适因为辛亥革命而四处被人请去做演讲的一年前,他就决定转系了。我们甚至可以把胡适有转系的念头推得更早,至少推到1911年6月以前。”*[美]江勇振:《舍我其谁:胡适》第一部《璞玉成璧1891—1917》,北京:新星出版社,2011年,第189-190页。
那么其他两个原因能否成立呢?
我们知道,“文化背景”的制约,是一个普遍性的问题,而不具决定性。其影响的大小,只是不同个体之间的差异而已。否则,就不能解释胡适的同辈人,为什么依然会有那么多走上科学救国的道路。那么,关键的就是第三个原因,即对文学的“兴趣”了。当然,就胡适那一代人而言,从小都是在旧诗文熏陶中成长起来的,胡适也不例外,而且从上海时期开始,胡适确实表现出对作诗的浓厚兴趣。但问题是,个人的兴趣可以是多样的,一个优秀的科学家完全可以兼有对文学的兴趣,这样的实例在现实中比比皆是,为什么胡适对文学的兴趣就足以导致他对农学的放弃呢?
而且,专业选择的“个人兴趣”就一定比“社会需要”更重要吗?对此,他晚年的学生唐德刚,就遵循他“做学问要不疑处有疑”的精神,以其人道还治其人:
总之胡适之先生那一辈的老知识分子,头脑里始终未能摆脱科举时代的旧观念。受教育的人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锥处囊中。他们不甘心做个普通人。但是在一个已发展的社会里,九年国教,人人可受,谁非知识分子呢?如果每个知识分子都要“立志”发展去做李白、杜甫、毕加索、胡适、爱因斯坦,那这世界还成什么世界呢?*胡适:《胡适口述自传》,第57-58页。
从逻辑上推论,胡适的“弃农从文”,与其说是由于他对文学的兴趣,而不如说是他对农学的无兴趣。胡适对农学的不感兴趣,他自己讲了两个事件来说明:一则是他在康奈尔大学第二学期的“洗马事件”*胡适1952年的演讲《中学生的修养与择业》中对此的记忆有误,他说是第三学期,实际是第二学期,他1911年4月12日的日记有记载:“今日习农事,初学洗马,加笼辔,驾车周游一周。”,我们看胡适对拒绝洗马的解释,他说:“我们中国种田,是用牛不是用马。”我们知道,这种说法是一个不事稼穑的富家子弟的外行话,就如同他对二哥所说,西洋农业机器因中国“地多零畸”派不上用场一样无知。孰不知中国地域广袤,各地耕田,用牛、马、驴、骡,或因地而异,或四者并用,因人而异,不一而足,绩溪不用马耕田不等于中国不用马耕田。
胡适所讲“弃农从文”的第二个事件是“苹果分类”事件。胡适说美国同学对苹果的普通名称一看便知,而他和中国郭姓同学则花了“两小时半”,只分了20个苹果,而且大部分是错的。他对此极为沮丧,于是反省道:“我花了两小时半,究竟是在干什么?中国连苹果种子都没有,我学他什么用处?这两个半钟头的苹果实习使我改行,于是,决定离开农科……”*胡适:《中学生的修养与择业》,《胡适全集》第20卷, 291页。胡适在此又提出了一个更缺乏常识的理由,说中国当时没有美国苹果则可,说中国连苹果种子都没有,纯属无知。*胡适后来在1958年所做的《胡适口述自传》里,对此说法有修正:“我们中国,实际也没有这么多种苹果。”(《胡适口述自传》,第43页)中国栽种苹果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即便是西洋种的欧洲苹果,也早在19世纪中叶已引进到中国。
所以,胡适的“弃农从文”,实则既不是他讲的农学在中国有没有用场的问题,也不是他没有兴趣的问题,而是与胡适个人出身的社会阶层有关。所谓兴趣,它是由一个人的家庭出身、生活阅历、志向抱负等综合因素影响的结果,而且它还是变化的,是可以培养的。试想,如果胡适是一个农牧家庭出身的人,他能不知道中国还有用马耕田的吗?他能对洗马、加辔等事感到索然无味吗?如果他是一个走南闯北、见识广泛、阅历丰富的人,他就不至于说中国那时连苹果种子都没有的话。
说到底,胡适“弃农从文”的原因,并非兴趣的问题,而是由其家庭出身和阅历决定的。胡适那一代留学生,“可以说全是中国士大夫阶级里少爷小姐出身的。”*胡适:《胡适口述自传》,第49页。这样的家庭出身使他对农学所讲的稼穑之事一无所知,导致别人轻而易举能够掌握的东西,对他成了难题。这从胡适在康奈尔大学转科之前的各科成绩比较中就看得很清楚。
胡适在康奈尔大学农学院前三学期的成绩表*此表成绩来源于周质平《胡适与韦莲司》一书中的“胡适在康奈尔大学的成绩单”,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第12页。
这前三学期的成绩中,语言文学类课程英文、德文成绩较高而且稳定;基础学科生物学、植物学还差强人意;但农学核心课程气象学、地质学、果树学则最差。我这样列出课程成绩,并非要像有些人在谈论鲁迅的“弃医从文”那样,认为胡适由于农学学不下去了,故而放弃。我没有一点质疑胡适学习能力的意思。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胡适“弃农从文”的过程中,他内心的真实动机和公开讲的理由、个人兴趣和社会需要之间,充满着矛盾、纠结,这些公与私、情与理的矛盾合力,最终使得胡适走上了非他二哥所愿的专业道路。胡适的“弃农从文”和鲁迅的“弃医从文”有相似之处,他在学习农学的过程中遭遇的挫折感,使他重新思考他的抱负、兴趣和专业选择。胡适的问题是,他将这种学习农学过程中产生的挫折感归结为农学的“无用”,这是他“无知”和“虚伪”(“好名”“名誉心”)的一面。
关于对胡适晚年缺乏反躬自省这一点,唐德刚对此有诛心之论:
胡、郭(郭沫若——笔者注)在思想体系的形成过程中,有个相同的“大不幸也”。那便是他二人都是“少年得志”。在学术界一辈子都骑在人民头山,睥睨群贤,目空当世;认为在学问上,只有人家学他的。至于他们自己,则总以为“山东无足问者”了。加以誉满天下,谤亦随之。为着全誉却谤,一辈子抱着自己的“思想”,不肯分毫让人,因而他们再也不能安静下来,把自己来解剖解剖了。七、八十岁所搞的还是二十岁所学的东西,一个人怎么会有进步?这就是所有启蒙大师的悲哀啊!*胡适:《胡适口述自传》,第123-124页。
胡适萌发转科动机之初,只是在私人之间征询意见*1912年3月5日,梅光迪就胡适转科一事答复如下:“来书言改科一事,迪极赞成……足下之材本非老农,实稼轩、同甫之流也。望足下就其性之所近而为之,淹贯中西文章,将来在吾国文学上开一新局面,(一国文学之进化,渐恃以他国文学之长,补己之不足)则一代作者非足下而谁?治哲学者尤当治文学,……足下之改科乃吾国学术史上一大关键,不可不竭力赞成。”(《胡适遗稿及秘藏书信》第33卷,第334-336页)朋辈之中,梅光迪对胡适“弃农从文”的支持,是非常关键的。、陈述其理由。到了1914年的《非留学篇》里,胡适便开始激烈地批评当时留学界的“重实业而轻文科”的倾向,这个批评即是针对包括他二哥在内的清末以来的“庸俗”观点,并将自己的“弃农从文”上升到启蒙救国的宏大层面:
……为重实科之说者,徒见国家之患贫,实业之不兴,物质文明之不进步,而不知一国治乱、盛衰之大原,实业工艺,仅其一端。若政治之良窳,法律之张弛,官吏之贪廉,民德之厚薄,民智之高下,宗教之善恶,凡此种种之重要,较之机械工程,何啻什伯倍!……吾非谓吾国今日不需实业人才也,实业人才固不可少,然吾辈决不可忘本而逐末。须知吾国之需政治家、教育家、文学家、科学家之急,已不可终日。不观乎晚近十余年吾国人所受梁任公、严几道之影响为大乎?抑受詹天佑、胡栋朝之影响为大乎?晚近革命之功,成于言论家理想家乎?抑成于工程之师机械之匠乎?吾国苟深思其故,当有憬然于实业之不当偏重,而文科之不可轻视者矣。*胡适:《胡适全集》第20卷,第14-15页。
这样,胡适就把自己改换专业的理由,上升到经世救国高度来论述,并以自己为榜样来教育后世青年。
胡适对他“弃农从文”的心路历程,有诗为证。他1917年6月1日回国前夕,给任鸿隽、杨杏佛、梅光迪的诗云:
我初来此邦,所志在耕种。文章真小技,救国不中用。
带来千卷书,一一尽分送。种菜与种树,往往来入梦。
匆匆复几时,忽大笑吾痴。救国千万事,何事不当为?
而吾性所适,仅有一二宜。逆天而拂性,所得终希微。
从此改所业,讲学复议政。故国方新造,纷争久未定。
学以济时艰,要与时相应。文章盛世事,今日何消问?*胡适:《胡适全集》第10卷,第69-70页。
我之所以重新梳理胡适“弃农从文”的过程和分析其被掩盖的真实原因,试图说明,一个人的文学史和一个时代的文学史一样,它有许多被压抑或掩盖的动机、细节,甚至谎言。胡适个人叙述中这些蛛丝马迹的纰漏和缝隙,可以为我们从微观的角度洞悉文学史的真实,透露一线天机。
(责任编辑:曾庆江)
The Hu Brothers ——Hu Shaozhi’s “Veneration of Practical Science to the Neglect of Liberal Arts” and Hu Shizhi’s “Abandoning Agronomy for Liberal Arts”
ZHANG Xiang-dong
(SchoolofLiberalArts,NorthwestUniversityforNationalities,Lanzhou730070,China)
Hu Shaozhi, the second elder brother of Hu Shi, once exerted a great influence on Hu Shi’s early learning interest and major choice. When he went to college in Shanghai, Hu Shi became obsessed with mathematics due to the influence of Hu Shaozhi. When he went to America to study at University of Cornell, he chose agronomy as his major, which is, to a large extent, also the will of his second elder brother. In his later abandon of agronomy for liberal arts, Hu Shi once had a conflict with his second elder brother. This act of Hu Shih reflected the crisscross and entanglements between social needs and the individual will, between traditional constraints and innovation and changes, and between family background and professional cognition, etc. Exploring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Hu brothers as well as the truth and the reason of Hu Shi’s abandoning agronomy for liberal arts is of important enlightenment significance for understanding the value change and identity orientation of intellectuals of the “May 4th” generation.
Hu brothers;Hu Shizhi; Hu Shaozhi; veneration of practical science to the neglect of liberal arts; abandoning agronomy for liberal arts
国家民委“中青年英才培养计划”和西北民族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科研创新团队计划 (项目编号:Xbmusktd201302)
2016-06-06
张向东(1969-),男,甘肃通渭人,文学博士,西北民族大学文学院教授,主要从事于中国近现代文学史、思想史研究。
I206.6
A
1674-5310(2016)-12-0014-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