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维利亚寻古迹

胡若冰

塞维利亚有着西班牙最灿烂的历史文化遗迹，这得益于哥伦布的西班牙舰队带回的巨大财富，这座城市随着当年古老帝国的急剧膨胀，最终形成了今天我们能看到的这一派恢弘景象。塞维利亚的历史核心地带充斥着世界级的伟大建筑，其中包括世界第三大教堂——塞维利亚圣母主教座堂与引领盛世的政治中心——塞维利亚王宫。

王宫排队的气势和大教堂相差无二，人们排队从狮子门进入城堡，来到狮子庭园，也就是宫殿守卫驻扎的地方。相比其他的王族宫殿，塞维利亚王宫更是同时充当了城堡的防御作用，因此，宫殿靠外的部分充斥着实用主义的风格，高大紧凑的院墙讲述着它曾经在11世纪作为穆斯林堡垒的作用，事实上狮子门附近的庭院正是王宫最古老的一部分。

往左走会来到穆斯林风格浓郁的正义之厅，一直向前则会到更空旷宽敞的狩猎园。庭院西侧房间的贸易馆是1503年天主教女王伊莎贝拉建造的，她在这里设立负责管理哥伦布开辟的美洲殖民地的机构，堪称世界上最早处理美洲事务的办公室。

然而，与其重大的历史意义所不匹配的是，这里的展品大部分都是19、20世纪的画作，感觉不出太多古韵。倒是最里面的参拜厅正中央悬挂着一幅著名的16世纪画作《水手们的处女》，这幅画是已知最早描述发现美洲大陆的画作。

走进佩德罗宫殿，才算正式领略了塞维利亚最令人难忘的特色建筑。这座宫殿于1364年由佩德罗一世建造，是穆德哈尔式建筑的典范之作，当然其结构和很多细节都会让人想起同时代的阿兰布拉宫来，至此我也意识到不能总把这两个地方混为一谈，因为总去想这些雷同之处反而会抹煞那些它的独特。

佩德罗宫殿的中心是幽雅文静的少女园，这间庭院中间有一座长条形的水池，两边的下沉式花园是此处的最大特色，24道拱门环绕在庭院四周。国王与王后的寝宫都在少女园旁边，不知道是年久变迁还是佩德罗一世当时故意朴素一把，这些寝宫的装饰比起同类型建筑来并不算太过奢华，倒是另一边的使节厅显得格外壮观与华丽。

使节厅是佩德罗一世办公与接见外宾的地方，大厅里的哈利法式拱门取自11世纪初的穆斯林堡垒建筑风格。天花板的木雕让人在抬头的一瞬间就会被它的绚丽征服，15世纪缔造的屋顶上镶嵌着代表浩瀚宇宙的金黄图案，绝对对称的几何图形结构极尽复杂，细看之下让人目眩神迷。

在佩德罗宫殿的东侧，是由著名设计师Alfonso X建造而成的哥特宫殿与卡洛斯五世宫殿，它们的建筑风格与宫殿其他部分截然不同。这处长方形的宫殿内挂满了描述王族历史的油画，以及壮观细致的18世纪巨幅挂毯，上面描绘了王朝征服突尼斯等地区的功绩。除此之外，还可以看到很多由彩绘瓷砖装饰的墙壁很有意思，说句实话，这些瓷砖拼接画的工艺实在算不上精良，比起大航海时代到来之后从中国运来的那些外贸品来，实在不是一个水准，但其中很多图案描绘的情节让人无法完全理解，看起来十分诙谐。有的画面上是两只鸟在啄另外一只胖鸟的眼睛，还有一幅画面是一只鸟啄一头狮身人面兽的鼻子，吃手指的宫女、天使口中吐出绸带也是常见的图案，不知道这些是几百年前的古物，还是后来重建修缮的产物。

至此，宫殿内的室内部分基本就看完了，穿越了11～15世纪的穆斯林与传统天主教文化风格，王宫花园却是充满了文艺复兴时期风格的唯美风情。这处巨大的花园占地面积超过宫殿的两倍，一出门就可以看到秀气的Estanque de Mercurio水池，池中安放着一尊梅尔古里奥保护神青铜像，据说这尊雕像曾经是镀金的。池塘的背景画面使用了非常世俗的画法来描绘神话故事以及珍稀的鸟兽，值得一提的喷泉的机械结构制作于17世纪，直到如今仍然可以正常使用。

在庭院里紧挨着宫殿的地方，还有一处非常著名的景点——当年的皇家浴池。这个房间位于卡洛斯五世宫殿的地下，中央平静如镜的水池两侧是并不宽阔的两条通道，这两条通道的上侧设有便于采光的窗户，浴室在白天并不是十分阴冷。

王宫花园就像是一个具有安达卢西亚特色的植物园，不同于这个地区给人一贯的干燥印象，园内基本被绿色覆盖，让人觉得非常舒适宜人。园内种有约八九十种植物，其中包括生长了许多年的桔树、柠檬树、灌木组成的迷宫，并且在这里我第一次看到美丽的曼陀罗花，这种漂亮的花卉在国内其实哪里都能种植，但由于其毒性很大一般不被用作园艺植物，而在欧洲好像对这种顾虑要少很多。

逛罢这座宫殿，或许人们会觉得它比起阿兰布拉宫以及科尔多瓦的宫殿来多有相似，甚至某些方面看起来并不是最好的。但不能否认的是，西班牙历史上伟大的伊莎贝拉和费尔南多双王正是在这座宫殿内运筹帷幄，操作控制了西班牙航海帝国的建立与美洲殖民地的发展，并且为日后征服格拉纳达奠定了基础，对于安达卢西亚的历史来说，这里承载的内容不是其他宫殿可以比拟的。

从某种角度来说，塞维利亚圣母主教座堂应该和塞维利亚王宫属同一系列的建筑。更何况，后者引领了西班牙的辉煌，而前者则纪录了这一切，这些都与哥伦布有很大的关系。

作为西班牙飞黄腾达的起点，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后就成了塞维利亚王宫的常客，而他带回来的大量财富都体现在了如今的大教堂里。说实话，在这里看到的这些金器是我在欧洲看到的最精美的作品，其中包括一尊让人印象深刻的圣母与圣子象牙雕像，其中圣母和圣子的脸部表情部处理绝对不同于任何之前看到过的圣像。它旁边有一件黄金打造的珠冠，上百颗宝石精巧的镶嵌在各个角落，4个做工精致绝伦的陶瓷小天使围绕在珠冠四角，尽管天使尺寸还没小拇指大，但肌肤细节以及动作设计的准确都令人惊叹。这样作品如果不是有旁边的说明牌，恐怕很难有人会想象到它是近两百年前的文物。塞维利亚大教堂看起来十分陈旧，并不像意大利那些大型教堂般恨不得用金箔贴满天花板，但那些藏品还是彰显出非同一般的奢华。

大教堂里最引人注目的角落安放着哥伦布的陵墓，相对于笼罩在这位伟人身上的诸多光环与他所成就的伟业，他的陵墓显得非常严肃。与其说是陵墓，倒不如说这是一尊独具特色的雕塑作品，4尊代表着当年西班牙王国4个行政区的人物雕塑共同抬起哥伦布的棺椁（哥伦布真正的棺椁是在雕像的脚下），这种象征算是西班牙人民对他最崇高的敬意和感谢。从雕塑工艺上讲，这4座人像的头部是用大理石雕成的，与青铜铸就的身躯毫无违和感的衔接堪称经典。

在大教堂的东北角我找到了登顶希拉尔达塔的通道，虽然这座钟塔高达90多米，但特殊设计使得登塔轻松无比。由于塔身足够宽阔，因此设计者用盘旋的斜坡取代了夺命的台阶，这么做也是为了守卫可以骑马快速登塔。在攀爬过程里，我没太在意这座塔居然是座清真寺尖塔，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座看起来坚若磐石的石塔居然已经有900年历史了，是大教堂里少数保留下来的最初清真寺建筑的一部分，也是最古老的部分。

最壮观的景色还要爬到塔顶才能看到。塔顶安置着几十口铜钟，这也算是一项奇观，目前所有的大钟都用自动化设施所控制，简单的机械装置极有蒸汽朋克的观感。只是我很怀疑这些钟平时会不会全部使用，如果有人在塔上的时候所有钟同时都响，估计这人肯定要进医院了。

在著名的El Giraldillo雕塑脚下，我尽情地眺望塞维利亚一马平川的城市景象。很感慨几百年后的今天，这座城市地标的瞭望塔依然是塞维利亚的制高点，尽管这里曾经是世界上最富裕的城市，之后几经沉沦与崛起，甚至于还在1992年主办过世博会。但塞维利亚人并没有因为任何原因出手改变与摧毁他们可爱的古城，才能让后来者如此轻易地瞻仰到一个几百年前的塞维利亚。

在著名的El Giraldillo雕塑脚下，尽情地眺望塞维利亚一马平川的城市景象，塞维利亚王宫的屋舍也近在脚下。面对如今已经成为配角的这座辉煌都市，不禁感怀它遮挡不住的昔日辉煌，这一切都印刻在王宫与大教堂的一砖一瓦上，与哥伦布一起长眠而无法让人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