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尼·明顿·贝多斯
如今这个开放、全球化的世界面临着越来越多的威胁,但眼下采取的应对行动却太少了,是激进中间派仗义执言的时候了
2015年正在走向尾声,但放眼世界,一个自由派的国际主义者却很难找到太多乐观的理由。没错,从人工智能到基因编辑,数字驱动的科技进步令人目眩,而且数字接入正在改变贫困国家越来越多人们的生活。但在三个重要的方面,近十年来全球化外向型经济的健康状况糟糕到了令人担忧的地步。
第一个威胁来自中国的经济放缓。通过放松货币政策、再启动另外一两个刺激方案,中国或许可以避免硬着陆。但服务及消费驱动的经济要取得蓬勃发展需要的是债务清理、国企改革及打破垄断,但这些却看不到什么迹象。中国的经济转型看起来将愈发艰难——旧的增长模式已经死亡,但还没有新的模式来取代它的位置。
中国经济放缓意味着全球未来的GDP增长很难提速,甚至可能会进一步放缓,其水平远低于抵御通货紧缩压力所需的增速。它将搅乱金融市场,扼杀各国央行的计划。
美联储或许会将短期利率调高25个基点左右,但2016年不会看到严重收紧货币政策的情况。而新兴国家虽然实行货币浮动汇率制度,同时还拥有雄厚的储备,但今年还是会暴露出软肋。
2016年肯定会出现一些债务危机(可能是委内瑞拉,甚至可能是丑闻缠身的马来西亚)但随着“富裕国家正在失去光彩、而贫穷国家的高速追赶式增长时代已经结束”这一点变得愈发清晰,它带来的失望情绪会有更强的破坏性。
自由派担心的第二个问题在大国政治领域。从普京在叙利亚的冒险主义到中国在南海加强存在,美国构建的全球安全体系正面临着最大的挑战,但美国这时候的注意力却在转向国内。
普京的巡航导弹不会为叙利亚总统巴沙尔·阿萨德赢得胜利。但它们将延长该地区的冲突,使得前往欧洲的外逃难民潮进一步膨胀,并因此进一步恶化欧盟原本已经面临的最大政治危机。
横跨整个欧洲,2016年将是互相激烈指责、逐渐瓦解的一年。即使官方免护照旅行的申根体系依然有效,但未来的“临时性”边境控制将扩大范围,欧洲各国的边境线将被铁丝网围绕的“移民安置点”毁掉——尽管如此,成千上万的难民还是会蜂拥而至。
第三个风险来自富裕国家的国内政治领域。大西洋两岸公众对政府的信任大幅下滑,民粹主义政治人物越来越受欢迎。民粹主义其中一股势力是排外的右翼分子——美国的唐纳德·特朗普和法国的玛丽娜·勒庞都是典型代表。
另外一股则是赞成向有钱人多征税的左翼分子——可以看看英国工党新任激进左派领导人杰里米·科尔宾,或者正在挑战希拉里·克林顿、争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提名且自称为“民主社会主义者”的伯尼·桑德斯。这些人都在利用普遍存在的、针对实用主义政治中心的失望情绪。就在一年前,还没有人能预见到他们的表现能如此强劲。
事实或许会证明,这些担忧有些只是昙花一现般短暂。在英国,科尔宾所在的工党还是反对党,目前党内一片混乱。美国总统的初选通常以喧哗的民粹主义为特征,但随着大选临近,它就会让位于中间路线。还有些风险未来会互相抵消。欧洲的移民危机将迫使公共支出出现短期性的上升,从而将提振需求,缓解中国增速放缓带来的经济打击。
尽管如此,对2016年过度乐观将犯下大错,特别是2016年的选举豪赌此起彼伏。这一年不仅有美国的总统大选,可能还有英国是否退出欧盟的全民公投。2016年这一年里的决定,其影响并不局限于这一年,而可能——如奥巴马或许会说的那样——改变历史的轨迹。
为什么那些信奉开放、自由的世界秩序的人们在捍卫自己的信仰时需要采取更勇敢的行动?这就是原因。首当其冲的就是奥巴马本人。美国总统依然是自由国际主义唯一且最重要的捍卫者。要捍卫它,他在剩下的任期需要带领美国进行更积极的介入,特别是对叙利亚危机以及它酿成的难民外逃大潮。
奥巴马先生负有非同寻常的责任,但所有珍视开放国际主义的政治家都需要为之奋斗。他们需要揭露排外主义背后的错误逻辑。从美国20世纪初的经历到70年代至80年代间的越南船民问题,这方面的证据明白无误。假如能够迅速融合、整合进劳动力队伍,移民潮就是一笔经济上的红利,特别是在老龄化的社会。遗憾的是,德国总理默克尔是欧洲领导人中唯一一位有足够的勇气承认这一点的人。欧盟要想继续存在下去,其他领导人就需要与她携手共进。
与此同时,经济增长迟缓、工资收入止步不前才是真正的问题,需要更大胆的解决方案,而不是民粹主义的应急之策。
无论是基础设施领域的大规模投资,还是教育、培训领域的大改革,目前都有了不起的设想。但政界太多人都受到了狭隘观念的禁锢,只是在这里修修补补一下现存的体系,在那里摆弄摆弄税率。
虽然英国希望削减针对贫困劳工阶层税务减免的愿望误入歧途、损害了它的激进中间主义路线,但从决策权的下放到学校系统的全面改革,英国的保守主义政府依然是富裕国家中目前最接近这条路线的一个。其他国家需要效仿它的这种雄心。
对市场友好的国际主义如果要蓬勃发展,狭隘思想就要不得。2016年,是时候让激进式改革走到舞台中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