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卷首语

官方正史话语系统中，有关女性生活的内容隐而弗彰，且因脉络不清而难见系统；传统史家分类体系中，有关日常器用和物质消费的内容向来不是讨论重点，甚至一贯备受轻蔑。

这样的传统，影响至深，延续至今。

承继宏富的历史遗产而对史料详加辨析，同时拒绝领受偏见，是身处现代社会的研究者们学术探索的应有态度，也是《紫禁城》非常在意的策划思路。本期封面故事，即选取古代首饰为切入点，专注于女性生活的物质文化史考量，并以民间与清宫的不同视角展开讨论。

值得注意的是，「首饰」概念经历了有趣的嬗变：由「古以男子之冠为首饰」的专门指向男性首服，渐趋向于泛指—「凡加于首饰者，不论男妇，古通谓之首饰」，最后「尽以首饰归妇人」，专指以天然珠宝玉石和贵金属为主制作而成的专供女性佩戴的装饰品。语意变迁背后，必然存在社会文化的隐形驱动力；涉及艺术与技术、权力与财富、仪礼与观念的「首饰」一词，其鲜明的女性化意涵转向亦可作如是观，值得引发深入思考。

同时，作为出土文物和传世遗珍的古代首饰也早已成为博物馆中不可或缺的陈设物，与之相关的主题展览也愈发丰富。出于保护、赏鉴的双重需要，展柜和灯光无意间营造出了某种崇高感，展板中的学术性表达也将相关的社会历史讯息抽象化。今人据此遥想首饰们彼时用途，势必须调动所有的知识储备，甚至要发挥一下想象力，让思绪进入某个具体事件之中：比如册封典礼和盛大的婚礼，重要的出游和应景的节令装扮，比如每日例行的、甚至是步骤最简单的梳头和卸妆……也必将意识到，这些古老历史情境中，至关重要的诸多女性角色。

当然，我们并不打算陷进「his-story」（他史）与「her-story」（她史）的议题—且不说这或许原本就是伪命题。与其以狭隘视界预设出「被遮蔽」的历史，不如寻觅更多维度的探索目光。正如扬之水女史在《中国古代金银首饰》中所言：「文」与「物」或「文」与「史」的碰合之下—准确说，是重新聚拢—所照亮的生活场景，竟是细节历历、伸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