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伯流
共产国际视野下的中共苏维埃革命
余伯流
提要:共产国际曾经有一个重要论断:“中国的苏维埃革命已经成为世界革命的重大因素”,“只有苏维埃能够救中国”。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共产党、中国苏维埃革命的关系非常密切而又错综复杂。中共是共产国际下属的一个支部,在领导体制上是一种上下级的关系、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中共既要听命于共产国际、联共(布)和斯大林的旨意,又要从中国的实际出发,独立自主地作出自己的正确决策。共产国际对中国苏维埃革命的指导,既有重大功绩,又有严重失误。独立自主,走自己的路,这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必然选择,也是中国共产党人在苏维埃革命的战争硝烟中获知的理性感悟。
共产国际;中国共产党;苏维埃革命;功过评说
82年前,即1934年1月,共产国际执委会政治书记处给共产国际官员埃韦特的一份电报中,曾郑重提出:“中国的苏维埃革命已经成为世界革命的重大因素”。*《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政治书记处政治委员会给埃韦特的电报》(1934年1月5日于莫斯科),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一研究部编译:《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革命档案资料丛书》第14卷,中共党史出版社2007年版,第9页。这一论断,提出中国的苏维埃革命是“世界革命的重大因素”,首肯中国苏维埃革命在世界革命中的重要历史地位。
同年9月,共产国际执委会东方书记处关于中国形势和中共策略的决议中,明确提出:“只有苏维埃能够救中国”。*《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东方书记处关于中国形势和中共策略的决议初稿》(1934年9月1日于莫斯科),《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革命档案资料丛书》第14卷,第214页。
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共产党、中国苏维埃革命(史称苏维埃运动)的关系非常密切而又错综复杂。中共是共产国际下属的一个支部,在领导体制上是一种上下级的关系、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中共既要听命于共产国际、联共(布)和斯大林的旨意,又要从中国的实际出发,独立自主地作出自己的正确决策,这是需要胆识和智慧的。
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苏维埃革命的关系,大体经历了五个阶段:
第一阶段:中国大革命失败,中共六大召开,共产国际、联共(布)对中国苏维埃运动的初期指导(1927.8-1928.6)
中国1924年到1927年轰轰烈烈的大革命,由于蒋介石汪精卫背叛革命、分共反共,以及共产国际的指导失误、陈独秀的右倾错误等诸多原因,遭至失败。
1927年2月,共产国际代表达林返回苏联后,罗易到达广州,任共产国际驻中国代表团的首席代表。3月,共产国际总书记布哈林在莫斯科一次会议上说:“按照蒋介石的阶级性,虽说比克伦斯基‘更右’、‘更坏’,但只要他暂时尚未反动,尚未变节,只要他能积极实行反对军阀反对帝国主义的战争,无产阶级政党是可以帮助他的。”4月初,罗易从长沙到武汉,与鲍罗廷发生无休止的政见论争,致使中共对蒋介石的屠杀政策毫无准备。4月5日,汪精卫、陈独秀发表《联合宣言》,强调“我们的团结,此时更非常必要。”4月12日,蒋介石在上海发动反革命政变。第三天,共产国际发表《关于蒋介石发动反革命政变告全世界无产者、农民以及一切被压迫民族书》,谴责蒋介石是“中国革命和中国人民的叛徒”。4月27日,中共在汉口召开五大,讨论应对时局举措,罗易、鲍罗廷等出席会议并在土地革命等问题上争论不休。5月,共产国际给中共发出“紧急指示”,要中共立即“组织一支可靠的军队”,“惩办那些坏蛋”。6月1日,罗易竟将共产国际给中共“五月指示”的密电给汪精卫看。于是,汪精卫加紧“分共”、反共,于7月15日召开“分共会议”,宣布与中共决裂,公开背叛革命,大肆屠杀共产党人。期间,蒋、汪屠杀共产党人和革命者31万人,大革命终告失败。
八七会议后,土地革命和苏维埃运动开始兴起,中国革命走上了复兴之路。共产国际代表罗米那兹参加八七会议,并作了报告。
中共六大是在共产国际的直接领导下于莫斯科郊外召开的,是中共历史上一次承上启下的重要会议。大会秘书长周恩来。会前,斯大林找中国党的领导人谈话,共产国际总书记布哈林作了《世界革命形势与中国共产党的任务》的长篇工作报告。共产国际东方部副部长米夫等参与了一些实际工作。布哈林在报告讲话中,对中国革命、中国红军、中国苏维埃运动是赞赏的,但总体评估比较悲观。他主张中国红军要分散,藏匿起来,不能久驻农村一地,否则会把最后一只老母鸡吃掉,红军也不能太集中,否则容易被敌军发现,因此提出要朱、毛离队,调苏联学习。布哈林的这些论调、主张显然是不正确的。
六大的路线“基本上是正确的”(毛泽东语)。中共六大的历史功绩与局限性,都与共产国际、斯大林的指导密切相关。毋庸置疑,共产国际、斯大林对中国党的六大的指导基本上也是正确的,功绩是主要的。但某些“左”的错误和不足之处,也源于共产国际和斯大林。
六大的不足是一种很难逾越的历史现象。六大召开时,中共才诞生6年,尚处幼年时期,实践经验和理论准备都很不足,实际操作会议的瞿秋白、周恩来、蔡和森、苏兆征、李立三等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年革命家,对一些问题的认识、判断难免发生差误。正如有的资深专家所言:“一些在后人看来似乎是十分明白的道理,先驱者却常要付出巨大代价后才能把它弄清。”*金冲及:《对党的六大的历史考察》,《党的文献》1988年第1期,第26页。
第二阶段:中国红军和苏维埃运动的勃兴,共产国际、联共(布)关注和支持中国红军和苏维埃运动的发展,中共党内李立三“左”倾错误的出现与共产国际有关(1928.7-1930.12)
六大以后,中国红军和苏维埃运动出现勃兴、发展态势。到1930年夏,全国建立了大小十几块农村革命根据地,红军发展到7万人,正规部队与地方武装共约10万人,分布在江西、福建、湖南、湖北、广东、广西、河南、安徽、四川等远离中心城市的偏僻山野、农村。
共产国际、联共(布)对中国红军、革命根据地和苏维埃运动给予了极大的关注和支持。以朱毛红军和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为例,可窥一斑。
共产国际、联共(布)对朱毛红军、井冈山革命根据地极为看好,非常关注“朱毛运动”,“井冈山”三个字频频出现在苏共《真理报》媒体,共产国际盛赞“井冈山根据地是最强大的根据地之一”。
1930年4月15日,共产国际专员、苏联驻华军事顾问马马耶夫在共产国际东方书记处会议上,作了一个《中国的游击运动》报告,详述了“朱毛会师”、“永新困敌”、“大柏地战斗”情况,欣喜地得出结论说:“井冈山根据地是最强大的根据地之一。”*《马马耶夫在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东方书记处处务委员会扩大会议上的报告》(1930年4月15日于莫斯科),《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革命档案资料丛书》第9卷,中央文献出版社2002年版,第113页。并特别赞赏地提到:“在毛泽东的军里有政治委员”,“政治委员是一把指向指挥员太阳穴的手枪。政治委员是党和革命政权的代表。”*《马马耶夫在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东方书记处处务委员会扩大会议上的报告》(1930年4月15日于莫斯科),《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革命档案资料丛书》第9卷,第115-116页。
上述马马耶夫提出的“井冈山根据地是最强大的根据地之一”的判断,是非常正确、重要的结论,代表了共产国际对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和朱毛红军的看法。共产国际、联共(布)对朱毛红军和井冈山革命根据地是极为关注、高度重视和赞赏有加的,并专门讨论“援助朱毛问题”,研究“向朱毛提供实际援助的可能性”。
但在这一时期,中共党内出现了李立三的“左”倾错误。
李立三的“左”倾错误与共产国际有关。李立三的“左”倾盲动主义理论,源于共产国际的“第三时期”的理论,但共产国际又批评和纠正了“立三路线”。
共产国际和斯大林一直奉行“第三时期”理论,鼓吹“城市中心论”思想。李立三受其影响,在1930年3月就撰写了《第三时期与中国革命》等文,认为“国际上矛盾都集中于中国”,要实行中国革命的“大爆发”,说“乡村是统治阶级的四肢,城市才是他的头脑”,“斩断统治阶级的头脑,主要是靠工人最后的激烈斗争——武装暴动。”于是,1930年6月1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通过了由李立三主持起草的《新的革命高潮与一省或几省的首先胜利》决议案。随后,李立三制定了以武汉为中心的军事计划,指令红一军团、红二军团、红三军团等全国红军部队夺取中心城市,进逼武汉,8月间“会师武汉,饮马长江”,与此同时,南京、上海、武汉等实行城市总暴动。结果,这些军事行动和城市暴动,连连失败,导致重大损失。李立三的“左”倾冒险,超过了共产国际所能允许的范围,因此受到共产国际的严厉批评,斯大林怒斥李立三“简直是胡闹”,“干蠢事”,“决不能允许这样做”。*《斯大林给莫洛托夫的电报(摘录)》(1930年8月13日于索契),《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革命档案资料丛书》第9卷,第300页。
第三阶段:中国苏维埃运动大发展,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成立,共产国际、联共(布)进行了悉心指导和大力帮助,但同时又扶植王明上台,功绩与错误交相运行(1931.1-1932.12)
1931年1月7日,在米夫的策划和操纵下,中共六届四中全会在上海召开。
会前,米夫起草了《中共四中全会决议案》,圈定了出席会议的代表。王明根据《两条路线》小册子的思想主张作了长篇发言。四中全会只开了一天便草草结束,改选了政治局,向忠发为名义上的总书记,连中央委员都不是的王明一跃进入9人政治局,后成为政治局4常委(向忠发、周恩来、张国焘、王明)之一,开始篡夺党中央的领导权。4月,张国焘去鄂豫皖苏区。6月,向忠发被捕叛变。10月,王明去莫斯科担任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12月,周恩来抵瑞金,就任苏区中央局书记。王明指定博古(秦邦宪)为中共中央负责人,得到共产国际的批准。
在博古为首的中共临时中央政治局领导下,根据共产国际执委主席团8月26日《关于中国共产党任务的决议案》精神,中国苏维埃运动在持续地进行。共产国际八月决议肯定了中共四中全会改选后的政治局,在土地问题、经济问题、劳动问题等方面规定了一系列政策。这些政策有不少过“左”的地方,如土地“实行国有化”、“地主不分田”、“八小时工作制”等,不适合中国国情。这时苏维埃运动没有停止,红军反“围剿”战争紧锣密鼓,“一苏大会”在筹备之中。
1931年2月20日,共产国际执委会东方书记马季亚尔就“关于成立中国中央苏维埃政府问题”,致电远东局转中共中央,指出:“我们认为再拖延苏区中央局和苏维埃民政当局的建立是极端危险的,有碍于建立根据地和纪律严明的红军。请采取果断措施,立即在赣南建立有威望的中央局”。*《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东方书记处给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政治书记处政治委员会的书面报告》(1931年2月20日于莫斯科),《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革命档案资料丛书》第10卷,中央文献出版社2002年版,第112页。
在共产国际的敦促、中共中央周恩来等指导、中央苏区党政军领导人毛泽东、朱德、项英、任弼时等的不懈努力下,在朱毛红军取得三次反“围剿”胜利的情势下,1931年11月7日,中华苏维埃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瑞金叶坪召开了。这是苏维埃中国的“开国大典”。全苏一大成立了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毛泽东出任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主席。这是经中共中央研究确定、报共产国际认同批准的。
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的诞生和苏维埃中央政府的成立,是国际社会惊天动地的壮举,是中国苏维埃运动“终成正果”的结晶。
但是,事态又有了变故、曲折。
1932年10月上旬,由于战略方针的争议,苏区中央局在赣南宁都召开会议,错误地批毛、撤毛,毛泽东的红一方面军总政委被撤销,由周恩来继任。共产国际对此事有异议,认为毛泽东是“有声望的领袖”,“反对目前撤销毛泽东的职务。”*《埃韦特给皮亚特尼茨基的报告》(1932年10月8日于上海),《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革命档案资料丛书》第13卷,中共党史出版社2007年版,第217-218页。1933年3月,共产国际致电中共中央:“对于毛泽东,必须采取最大限度的克制态度和施加同志式的影响,为他提供充分的机会在中央或中央局领导下担任相当负责工作。”*《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政治书记处给中共中央的电报》(1933年3月19日至22日于莫斯科),《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革命档案资料丛书》第13卷,第354页。可见,共产国际对宁都会议“撤毛”是不认同的。但已既成事实,共产国际也只好强调“克制”、“合作”。这个时段,红军在周恩来、朱德指挥下取得第四次反“围剿”胜利。
第四阶段:“左”倾错误统治全党,共产国际“米(夫)、王(明)”体制左右中共中央,中国苏维埃运动由盛转衰,红军主力被迫长征(1933.1-1934.9)
1933年1月初,在上海的中共临时中央遭到国民党破坏,临时中央政治局在上海难以立足,经共产国际同意,迁入中央苏区。1月底,博古等中央领导人抵达苏维埃中央政府首府——瑞金。
博古进抵瑞金后,根据共产国际执委会第12次全会的决定和远东局米夫、王明的旨意,成立了改组后的新的中共中央局,以博古为总负责人,领导苏区党政工作。
这一时段,“左”倾错误统治全党,共产国际远东局形成了“米(夫)、王(明)”体制,通过博古左右中共中央,中国苏维埃运动由“米、王、博”三驾马车驱动,步入了由盛而衰的局面。第五次反“围剿”期间,又形成了“博(古)、李(德)”双峰核心领导,毛泽东等被边缘化,中国苏维埃运动的一幕幕悲剧开始出现。
1933年9月,蒋介石集兵50万人进攻中央苏区,发动第五次军事“围剿”。时年9月底李德由共产国际派遣从上海抵达瑞金。李德是一个外国革命者,完全不了解中国红军游击战、山地战的实际情况,只是搬用苏联红军的正规战、阵地战的战法,主张“以堡垒对堡垒”,同敌人拼消耗。临时中央领导人博古十分信任李德,将李德捧为“太上皇”,把军事指挥大权拱手让给这个年仅33岁的“图上作业家”。博古决定由李德主管军事战略、战役战术领导、训练、部队的后勤、组织等重要工作。随后,博古将军委、总参谋部、前敌总指挥三者合并,由李德直接指挥红军各部队,从而把持了中央红军的军事战略战术的决策权和军事指挥权。李德成了红军实际上的总司令。
在弗雷德的“分离作战”、李德的“短促突击”的军事方针指导指挥下,在博古、李德“御敌于国门之外”思想的影响下,红一方面军从黎川失守到广昌失陷,从1933年9月到1934年9月,整整折腾了一年之久。最后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彻底失败,主力红军“败走麦城”,被迫长征。
1934年3月,博古等提出:“毛泽东已长时间患病,请求派他去莫斯科。”但共产国际不同意,认为毛的“旅行安全难以保证”,“应该考虑政治后果”。同年4月3日,共产国际执委会政治书记处政治委员会在讨论毛泽东治病问题时,一致认为毛泽东“不宜来莫斯科”,要求中共中央“必须尽一切努力在中国苏区将他治好。只有在中国苏区绝对不能医治时,他才可以来苏联。”*《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政治书记处政治委员会会议第367号记录》(1934年4月3日于莫斯科),《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革命档案资料丛书》第14卷,第103页。同年4月9日,共产国际执委会政治书记处政治委员会致电远东局埃韦特,正式通知中共中央:“(我们)反对毛泽东出行,因为我们不认为能够使他在旅途中免遭危险。”*《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政治书记处政治委员会给埃韦特的电报》(1934年4月9日于莫斯科),《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革命档案资料丛书》第14卷,第104页。
可见,共产国际对毛泽东是很关注、呵护的。
1934年5月,中央书记处作出决定,红军主力退出中央苏区。6月25日,共产国际复电同意,但强调指出“中区并未枯竭”,不要“惊慌失措”,要“保存活的力量”,“在新的条件下巩固和扩大自己”。
第五阶段:红军长征胜利,苏维埃共和国改制,陕甘宁边区政府成立,共产国际、季米特洛夫鼎力支持毛泽东为中共领袖(1934.10-1943.3)
1934年10月,红一方面军87000余人踏上了长征铁血之路,苏维埃共和国成了“马背上的共和国”。
这时,中共中央上海局机关遭到破坏。共产国际同中共中央的电讯联系中断。长征途中的中共中央、中央红军依靠独立自主,运营自己的决策。
当中央红军到达川西时,中共中央派陈云取道上海去莫斯科向共产国际报告中国红军和遵义会议情况。是年8月中旬,陈云到达莫斯科,后参加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的工作。期间,陈云(化名施平)在共产国际刊物上发表了《英勇的西征》一文,介绍了中国红军长征的情况。
1935年7月25日至8月21日,共产国际第七次代表大会在莫斯科工会大厦召开。在最后选举共产国际执行委员时,除斯大林、季米特洛夫、皮克等核心领导人外,中国共产党人王明、毛泽东、张国焘、周恩来当选为执行委员。“七大”进行期间,8月1日,共产国际审议通过了王明等人起草的《为抗日救国告全体同胞书》(即《八一宣言》),以中国苏维埃中央政府和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的名义发表。
是年10月,红一方面军完成长征,进抵瓦窑堡。12月间,共产国际和中共代表团派张浩(林育英)回国,传达共产国际“七大”精神,着意建立世界反法西斯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恢复共产国际同中共中央的联系。中共中央根据共产国际的指导意见,召开了瓦窑堡会议,作出了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战略决策。
共产国际在西安事变爆发后,立即提出了“和平解决”的正确方针。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1937年1月20日,共产国际执委会总书记季米特洛夫主持召开书记处会议,讨论中共苏区“改制”问题,参加会议的有皮克、库西宁、王明等人。会议决定:
“改变中共过去苏区的方针,即从苏维埃体制转变为在民主基础上的民族革命政府体制,并为建立全国民主共和国而斗争”。*《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书记处会议第107号记录(摘录)》(1937年1月20日于莫斯科),《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革命档案资料丛书》第15卷,中共党史出版社2007年版,第273页。
1937年9月6日,中华苏维埃共和国政府(时称西北办事处)正式改为中华民国陕甘宁边区政府。陕甘宁边区政府直属国民党南京政府行政院。陕甘宁边区政府的成立,标志着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的政权体制,已转换为抗日民主政权的政治体制。“苏维埃共和国”改为“人民共和国”。
从此,中国苏维埃运动划上了句号。
随后,八路军、新四军开赴抗日前线,浴血大江南北。
1938年中共中央“三月政治局会议”后,任弼时(化名陈林),受命去莫斯科,向共产国际汇报工作,接替王稼祥任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团长。7月初,王稼祥回国前夕,季米特洛夫接见了王稼祥、任弼时,强调说:
“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人毛泽东同志是久经考验的马克思主义者”,“应该承认毛泽东同志是中国共产党的领袖”,“告诉王明等人,不要再争吵了。”*周文琪、褚良如编著:《共产国际与中国共产党》,中共中央党校科研办公室1986年印发,第340-341页。
1938年9月14日,王稼祥在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上正式传达了共产国际总书记季米特洛夫的指示:
“中共一年来建立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治路线是正确的,中共在复杂的环境和困难的条件下真正运用了马列主义。中共中央领导机关要以毛泽东为首解决统一领导问题,领导机关要有亲密团结的空气。”*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中,中央文献出版社2002年版,第90页。
季米特洛夫的“以毛泽东为首”的重要指示,一锤定音,标志着共产国际对确立毛泽东在中共中央最高领袖地位的政治表态,极具重大历史意义。
1943年3月20日,中共中央召开政治局会议:“推定毛泽东为政治局主席,并决定他为书记处主席。”*《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中,第430页。从此,毛泽东的中共中央最高领袖地位正式确立。这和共产国际总书记季米特洛夫的鼎力支持是密不可分的。
1943年6月10日,鉴于国际形势的变化,共产国际解散。从此,共产国际与中国共产党、中国苏维埃运动的关系随之结束。
共产国际从1919年3月成立到1943年6月解散,共存在24年,三个八年。在这24年中,中国革命风风雨雨,胜利和挫折,都和共产国际、联共(布)、斯大林有不解之缘。共产国际总部设在苏俄,联共(布)在共产国际内部处于决策地位,斯大林是联共(布)的领袖,又是共产国际的掌门人、中共的“太上皇”。中国共产党的重大活动,包括党的纲领、路线、方针、政策和斗争策略的制定和实施,都必须接受共产国际、联共(布)和斯大林的指导和制约。
毛泽东曾说过:共产国际“是两头好,中间差。”周恩来说:“两头好,也有一些问题;中间差,也不是一无是处。”*《共产国际与中国共产党》(1960年7月14日、15日),《周恩来选集》下,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300页。毛泽东、周恩来的这个评价,是很客观、公正的。
所谓“两头好”,是指建党到大革命头八年,抗战初期到共产国际解散后八年,这两头总体是是好的。所谓“中间差”,指的是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的中国苏维埃运动(1927年7月至1935年7月)这八年。在这八年中,共产国际和联共(布)中央对中国苏维埃运动的指导、帮助,既有正确和成功之处,也有错误和失误,而且正确指导与错误指令往往交织在一起。
(一)共产国际和联共(布)中央指导、帮助中国苏维埃运动的历史功绩
主要表现在:
——在1926年11月的《关于中国问题决议案》中,明确指示中国共产党应重视土地革命和武装斗争,大革命失败后帮助中共迅速成立“五人政治局”,支持南昌起义,指导召开八七会议;
——关注和支持初创时期的朱毛红军和革命根据地,称赞朱毛红军“史诗般的英雄行动具有重大意义”,“井冈山根据地是最强大根据地之一”,专门研究了“关于援助朱毛问题”;
——直接领导中共在莫斯科胜利召开六大,布哈林作了政治报告并召集了瞿秋白、周恩来等21人的“政治谈话会”,多次参加六大会议予以指导,帮助修改、审定六大决议;
——批评李立三“会师武汉饮马长江”的“左”倾盲动主义“简直是胡闹”,“在中国干蠢事”,下令停止和纠正“立三路线”错误;
——积极支持中国建立苏维埃政权,强调“只有苏维埃能够救中国“,首肯“中国的苏维埃革命已经成为世界革命的重大因素”,悉心指导“苏准会”的筹备、全苏一大的召开,审批中共五中全会和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领导成员组成名单,主持起草中央政府宪法大纲、土地法、劳动法等有关重要文件,指导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的成立;
——鼎力支持毛泽东,认同毛泽东出任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主席,不同意宁都会议对毛泽东的错误处置,提名毛泽东在五中全会擢升中共政治局委员,反对“左”倾领导人借毛“养病”之名将毛泽东挤出苏区的图谋;
——在舆论上、组织上、干部建设上、经费物质上,真诚声援和大力支持中共领导的土地革命战争,指导中共发表著名的《八一宣言》,建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
——指示中共“以毛泽东为首”解决统一领导问题,警告“王明不要争领袖了”,维护了中共中央的“亲密团结”,确保了毛泽东在中共党内的最高领袖地位。总之,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共产国际、联共(布)对中国共产党和中国革命、中国苏维埃运动的指导和帮助,其历史功绩是客观存在的,应予充分肯定。这是中国苏维埃运动取得重大胜利、中国共产党在苏区成功实施局部执政的重要原因。
(二)共产国际、联共(布)中央指导、帮助中国苏维埃运动的严重失误
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共产国际、联共(布)中央在指导、帮助中国苏维埃运动的过程中,也存在着严重失误。正如周恩来所言:“共产国际对中国党的指导在中期是有很大错误的。中国党在这个时期犯了那么多错误,使中国革命受到了那么大的损失,我们中国人当然要负责,但与共产国际有很大的关系。”*《共产国际与中国共产党》(1960年7月14日、15日),《周恩来选集》下,第310-311页。
失误和错误主要表现在:
——大革命后期,对蒋介石、汪精卫妥协退让,罗易甚至将共产国际对中共的秘密指示给汪精卫阅看,助长了国民党右派势力反革命的嚣张气焰,导致中国大革命的失败;
——提出和宣扬斯大林的脱离中国实际的中国革命“三阶段论”,给中共中央带来了急于冒进的“左”倾思想理论;
——在指导中共六大时也有“左”的错误,鼓吹“鸡汤论”,要调朱毛离开红军部队,红军要“隐匿大的目标”,给中共和红军带来了负面影响;
——指令中共开展错误的“清党”、“肃反”运动,要求中国党坚决反对“改组派”、“AB团”、“第三党”,在党内开展“肃反斗争”,错误地将“富田事变”定性为“反革命活动”;
——扶植王明,在四中全会上将连中央委员都不是的王明扶上台,使王明“左”倾教条主义错误开始在中共中央占据统治地位;
——片面和过分强调“苏联利益”,推行“苏联利益中心论”,要求“武装保卫苏联”,脱离中国苏区实际,有损中国利益;
——反对援助十九路军,对福建事变和十九路军采取“观望”和不支持政策,冷嘲热讽,“坐山观虎斗”;
——派出李德充任中共军事顾问,根据共产国际远东局军事总顾问弗雷德的指令,实施“堡垒战”、“阵地战”、“分离作战”、“短促突击”等战略战术原则,导致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失败。
共产国际和联共(布)在指导、帮助中国苏维埃运动过程中的上述失误和错误,是中共党内“左”倾错误屡屡发生的重要外部原因。这种状况所以发生,一方面源于由共产国际本身高度集权的领导体制和运行机制,作为共产国际下属的中国党,在那种体制机制下很难对上峰共产国际的决议、指示说“不”;另一方面,中共成立时间不长,理论准备不足,党的领导层缺乏将马克思主义与中国革命实际相结合的水平和能力。外因通过内因才能生效,内因起主导作用。中共党内“左”倾错误屡屡发生,除共产国际、联共(布)和斯大林的错误影响,根本原因还在于中国共产党本身不够成熟,还在成长之中。
总之,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共产国际和联共(布)对中国革命、中国苏维埃运动的指导、帮助,应秉持客观、公允的立场,持“两点论”:功绩是重大的,应予充分肯定;失误也是严重的,必须充分认识。孰轻孰重,功大于过,还是过大于功,不好轻率断论。但总体上权衡、评说,可以说是功过参半。这个评说是否精准、科学,还有待于史家深入论证。
在共产国际、联共(布)指导中国苏维埃运动的运作过程中,有两位关键人物作出了突出贡献,一个是苏共总书记斯大林,一个是共产国际总书记季米特洛夫。
斯大林是支持和指导中共苏维埃革命的国际巨人。
斯大林是苏共的一代领袖,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伟大旗手。斯大林对中国革命、中国共产党、中国苏维埃运动的指导和帮助,既有重大历史功绩,也有失误之处。
大革命时期,斯大林对中国革命就极为关注,在人力上、物力上和道义上都给予了中国革命以巨大的援助。从1925年起,斯大林先后发表了许多论述中国革命的文章和演说,对中国革命提出了许多正确的、精辟的意见。如斯大林认定:中国革命主要任务是反帝反封建,而民族资产阶级又在一定的时期内支持和参加革命,因而在中国有必要有可能建立一个以国共合作为基础的革命统一战线,无产阶级在统一战线中必须担任革命的倡导者和领导者;中国的民族问题实质上是农民问题,农民参加革命越迅速越彻底,中国反帝国主义的战线就越强大,农民土地革命是中国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基础和内容;中国共产党人应该重视军事问题,在中国是武装的革命反对武装的反革命,这是中国革命的特点和优点之一。
对于中国的苏维埃运动,斯大林倾注了极大的心力予以指导。中国大革命失败后不久,斯大林在1927年8月8日就听取了“关于中国问题”的汇报,首次提出了中国要“建立苏维埃”、“宣传苏维埃”的重要指示。在大革命失败后的8、9、10三个月内,斯大林连续三次致电中共中央,提出要中国党考虑“建立苏维埃”、“向农村苏维埃过渡”、“移植苏维埃”的重要指示。当李立三狂热提出“实行全国总暴动”、“会师武汉、饮马长江”,指令红军部队攻打南昌、九江、长沙、柳州等中心城市,并扬言:“打下武汉,再同共产国际算账!”斯大林闻知此事,极为震怒,说李立三“简直是胡闹”、“干蠢事”,于1930年8月13日给莫洛托夫发电致中共中央,予以严厉批评。
在中国苏维埃运动进入大发展阶段,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的成立及毛泽东出任中央政府主席一职也得到了斯大林和共产国际的关注与支持。斯大林明确提出了“只有苏维埃才能把中国从最后的崩溃和贫穷中解救出来”的重要论断。这是斯大林对中国苏维埃运动前途的定位。这一论断无疑是正确的。
但是,斯大林在积极支援中国革命和中国苏维埃运动时,由于对中国社会阶级的分析犯了公式化和定型化的错误,未能从中国实际出发,准确地认识中国革命发展过程中错综复杂的阶级关系及其变化,提出了中国革命发展的“三阶段说”,这是一个不符合中国实际情况的“左”倾错误理论。这个理论,成为中共“六大”后“左”倾错误的依据,也是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三次“左”倾错误的根源。斯大林还片面强调“苏联利益中心论”等等,也是不适当的。
总之,作为苏共中央总书记和共产国际的实际决策者,斯大林对中国苏维埃运动的指导和支持功不可没,作出了卓越贡献。当然,在这方面出现某些失误,也是难免的。
季米特洛夫是鼎力支持中共苏维埃革命和毛泽东为中共领袖的共产国际著名领袖。
季米特洛夫,中国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末期至抗日战争时期任共产国际执委会总书记。1934年4月,季米特洛夫成为共产国际执委会政治书记处书记,并被吸收进入共产国际执委会主席团。他积极参与筹备后来对中国革命发生重大影响的共产国际七大,为共产国际七大建立世界反法西斯统一战线新的策略方针的形成和制定提供了重要意见。
季米特洛夫的策略思想直接影响了中国共产党策略的转变。1935年6月,王明、吴玉章等人根据共产国际新策略,起草了《为抗日救国告全体同胞书》,即《八一宣言》。季米特洛夫对《宣言》给予了充分肯定。
1936年6月,季米特洛夫撰写了《中国共产党十五周年纪念》一文,指出中国共产党已经成为经过革命斗争锻炼的强大的革命政党,是共产国际最好的支部之一。
1936年12月西安事变发生后,季米特洛夫签署了共产国际发给中共的电报,提出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的正确主张,但对中国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季米特洛夫比较看重国民党的力量,要中共提出两个口号:“一切服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一切经过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王明在抗战初期提出的“一切服从统一战线”、“一切经过统一战线”的右倾错误口号,源于季米特洛夫。
1938年3月,中共中央派任弼时、王稼祥到莫斯科,向共产国际汇报工作。6月11日,季米特洛夫主持的共产国际执委会团作出决议,肯定了中国共产党的政治路线是正确的。季米特洛夫对任、王二人进行了重要谈话,指示中共全党要支持毛泽东为中共党的领导人,说毛泽东是在实际斗争中锻炼出来的领袖,其他人如王明就不要再争领袖了。王稼祥回国后,在1938年9月14日至27日的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上传达了共产国际和季米特洛夫的指示:
中共一年来建立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治路线是正确的,中共在复杂的环境和困难的条件下真正运用了马列主义。中共中央领导机关要以毛泽东为首解决统一领导问题,领导机关要有亲密团结的空气。*《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中,第90页。
季米特洛夫的这一指示,对于确立毛泽东在中共中央的最高领袖地位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1943年共产国际解散后,季米特洛夫担任苏共中央国际宣传部长。
毛泽东是担当和领导中央苏区和中共苏维埃革命的伟大旗手。
毛泽东是中央苏区的主要创始人,是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的主要缔造者,是红一方面军的主要领导人。毛泽东对中央苏区的创建和发展做出了杰出贡献,领导苏区军民进行了治国安邦、局部执政的伟大预演,取得了彪炳千秋的重大历史功绩,在中国革命史和中国苏维埃运动史上谱写了辉煌的篇章。
毛泽东在中国十年苏维埃运动中的历史担当,主要体现在:
首肯“苏维埃已深入人心”。早在井冈山斗争时期,毛泽东就在1929年4月13日的一封《前委来信》中,称赞“苏维埃已深入人心”,指示彭德怀率领红五军在“杀回井冈山”收复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时候,要借鉴东固革命地开展苏维埃运动、进行“秘密割据”的经验,指导湘赣边特委和红五军正确开展边界游击斗争。毛泽东以红四军前委名义写道:“在接近总暴动之前,边界群众政权的形式有由公开割据改变为秘密割据的必要(可以仍然是苏维埃,因为苏维埃已深入人心)。”这是中国苏维埃运动史上最早的一份重要历史文献。
领导开展了中央苏区轰轰烈烈的土地革命。中国革命的中心问题是农民问题,农民问题的核心是土地问题。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是生存之本。只有开展了土地革命,才能代表广大贫苦农民的根本利益,才能解决红军的兵源、粮食、军供、支前等问题,才能找到中国革命的同盟军和主力军。在土地革命的伟大实践中,毛泽东提出了党的土地革命路线:“依靠贫农雇农,联合中农,剥削富农,与消灭地主。这一路线的正确运用,是保证土地斗争胜利发展的关键。”
领导创建了红一方面军。红一方面军是中央苏区的武力支撑、中流砥柱。红一方面军是毛泽东和朱德、彭德怀等呕心沥血一手打造出来的,是毛、朱、彭的“血本”,是中国共产党的主力红军,毛泽东是红一方面军的总政委、总前委书记,是红一方面军的主要缔造者。
领导指挥红军第一、二、三次反“围剿”取得重大胜利。红军第一、二、三次反“围剿”的胜利,歼灭了国民党军10个师5个旅计7.5万人的有生力量,是中央苏区得以创建、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得以成立的关键所在。毛泽东是领导指挥三次反“围剿”胜利的主帅、军师,朱德、彭德怀等立下了汗马之功。在反“围剿”战争中,毛泽东提出了著名的“诱敌深入”的战略方针和一系列战略战术原则,构建了毛泽东军事思想的框架。
领导缔造了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是中国共产党首次创建的具有国家形态的红色政权,是中国共产党实施治国安邦、局部执政的政治舞台。毛泽东是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主席,是中央红色国家政权的首脑、核心人物。
领导开展了中央苏区的经济文化和法制建设。经济文化和法制建设,是中央苏区得以创建和发展的物质基础和重要支撑。没有充足的经济给养,没有文化法制建设的良好人文环境,中央苏区是很难维系和发展的。毛泽东撰写了《必须注意经济工作》、《我们的经济政策》、《兴国调查》、《长冈乡调查》等重要著作,提出了“真心实意地为群众谋利益”的民生主张。毛泽东还很注重反贪倡廉,于1933年12月15日亲自颁发了中国共产党历史上的第一部反贪法规——苏维埃中央政府26号训令《关于惩治贪污浪费行为》,领导处决了谢步陞、钟铁青、唐仁达、左祥云、刘仕祥等一批贪腐分子。
确立了党指挥枪的根本原则和反对本本主义的思想路线。毛泽东在中央苏区古田会议上着意强调“思想建党”、“政治建军”,提出了党指挥枪、实施党对军队领导的原则,强调“红军是一个执行革命政治任务的武装集团”,要进行“正确路线教育”,党组织要成为“领导的中枢”等。一切从实际出发、调查研究、实事求是、反对本本主义的思想路线,也是毛泽东在中央苏区首次提出确立的。毛泽东在撰写发表的《反对本本主义》中明确提出:“马克思主义的‘本本’是要学习的,但是必须同我国的实际情况相结合。我们需要‘本本’,但是一定纠正脱离实际情况的本本主义。“中国革命斗争的胜利要靠中国同志了解中国情况”,要坚持“共产党人从斗争中创造新局面的思想路线。”
建构了中国革命农村包围城市道路理论的基本思想。《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发表,标志着毛泽东农村包围城市道路理论的基本形成。中国革命农村包围城市道路理论,是指导中国革命胜利的创新理论,是毛泽东思想形成的重要标志。这个理论是毛泽东在中央苏区时期创立的。
综上所述,必须充分肯定毛泽东在中央苏区及中国苏维埃运动中的历史担当和伟大功绩。没有毛泽东,就没有中央苏区,就没有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就没有中国革命和十年苏维埃运动的胜利。这是历史的结论。
毛泽东是一代伟人。但伟人不是完人,伟人也有失当、失误之处。苏区“肃反”(富田事变)就是毛泽东在中央苏区的严重失误。这是需要我们总结经验教训引以为戒的。在这个问题上,必须实事求是,不能为尊者讳。但毛泽东在中央苏区的功过,是九个指头与一个指头的关系。功无疑是主要的,是主流;过是次要的,是非主流的成分,是一个无产阶级革命家前进道路上的失误。
毛泽东在领导中国革命十年苏维埃运动的进程中,同共产国际、联共(布)结下了不解之缘,风风雨雨,恩恩怨怨,既有执行,也有抵制。
毛泽东同陈独秀、瞿秋白、向忠发、李立三、王明不一样,对共产国际的指令既没有奉若神明、盲目执行,也没有无视上级、一概排斥,而是从中国革命的实际情况出发,根据中国的国情,采取辩证分析、灵活机动的策略,既积极采纳共产国际、联共(布)的正确指示,接受他们的援助,又坚决抵制共产国际、联共(布)的错误指令,进行适当的调整,从而独立自主地制定符合中国革命实际、中国国情的路线、方略,领导中国革命取得伟大胜利。
在中国革命史、中国苏维埃运动史上,总是有人“把共产国际决议和苏联经验神圣化”,并且形成一种严重的“错误倾向”,曾使中国革命几乎陷于绝境。毛泽东堪称把马克思主义普遍真理同中国革命具体实践相结合的典范,也是把共产国际决议、苏联经验同中国苏维埃运动实际相结合的典范。
独立自主,走自己的路,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必然选择,也是中国共产党人在苏维埃革命征程中用血的代价换来的科学认识。
马克思主义必须“民族化”才管用,才有生命力,才能找到实现形式。这是一条定律。在中国,马克思主义民族化就是“中国化”。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既要汲取国际经验,更要走自己的路。
中国共产党自创建以来,就开始经历把马克思主义与中国革命实际相结合的过程。这个“结合”的过程,就是要把马克思主义与中国革命实际相结合,独立自主地走出一条有别于苏俄模式的“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中国特色革命道路——井冈山道路。
中国共产党人走自己的路,经历了十年苏维埃运动的艰苦探索,实质上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道路模式”的艰苦探索。
从道路角度而言,中国革命以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中国式道路,原点、起点在井冈山。从井冈山——瑞金——遵义——延安——西柏坡——北京,取得全国革命胜利。
中国“道路模式”的探索,始于井冈山和中央苏区。井冈山根据地和中央苏区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开篇的发样地。马克思主义关于暴力革命的学说认为,无产阶级革命的根本问题是武装夺取政权。但是在同一原则上,各国无产阶级政党由于各自的国情不同,执行这个原则的具体路径是不尽相同的。也就是说,各国必须根据自己的情况找到实现结合的民族形式,找到“武装夺取政权”的具体路径。人们知道,由于受时代和历史条件的局限,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及其在俄国的继承者列宁,只提供了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无产阶级以城市工人武装起义夺取政权的理论和实践,而没有能够解决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如何武装夺取政权的理论和实践问题。
中国是一个农民占绝大多数的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东方大国,在这样一个国度里进行革命,必然会遇到许多特殊的复杂问题,单靠背诵马克思列宁主义一般原理和照搬外国经验,显然是不可能取得成功的。大革命后期,中国共产党曾试图按照俄国十月革命的道路模式,在上海先后组织了三次工人武装起义,以期推翻北洋军阀的统治,但没有成功,反而被新军阀蒋介石窃据了果实。
大革命失败后,在中国革命向何处去的问题上,中国共产党进行了两种选择:一种是党中央抉择的仿效俄国十月革命的城市武装暴动,一种是毛泽东抉择的独辟蹊径的农村武装割据。实践证明:后一条道路是正确的。倘若中国共产党再以仅有的一点弱小武装力量去同建立强大反革命统治的敌人硬拼,在中心城市搞武装起义之类的斗争,那就等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由此看来,中国革命究竟走什么道路,只能在实践中靠自己的独创去解决,只能从中国的实际出发,走自己的路。
在大革命失败后的严峻形势下,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为开创中国革命的正确道路进行了艰苦的探索,终于找到了一条适合中国国情的革命道路——井冈山道路。这条道路的科学概括,就是毛泽东后来所表述的,“建立农村根据地,以农村包围城市,最后夺取城市”的道路。
井冈山斗争时期,毛泽东总结了井冈山工农武装割据的实践经验,在《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文中,提出了中国革命道路的基本构想。这就是:“朱德毛泽东式、方志敏式之有根据地的、有计划地建设政权的、深入土地革命的、扩大人民武装的路线……无疑义地是正确的。”在这里,武装斗争、土地革命、根据地建设的“三位一体”的思想已跃然纸上。这是毛泽东关于中国革命道路基本内涵的最早概括,是毛泽东领悟了马克思主义真谛、思考中国革命实际后得出的科学结论。
到了中央苏区,经过6年的革命实践,毛泽东更为深刻地认识到:“必须把落后的农村造成军事上、政治上、经济上、文化上的伟大的革命阵地,借以反对利用城市进攻农村区域的凶恶敌人,借以长期战斗中逐步地争取革命的全部胜利。”井冈山根据地和中央苏区正是这样一个“战略基地”,正是这样一个“伟大的革命阵地”,正是夺取全国革命胜利的出发点,也是中国共产党领导开创的中国最早和最大的革命根据地。中国革命正是依靠这样一小块或若干小块农村革命根据地,波浪式向前推进,一块一块、一片一片地发展壮大为全国基本区域,最后以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全国革命胜利的。
中国共产党从大革命失败的血泊和井冈山、中央苏区革命斗争的实践中,开始认识到中国革命的规律:无产阶级政党必须深入农村,开展武装斗争,实行土地革命,建立红色政权,把落后的农村变成强大的革命根据地,然后波浪式地向前推进,依靠广阔的农村革命根据地去反对依靠城市进攻农村的凶恶敌人,进而以农村包围城市,最后夺取全国政权,取得革命胜利。这是一条中国式的武装夺取政权的正确道路。
中国革命“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新道路,极大地丰富了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宝库,是对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一大贡献,也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开篇”的里程碑。
可见,独立自主,走自己的路,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必然选择。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开放伟业,都必须从中国的实际出发,实事求是,另辟蹊径,锐意创新,坚定不移地走自己的路。这是历史的真谛,也是我们应该感知的当代启示。
责任编辑:李佳佳
The CPC's Soviet Revolution in the Perspective of the Communist International
Yu Boliu
The Communist International(Comintern) used to have an important thesis:"China's Soviet revolution has become a major factor in the world revolution","Only the Soviet can save China". The relations between the Comintern, the Communist Party of the Soviet Union (CPSU) (Bolshevik) and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CPC), the Chinese Soviet revolution have been very close and perplexing. The CPC, as a branch of the Comintern, had a kind of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upper and lower level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leading and the led in the leadership system. The CPC needed to take orders from the Comintern, the CPSU (Bolshevik) and Stalin's will, and also make their own correct decisions independently from China's reality. There were both great achievements and serious mistakes in the guidance of the Comintern to the Chinese Soviet revolution. Thus, to be independent, autonomous and following our own road, was not only the inevitable choice of the localization of Marxism in China, but also the Chinese Communists' rational perception acquired from the smoke of war in the Soviet revolution.
The Communist International (Comintern);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CPC); Soviet revolution; the merits and demerits
10.16623/j.cnki.36-1341/c.2016.04.003
余伯流,男,江西省社会科学院资深研究员,中国井冈山干部学院特聘教授。(江西南昌3300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