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女儿的婚事(28)—— 投桃报李

文　娄岩（美国）



教授女儿的婚事(28)—— 投桃报李

文娄岩（美国）

＜五绝偶成＞

喧闹离窗远，书香伴榻前。

婆娑灯下影，相告又经年。

在美的日子里，洁父深感度日如年。首先他不习惯整天围着小孩子转，其次是看不到那些和自己年龄相仿的旧同事们，这些都让他倍感孤独；而缺乏交流，走到哪里都像个废人不得要领，加上语言问题等，都成为他积攒寂寞的理由。总之这形同人偶的生活，他真的一天都不想继续下去。其实他还有个说不出口的原因，就是他越来越看不惯康在他面前总以主人自居的样子。洁父想家了，他和老伴商量过，要不他自己先回国，但洁母怎么放心让他这么个有心脏病史的人自己回去呢？于是让他看在女儿的面子上再多忍耐些时日，等洁身子完全恢复了，孩子也大一些，他们再一起回去。

父亲郁郁寡欢的样子，当然没能逃过洁的眼睛，她明白也体谅父母的苦心。四周很快就要过去了，产假，加上她从前攒的假也快用完了。洁开始考虑她上班后的安排。

一天哄孩子睡下后，洁对康说:

“我马上就要上班了，我们还是找个保姆吧，或让你父母来也行。不然这样下去，我父母迟早会累出病来的。毕竟岁月不饶人！”

“你再和你父母说说，让他们多待些日子，反正他们回国也是闲着。”

“闲着也是他们自己的生活，他们在这里不快乐，你难道没看出来？”

“有什么不快乐的，有吃，有喝的，连他们的退休金都省下了。”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他们差你这点吃喝吗？他们在国内的离休工资加起来将近两万人民币，吃的，住的什么比这里差？更主要的是人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用得着天天关在房子里，替你带小孩，还得整天看你的脸色，像谁欠你似的。”

“他们不是喜欢小孩吗？再说带的也是他们的亲外孙女啊。”

“喜欢和带孩子是一回事吗？你不是也喜欢吗？何况她还是你的亲骨肉呢，孩子哭闹时你不是照样不愿意起来照顾她吗？”

“我们现在不是需要他们帮助吗？不是一家人吗？如果连牺牲点个人喜好都不愿意，以后也别看孩子了。”

“康，你别总拿不是当理说。你忘了过去你住我家时，我爸妈是如何待你的了？再说这孩子是我生的，你说不让见就不见了？就是有一天我们离婚了，孩子也会判给我。你别忘了，这是美国。”

“你别拿离婚吓唬我，如果我想找，大姑娘一把一把的，倒是你自己，哪个中国男人肯要一个带孩子的女人呢？”

“康，记住这话是你说的。我知道你最近招了两名大陆来的女博士。好，我给你机会，我们离婚。明天你就去找律师，我要女儿，你出去或我走人。”

康看洁说得斩钉截铁，才慌神了。的确，他实验室最近新来的女博士中，有个叫虹的上海姑娘，总是一副嗲嗲的样子。让他很受用，这让他有些飘飘然，有时还会心猿意马，想入非非。起初康并没太在意，只是享受这种感觉，算是生活上的锦上添花。他想虹是崇拜他的学术成就和为了办绿卡而有求于他，故意讨好他。但那种高高在上，被人仰视、体贴、加上不时流露出的关心确实让他十分惬意，这也是他在洁身上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他也曾私下里拿虹和洁暗暗做过比较，其结果令他吃惊不小，如果现在让他选择，爱情的天平竟然倒向了虹。

正是有这种朦胧的感觉在心里，康潜意识中有了自大的暗示，不知不觉中就变得气粗起来。甚至对导师兼岳父说话，也不像从前那样客气。康有时还会无意中表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面孔来。但说真的，他没想过离婚，再说那层包裹他们感情的纸还没被捅破，他现在也不需要捅破它，存在并非都得既成事实。

洁一提离婚，倒是吓了康一跳，等他回过神来，又好像突然被点醒了某根神经，只是太突然，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是离婚的潜意识早就有了？但即便如此还是让他感到有些措手不及，他还没有彻底想明白。所以他告诫自己要韬光养晦，不能太意气用事。康的语气变得和缓了许多:

“好，我明天就找，但什么时候能找到可没准儿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

洁本就没认真，不过话赶话，见康先妥协了，所以也就把话往回拉。洁太单纯，太善良，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康从这一刻起，便产生了报复洁的冲动，这是个即便在看到那封洁写给他的要求离婚的信后都不曾产生的念头。当时在康的内心，他和洁的婚姻至高无上，为此他可以牺牲一切。在这种观念下，维系一个稳定的婚姻关系就是康除工作外的重中之重。他可以包容洁的任何弱点，甚至出轨也在所不惜。

康这种男人通常都有很强的补差欲望，当他经历千辛万苦爬到一定高度时，潜意识中就会有种将为此全部的付出千方百计追讨回来的动机。而占有虹，就是这种动机在生活中的具体实现。

康入睡前，偶尔也会想入非非，比如虹的种种，判断他所理解的事物正确与否，以及如何才能证明这一切等。他还梦到过和身披婚纱的虹一起走进教堂的情景。虹依偎在他怀里，歪着头，眯缝着双眼，温柔得像只阳光下懒散的猫咪。

一天刚上班，康就把虹叫到他的办公室里，说是谈虹明年的合同问题。可一开始，康就偏离主题，旁敲侧击，恩威并用地试探起虹对他的印象，多想留在美国或有无离开他实验室里的打算等。

“半年了，感觉如何？习惯不？”

“谢谢老板，我非常喜欢你这里。很想留下来继续我的课题研究。”

“你男朋友不是还在国内吗？他不催你回去？” 康明知故问。

“我，我还没有男朋友，将来有合适的还请老板帮忙介绍一个。” 虹红着脸说。

“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倒认识一些单身的中国人。”

这会儿轮到康感到莫明其妙了。因为他清楚地记得，虹刚来时亲口对自己说过她有个男朋友，而且是她的同班同学。现在又……但转念一想，既然她不想承认，自然有她的道理，于是他也装起糊涂来。

“您那样的，或是美国人。”

“我这样的可都结婚了呀。”

“我不在乎，只要两人真心相爱。”

“我还是帮你找个老外吧。”虹听后，低下头，沉默不语。

康从虹的表白中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但他现在还没有准备好，或者说他现在还没想过离婚的问题。既然他的目的已经达到，类似的对话再进行下去毫无意义。康开始转移话题。

“那我就给你的J-1再续半年合同，另外你的实验还得做得更深入一些。有些结果不是很理想，这样写出的论文，即使发给那些分值低的杂志，也要补充许多数据。还有，下周例会你发言吧。”

康本来想续一年，但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他想利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给虹一点压力，这样她就会像案板上的肉一样，任由其宰割。

“我行吗？”虹瞪大了眼睛看着康。

“我说你行你就行。再说你的实验现在基本成个故事了，只是数据不够而已。就这样吧，你准备一下，开会前再拿来我看看。”

康摆出一副天下我老大的派头。

“谢谢老板。”

“另外，下月初旧金山有个会，到时你和我一起去。这篇文章可以做大会发言，别忘了做成幻灯片，有问题就去问老张，他经验多。”

“谢谢老板。”没等康会话，虹又继续说：

“我今天早上烧了些排骨，一会儿拿来给您尝尝。”

“不用客气，没事了，快去做你的实验吧。”

康中午回到办公室，见桌子上放了一个玻璃饭盒，里面装了半盒排骨。旁边还放着两个洗好的苹果。不用猜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人家这是投桃报李了。他的嘴边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侨园

＜轮回＞

你忧郁的文字

把激情点点拾去

留下一个苍白的世界

在残月下无助地抽搐

当冷风袭来

僵硬了我一腔热血

百花斗艳中

我却只读到

淡淡的忧伤

从此随波逐流的我开始装模做样地

去亲吻你

精神里面的挣扎

因混迹于世俗的跋涉

身心早已百孔千疮

本想安静地走开

却因你

又燃起我满怀的激情

让精神在颓废中重新灿烂

我们可曾相识

一见如故

算是自然的轮回

却让我沉浸在爱情的圣典里

执迷不悟

当我诚惶诚恐地

对你说出憋在心里的爱时

那梦里的故事

就像秋天里的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