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个春节

文/杨东卫 图/王新刚

27个春节

文/杨东卫 图/王新刚

有这么一个特殊群体，灯火通明的除夕夜，他们不能回家过年，他们看不到礼花装点的璀璨夜空，听不到孩子悦耳的欢声笑语，闻不到妈妈做的年夜饭香。他们最渴望平安却又最不惧危险，他们用忠诚和勇敢守卫着一方安宁……他们，有一个响亮而让人尊重的名字——消防兵。我，很荣幸，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岁月如白驹过隙，一年一度的中国人民传统节日——春节在人们的期盼中悄悄来临，对我来说，就要迎来军旅生涯的第27个春节。进入腊月，年味越来越浓。家人和朋友们问候的电话也多了起来。妻子问：“老公，过年能休息几天？”孩子问：“爸爸，你回来陪我们一起过年还是我和妈妈去陪你？”德州老家的亲朋好友问的多是：“东卫，过年能回来聚聚吗？”“东卫，好久不见，过年回来喝两杯吧？”每逢佳节倍思亲，离家越久思念越深，在我的记忆中，在家乡和家人一起过春节的日子屈指可数。三次在国外：两次维和，一次留学；四次在山东老家，其中两次还是因为在南京上指挥学校期间放寒假；剩下的19次都是在部队度过的。谈当兵，我可以说是责任、无畏、无悔，但是谈起家庭，则是愧疚、思念、牵挂，26个春节有太多难以忘怀的故事……

1990年是我在部队过的第一个春节。大年三十，还是新兵的我出公差帮着勤务班挂灯笼、在炊事班包饺子，忙忙碌碌一整天还不知道春节联欢晚会演的什么节目。轮到我站岗的时候，看着平时车水马龙如今却冷冷清清的大街，仰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一个人倍感孤独，心情一下子低落起来。真想家呀，想家乡的热闹、想去世的妈妈……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这个年过得——伤感。

1991年春节来临的时候，我已经是新兵班长了，成熟了许多，也适应了军营的生活，更多的是懂得了责任。这一年不仅要调整好自己，还要让手下十名新兵开心过好年。我组织大家进行各种娱乐活动，自己也参与其中，但新兵似乎都不给我“面子”，参加了两场棋牌比赛都被淘汰下来。新兵王战友会弹吉他，他一边弹我们一边哼着伴唱，大家在一起其乐融融。快到中午的时候，敬业的邮递员送来了春节前的最后一摞信，里边有一封是父亲给我的，这封家书让我心情愉悦，幸福满满。晚上的春晚，潘美辰的《我想有个家》歌声在营区荡漾开来，大家都感同身受，听得热泪盈眶。这个年过得——知足。

1992年我考入了南京消防指挥学校，放寒假了，春节是在家里陪父亲过的。年三十，我跟哥哥、嫂子一起擦玻璃、抹桌子、铺新床单，把家里收拾得焕然一新。久违的一家人聚在一起包饺子，吃年夜饭，看春晚，欢声笑语，年味十足。一大早正吃饭呢，拜年的就来了，于是我跟哥哥也加入其中。我们成群结队到邻居家、老师家和亲戚家拜年，街上到处是拜年的人群，碰见熟悉的互相打着招呼，最显眼的当然是我：穿着崭新的军装，戴着大檐帽，英姿勃勃。这个年过得——自豪。

自此以后，大部分春节是在部队过的，有时是走不开，最关键是不放心，消防队越是过节越忙，老百姓过年，我们过关。

最难忘的是2002年在东帝汶过春节。2001年10月，我被公安部派出执行维和任务。春节快到了，中国警队的战友们触景生情，哼唱着“天边归雁披彩霞，乡关在何方”的思乡歌曲。年三十我还在警察局上班，妻子的电话打来了，没说几句话她就哭了，同事们都能通过电话听到她的抽泣声，我的眼圈也有些红了，整个场面顿时变得尴尬，我也不知怎么安慰她。打电话其实也没别的事，就是挂念身在异国他乡的我。快两岁的女儿在电话旁边“爸爸、爸爸”叫了半天，又是“想爸爸”又是“好爸爸”，感动得我泪如泉涌。晚上8点，作为山东人的我受邀去了在东帝汶的山东建筑公司吃年夜饭。在异国他乡和刚认识的中国山东老乡们一起过年，这个春节的确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零点的钟声刚过，国内几个同事打来了拜年电话，心里感到暖暖的，眼泪又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这个在东帝汶警察局过的年——难忘。

2013年的春节，那时我在忻州消防支队担任支队长已经大半年了。大年三十上午，总队点完名后，我通过视频点名系统给大中队强调了一下春节期间的工作安排，随后我和政治处刘仲平主任去豆罗中队看望慰问五十名新兵，中午和新战士们一起会餐。新战友们都坐得笔挺，显得非常拘束，我就跟他们拉家常，问问大家从哪里来的，家里什么情况，来部队有什么打算等，慢慢地新战友们也打开了话匣子，吃饭夹菜也不那么拘谨了。饭后又和新战士一块观看了他们自己排练的春节联欢节目。看到新战士一步一步地成长，仿佛又看到了当初的自己。下午，我又到几个流动执勤点看望慰问了执勤的官兵。晚上7点，总队举行夜查行动启动仪式，我和政府还有公安局几位领导一起到几个重点单位检查了一下，没有大的问题，才放心回到了单位和战士们一起看春晚。大年初一上午，妻子女儿来忻州陪我过年。10点多我们一家三口和忻府区中队的官兵们一起包饺子，晚上我又去特勤一中队转了转，看了看部队的执勤备战情况。等把忻州市区的三个中队都转过了，我放心了，女儿却不高兴了，“我们来陪你过年，你却去跟战士们会餐，一天也看不见个人影，明年我不来了。”嘿，这小脾气。不过，这个年过得——幸福。

2015年是我工作最忙的一年，一年七八个节日，我只休息了一个清明节，回山东老家给父母扫墓。其他的节日都是在大同与官兵们一起值班备勤。2014年的11月底我调任大同当支队长。除夕一大早，我陪市长、副市长、公安局长等领导检查社会单位和慰问公安民警、部队官兵。路上，我向领导们汇报了上任以来的工作，各级领导一致认可，令人欣慰，算是开了一个好头。检查完，我又去了云中中队慰问官兵，官兵们士气很高。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在座谈过程中，一名新战士站起来向我汇报工作，“报告首长，我来自四川，来到大同消防支队这个大家庭，这个春节是我人生的新起点。虽然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家乡，离开父母的怀抱，独自在外过年，但我并不孤独，因为有支队首长和战友们的陪伴，我感觉很幸福。”在那一刻，我第一个带头鼓起了掌，因为战士的可爱，更因为那一份感动。下午，我去了特勤一中队，官兵们正准备包饺子，大家和面的和面，拌馅的拌馅，擀皮的擀皮，还有几个干部和士官的家属也在，家属笑，孩子叫，警营内洋溢着欢乐祥和的气氛。一年又一年，最辛苦、付出最多的就是这些家属，今天，虽然团聚，但地点却是在部队，时间却是随时都有可能响起警铃的时刻，作为支队长，说实话，感觉真愧对这些家属。香喷喷的饺子出锅了，我安排中队干部把饺子先给新战士们吃，我和中队干部拿着饮料一桌桌敬大家，送上新年的祝福。和战士们一起过年，让我近距离体会到了官兵之间亲密无间的同志情、战友爱，大家不分职务高低，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发自心底的笑容，让这个年过得——开心。

饭后，我回到支队参加了8点举办的“春节安保零点行动启动仪式”，分组检查了几个单位。大同不愧是全省第二大城市，人多，热闹，有的单位我是第一次去，检查情况不是很满意。有个KTV，员工不会使用应急广播，还有个超市部分通道摆满了货物，影响疏散，另外春节促销的广告牌遮挡了疏散指示标志，现场责令他们立即整改。晚上火警不断，大部分是放烟花爆竹引起的小火。检查完回来的路上，碰到消防车出警，我也跟着去了。到了现场一看，虚惊一场，原来是阳台挂的装饰灯笼照得整个阳台又红又亮，路人以为是着火呢就报了警。回到宿舍，已经是初一的凌晨1点了，我仰望家乡的方向，向故去的父母汇报我的成长与成绩。有人说：没有了父亲，人的世界就不完整了；而没有了母亲，人的整个世界就没了。想起父母总是感到内心的愧疚，父母去世太早了，我都没有好好尽孝，所幸的是我的进步也是父母的期望……真的太累了，回来倒头就睡了。上午点名的时候给大家拜了个年，又到几个中队检查了执勤备战，和战士们一起会餐。这个春节在部队待的时间最长，七天假期都在大同，感谢和我一起战斗在工作岗位的全体官兵和初二就过来陪我的老婆孩子。

2016年的春节如期而至，这是我在部队度过的第27个春节，“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只因为我们都穿着绿色的军装”，背负万钧谓之责，肩扛千斤谓之任。使命在身，义不容辞。猴年春节，我仍与广大官兵同在，枕戈待旦，严阵以待……让全市人民每一个年都过得——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