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缺失性童年经验对季羡林及其散文创作的影响

2016-01-31 02:11罗娜
青年文学家 2016年2期
关键词:季羡林

罗娜

摘  要:季羡林先生的散文具有浓厚的底蕴,“真”与“朴”是先生散文的两大特点,散文是他心灵的一面镜子,这面镜子映射出的除了有这位世纪老人的豁达、朴实,淡然还有着六岁离家,远离母亲,寄人篱下等缺失性童年经验对其季羡林性格及其散文创作的影响。严格古板的叔父、心眼狭小的婶母、带着乡村小子的懵懂与自卑走进城市的季羡林在这种家庭氛围之下,渐渐体会出孤独的辛酸来,造成他性格上转变,变得内向、敏感,在他的散文中显著表现为:注重对孤愁世界人物的命运同情书写。

关键词:季羡林;缺失性童年经验;孤愁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6)-02-0-02

季羡林幼年被迫在封建父权传宗接代影响下的,与自己的生身父母分离。在对作家创作有着制约关系的先在意向结构的构成中,父母作为重要的组成部分在一定程度上来讲,并不一定是作家的生身父母,也可以是在实际情况中其他代替父母角色给予父母之爱的人。如果说,在济南叔父家的生活经历,给予他的除却物质丰盈之外精神上也是得到了最大限度的满足,那么济南的生活对于他而言便是丰富性童年经验,但事实并非如此,正如季承在《我和我的父亲》中说道:“生活改善了,精神上的压抑却使他难以忍受。”这种缺失性童年经验是如何造成的呢?

一、季羡林缺失性童年经验的形成

1917年,作为季家唯一男嗣的季羡林被父亲送进了济南城叔父家,开始漫长的十三年的寄居生活。“父亲满六岁的时候,叔祖父和祖父商量,把他从家乡接到济南为的是让季家的独苗男孩好好读书,传承子嗣。”而这段生活经历,给幼年的季羡林情感上留下了深刻的烙印,影响了他的一生。

叔父,季嗣诚。这个跟父亲一样在贫穷乡下长大,迫不得已出外讨生活的叔父凭借自己的勤勉好学,不但谋到济南河务局的职务,也成了当时山东治黄四大名工程师之一。就像季羡林散文中回忆:“叔父是个非常有天才的人。他并没有受到过什么正规教育。在颠沛流离中,完全靠自学,获得了知识和本领。”[1]这个不甘人后的年轻人自从进了武备学堂,就走上完全不同于哥哥乡间务农的命运道路,也为以后季羡林人生的转折埋下的伏笔。他自恃清高带着些许才气带着意外中奖所得重新回到了济南,又进了河务局,并且娶了学堂教官的女儿为妻,在济南安家置业,站稳了脚跟。

在池塘里摸爬滚打的野小子带着对大城市的惊奇与远离母亲的恐惧走进叔父家。对于这个唯一的男孩的教育,他是颇为上心的。刚到济南时,便送进一家私塾,大概不到一年的时间,便转入了新式小学济南一师附小。这是一个在季羡林成长过程中充当实际父亲角色的人,他的全力支持才使季羡林衣食无忧地完成了学业。正如季承所说:“叔祖父不是一个恶人,但也无意另眼看待自己的亲侄儿。而且叔祖父天性使然,为人极端严肃刻板,平日总是板着脸,很难看到笑容。”[2]因为不喜寓言,武断专制给季羡林转了学。他自学勤勉,通过自我的努力得生活境遇的改善,这样的传统男性自然会在心理上十分强势,以致他在家中有绝对的权威,不容侵犯,又加上“叔父脾气乖张”,这对幼年的季羡林而言,在这种强而有力的父权影响下养成了“不闯实、胆小怕事”的性格,以致在十八岁娶妻的时候,一方面是对叔父的感恩心理使他言听计从,另一方面就他的性格与叔父对他的影响而言,他也不敢对叔父的决议有任何的反抗,顺从地娶了叔父同事家的彭家三姐开始造成了长达六十多年的无爱婚姻。

但在经过了远离母亲,寄人篱下的生活之后,季羡林犹如站在人生情感的荒漠之中找不到跟人生之“轴”。这种缺失性的童年经验相较于丰富性经验而言,更容易因其心理上处于“感觉剥夺”的缺失的状态,变得高度敏感,对极微小的刺激也会作出强烈的反应,并伴随着认知异常活跃,从而达到对事物的深刻理解。对季羡林而言,这段寄人篱下的童年经验对他以后的人生孤独境界的认知体现的最为深刻。

二、缺失性童年经验对季羡林对其散文创作的影响

综合他者记述与季羡林自述,我们看到的一个寄人篱下的孤独儿童形象。在叔父家的生活遭遇使这个野性小子渐渐收敛起自己的儿童的天性,在远离母亲,远离家乡的心理缺失中,变得敏感孤独,作为童年的缺失性孤独体验因其寓含了更丰富更深刻的人生况味,缺失、不幸、苦难则使人长久地沉思,促使人们从对象的外表中解脱出来而去关注与追寻对象内部的真实而深刻的人生意味,可以清晰看见孤独意识作为贯穿他一生的思想潜流在散文中的表现:人物世界的孤愁与家庭情结的疏离,可以看出在幼年的这种缺失性童年经验影响下,作为作家的季羡林而言,在寻求生命的意义是,转向了孤独。

安东尼斯托尔认为,每个人都有一个内在的想象世界,并且带有想象成分的兴趣对许多人来说,与人际关系同样重要,同样赋予了人生意义,而且“那些具有天赋,并曾因某种原而度过极孤独的童年的人,想象能力常常特别发达。”[3]童年经验中的缺失、不幸、苦难经验对人们本身具有一种吸引力,促使人们从对象的外表中解脱出来而去关注与追寻对象内部的真实而深刻的人生意味。

这在他早期的散文中表现的尤为突出。他的早期散文作品从整体上看,充满了感情上的空虚感,表现出强烈的孤独意识,虽洞察并不深刻,但孤独之中带有忧郁,寂寞,无助的苦痛,多表现多描写社会上孤单的人群,表现为外部环境的勾勒、孤独意象的表达、人物命运的悲凉结局。散文创作的基调是孤苦、压抑的。

一棵“苍老的枸杞”,是“我”初到北平时的见证者,“这古老都市的影子,便像一个秤锤,沉重地压在我的心中”,在这条刚刚开始的人生找寻路上,面对新鲜事物踟蹰不前,不知如何应对,“仍然非常迷惘而有点近于慌张,眼前的一切都仿佛给一层轻烟笼罩起来似的”[4]看不清方向。(《枸杞树》)

一位孤独的老人,是“我”初到济南时的恐惧来源。但是熟悉之后,这位最后孤老的人让我看到的却是,生的悲凉:“从人生的路上跋涉着走到现在,过去式辛酸的,回望只见到灰白的一线微痕;”到了老年之后:“将来呢?只要一看到自己拖了孤零的背影蹒跚地向前走着的时候,走向将来,不正是这样一个情景么?在将来能有什么呢?没有希望,没有花。”[5](《老人》,1935年)

《夜来香开花的时候》中的王妈,一个丈夫早逝,受妯娌排挤,到大城市里帮佣的老妇人。她年轻时的刚强、能干和诸多的美德都抵不过现实,在垂老的暮年仍需要出来谋生,有一个儿子在关外谋生,却是个只知道要钱不管母亲疾苦的不孝子。从小觉得孤独寂寞的“我”在黑夜之中听见她低咽的叹息,仿佛得到了被解脱的痛快。这种孤独的共鸣之中,“我”逐渐看透了:“我知道在每个人嘴角常挂着的微笑后面有着怎样地冷酷,我看出了大部分的人们都给同样黑暗的命运支配着。”[6]

因此对先生散文阅读中,总在某个不经意间体会到他作为智者在人生体验中的一丝孤独的苦涩。

注释:

[1]季羡林,《我的心是一面镜子》,《季羡林散文全编》,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第2页.

[2]季羡林,《我的心是一面镜子》,《季羡林散文全编》,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第4页.

[3][英]安东尼著,张嘤嘤译,《孤独——回归自我》,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

[4]季羡林,《枸杞树》,《季羡林散文全编》,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7年2月版.

[5]季羡林,《老人》,《季羡林散文全编》,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7年2月版.

[6]季羡林,《夜来香开花的时候》,《季羡林散文全编》,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7年2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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