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鸿祎从斗士到绅士

钟一

45岁，在中国人的文化“自觉”里，是一个介于“不惑”与“知天命”之间的年龄，过去在行业里呼风唤雨的周鸿祎，历经了与阿里巴巴、腾讯、百度和小米的“战争”之后，生活于他而言已经不再有太多的战斗意味。这个以软件起家的“硬汉”，开始涉足智能硬件领域，并且一改往日的“战士”形象，频频显示出人性柔软的一面。“软”“硬”之间，周先生经历了怎样的人生波澜？

2015年12月16日，在浙江乌镇举办的第二届世界互联网大会上，周鸿祎给习近平总书记介绍360的智能安全产品，“对着习总书记讲解还是第一次，比较紧张。”他在朋友圈里这样描述当时的心情，并配了现场几张照片，他穿了一套黑色的西装，领带松弛，显得不那么自然。3个月之前，他还随同习近平总书记一起参加了中美互联网论坛。

近半年来，周鸿祎的名字频繁地出现在各种场合：在央视《开讲啦》演讲谈创业;在《人民日报》上发表署名文章谈股权众筹;在《时代人物》主题年会上谈万物互联和IOT。再次进入手机领域以来，他的一言一行看起来好像还是当初那个试图挑战腾讯的小创业者一样——极端的价格以及“喋喋不休”地推销自己的产品。“请允许我再打一下广告。”在《时代人物》主题年会上，周鸿祎晃着手里的奇酷手机说。

不久前，他甚至说服了360的股东们，以支持他将公司私有化，很显然，如果重回A股的话，他将获得更为充裕的资金来发展手机业务。与很多二次创业者一样，他认为只要他倾尽所有，他也许就可以抓住当时失去的机会。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支持周鸿祎的人认为，他是破坏性创新、不畏垄断挑战的先锋人物，而反对他的人，直接给予了他一个“红衣大炮”的称谓。而对于这个称谓，周鸿祎本人倒也乐于接受，即便在很多需要注意言辞的场合，他的表达仍然充满了直来直去、毫无顾忌。

而现在，他似乎要摘掉这顶帽子了。

变 化

2015年12月4日，周鸿祎来到西安。参加了《时代人物》2015年主题年会。他被评为2015年度“中国绅士”。此外，他还参加了另外一个地产商主办的活动，尽管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西安交大是他必去的地方，“今天回到西安交大，见到了我的导师李怀祖教授。老人家八十多岁了，但身体健康，让我这个学生很开心。”当周鸿祎出现在西安交大的校园里时，他戴着一副茶色眼镜，黑色的皮外套紧紧地裹住了那件标志性的红色T恤。“就像《西游记之大圣归来》里那个内心柔软的孙悟空大叔。”他的学弟学妹们这样评价。

或许是为了回味大学时光，在学校附近的鸡市拐街上，他找到学生时代经常光顾的小吃店，在那里吃了一顿凉皮肉夹馍——他着装随意，视线一直没有离开手机屏幕，没人认出这个在业内叱咤风云的“红衣教主”。2008年7月，周鸿祎手持免费这把利剑冲入原本由几家杀毒厂商统治的互联网杀毒领域，最终成为市场份额最大的互联网安全服务提供商。

一些变化发生在2014年。在半年时间里，周鸿祎突然消失在大众视野里——微博上几乎见不到他的更新内容，媒体上也鲜有他的报道。后来，人们发现周鸿祎出现在《小善大爱》第三期节目中，以隐姓埋名的方式去成都探访民间公益，并以身体力行的方式去帮助一些有需求的慈善机构和组织。

参与这档公益节目对周鸿祎触动很大。他在电视节目里说，当真正面对这些需要切实帮助的残疾人的时候，他才发现个人是无能为力的。而在此前，他信奉的慈善原则是“公益要么就不做，要么就做点大的”。

在办公室墙上挂切·格瓦拉画像，微信名叫AK74的中年男人，开始反思自己过去的英雄主义：在亲自为孤寡老兵煮鸡蛋和给留守儿童收拾屋子时，他体会到了接近需要帮助的人的力量;在协助河马3D放映队给孩子放映影片时，他体会到了关爱的力量;甚至在给残疾人擦拭皮鞋时，他体会到了心态的力量。

在这些公益行为中，周鸿祎的身份与行业大佬无关、与360董事长无关、与创业导师身份无关，“只是作为一个普通人，用自己的方式去践行公益并且号召更多的人参与公益。”似乎是经历了一番洗礼，他后来又在一次采访中说：“我发现你要把产品做好，确实你要体现的不是尖锐，其实你要体现的是对用户的一种关心和一种爱护。”

理性、温和、人性，几乎逐一代替了他过去的交往原则，在2014年，闭关3个月之后，他反思并且号召360员工学习小米的营销;在革新用人理念方面，他大胆起用“90后”新人。在公司治理与发展方面，他认为“360要把安全问题真正解决好，要克制住很多诱惑，很多热闹的事不要跟着插一杠子，不要做到四处出击，那样什么都收获不到。”

周鸿祎并没有为360的市值和“老了”这些问题焦虑，但他也毫不讳言自己的确焦虑。他的焦虑中有对产品的焦虑，“即使我有一个很看好的方向，有一个很好的主意，但是做了产品出来后，我都不是很满意。有的产品我自己公开讲不满意。我写了本书（《我的互联网方法论》），在外面给人讲怎么追求极致，怎么从用户出发。结果我们自己都违背了我说的原则，一些产品做得很粗糙。”

让他痛心疾首的是，“道理我都知道，但是我自己都在违背”。“如果你觉得这是个好想法，你就应该亲自去做，全力以赴地去做。（再看时）我觉得这句话说得太对了，我原来怎么就忽视了这句话呢？”周鸿祎感叹道。

这些理性和平和的反思，对于这个45岁的男人来说，或许才是最适合他目前的生活方式。他不再是过去的那个“斗士”，反而是一个全方面的生活“斗士”。

机 会

这种变化除了与年龄有关之外，还缘于以安全软件起家的360开始涉足硬件领域。

周鸿祎将2014年称为360的智能硬件元年。12月16日，360宣布，向酷派投资4.0905亿美元成立一家合资公司。起初，360持有这家合资公司45%的股权。到2015年9月份，360的占股增至75%。

周鸿祎对智能硬件始终充满热情，IOT（Internet Of Things）已经成为他每次演讲都会提到的词语。360在智能硬件上也做过了不少尝试。2014年，这家公司推出了360儿童卫士智能手表、360安全路由器、360智能摄像机等一系列硬件产品。其中，360儿童卫士智能手表在3个月里实现了50万的销量。360随身Wi-Fi累计销量已经突破了2000万，被称为“蹭网神器”。另外，360免费Wi-Fi软件应用在推出3个月之后，用户量已经过亿，热点数量过亿。

智能硬件现在似乎已经成为“红海”。按照周鸿祎自己的说法：“硬件说起来似乎门槛比较低，现在说相声的都可以做手机了。”

“其实手机说起来我比较冤。”周鸿祎说，“当初小米出来之后，所有人都不看好他，可能除了雷军，我是唯一看破他的模式而且看好他的模式的人。但是当时我一念之差。可能有的时候我也缺了点浑不吝的精神。其实当时我自己如果坚持做手机也就做了。”

他凭借自己的经验、对互联网的判断，在当下做出的选择是——跳过手机直接卡位智能硬件，跳过手机去做手表、路由器、随身Wi-Fi。要知道，当时的人们都在议论万物互联将是10倍于互联网的规模，因此周鸿祎想的是，既然看懂了小米，看到了手机之后智能硬件的爆发趋势，为何不干脆从物联网上直接占据战略高点，再造一个10倍于现在的360？

起初，他采用的方式是南下去找手机生产商合作，用他的话说，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去说服传统手机厂商”，“说服他们就花了半年时间，因为他们对小米起初是很不屑的。说服之后，他们半信半疑地做，做的过程中，稍微遇到点困难他们就会质疑，就会退缩。而且他们的DNA确实和互联网思维不太一样。”

有一次，周鸿祎碰到雷军，雷军也跟他说，小米做什么东西（硬件）都能自己控制，而360，“你在做互联网，做手机的事情你控制不了。两家公司，各怀鬼胎，你没办法跟我竞争”。360特供机的不成功，也证明了雷军的判断。如果用雷军自己的互联网七字诀“专注极致口碑快”来套用一下的话，360早期做手机，可以称得上是不专注、做不到极致、也不快，只是凭借周鸿祎的号召力，拥有一些口碑。

“周鸿祎一直是一个善于借势的人，他习惯开快船，但奈何水流还太慢，他善于高速冲浪，但他始终没等到一个大浪袭来。于是，他又被迫重新回到了主流的手机市场，但此时他已经跑了别人路程的两倍，气喘吁吁。”一名长期关注360公司的财经记者这样评价。

在2014年平安夜的那封公开信里，周鸿祎小范围地回应了外界的质疑。他写道：“我们坚定不移地去做手机，正是因为未来的移动互联网的中心不一定是现在这样的手机。互联网飞速变化，快速迭代，创新在改变着人类生活和商业竞争。未来的移动互联网，它的中心可能是智能汽车，可能是智能手表，可能是你根本想不到的东西，但如果我们只是甘于做旁观者，只是作为布道者，那么我们永远不可能有创新，永远不可能抢占潮头。”

雄 心

2007年1月9日，史蒂夫·乔布斯将“苹果电脑公司”中的“电脑”二字拿掉。看到当天发布的iPhone时，人们已经明白了苹果的雄心。而周鸿祎的雄心在于，他可以将“安全”的外延无限扩大，他创办的公司360可以从互联网安全扩展到移动互联网安全，当然也可以继续扩展到智能硬件安全、企业网络安全甚至国家网络安全。“我们的目标是从一家互联网安全公司进化成一家安全互联网公司。”他说。

在PC时代，360成为网络安全领域的巨无霸，然而，在手机互联网时代，360似乎没能跟上节奏，或者说，是步子迈得太快了一点。因为周鸿祎很早就看到了万物互联时代，如同他很早就看好小米模式一样。但他反对所谓的布局和战略。“我们为什么现在做儿童卫士智能手表，做家用的摄像头，做行车记录仪，通过这几个功能切入到智能家居，切入到车联网，但我还是比较反对战略布局的说法，我觉得能不能成功，还得取决于用户能不能接受你的产品。”

就像过去做360安全软件一样，周鸿祎仍然关注于产品本身。

“手机里最不喜欢的一个现象，我仔细想一想，坦率地来讲有些手机厂商营销做得好，性价比比较好。你仔细想近几年来推出了无数的手机，哪怕是微创新，基本上是器件罗列，或者是参数组合。”

在这个产品狂人眼里，做一款伟大的产品比做一个市值百亿美元的公司更有成就感。“我作为一个产品狂人，或者是作为一个产品经理从骨子里来说，无论是投资支持别人做，还是自己做，我都希望这个手机哪一点做了创新，这个创新确实推动了产品行业的进步。”

这种做伟大产品的雄心早在当年离开雅虎创业的时候就一直伴随着他。“只有创业才能真正做出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产品。”

更早的时候，周鸿祎还在西安交大读研究生时，就已经想着要去自己创业了，那时候他鼓捣自己的一家并不成型的小公司，做的事情说起来和现在也很有渊源——反病毒卡，插在电脑里，以用来防止病毒的入侵。

即使是在当年，周鸿祎就是一个很怪的人，他的导师评价说，这个家伙很怪，一般这样奇怪的人都容易成功。

现在周鸿祎已经成功了，他离开雅虎中国后创业做了一款他认为有意思，但却让同行咬牙切齿的产品：360安全卫士。

“如果从用户的角度来看，我做的绝对是一件大好事，对吗？我消灭了当时比较肆虐的流氓软件，到今天中国各种木马恶意软件的发作率，在全世界都是排名比较低的。”同时，周鸿祎还认为自己开创了免费安全的理念，甚至在后面推出免费杀毒，更是把传统的安全行业彻底颠覆了。

初 心

“我的道德底线就是，给用户创造价值，在任何情况下，不能让用户受到伤害。”周鸿祎说，因为推出免费的策略，让很多同行对自己颇有微词，妨碍了同行赚钱的方法，所以他们觉得自己挺没道德的，“但我觉得这是他们的道德，不是我的道德标准。”

一个比较有意思的现象是，人们一方面认为周鸿祎是一个复杂的人，却又发现周又是一个极度纯粹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保留着一种难得的初心。

周鸿祎从不讳言自己是一名产品经理，而事实上，外界的评论认为，在国内的IT圈里，他和马化腾是最认真的产品经理，自然也是最成功的产品经理。

有关周和马的故事有很多，“3Q大战”之后又传出两者私下言和的消息，这多少有些让人意外，而周鸿祎也时不时在不同的场合，评论腾讯和马化腾“有了改变”，这是一些正面和积极的评论。

周鸿祎的纯粹还在于对完美产品的追求，衡量产品的唯一标准就在于是否能为用户带来完美的体验，进而创造价值。在设计奇酷手机的时候，周鸿祎专注于手机的拍照、续航、稳定性，以及安全性，“这是用户最核心的刚需，这些问题不解决好，其他都是瞎扯。”周鸿祎常常提醒设计团队。

9月份的时候，随习总书记参加中美互联网论坛，周鸿祎见到了苹果公司CEO库克，他向库克介绍奇酷手机的双摄像头设计，“我问他，我说iPhone 7是不是也会用双摄，他笑而不答。因为当时的时间有限，你就跟他讲技术原理，我给你拍一张，那个拍照能显示年龄。他觉得很有意思。”

很显然，周鸿祎对奇酷手机的双摄设计很自信，除了独特设计提升了拍照的成像效果外，在软件方面，拍照时自动检测年龄的小功能，甚至让他很得意。与马云、马化腾、曹国伟众互联网大佬一起的时候，周鸿祎总不忘掏出手机拍上几张合影照，“马云就问我说，你给我照一照是多少？我就照了一下，我就没敢说，照的年龄偏大。马云说，你要敢把我照大了，我把你手机摔了，我就不说了。给马化腾拍了一下，当时晃了一下，马化腾拍得二十岁出头，他就高兴的不得了。”

对于这个小功能，周鸿祎自己也爱不释手，而奇酷手机的双微信设计，同样基于用户体验。“很多女孩子说我有两个微信，一个是在工作空间经常发点加班的让老板看见。在另外一个圈子我就骂老板，这个人怎么这么剥削我。我其实不用微信分身，我在微信里面就一个分身，我可以把它放在隐私圈里。”在研发奇酷手机的过程中，周鸿祎追求一种极致的体验，同时也承认，与苹果相比，国产手机在设计理念上仍然存在差距。“平心而论，即使说苹果这不好那不好，但苹果在工艺各环节的综合得分最高。包括拍照的软件如何更快地对焦，真的是在体验方面，这个跟苹果比还有很大的距离。苹果做得好也不是说器件好，主要是软件好。”

周鸿祎的纯粹还在于，他对于巨无霸式的企业毫无兴趣可言，在他的心目中产品的优秀远比做大公司市值更让他激动。“我几乎从来不看股价。”对于这一点，周鸿祎自己的说法是，“所谓市值，只是一个公司的一个阶段而已。我能把安全做好，这个公司对社会有价值，大家离不开它，不是挺好的吗？”他会情不自禁地流露对硅谷的向往，因为在那里，每隔5年到10年，就会有一批新人出来，就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产品出来。“没有谁能垄断这一块。”

至于360的未来，周鸿祎想到的，是如何去迎接趋势。

梦 想

“万物互联的时代正在到来，任何设备都将接入互联网，由此带来的安全挑战前所未有。”在《时代人物》主题年会上，谈及互联网未来的趋势，周鸿祎说。

“所有的设备都会内置一个智能芯片和内置的智能操作系统，所以你可以看到所有的东西，实际上都变成了一个手机，只不过它的外形不是手机，它可能没有手机的屏幕。你坐了一个智能汽车，其实就是骑在一部有四个轮子的大手机上。”

“所有的设备都变成智能化，都接入网络以后，边界的概念将会进一步被削弱，也就是说接入点越多，可以被攻破的这种可能的入口就会越多。”他进一步解释说，“过去我们奉行隔离、切断，我们可以把电脑放在一个屋子里，把网络进行隔离，但今天越来越多的不起眼的设备都支持Wi-Fi和蓝牙，这里面有太多可以被别人攻击的点，而且攻击点越多，从防守来说我们的挑战就越大。”

“昨天真的很有意思，我大概睡了一会儿，一个小时之后，这个世界就变了，为什么？因为你不知道有什么样的镜头对着你，你也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的时候，照片就被人传上去了。”12月18日，周鸿祎在浙江乌镇世界互联网大会第5场新闻发布会上说。前一天，一个会议期间，雷军侧坐一旁，周鸿祎靠在椅子上打瞌睡的照片刷爆了朋友圈。“我们看到了互联网在改变着我们的生活，我们还要看到其本质。”。

在会上，周鸿祎再次分享了自己关于未来万物互联一些想法。在他看来，IOT（internet of things）带来了最大的机遇，也是更大的挑战，就是真正的大数据时代。“想象一下，以后各种智能设备，比如智能手环，在你睡觉的时候都会收集你的数据，上传至云端，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大数据时代。”

周鸿祎说，360的未来是IOT，不仅仅人和人连，也不仅仅是手机之间的连接，而是互联网能够把所有能看到、能想到、能碰到的各种各样的设备，大到发电机，小到手表等所有的东西连接起来，IOT具有无限可能性。

事实上，“连接”已成为互联网大佬们的共同梦想。2014年9月的百度世界大会上，百度CEO李彦宏表示，百度的未来是“人与服务的连接”。更早的时候，马化腾表示腾迅的未来是连接一切。

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安全显得尤为重要。周鸿祎将从安全入手谋划360的未来。

“360要解决的就是保护连接的安全性。”周鸿祎说，当安全进入所有的设备，360的体系之中能生长出更多APP，更海量的装机量，数量更为巨大的用户入口，连接人与服务。一切围绕连接人与服务进行，“先解决安全问题，然后实现，手随心动，拨号即所得，这是360的梦想。”

现在，安全、硬件这两个主题词几乎贯穿了周鸿祎产品的全部，周鸿祎的野心是想把这两者融合起来：用搜索系统中的云计算和大数据技术来做安全，同时捆绑硬件，研发或者推动一些智能设备、智能家居产品。

有 爱

在互联网领域“战斗”多年，在外界，周鸿祎给人一副刚硬的表象，但其实他也有自己柔软的一面。“我有一个7岁的儿子，作为一名父亲，很清楚那种孩子一会儿不在身边就提心吊胆的心情，当看到社会上一些拐卖儿童的事件对家庭造成的伤害后，我就萌生了做儿童卫士手表的想法。”周鸿祎说。

周鸿祎极少提及自己的家庭生活，偶尔提起，总是满心的愧疚。他每周只有一天时间陪家人，连儿子什么性格都不知道，小女儿更是不让他抱。一向以好勇斗狠著称的周鸿祎谈到子女时，眼眶湿润。但他努力克制。他说最爱听儿子弹钢琴，觉得儿子的琴声比他买的几百万元一套的高级音响系统要动听。

“不管我跟雷军有什么不愉快的过去，但我猜雷军也很少陪他的两个女儿。他跟我一样，有公司没家。”在一次采访中，周鸿祎这样说。

他说，他衡量富裕的3个标准是：买书时可以不用看价钱，可以用上好的音响，以及可以吃点好的。然而，管理一家公司所带来的忙碌正在吞噬着他的这三个需求。

“我今年45岁，上有老下有小，公司里面的‘90后也很快进入这个夹心层。中国三十到四十多岁的人，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养家糊口，在外打拼，陪着孩子、父母的时间越来越少。一大早匆匆出门，晚上才回来，孩子都睡了。一年365天，逢年过节才回老家一两次。你有孝心把老人接过来跟你住，他们也未必住得惯。” 2015年5月27日，周鸿祎在发给360公司同事的内部信中，谈及做智能硬件的初衷。

在这封内部信里，周鸿祎流露出内心的柔软，“360做智能硬件，不仅是保护他们的安全，防止悲剧发生，更重要的是把他们连接在一起，有了连接才能传递爱。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坚持要做儿童手表的原因。我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出差，自己的生活质量不高，会忍不住放下手里的事，想知道孩子在哪儿，在干什么。推己及人，那别人家的父母肯定对孩子也一样担心。”

过去在行业里呼风唤雨、横行无忌的周鸿祎，历经了与阿里巴巴、腾讯、百度和小米的战争之后，生活于他而言已经不再有太多的战斗意味，反而是一种沉淀在时间里的真实。加之轻松将360做到近百亿美金市值之后，功名、财富和战斗，对于此时的周鸿祎来说已经无所谓。

“我们要学会做‘有温度的产品，我们要学会做‘有爱的产品，这些产品能够做成功，才能真正让用户对360的情感有更大的升华。这是一个比较复杂的因素，但是人从30岁、到40岁、到50岁，总应该有点变化吧，说明你在不断的进步。”周鸿祎如此回应关于自己“变温和了”的说法。

他并不承认自己是有意识地改变，“可能年龄大了心会变得柔软一点。”在平和与朴实的生活方式面前，他更像是一个平民，对工作和世界充满了热爱。或者，这才是真实的周鸿祎。